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愛的代價
原來他對她少有的溫柔和妥協，也只是為了別人。
去愛丁堡出差，回程的火車上，她望著外面漸漸西落的殘陽，覺得睏倦。飛速疾馳的列車輕輕搖擺，在某一站停下時，她驀然驚醒，瞪著迷茫的眼張望四周，一時竟想不到身在何處，回過神，才發現放在桌上的筆記本電腦仍亮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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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凝視她蒼白的小臉，笑道：「謝謝你，非雲。」
「請講。」
秦淺靜靜聽著電話那邊的聲音，臉上沒什麼表情，但低垂的黑眸里，卻漸漸染上凝重的情緒。
「你讓我跟你回去，可以，」他微笑，「但我有條件。」
工作比以前辛苦許多，但天真都咬牙，一一扛下來。
「大家都是朋友，不必客氣。」
「很重要，」他意味深長地一笑，「所以你一定會幫我，對吧？」
所以，覺得累了。
拎著行李袋在夜色籠罩下的街道上，她仰望雜誌社所在的寫字樓。這個佔據她如今生活大多時間的地方，竟讓
和_圖_書她覺得安心。「嗯。」
「你搬到我的房間住。」
她合上屏幕，額頭抵在車窗上望著外面深濃的暮色，猶自怔忡。
「我走了……很遠的路。」她點頭，想微笑，卻覺得眼中酸熱。
選題通時，再採訪寫稿，也不過是開始。排版列印出來拿去校對，再改，往複數次，再校對，審核，送簽樣，付印。
到我們這裏來工作，怕也是靠了男人的關係吧。
即便，她從此不再屬於他。
門正緩緩打開，而外面，空無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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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條件？」她猶疑地問。
儘管時常聽見有人在背後竊竊私語，對她評頭論足——那就是Kevin Chun那個情人，不怎麼樣嘛。
「我只要一個安然無恙的段天真。」秦淺沉默數秒，淡然開口。
「好，我答應你。」簡短一句，秦淺放棄原本籌備多時的計劃。
你碰到我了，天真，我並沒有消失。
「這段時間，你跟在天真身邊和-圖-書保護她，但是不要讓她發覺。」
「小女孩，你很累嗎？」
她的漠視讓他眯起眼，有些不爽。
「非雲。」聽她講完后，他看了她良久，突然出聲喚她。
「你可以理解為那是我的職業習慣。」她抬眼，不與他爭辯。
「她對你而言……很重要？」她覺得心口有點悶。
這次見面，他覺得她有了些變化，不再和他抬杠是其一，但他說不出究竟是哪裡不對勁。
只是，她的家在哪裡？
命運的深沉之處，在於年輕的我們，沒有足夠的理智與歷練與抵抗那些原不該去靠近的誘惑，所以即便時光倒流，衝動的依舊會衝動，相信的依舊會相信，深愛的依舊會深愛，於是悲傷與失望，也在所難免。
總是在意別人想法，就不會活得開心。從離開秦淺庇護的那天起，她就知道凡事要忍，再也不會有人遷就她，照顧她。唇槍舌戰嗎？於事無補也有傷身心。以前她也曾覺得，如果討厭一個人，為何不當面指和*圖*書責，爭鬥一番，非要在背後指指點點，與不相干的人大發牢騷，如今才明白，人活在世上，天天露在外面的不過是張臉，對方沒有膽量撕下臉皮，她又何必露出七情六慾給他們欣賞？如某個人所說，天真，總有一天你也會練就鋼盔鐵甲，刀槍不入。
「那麼，明人不說暗話，」小鄭緩緩出聲，「現在很多品牌轉戰中國大陸相信秦先生也早有計劃，更有自己拓展的能力，但我希望你能將代理權交給我，其餘事宜，我一定會完善處理。」
——她都是一笑了之。
「回來了？」熟悉而低沉的聲音，忽然在耳邊響起。
「嗯，『沒有為什麼，只有是或不是』，」他嘲諷一笑，「這是你爸說的，可人家好歹還會說不是，你呢？」
「鄭少這麼幫我，我該怎麼謝你？」他淡淡開口。
如果離開你不能讓我成長，那麼我所失去的，又有何意義。
「嗯。」她應聲，喉嚨哽塞。
她愕然抬起頭。
她的人生，m.hetubook.com.com彷佛成了一趟不知該駛向何方，也不知會在哪一站停靠的列車，也如那傳說中海上的幽靈船，遠望去永遠燈火通明，歌舞昇平，卻永遠也靠不了案，更無法讓人登臨。
顧非雲不語，低著頭繼續吃早餐。
「不用謝。」她搖頭，輕聲道。
她低頭自嘲一笑，在門再度合上之前，走出電梯。
「回到家就好了。」老先生和藹地微笑。
自以為痴情的偉大，女人呢做成她那樣，既失敗又丟臉。
「可是我認為，互利互惠的朋友才能做得更長久，鄭少你說呢？」秦淺微笑，「這樣，我更放心，你也高興。」
「早，」聽見腳步聲，坐在餐桌前的顧非雲站起身，望著緩緩走來的男人，「天真上班去了，你要喝什麼？」
她咬唇，沉默點頭。
上樓，他撥通一個人的電話。
電話那頭，小鄭朗聲而笑：「秦先生果然痛快。」
「好。」顧非雲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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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把那天天真被跟蹤的事情再詳細說一下。」他換了和*圖*書個話題。
「我自己來就可以了，怎麼好意思讓顧大小姐親自為我服務，」小鄭倒了一杯咖啡，慵懶開口，「我明天就搬走。」
伏案間，她輕輕一笑，段天真終於不再天真，你看見了嗎？
「我說你怎麼這麼聽話呢？」他輕嗤，「從小到大都是嗯、好、是，我最煩你這德性了。」
電梯緩緩上升，她一個人站在空蕩蕩的狹小空間里，幾乎可以聽得見自己的心跳聲，如此寂寞。
「秦先生有什麼要求么？」他的利落，讓小鄭很是讚賞。
她抬起頭，他很久沒有用這麼親昵的口氣稱呼她，讓她有些愕然。
「秦先生，有件事，我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聽。」
亞洲人嬌小的身段和年輕純凈的面容，讓對座的老先生喚她Little girl。
我依舊可以相信，當初在一起的時候，你所說的話都是真心的，雖然現在已不會兌現。
沒有你，我也會走得很好，可以就這樣跟隨你沉穩的腳步，學著你淡定的姿態，獨自從容地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