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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級七辣

作者:烏小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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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集 小八881 第01章 落跑新娘

第四集 小八881

第01章 落跑新娘

他愕然。
「不不,我沒這個愛好,謝謝。」
我站在車外,向他揮一揮手:「再見。」
洪大志點點頭,目光粘上了我的手指:「你全身上下就手長得還有點女人味。」
四年前出一次丑已經足夠我痛悔一生,現在,我不想再讓任何人看見我哭,這個可笑而感動我的男人,他有承諾的權利,也有選擇的資格,不是嗎?只是我自己又犯了傻而已,像我這樣的二愣子,活該心碎……
我正在給朴承胤打電話,簡短地「嗯」了一聲算是答應,無視他的存在繼續按號碼,把手機擱到耳邊等待迴音。
幾年後再一翻日記,自己都被自己當年的博愛所震驚,整整三本日記畫滿了大大小小的桃心,全校五百多個男生都輪流和我一起關過小紅屋。
朴承胤被灌了不少酒,我媽告訴他紅包是風俗,他也就暈頭轉向地收下了。
小八抱著她,從我這個角度看,他抱得非常緊,彷佛恐懼再次失去,然後他們肩並肩依偎著向廳門走去,這個堅定的姿勢似乎再無任何人可能分開。
我似乎應該感覺更悲憤一點,對於這個三心二意的男人由衷感到憎惡,卻只覺頹倦無力,心涼如水。
我絞盡腦汁想話題:「那個……你母親原來是中國人啊,她是本地人嗎?」
不會的,不會的……
未曾清貧難成人,不經打擊老天真,自古英雄出煉獄,從來富貴入凡塵……跟他們相比,父母雙全的我真是太幸福了。
然而,當變故發生在其樂融融的環境里,才更顯驚世駭俗。
扭頭問專櫃小姐:「可以試穿嗎?」
可是,很不幸,小八離開的日子越久,我的期待與失落就每天交替上演,越發濃烈,無暇他顧。
北郊區正在開發,此處路寬車少無交警,我們停在旁邊很不起眼,然後他拿手機給司機打電話,告知地址,讓司機過來替他把車開回去。
其實能一直堅守單身也不錯,婚姻生活會磨滅一切銳氣,我有個超酷超光棍的哥兒們,打扮起來一絲不苟,打架時能用髮型扎死人,結婚三個月後,頭髮全塌在頭皮上,泯然眾人矣。
「什麼?」
新娘獃獃地愣在當場,手中的捧花跌落在地,新郎指著闖進來的小八厲聲喝叱,親友當中有青壯小夥子積極上前阻攔,皆被小八輕鬆摔開,緊跟在他身後的是十幾個身強體壯麵目猙獰的混混,對有異議的人群推搡威脅,原本喜慶的婚宴場面已經完全被他們震懾住。
我一沒才,二沒貌,罵街打架向不輸人,憑哪一點去贏得他的青睞?別說一點,三點都沒用,真不知道洪大志是用腦袋的哪一部分思考問題的,多半是頭蓋骨……
我聽著挺耳熟,但一時就是想不起來,撓頭問:「什麼意思?」
我的笑容已經僵在臉上,如果此刻我能看得見自己,臉上應該像戴了個詭異的面具。
我媽和一群大媽們遽然回身,朴承胤一手裡提著大包小袋的禮物,另一隻手挎著我,風度翩翩地站在黑色寶馬旁邊……
「屠宰業。」
坐在同一餐桌的一個男人和我同時退席,直到走出了海鮮樓,他才鼓起勇氣假裝很熟絡地笑著問我:「小姐,你是女方的親友嗎?」
這個我還真不知道,猶猶豫豫:「她比我胖一點點……」
洗過澡躺在床上,我想起小八猝發的表達,那日他將臉埋在我衣服里,至今回憶起來,仍覺可笑以及深深的感動。
果然是不能低估身邊的任何一個人啊,看似風光的背後都隱藏著難以為人覺察的辛酸,誰沒有坎坷的經歷?
自從昨天回去了一趟之後,我開始對這個貓貓緊張起來,因為我忽然想到她以前曾經跟著小劉一起去過我父母的家,她知道我的軟肋在哪裡。
習慣性地在試穿之前查看價格,倒吸一口涼氣,三千多塊,並且是打折后的價錢,靠,我最貴的套裙也不過才一千,這他媽哪裡是在賣衣服,簡直就是合法的黑店,比搶劫還快!
我抱著胳膊吸煙,淡淡地回答。
然後調整一下表情,對我深情款款地唱:「我沒那種命呀,她沒道理愛上我……」
朴承胤慢慢地伸過手來,握住我的手:「這些年來,不可能從沒有出現過令我動心的女人,但我不能接近……我不能接近你,你明白嗎?」
「sorry!thehttps://m.hetubook•com•com line is busy!pleAse cAll lAter!」
我繼續笑著,安靜地坐在角落裡,眼睜睜看那幾人上演一幕好戲,心裏不大敢確定眼前所見是不是真實的。
朴承胤接著說:「這幾年韓國疏離於世界,主要是因為狹隘的愛國精神,過度膨脹的親族意識已經使韓國受盡了歧視,我們很快將成為國際社會的棄兒……想到這些,作為韓民族的後裔,我感到痛心疾首,但是,世界人民對於韓國何嘗沒有誤解呢?
我沒那種命去愛一個穩妥的男人,這輩子註定顛沛流離,曾經一本正經地把心中最重要的位置歸結于兄弟情誼——對不起,我打了自己的臉。
畢竟是為幫我的忙而來,於我有恩,我假惺惺地問:「你還好嗎?」
別扯淡了,朴承胤就是一雙桃花眼,昨晚吃飯的時候我還覺得他對我老媽有意思呢,結果後來在車裡他卻表示對我有意思,多半是酒精的催情作用。
帶著一堆禮品繼續開車去北郊,駛進濱水園小區,停在我爸媽家那棟樓前的露天停車場,正巧我媽和鄰居們聚在門外看物業通知,幾個中年婦女正湊在一塊兒激烈討論著什麼。
吃飽了,拍拍肚子,神采奕奕地退席回家——至少看起來神采奕奕。
一看就是生手,這個搭訕很踉蹌。
他目不斜視,含笑對我說,「如果你不執意退回我的禮物,我就答應你。」
朴承胤抱歉地問:「明天可以嗎?」
「算是吧。」
我解釋說:「昨天晚上不小心弄斷了。」
我腦子一呆,任由他拿起中控台上的小絨盒,揭開來,再次把鑽戒幫我套在無名指上,然後半推半就地跟著他上了樓。到底是生意人,他的眼光極強悍,在名牌女裝專櫃看中了一件很不錯的中式薄外套,我不住口地讚美衣服漂亮,結果他一句話把我問住了:「陳七,你母親穿幾號衣服?」
拜別父母之後,我們上了車,我看他雙頰酡紅眼神發直,擔心地問:「你還能開車嗎?」
「改天吧,姐姐年紀大了,3P恐怕吃不消。」
「陳小姐,你剛才的邀請現在還有效嗎?」
洪大志聽我講完電話,若有所思地問:「七姐,你還要帶我出場嗎?」
「好看吧?」
洪大志誇了一句,頓了頓,忽然滿臉詭異地問我:「為什麼你只留了九片指甲,右手的中指不留呢?」
僅僅只是微笑,情緒狀態很平穩,沒什麼呼吸心跳加劇的緊張和激動感——到了我這個年紀,似乎就不怎麼有驚喜了。
他媽的,有錢就是好啊,買東西只買高價位的,就說酒吧,我說買瓶劍南春就行了,他非得買兩瓶五糧液,其它低於千元的連看一看都嫌玷污了眼珠子,連帶著我跟在他身旁都覺得自己牛氣哄哄。
專櫃小姐殷勤地領我到試衣間。
洪大志在旁邊神秘兮兮地問我:「陳七姐,昨天來接你的那個人,是不是咱們校董朴承胤?」
朴承胤的神色立刻變得不太自然,老媽翻了我爸一白眼,笑著招呼:「吃菜吃菜!」
「我可以答應你,但是和你的要求剛好相反。」
「我爸媽打算賞臉接見你,便宜你小子了,要不是……」
合上了手機,我把洪大志喊到面前來,盯著他認真地上下打量。
趁著宴廳中一片嘩然,我機械而迅速地攝食,如果一定要死,我選擇把自己撐死。
「還可以,你可以去做手模了……」
一席話條理分明、不卑不亢,估計老朴平時沒少看「演講與口才」這本狗血雜誌。
洪大志似信非信地哦了一聲,點點頭,滿臉了解的表情,接著奸笑幾聲,轉身走了。
「你不是沒空嗎?」
朴承胤固執己見:「收下吧,你的手很漂亮,非常適合戴戒指。」
雖然我言行剽悍身體強壯,但也阻攔不住春心蕩漾嘛,鐵漢也有柔情時!
他澀然笑了笑:「事實上,我是個私生子。」
我無聊地喝著茶,跟大家一起等著看司儀命令新郎當眾猥褻新娘。
朴承胤忍住笑,帶著我走到其它專櫃,挑了件價位被我認可的衣服,又自作主張買了一大堆東西,似乎渾身充滿了對付長輩的經驗,也不知道最高紀錄一天擺平了多少位岳母。
我得意洋洋地翻和圖書著兩隻手,向他展示我修剪好的指甲。
我啼笑皆非,耐心地回答他:「行了行了,你放心,如果他真的向我表白,我一定會拒絕他的,我就對他說,咱們太國院的洪大志不喜歡你,我不能因為你而傷害小動物的感情。」
「有很多妖魔化的假新聞被媒體不負責任地盲目援引,煽動反韓情緒,比如『韓國人稱釋加牟尼和孫中山是韓國人』、『長城是韓國建造的』之類的新聞,已經被證實是捏造的,卻仍然在民間流傳,使全球人民都想罵一句『偷竊他國歷史的韓國人是何等厚顏無恥的民族』啊……」
朴承胤下了車,從車后繞過來替我拉開了車門,我跳下來,挽著他的胳膊喊了一聲:「媽!」
海鮮樓情景好像,狗男女物是人非。
村裡類似的事還有許多,某村婦跟人吵嘴告負,氣憤地一扭身跳進了爛泥塘,我們以為這件事就這麼結束了,誰知她在泥塘里打了幾個滾之後又烏壓壓地爬了出來,滿身臭泥水衝進了對方的家裡,見床就躺,見牆就拍,見人就摟……
「要不然你教我一句吧?」
小八的樣子也變了,穿了皮鞋,打了髮蠟,有那麼一點斯文敗類的味道,他在兄弟的保護下徑直走到貓貓面前,伸出手:「跟我走!」
朴承胤沉思而微笑著,慢慢說了這樣一件事,並未直接回答我老爸的問題,「在孔夫子墓前,我帶著女兒一起行跪拜禮,而那些中國朋友都站在旁邊抽煙,不知道我們在幹什麼……我在中國待了二十多年,從沒見過什麼組織定期祭孔,遇見不了解祭孔儀式的中國朋友,我只好建議他們到韓國首爾成均館去觀摩。」
「別看我長得像個寫詩的,其實我是一個殺豬的。」
我媽鄙視我,「你看看你,人不漂亮脾氣又壞,我們再不對他好一點,他能要你?」
小八又喊了一次。
洪大志跑到我辦公室里來吹冷氣,臉孔被曬得通紅,頭髮還濕漉漉的,他今天下午沒課,不知道上哪裡野去了,看來本市可能有黃花大閨女被誘|奸。
「我的母親……雖然在朴氏家族得到了女主人的待遇,可是並沒有名分,她一生都想嫁給我父親,但直到死都沒有嫁成。」
朴承胤強撐著清醒,啟動車子:「先開出去,不然你爸媽會擔心。」
這聲再見說得依舊醺醺然,但是果斷,對於感情的流露他跟我一樣淺嘗輒止,埋藏於心底遠比死乞白賴來得高貴。
我掏出煙盒,抽出根煙銜進嘴裏,用手擋著風點燃,「抽煙嗎?」
不過,聊勝於無,而且我前面說過了,事到如今,爹媽估計已經不指望我能找個適齡的優秀青年了。
他又看了我一眼,大笑:「事實上,我為所有人購買禮物時都不會預想別的主人……已經送出去的東西,怎麼能收回來?」
「很多人羡慕我事業有成,其實我願意不惜一切代價換回親人。」
洪大志被我看得毛骨悚然,擼了一把頭髮:「看什麼?看上我了?」
我不咸不淡地講著客氣話,心想老外的觀念或許與我們的想法有出入,在咱們看來是意義特殊的禮物,也許在他看來送給朋友也很正常。
「呃……」
我沉著而雄壯地一揮手:「別扯那些不正經的……今晚姐姐帶你回娘家去吃飯。」
「回娘家?」
我正在專心聽社長講話,敷衍地點一點頭。
第二天早上,我一邊刷牙一邊翻過了一頁桌曆,發現自己用紅筆標註的一個記號。
安靜坐著,慢慢欣賞,我想不到自己站出來阻止小八的理由。
朴承胤扭過頭,悲傷而頹喪地看著我,突然向我提了個不相干的問題:「你相信命理學嗎?」
車內沉默了片刻,我咳嗽一聲正想說話,朴承胤緩緩開口。
路上幾乎都是我在找話題,他有一搭沒一搭地陪我聊天,直到車子停在我住的公寓樓下,他才主動說了句:「再見,陳七。」
我提議。
可惜,拖泥帶水不是我的風格,自從火鍋逃走之後我的母愛無處寄託,相當犯賤,一聽到可憐孩子訴說身世,那股澎湃的感情就會勃然大發。
朴承胤低低地說出這句話,他仰著頭斜斜靠在車座枕上,並沒有轉臉,只揚起右手朝我微微一揮表示狀態尚佳。
洪大志馬上說:「我一看見他那雙色迷迷的眼睛,就覺m•hetubook•com.com得他對你有意思……」
「可以的。」
身為其中傻氣凜然智力不侵的一員,我只能夠哀己不幸,怒己點背,我甚至覺得,自己應該在流得出眼淚之前,趕緊找個沒人的地方圓寂。
嗯,年輕了一點,唇上還長著一層細密的絨毛,眼神雖然努力裝得沉穩老辣卻仍嫌稚氣,我要是帶這麼個貨色回去,我媽肯定會把桌上的酒杯換成奶瓶以示抗議。
我不自覺地微笑起來:「那好,下班見。」
嗚呼,何其拉風!
朴承胤的表現非常完美,衣冠楚楚,楚楚動人,反襯得我像個劉姥姥,我一直警惕著他會含蓄地說一句什麼「不及某人」之類的台詞來噁心我。
今天晚上六點半,貓貓和小劉在海鮮樓羅曼廳舉辦婚筵。
我悻悻地說到這裏,手機忽然響了,是朴承胤打來的,我詫異地接起來:「喂?」
洪大志連表情都不改一下,仍是那麼莊嚴肅穆:「翻譯成中文就是,對不起,身上有人,請您買票排隊上床。」
朴承胤試探地問。
生命中總難免碰到無聊的人與事,而我們唯一能夠自己掌控生命的機會,就是放棄生命……呵呵,好吧,不嚇唬大家了,我可以手按聖經向佛祖起誓,無論心碎到什麼程度,我都不會自殺,因為自殺到一半突然後悔是很糗的。
下班后,我在辦公室等了一下子,朴承胤開車過來接我,問我:「想吃什麼?」
這些舉動,讓我覺得他雖然醉了,但仍然很冷靜很理智,這種冷靜似乎是沉澱進骨子裡的,無法隨著外因的改變而改變。
其實摸個小手對我而言也不算什麼損失。別看我的手掌外形瞧著挺漂亮,仔細看,指關節部位都是疤,畢竟我老愛用這隻手砸人,落下疤痕也沒法抱怨,所以我通常不願意伸出右手背面給別人端詳。
要不然,看在維護地球和平的份上,老娘就讓他牽個手?
這老棒子說話太委婉,害我白緊張了一把。
他的兄弟都在旁邊起鬨,我聽到有人叫「貓貓姐」尖利的叫聲猶如刀子在剜割我的心臟。
婚禮程序我幾乎會背了,客人到齊后,司儀請新郎新娘先拜天地,喝交杯酒,接著向親友起誓,互戴鑽戒,新郎親吻新娘,最後由雙方家長親自登台向來賓致謝。
不過,我今天還是第一次聽他提起自己的母親,原來他的媽媽是個中國人,怪不得他的中文這麼好,對中國文化也相當了解。
說到此,他頓了頓,眼神真摯地看向我老爸:「伯父,我的母親是中國人,我對中國和韓國都懷有熾熱的愛以及悲痛,兩國人民都應該盡一切努力去除社會上醜惡的、虛偽的固有觀念以及其它弊病,主動改善國家的形象,我祝願中國人民能夠更加重視自己的本土文化,也祈禱韓國能夠獲得成熟理智的重生。」
小八的宣言如果遲來幾天,我大概就真的會從了朴承胤吧,他的儒雅與理智令我激賞,其實越粗魯的人越艷羡那份優雅從容,我並不害怕死於非命,我只怕死於心碎。
金碧輝煌的大廳中央筵席十好幾桌,每桌都有賓客已經到了,鬢影衣香,大聲談笑,場面隆重熱烈,穿著潔白魚尾婚紗的新娘子與西裝鞋履的新郎正在廳門外微笑而焦急地等待入場音樂。
痛苦就是,刻骨思念一個人,卻連聯繫方式都沒有。
我媽對尊重知識的人一直有好感,聽說朴承胤的父親是太極國家醫學院的創辦人,立即打消了一切疑慮情緒,熱情地勸他喝酒吃菜,我爸雖然板著臉沒開笑顏,但飯後收拾碗碟的時候,終於點了點頭對我說:「生為韓國人而不胡塗,看來他上輩子積了不少德。」
「你狠!」
看著他的背影漸漸消失在門外,我突然琢磨出了他語氣曖昧以及表情邪惡的原因,如遭雷擊,呱唧一聲從椅子上彈跳起來,追到門口扯著嗓子大吼:「洪——大——志!你這個臭不要臉的,你給我有多遠滾多遠——」
朴承胤無言地將手搭在方向盤上,低下頭笑了笑,滿臉都是自嘲意味,像他這樣文質彬彬的男子,連憂悒的樣子也一樣顯得很內斂。
朴承胤這句話說得頗浪漫,我脊樑上掠過一陣寒意。
司機按照朴承胤的吩咐,先開車送我回家,老朴的醉意一直頗濃,整個人靠在車後座上昏昏沉沉的,我一hetubook.com.com直擔心他會假裝睡著然後把頭偎在我肩膀上,這事我以前經常干,一般偎著偎著就偷偷地把手伸到人家口袋去摸錢包,幸好老朴沒那麼惡俗,連衣角都沒碰我一下。
「沒事,抱歉要晚一點送你回去了。」
我極為不齒,「就你這種姿色,不倒貼錢,老娘不帶你出場!」
我一愣,他接著說:「從我買下這對戒指開始,就沒有為它預想過別的主人。」
「三年前,我去山東會見一些中國朋友,商談完公事之後,我提出到曲阜去拜一拜孔子。」
「為什麼來這裏?」
他一臉怪異神情,唯唯諾諾地答應著,很快找了個借口開溜了。
我猛回頭,脫口而出:「你去賣壽衣,保證沒人試!」
吃完飯準備回去,臨走之前我媽非要給他包個大紅包,我一看咱家要虧本了,趕緊把她推到廚房裡,漲紅著臉推辭:「人家又辦學校又開公司的,不缺這點錢……」
我笑著用指尖點了點滑鼠,關掉計算機,「大志,等會你幫我跟動漫社請個假,今天我要回去陪父母吃飯,明天再抽空過去排練。」
我反問,心中微微歡喜。
他從鼻子里哼了一聲,然後就沒下文了,好像不大願意跟我討論這個,想一想也是,要是別人動不動問候我媽,我不掌他的嘴肯定是他臉上青春痘長得太多,我害怕一耳光扇下去粘一手貌似腦漿的白色不知名液體。
我很好奇,以為他還有事要處理。
他驚恐萬狀。
貓貓緊咬下唇,強忍著激動的情緒,忽然在小八的呼喚中崩潰了,她不顧一切撲進他懷裡,緊緊抱住他的脖子,哭著笑了:「我不知道你會來……真的不知道……」
又是一年夏來到,傻逼多得呱呱叫。
哼哼,既然他很忙,機緣不夠,我也不用急著把戒指還他了。
「你懂個屁!這是心意!」
隨便你們信不信,反正我不信,據我的許多酒肉朋友反應,我喝醉之後經常拉著屋裡所有人含情脈脈地表白,一邊說著一邊手就摸過去了,連進來收拾桌子的服務員小姑娘都不放過。
貓貓並沒有把手遞給他,也沒有開口說話,只是怔怔地望著他,嘴唇微微顫動,雪白頭紗下,她的臉美艷驚人,微紅的眼圈更添幾分嬌怯可憐,眼神中有驚恐,然而更多的是激動。
「是的,很可愛,也很懂禮貌,有大家閨秀的感覺。」
他驚慌地擺了擺手,仍然緊緊跟在我身邊,試探著問,「可以認識一下嗎?我是廣大公司的品牌課經理肖能,也是新郎官小劉的同事……你是做哪一行的?」
好不容易捱到六點鐘下班,我把禮金都備好了,出了校門坐計程車直奔海鮮樓,慢慢走上二樓羅曼廳,用小八的姓名登記禮金,然後找了個角落坐下。
我轉過臉,看著他目瞪口呆的臉孔,向他和善地微笑,「你該也不會有職業歧視吧?每個人對生活和理想的定義不一樣,穿得西裝革履未必心靈高尚,與其整天勾心鬥角爾虞我詐,卻又非得滿口仁義道德,還不如天天面對豬……其實這個世界上有很多當經理的人,心地都不如殺豬的人純潔,你認為呢?」
朴承胤微微一笑,話語中帶著沉重的鼻音:「我的母親在我小時候就過世了,父親也走得很倉促,後來連我太太也遭遇橫禍,我終於忍不住去請教了一位相學大師……他說,我的命太硬,自己的事業會發展得很順利,但是對身邊的親人卻有害無益。所以我一直不敢把美炎帶在身邊,而是把她留在韓國,想念得太厲害才會接過來幾天,很快又送回去——你見過她的,完全是個韓國女孩子,連一句中文也不會說。」
他都這樣說了,我要是再推辭不就不給人面子了嗎?於是默然認命了。沒過一下子,我發現車子並沒有按我的指示開往北郊,而是駛進了市中心,我正奇怪,朴承胤徑直把車開進了Jewel大廈的地下停車場。
但朴承胤是個成熟的男人,我想他不需要無聊的慰藉。
正在開車的朴承胤看了看戒指盒子,又瞥我一眼,面露笑容。
我沒了試穿的心情,走出去把衣服遞還給專櫃小姐,拉著朴承胤離開,專櫃小姐收著衣服覺得很不爽,在我背後小聲嘀咕:「試了又不買,沒錢來逛什麼大商場啊,去城隍廟轉轉唄……」
從前年紀還小時,班上www.hetubook•com.com的男生不經意的一個眼神掠過,就會令我暗暗歡喜、不安、疑慮、沮喪,唯恐自己成為被人憎惡的異類,整天在日記里悲傷地扯淡,一星期能換三個暗戀對象,並且每一次都喜歡得死去活來,認真地畫上個紅色的桃心,把我和他的名字填在裏面……
我猶豫一下,把前因後果坦白向他招了,然後把裝著戒指的小絨盒取出來,輕輕放到他面前:「不好意思,之前我不知道這個是真的鑽戒,所以戴著玩了一段時間……只要你答應幫我這個忙,我現在就把戒指還給你……當然,就算你拒絕了,我也不能把這麼貴重的東西收下來……」
不會的,不會的……
貓貓雙手提著裙擺,純潔的頭紗在風中飄舞,走得優雅無限,將未婚夫和親友們撕心裂肺的喝叱喊罵聲統統拋在身後。
「你醉了。」
他慢慢地把車子開出濱水園,停在路旁的一盞路燈下。
「上你?想得美!」
中午,我被洪大志拉去動漫社參加排練,社長給每個角色分配劇情。
我們坐在車裡等司機過來,朴承胤緊緊皺著眉,從表情上看很難受,其實他今天最多只喝了三兩白酒,我還替他擋了幾杯,不然以我老爸的酒量可以把他拼到當場抓兔子。
明白真相前來圍觀的村民們絡繹不絕,有捧著飯碗的,有坐著小板凳的,哭喊了一個多小時,最後農婦把眼淚一抹毅然站了起來,我們都以為她終於要果斷地跳河了,結果她果斷地揮著雙手叫道:「你們別擠了,再擠我就掉下去了……」
這男人的聲音無比熟悉,我臉上慣性微笑,心已如墜冰窟。
洪大志正襟危坐,鄭重地背出以上英文。
朴承胤停頓一下,笑著說:「呵呵,我已經推掉了那個比較不重要的邀請,現在有空陪你了。」
「這個禮物……太貴重了吧?其實你可以送我點別的,心意到了就可以。」
我也很有禮貌地飛快回答:「謝謝,不用了。」
現在,我只想靜靜地把這一出滑稽戲看完。
洪大志不以為忤,還是笑呵呵的:「你這句話對我的殺傷力大,對他的殺傷力可不夠。」
我不肯定地點點頭:「有時候信……比如對我有利的。」
我必須確定她不會泄露這件事,必要時不擇手段。
廳外傳來一陣躁動,然後是灑瓶摔碎暴裂的聲音,接著有人大步邁進來,旁若無人地向新娘高聲喊:「貓貓!跟我走!」
這回輪到我爸的神情變得不自然了,我坐在旁邊也覺得很尷尬,檢討一下,自己這半輩子拜過菩薩拜過佛拜過關二哥,唯獨沒有拜過孔夫子。
朴承胤熟練地把握著方向盤,將車開進空車位,熄火停車,然後向我一笑:「難道我們空著手去拜見長輩嗎?」
司機駕著車子緩緩駛離,我在樓梯口站了很久,直到連一絲聲響都聽不見了。
我抽出自己的手,笑笑,「身為一個女光棍,我不想更倒霉了。」
各位觀眾朋友,一個醉漢的低調告白,你會相信嗎?
他的雙手搭在方向盤上,左手仍然戴著與我那枚戒指同款的卡地亞婚戒,只是從無名指轉到了中指。
別看我爸和藹可親,其實是個老憤青,上來就問:「小朴啊,你認為孔子和秦始皇是韓國人嗎?」
但是,已經死過一次的人,還會不會再死第二次?
我由衷地讚美。
洪大志一手叉腰,湊到空調前用手扇風。
「貓貓,跟我走!」
電話通了,我盛情邀請朴承胤共進晚餐,很不幸,他晚上已經有約了。
他的掌心溫度很高,他的面孔清俊儒雅,他的眼神深邃而黝惑,我禁不住作了個深呼吸,嗅到了一股撲面而來的殺氣……呃,不好意思,我說順嘴了,應該是嗅到了一股撲面而來的酒氣。
「聽說你解決了秦亮的事?」
洪大志笑嘻嘻地問:「能包夜嗎?」
他們的影子越來越長,直到拉成了一道斑駁的灰牆,停滯在我的記憶里,以至於紀墨和她丈夫的婚禮居然在我腦海中淡化了,留下印象更深刻的反而是這場半途而廢的婚禮。貓貓一身潔白素裝映襯著絕美的妝容,唇邊始終晃漾著凄笑,以及小八突然成熟得堪稱剛毅堅定的臉。
至今我仍記得外婆村裡那個投河的農婦,披頭散髮坐在池塘邊拍著大腿哭號,拖著長聲一句句地高喊著:「我不想活了……我還不如跳河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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