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冉旭東聽到這話，身子登時就軟了，他太明白這是什麼意思了，人家這是要過河拆橋了，一時間連說話的力氣都沒了。

他卻偏偏忘了，在普通老百姓眼裡，做為一縣之長的他，大部分時候也是不被制約的，而在福彩中心的那些事情，更是利用權力才達到目的的。

他沒有滅鄧主任口的意思，沒必要，一點必要都沒有，干紀檢工作的見識過太多黑暗的東西了，最是明白什麼話能說什麼話不能說，而且，老鄧現在身在體制中——這個位置，才是最能讓老鄧管住嘴巴的因素。

「我不知道什麼是該拿的，」陳太忠啪地一聲壓了電話，心裏這通邪火真的沒地方發泄，一時間真是有點憤憤不平了，我惹不起你，我走還不行嗎？

總之，在他看來，為了保險起見，這個人是留不得的——嗯，好吧，其實是因為縱容滅門案，性質很惡劣，哥們兒要為民除害不是？

你下去幫我是好意，眼下也有了結果，這個時候跟我矯情，我說，你有點大局觀好不好？被自殺——都像你這麼搞，還不得天下大亂？

我好幾晚上沒合眼了，你差不多點成不？陳太忠心裏微微有點不爽，打官腔也不是你這麼打的，「那我現在走人，剩下的事情，就交給陽光紀檢委了？」

若是任由下面的小人物折騰，指不定又要多浪費多少時間，萬一再被姚健康察覺，一番心血付之東流也是正常的，達不到目的的行為，多半又會埋下這樣或者ｈｔtps://ｍ.hｅtｕbｏoｋ•com•coｍ那樣的隱患。

陳主任和那處長的交情，真的是太鐵了，以至於他在電話上就直接發問，這人是不是該被自殺掉？這話聽得那處長都有點毛骨悚然，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所以說，就算鄧主任捨得這個官位，也不敢隨意離開這個系統，有這個約束那就是孫悟空的腦袋上有緊箍咒，陳太忠怕什麼？

冉旭東還能有什麼選擇？只能不住地點頭了，他當然聽得出來，對方有放自己一馬的可能了，心說這幫人怎麼這樣啊，翻臉跟翻書一樣——不被制約的權力，實在是太可怕了。

等他聽完對面說的話，竟是半點睡意都沒有了，沉吟一下才笑一聲，「太忠你可真厲害，這才幾天，真相就被你挖掘出來了？果然不負老闆的厚望，呵呵……」

換個人來，一般就會直接建議陳太忠放手了，但是那處長不同於其他人，還是那句話，他聽說過的醜惡的東西太多了，心裏隱隱也贊成陳太忠的建議——這年頭，死人才是最值得信賴的。

看到他喜眉笑眼的樣子，陳太忠心裏微微一動，又想起了昨天湯包里的紙條，老懞來到碧空，要獨自對付下面那些魑魅魍魎，也是很費勁兒的啊。

好在，蒙書記確實是人民的好書記，一個多小時后，他接到陳太忠的電話，聽了一陣之後，很不滿意地哼一聲，「小陳你胡說八道什麼呢？要給予犯錯誤的幹部改過自新的機和圖書會，『被自殺』？這種怪話，也虧得你說得出來。」

不過乾笑兩聲之後，緊接著他就嘆一口氣，「照我的想法，放過冉旭東也不是什麼問題，他應該不敢亂嚼舌頭，如果他的智商夠的話，不過這事兒……等六點五十你再打過來電話，你親自向老闆請示吧。」

說不得，他隨手一指冉旭東，「讓他休息一下吧，回頭把該交待的都交待了，能不能洗心革面地做人，都取決於你的態度。」

為了幫領導一勞永逸，索性自殺了你小子算了，陳太忠心一橫，反正哥們兒敢肯定：你絕對不是第一個因為這個原因死的，也不會是最後一個。

他放出如此狠話，求的不過是一個默契而已，當然，對方若是偽作聽不懂，或者將來不配合，那麼萬一又出現什麼別的意外，卻也不是他陳某人該內疚的了。

死人的嘴巴才是最嚴的，他一向信奉這一點，蒙藝拿了這材料會怎麼對付姚健康，他是一點不關心，但是毫無疑問，冉旭東是逃不脫黨紀和國法的制裁了。

你這小子是怕死！陳太忠反應過來了，不過人家的話說得倒也沒什麼錯誤，舉的還是新鮮熱辣的例子——屁大一個縣長，掀得起什麼風浪，您何必跟他一般計較呢？

說白一點，就是其他行局部委辦的人，在官場中受氣太多的話，大不了甩手走人，辭職下海，然而，像鄧主任這種多年的老紀檢，卻多半無法做出這樣的選擇——沒辦法，惹人太多了啊，你在體制里和_圖_書別人不敢動，一旦出來，正是胡漢三那句話了，「吃了我的給我吐出來……」

將陳太忠扯到一邊去，他輕聲發話了，「陽光前一任市委書記死緩，沒收全部財產……你知道這個事兒吧？」

當然，蒙藝終究是省委書記，肯定不會被這種無關痛癢的小人物左右了，但是，左右不了不代表不會受到影響，比如說這個案子，便是如此。

但是，正是冉縣長一直強調的那句話了，他罪不至死，既是罪不至死，那麼，將來若是偶爾心裏不平衡或者自暴自棄，隨便張嘴亂咬，沒準會讓老懞被動。

「把該拿的東西，拿回來！」蒙藝也有點火了，心說你這傢伙動不動就打打殺殺的，我說你兩句說錯了嗎？你簡直成為超出法律的存在了！

陳太忠真的是屬狗的，翻臉就敢不認人，這本就是他的強項，而且從官場角度出發，他也認為，此人死了比活著強。

倒是鄧主任腦瓜夠用，電光石火間，他就猜出了陳太忠的忌憚之處——紀檢幹部分析這種東西太拿手了，心說別介老大，你現在可以當著我的面肆無忌憚地暗示搞他，將來萬一消息走漏，你估計連問都不問就搞我了。

按說，普通事情應該是他請示蒙藝的，然後轉而通知陳太忠，但是這樣的事情，他絕對不敢問出口，自己知情是一回事，但是向老闆請示就是另一回事了。

陳某人辦事，有點完美主義傾向，心說我不幫老懞辦事就算了，既然辦了咱就要辦個漂漂亮ｈtｔｐs://ｗww•hｅｔubｏoｋ•coｍ•com亮，要是留下點後遺症，豈不是很沒面子？

反正，聽到這話他就暫時放下心了，心說一覺醒來，應該就有最後結果了，要是能僥倖逃得一命，那我肯定有啥說啥了。

大事件，往往是由小人物推動的啊。

一邊想著，他一邊就走出了地下室，行了，你們都牛逼，我去國外混去，這狗屁碧空，求我來我都不來了——去吃早飯先。

太忠幹完這一票，就可以遠走高飛了，老闆反倒是要念其的好處，自己問的話，那就相當於在蒙老闆眼皮底下埋個定時炸彈，看到其人想到其事都要膩歪——相信任何一個老闆都不會喜歡這種感覺。

事情，不是你這麼做的！鄧主任可真的忍不住了，說不得咳嗽一聲，「來，陳總，我跟你說點事兒。」

然而，這麼想的人又錯了，事實上，陳太忠這番話，還真就是說給鄧主任聽的——老鄧，回頭這冉縣長出點什麼問題，你得記得把他推在自殺上啊。

「行，那我就向組織彙報一下，」陳太忠笑著點點頭，心說我是幫老懞忙來了，幫忙若是幫成倒忙，可也就沒什麼意思了，還是讓老懞拿主意吧。

他們感慨，陳太忠卻是已經走了出去，拿出一隻新的手機，撥通了那帕里的電話——這還是那處長的建議，此事干係甚大，最好弄個新的手機號來聯繫。

鄧主任的心也放下來了，這傢伙倒也能聽得進去話，不過他的感慨真的跟冉旭東差不多，跟陳老闆這種人打交道，真的是太可怕了。和圖書

按說眼下不過才凌晨五點，外面的天已經亮了，但是那處長睡得正香，猛地聽到手機響，輕罵一聲，才拿起了手機，不過一看號碼，他的精神登時就是一振，「呵呵，太忠，這會兒來電話，是好消息吧？」

走出門去，正好撞到小胡又拎著大大小小的飯盒走了過來，笑嘻嘻地沖他點頭，「陳總，飯打回來了，您這是去哪兒啊？」

「那也僅僅是下面的人受到了點影響，上面只是調整崗位，」鄧主任輕聲地解釋，「太極端的手段……我建議您還是多考慮一下，或者，向組織彙報一下？」

「是你問得邪行嘛，人家什麼都說了，你還要自殺人家，」那帕里不服氣地還擊，「反正你的擔心也有道理，這主意當然就得老闆拿了。」

「知道，」陳太忠點點頭，一時就有點迷糊，你跟我說這個幹什麼？

當然，按說他有了這個心思，反倒是不該顯出才對，不管怎麼說，一邊還坐著一個鄧主任呢，他總不能把老鄧也自殺掉吧？

就算強如陳太忠，當初被任長鎖主任羈絆了兩天，也只能栽贓一下，卻不能回頭打上門去，沒辦法，紀檢監察工作的性質，實在特殊了一點。

「嘖，我就知道老那你會這麼回答，」陳太忠不滿意地哼一聲，「頂雷的事情，你就想到我了，反正挨罵的是我不是你。」

搞紀檢監察工作，難免得罪這樣那樣的人，你身在體制里的時候，沒人敢因為這個跟你認真，也沒什麼人敢搞秋後算賬——那是對整個紀檢監察制度的挑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