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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上章

作者:徐公子勝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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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部 百川歸海 第六十七章 冷汗

第四部 百川歸海

第六十七章 冷汗

驍陽微微一怔,反問道:「你這是何意?當事情形你定已打聽清楚,未及當堂驗證、此事也不便當堂驗證。但那人既敢指認,就有把握不會搞錯,阿南本人就是證據,國都那邊自會派高人驗明。」
驍陽趕緊跪拜道:「多謝主君寬仁,請問理正大人何時來到?」
諸事忙完已近黃昏,城主大人沒有回府,與城郭中的各路權貴相聚夜飲,據稱是為了感謝神靈與的國君恩賜而設此席,其實就是找個由頭聚在一起喝酒。只有在這個日子,大家才可以公然設席暢飲。
……
虎娃在一旁看著驍陽,也暗暗感慨,這位城主的處置確實沒有不當之處,更沒有徇私的打算和想法。或許是他不想,或許是他不敢,但不論是不想還是不敢,至少他沒有走錯。
見驍陽主動下跪請罪,神情十分惶恐,少務神色才有所緩和,伸手將驍陽扶起來道:「我已經聽明白了,你與此事無涉,只是姻親氏族牽扯其中。而且我也看出來了,事情到了這一步,你想護小環少受牽連,至少不欲見她與丁公注同罪論處。
小環夫人低頭道:「不論是誰想的辦法,夫君只看有沒有道理。若想永絕後患,就不能猶豫了!」
小環夫人擺手道:「不不不,夫君且莫著急慌亂,既然要八日後登堂再審,此禍就還有消解的餘地。」
而自家夫人說的那些話,就算聲音再低,耳室中的三位叔父可都是能聽見的,驍陽早已出了一身冷汗。別說是曉陽本人,就連虎娃在暗中都替這位侄兒捏了一把冷汗!
驍陽的額頭一直在冒汗,低聲道:「臣並無徇私回護之意,只想請示主君該如何辦?」
各城郭的祭禮就在城主府前的廣場上舉行,驍陽城主亦不敢有一絲怠慢。祭禮之後還要代表國君向城中有爵位者賜酒,將祭神之物分給臣屬,以示神靈之恩賜。但本該在廣場率領城郭守備軍陣維持秩序的兵師大人,此刻卻沒有出現,據說是家中有急事。
小環夫人:「若夫君不是受妖女所惑,想在我舅舅獲罪之後、自己留下妖女另有企圖,那我就放心了。此禍事不是不可以消解,有些話,不知夫君想不想聽?」
聽你方才之言,當初確不清楚阿南之事的內情,而且已嫁人出族,應與此事無涉。可是今日你已知曉了內情,卻不知避嫌,跑到我這裏央求並轉述丁弓注的毒計,這是斷不能容的。」
若不是自家兄弟,這樣一位高人來到巴室國,且有這等淵源,國君親自前來也是應當的,更何況是虎娃呢。虎娃如今已是名震巴原的虎煞,是少務更強有力的臂助,少務聽說他歸國的消息,高興得連覺都睡不著,連夜就趕來了,是今天中午到的。
小環夫人手裡捧盤子,盤中有盛茶的杯壺,將東西放下之後,就突然跪倒在驍陽面前,泣聲道:「丁弓氏m.hetubook.com.com有滅族之憂,還請夫君相救。」
少務:「理正大人尚在國都,屆時自會趕到,但事先不會參与問案。……你既派兵師截住了報信之人,是否已經審出了一些結果?」
盤瓠終於忍不住開口道:「有些事情,還是盡量不要讓驍陽親手做吧,該迴避的還是迴避更好。」
小環夫人恨恨道:「我前天剛剛知曉,原來她是南荒蛇女,難怪那麼妖媚,弄得我舅舅成日神魂顛倒。舅舅當年買下這賤婢,原以為他不過是貪圖美色,以他的身份倒也沒什麼。可是舅舅卻將那賤婢視為禁臠,沉溺於魅惑,難怪家中知情者皆看那妖女不順眼。
驍陽深吸了一口氣,眯起眼睛道:「低賤的妖女?」
空無一人的大堂中,驍陽的衣衫都被冷汗浸透了,他起身走了幾步,突然跪拜道:「主君,諸位尊長,驍陽有罪。」
命煞出身蛇紋族的事情,沒有任何人說過,是虎娃自己看出來的,他曾悄悄告訴了少務,否則的話,少務恐怕到現在都不會清楚。
少務:「你當然沒有徇私回護,否則我也不會如此與你說話了。你命兵師已拿下前往洗風城報信之人,就做得很好。如今之事,已超出野涼城管轄,你連夜上報國都處置得也很得當。既然如此,我以國君的身份下令,就由你繼續負責問案。」
羊寒靈已經來到巴室國了,少務當然清楚虎娃不僅突破了大成修為,而且已是一名七境高人。虎娃當年對后廩曾有承諾,若有朝一日修為大成,會將菁華訣再傳於巴國宗室,首先就是傳授給少務。
但她既聽從丁公注之言,來央求你做那種事情,你就必須要明辨是非。」
到了堂上,我舅舅完全可以反告對方收買人證、故意栽贓,事後那賤人卻悄然逃走,令我舅舅有口莫辯。此案查到最後,只要阿南不到堂,便無法確定證據;而彭鏗氏大人府上的事情,必然也能翻過來、定那人一個誣告。如此一來,我舅舅也就沒事了,丁弓氏一族亦能保全。」
驍陽又喘息良久,這才緩緩開口道:「小環,我當初只是村寨中的普通農戶,父母早亡默默無聞,只因過繼給大俊叔父為子,受國君器重得如今富貴。以我的出身和當年見識,對家事本無什麼非分奢想;你舅舅貴為國工,丁弓氏又是城中大族,他登門提親時,我族中長輩想都沒想便答應了。
少務又開口道:「我已經叮囑,你說話時就當我等不在,所以你方才做的也沒什麼不妥,畢竟只是家中私語。……你夫人不知我們在場,竟私下為丁公注獻毒計欲殺人滅口,一定把你嚇壞了吧?我看你強行忍住沒有發作,命人把她帶回內宅軟禁,是不是想請示我該如何處置她呀?」
你入門之後,這些年來雖然性情差些、安排府中諸事hetubook•com•com頗有脾氣,哪怕當著僕從的面,也不在意給我臉色呼喚指使,但這些我都可以不計較。你畢竟是我的夫人,我凡事容讓些也沒什麼。
小環夫人抬頭泣聲道:「夫君,你這是什麼意思,難道真要恩斷義絕……」
當年之事,我就不說你了。因為當時的你,恐怕也不可能想到這麼多,但以後應知教訓。」
小環夫人:「我舅舅當年只是看那妖女可憐,所以才將她買下、讓其不再受兇徒折磨。此事並無外人知曉,如今日子也過得好好的,怎會突然有人告狀?我雖不知那指認者是誰,想必他也很有身份,應當另有目的。
兄弟在城主府相見當然欣喜,敘舊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太多,小環夫人便來了。少務叮囑驍陽,不得泄露他們在場的消息,帶著虎娃和盤瓠退進了耳室,就讓驍陽在外面與小環夫人單獨說話。
大堂兩側有耳室,是平日值守府役休息的地方,刑杖之類的東西也放在裏面。小環夫人進來時,以為這裏只有城主曉陽獨坐,根本沒想到耳室中還有別人。此刻只見少務黑著臉走了出來,身邊跟隨著虎娃與盤瓠。
驍陽無語好半天,才沉聲道:「這些話,都是你舅舅教你說的吧?」
少務的意思很簡單,他授權驍陽繼續主審,但不會告訴驍陽——他與虎娃想要什麼結果?就看驍陽自己怎麼辦。而驍陽的任務是當眾審明真相,搞清楚哪些人都做了哪些事。至於最後的宣判,所有涉案人員將受何種刑罰,則交由理正大人負責。
驍陽連做了幾個深呼吸,這才道:「你來就是有話想說,那便說罷。」
驍陽沉聲道:「你如今也應該清楚了武夫丘與蛇紋族的淵源,無論怎麼說,有人劫持蛇紋族女子,你舅舅身為國工卻知情不報,甚至與之同流合污、買下蛇女收為禁臠,這就是犯了大忌,參与者皆有牽連。
驍陽打斷她的話道:「無論你怎麼說,此事已經發生了。」
若那賤婢只是一名普通女子,府中買一奴婢而已,算不得什麼大事。可她偏偏是出身南荒蛇紋族的妖女,竟為丁弓氏一族招來大禍。……舅舅就是不聽勸,若不是他為妖女所惑,早做處置,哪能有今日之事!」
小環夫人:「有人指認阿南為蛇女,請問可有證據,又是否當堂驗證?」
少務嘆了口氣,坐下道:「你是城主,就做城主該做的事情,家主亦如是。」這話說了等於沒說,少務頓了頓,又開口解釋道,「想當初是我親自下令,指定你繼承大俊師兄的爵位與封賞,而任命你為洗風城倉師之時,恰逢國戰,我也無暇再關注你。
你責怨她為何偏偏是南荒蛇紋族女子,而其人出身如此,這怪不到她自己頭上。就算她是人間普通女子,你舅舅從兇徒手中買下被劫持之婦,亦有同謀包庇之嫌m.hetubook.com.com。他身為國工就算沒能當場緝拿兇徒,也應上報城郭。」
少務微微點了點頭:「師弟說得也對,相關人等屆時提拿到堂,驍陽奉國君之命,該怎麼審就怎麼審,一定要將此事徹底查明,不可含糊。但是審明之後,該如何處罰,再由理正大人登堂宣斷。」
旁邊的虎娃與盤瓠都沒插話,神情略顯無語,反正少務說的是曉陽,而他倆各自的情況與曉陽都不一樣,誰看上了誰家女子,誰自己心裡有數。
夫君若讓那人的目的得逞,國中發生了這種事情,豈不是令國君尷尬?那人同時告了兩件案子,扯上我舅舅只是節外生枝,針對彭鏗氏大人才是首要目的。若是我舅舅一案鬧大,不論彭鏗氏大人府上的案子怎麼斷,都引人非議啊。
驍陽:「確實想向主君請示——驍陽該如何自處?」
小環夫人突然又起身跪下道:「夫君,你可能認為那妖女可憐,但一個賤女子,和你的姻親之族孰輕孰重,相信你自有掂量。她就住在我們府上,這便是最好的機會,只要做得乾淨,讓她屍骨無存,此事便能不了了之。既可保全丁弓氏一族,也能讓你不受牽連,更不致使國君與彭鏗氏大人難堪。」
少務搖頭道:「你接了這個案子,就得審下去,也不要揣摩我與彭鏗氏大人的心思,我們不會告訴你該怎麼審,一切仍由你自己來辦。」
你應清楚我對你的器重和寄望。國中各部族對姻親之事都很慎重,因為其中牽扯千絲萬縷,甚至是結下損榮與共、同進同退之盟。若是你早先交好、心有所屬之女子也就罷了,若非如此,只是結姻親之盟,又怎可糊塗隨意?
驍陽欲言又止道:「我並沒著急慌亂,也清楚此事後果,所以才要徹查真相。你既然已嫁入我家,按國中禮法亦屬離族之人,若事先不知情、亦未插手此事,待查明之後,不論是誰來處斷,我也會儘力保你無涉。」
虎娃歸國本是一件大喜事,可是恰逢野涼城中的變故,實在令少務有些鬧心。
虎娃在百川城之會後便獨自行游,如今時間已過去將近三年,巴原上曾不斷有他的消息傳回巴室國,但最近一年多卻似銷聲匿跡,因為他隱居在翠真村。少務一定迫切地想知道虎娃這些年的經歷,他都去了什麼地方、遇到了哪些人和事。
親衛答道:「兵師大人已經回話,他會親自跟著,在那人離開野涼城轄境之前,便會出手拿下、就地密審。」
自家兄弟,虎娃本也不可能端著高人的架子,讓少務離開都城親自跑來見自己,他想見少務直接去都城便是。可是趕上了野涼城這檔子事,虎娃也明白非得少務親來不可。這其中不僅牽涉到武夫丘與蛇紋族的淵源,更要命的是,命煞也是蛇紋族出身。
尊長在場,這其實也是一種回護,讓自己器重與栽培的www.hetubook.com•com晚輩,在關鍵時刻避免鑄成大錯。驍陽啞聲道:「主君,此事牽扯到我的姻親氏族,曉陽請求避嫌。」
小環夫人當然不知耳室中還有別人,她在情急之下甚至都沒注意到周圍的親衛都換了。少務親至當然要防止意外,由國君的親隨衛隊替換了驍陽的親衛,並於大堂及城主府周圍暗中布下了兩重法陣,外人卻看不出痕迹。
小環夫人顫聲道:「這對夫君你,也是明智之選,不僅可救丁弓氏一族,還能挽回國君與彭鏗氏大人顏面,僅僅只須除掉那個賤人。」
驍陽城主似不想再多談此事,又問道:「大祭準備得如何了?」
冬至這一天,巴室國舉國大祭。國君少務在國都親自主祭,王宮前廣場上那十二根立柱,又一次顯現出參天建木之影。不僅是在國都,每個城郭也會在同一時間舉行祭禮,由城主主祭,舉國民眾敬奉國祭之神太昊與鹽兆。
驍陽抬頭望著屋頂道:「都到了這個時候,還不忘殺人滅口,好狠毒的計較。將我也牽連進去,犯下殺身之罪,便不得不與之同流合謀,徹底掩飾此事了。」
小環夫人急切道:「原來大人心中還念夫妻恩情,想保我不受牽連,可是你與丁弓氏一族既有聯姻,若鬧得不可收場,恐怕連自身都難保。……為了一個低賤的妖女,你能忍心看著我外公、我舅舅滿門遇禍嗎?且這對你沒有半點好處,同樣也是禍事。」
驍陽低頭道:「侄兒當然明辨是非,方才只是……」方才怎麼樣,他有些說不下去了,反正幾位尊長都已經聽見了。
但假如指認者不是虎娃,國君亦不知內情,突然遇上了這種事,驍陽城主又會怎麼做呢?然而很多情況是沒法去假設的,更不能惡意去假設。既然虎娃已經來了、國君也趕到了,驍陽就不可能讓丁弓注有逃脫罪責的機會。
少務昨天上午就接到了消息,但他白天要主持國祭,晚上要在宮中設宴賞賜群臣,根本脫不開身,等到入夜之後便緊急趕來,還把盤瓠給叫上了。虎娃預料得不錯,少務當即就猜到是他回來了,盡最快的速度趕到了這裏。
驍陽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兵師大人那邊是怎麼說的?」
驍陽嚇了一跳,伸手將她拉起來道:「你我畢竟是夫妻,坐下來說話。方才說的是你舅舅的事嗎?……此事已被告上公堂、滿城皆知,我亦連夜上報國君,當然要查問清楚,你來求我又有何用?」
城主大人好像喝得有點多,次日中午才回到府中,仍然未進后宅,獨自坐在大堂中醒酒,這時親衛來報——夫人已煮好了茶,求見城主大人。夫人奉茶為他醒酒,驍陽城主也不好再擋著不見了,便命親衛讓她進來。
小環為丁公注傳話,轉述毒計並求你那樣做,她的確是糊塗,但也不僅僅意味著糊塗。因為其中對錯,她不是不明白,無須誰https://m•hetubook.com.com人再教。其人此前確實未曾牽涉此事,她今日央求你,亦未造成後果,所以對她手下留情還有餘地。
酒是祭神之物,平日里自己私下喝點倒也沒什麼,但除了國君恩賜的特別場合,公開設席飲酒總是不符禮法的,所以今天是個難得的機會。
這天夜裡,驍陽城主聲稱明日便是國中大祭、需盡心準備以示恭虔,所以根本就沒回后宅,獨自留在大堂之中,前後門皆有親衛把守,任何人未經允許不得打擾。
驍陽已然揮手下令道:「來人,帶夫人回去!此案未查明之前,不得讓她再出戶半步。」然後不由分說,便命親衛將小環給帶走了,送回后宅暫時軟禁,不讓她再有機會參与任何事情。
小環夫人鬆了口氣道:「那就是還來得及!指認者只是聲明那賤人是蛇女,口說無憑,尚未當堂驗證。只要阿南不見了,世上再也找不到她,誰又能肯定她就是蛇女,此案便是查無實據。
夫君能受國君看重,年紀輕輕便成為一城之主,當然是因為與武夫丘的淵源,你又怎能讓這樣的事情發生?其後果恐怕連你也無法承受,自身亦會受到牽連,若處置不當……」
連我都不知該怎麼說你好了。你若是絕情無義之人,我也不會看重,所以也不怪你。但你應清楚,人可以有私心,卻不能歹毒險惡,平日無事或難察覺誰是何人,只在於遇事時那一念之差的分別。
親衛:「一切準備妥當,可以照常開始。」
國之大祭,由全體民眾參与,如今巴室國的疆域已擴展了一倍有餘,敬奉國祭之神的民眾當然也越來越多。命煞要求少務在一統巴原后奉她為國祭之神,恐怕也是看中了這一點。
你當初對丁弓注及其氏族只聞其名,內情卻一無所知,與那小環也素未謀面。丁弓注登門求親,你族中叔伯便攀附應承,你亦無所謂。對丁弓氏而言,這是趁亂而定,借你而攀附宗室,而你卻沒有意識到。
小環夫人似咬牙下定了什麼決心,探過身子壓低聲音道:「夫君真的要為了一個低賤的妖女,將丁弓氏一族推向滅族之禍,自身也要受到牽連嗎?我舅舅被那妖女迷得神魂顛倒,難道你也對她有什麼企圖,這些日子已受其惑?」
虎娃昨日離去之前,並沒有任何多餘的交代,只說國祭之後少務恐怕也會趕來。派人關注大牢動靜,發現有人緊急出城趕往洗風城送信,便命兵師暗中跟蹤並將之拿下審問,這些都是驍陽城主自己的安排。
驍陽的臉方才是黑的,現在已經變白了,從牙縫裡出聲道:「阿南怎會莫名不見呢?」
驍陽的拳頭已經握緊了,腦門上青筋直跳,卻強自壓抑道:「你到底想說什麼?」
黎明到來之後,有一名親衛來到堂中稟告:「城主大人,您夫人天黑後去大牢探監,與丁弓老爺果然密談良久。天剛一亮,丁弓老爺的車夫就離城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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