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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完俞凜之所言，她心裏有了一絲復讎成功的快意。知道皇后在後宮中頻頻失意，對她來說已經足夠了。太子之位在皇帝駕崩之前都算不得穩當，皇后至少要擔驚受怕好幾年。

「皇后真是得不償失。」慕靈素繼續和俞凜之並肩同行，向她的住處走去。

他的一生中，因體弱多病，諸事皆不敢留戀。可是唯有這一刻，他在心裏暗自祈禱能夠更久一些。可能是因為，除了這一刻，他一生中再也找不出更美好的瞬間了。

「我知道的。」慕靈素其實非常開心，她情緒這樣低落，俞凜之明明有正事要與宜陽王商議，還拋下正事安慰她，她是很感動的。雖然她沒有回抱俞凜之，但是身軀下意識地放鬆了，臉頰貼在他的胸膛。

俞凜之有些懊惱，話說一半就怕慕靈素本來的心情就不算好，還誤會了他的意思，繼續道：「小慕，我不是想為宜陽王和皇后說好話，我只是……」

慕靈素剛出後花園，就在垂花門處碰到了俞凜之。俞凜之似乎在這裏已經很久了，不知道是閑逛到這裏還是本想來找宜陽王的，見到慕靈素紅著一雙眼睛出來，臉上也沒什麼意外之色。

皇帝一向將德妃視hetｕboｏｋ•cｏｍ•com為心頭肉，迅速命奚宮局、尚宮局、掖庭局三司聯動，查辦這一大案。很快，慕思邈便被奚宮局以謀害後宮罪名收押。不過數日，顧誠上本啟奏，求治慕思邈斬首之罪。還是尚在病中的德妃向皇帝求情，才改為流放。

隨後，皇后哭諫紫宸殿才保住自己長子的太子之位，但從此遠離協理後宮之權，成了有名無實的中宮之主。德妃一路春風得意，家族獲得厚賜，手攬後宮大權，甚至在三十七歲高齡又生下一名公主。

她抬頭與俞凜之對視，道：「我哪裡有那麼大度，原諒一個害得我家破人亡的仇人之子。」

後來德妃不小心淋了雨，感染風寒之症。皇后認為時機已到，便一邊舉薦慕思邈為德妃治病，一邊召回慕思邈身邊的小葯童，替換慕思邈所開的藥方。如此一來，就算是慕思邈行跡敗露，也不會牽連到皇后。因為下毒想謀害德妃的人，是慕思邈。

俞凜之裝作不經意瞥向慕靈素，發現她雖然默不作聲，可是眼淚卻一直不斷，心彷彿被絞碎了一般。猶豫過後，他又拉住了慕靈素。

一念及此，慕靈素的心情好了許多。

如果hetubook.com.com不能主動提出化解兩人之間的這些仇恨，他們即使確實真心愛著對方，也很難跨過心裏的那道坎，坦然自如地在一起。

俞凜之察覺她想快點離開，可是還是不放心她一個人走，於是伸手把她一把拉住：「小慕，我方才有些不舒服，便來這裏找你。」

慕靈素心裏有些感動，道：「嗯，我知道了。藥箱在我房間里，我們一起過去吧。」

她還這麼年輕，值得更加快樂輕鬆的生活。

她內心湧出千言萬語，無數情緒在她心頭難以理清。她也不知為何，這個問題會讓她在一瞬間的工夫里，同時感覺到意外、欣喜、羞澀和慌亂。

這個問題盤桓在他心中許久，但從前他們二人一向以朋友相稱，這個問題算得上是二人之間的雷池，他即便想問，也不敢問出口。但他現在內心篤定，有了新的打算，乾脆坦坦蕩蕩地把這個問題宣之於口。

哪知才出了京城，慕思邈便被人暗害。

「小慕，我……我方才明明想了好多話要跟你說，可是現在全都忘了。」俞凜之將頭貼在她的耳邊，「慕太醫之事，不論當初多麼悲痛，現在你也早就放下了，這是好事。慕太醫之事是m.hetubook.com.com皇后的計謀，那是皇后的責任，跟宜陽王……」

因帝后二人為太子人選爭執不下，皇帝也被皇后激怒，想轉而立德妃所生的三皇子。皇后與德妃原本就積怨難消，又因太子之爭結下了新的仇怨。皇后便對德妃起了殺心。

皇后聽后勃然大怒，對慕思邈信任不再，從此疏遠了他，將他遣去低位嬪妃所住的咸福宮為她們看病醫治。

「小慕。」

他哪裡是因為不舒服才來這裏等她的？分明是在這裏偶遇，看出來她心情不好，才編出這一番說辭讓她有個台階下。

慕靈素知道她剛才和沈清渝說話的聲音其實並不小，俞凜之站得這樣近，十有八九已經一句不落地聽全了，也沒有故意掩飾，向他點頭打了個招呼，就想回自己住的房間。

毫無準備的慕靈素正要往前繼續走，根本就沒注意到俞凜之拉住她的這個動作，一個踉蹌，竟往後倒在了俞凜之的懷裡。

兩人並肩而行，各懷心事，一路無語。

當年，皇帝欲立太子，屬意皇后所生的嫡皇長子，可是皇后卻偏心十一皇子沈清渝，所以一直力諫皇帝，立十一皇子為太子。慕思邈一心為國，深知沈清渝資質不足，勸諫皇后hetubook.com.com不要縱容私心，日後有害國本。

德妃服下第一劑葯后，當晚便在關雎宮披香殿內口吐鮮血，虛汗遍布全身，性命幾度垂危。

「無妨。」俞凜之知道她是在擔心自己想得太多，笑著安慰她道，「我都明白的。」

他寧願慕靈素知道真相后想殺了她，也不想她在繼續這種無望的仇恨中度過餘生。

他明明是想讓慕靈素放下從前的仇恨活得輕鬆一些，可是話說出口，卻變成了為沈清渝和皇后開脫。他有些懊惱，無論怎麼說，好像都沒辦法很好地表達自己的想法。

他在慕靈素父親之死面前，始終都是心虛的，因為他無法改變他是顧誠外孫的事實，也沒有辦法把自己臉皮變厚，讓慕靈素忘記這些事。畢竟，向皇帝參一本要殺慕思邈的人，就是他的外祖父。

俞凜之一直沒有勇氣主動確定慕靈素心裏是否真的對過去坦然，只能選擇迴避這個話題。但是今時今日，他對他們之間的關係有了新的期許，迴避已經不是最好的辦法，還不如讓兩個人之間的傷疤重新暴露在陽光之下。說開了，什麼都好了。

時間太久，他竟已經忘記，他和慕靈素之間，並不是一片坦途。

俞凜之知道慕靈素聽懂了自己的意和*圖*書思，他心裏的大石頭才穩穩噹噹地放下了。他想了想，放開她，看著她的眼睛道：「你可還喜歡他？」

他道：「德妃娘娘當年曾暗示我外公，利用皇后對慕太醫的猜忌剪除皇后在後宮這一有利臂助。當年德妃娘娘被毒一案，其實另有隱情，你可知道？」

「啊……」慕靈素感到有些尷尬，雖然周圍並沒有什麼人，可是她終究覺得這樣不好，想掙脫俞凜之的懷抱，好好站穩。

俞凜之本沒想著要抱她，但是當慕靈素撲向他懷裡的那一瞬間，他心裏確實很高興。把她抱在懷裡的感覺讓他難以捨棄，在他察覺到慕靈素想掙脫時，他稍稍用力把她抱得更緊，阻止了她的動作：「且等一等，我……」

一語既出，慕靈素髮現自己說這話似乎有些失當。雖然她指的是皇后和宜陽王，但是俞凜之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也是她仇人的後代。她有些緊張地看著俞凜之，抬手攀上他的衣袖，想解釋什麼。

嘴上雖是這麼說，慕靈素這句話卻在心裏給他敲了一個大大的警鐘。她如果不提，他還真忘了，當年是他外祖父替皇后做了嫁衣裳，才有了皇帝下聖旨流放慕思邈一事。

慕靈素聽到這個問題，一瞬間無數種神情從她臉上一閃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