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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閥風流

作者:水煮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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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納步成城 第81章 謝氏麒麟

第三卷 納步成城

第81章 謝氏麒麟

謝據踏前一步,揚著英挺的眉,笑道:「阿父,大兄定與恆氏子同在矣!」
「嗯?!」
劉璠呵呵笑道:「幼儒兄,未料君之別莊中,尚藏著一群麒麟兒矣!」
矮案對面,正在看書的女郎緩緩抬起頭來,約模十四五歲,長得明眸皓齒極是秀麗。她叫謝真石,是謝鯤謝幼輿之女,亦是三個小小郎君的啟蒙老師,專事負責晨間功課。
綠蘿跪得稍遠了一些,微斂著首,晶瑩若紅玉的額間滴水欲透,畫眉輕輕顫抖:「小,小郎君……」聲音低喃,猶若蚊蠅不可聞。
酒坊非同酒肆,酒肆釀酒賣酒僅此而已,酒坊卻集酒席、歌舞、以及棋弈等各項雅趣為一體。世家子弟多喜盤恆,劉濃卻從未踏及,本想宛言拒絕,但轉念一思:今日已是八月初六,離開館只得兩日。誠如孫盛所言,與其一味埋頭詩書綳弦太緊,莫若適當放鬆身心。
褚裒撇了一眼院中矮案,見銅香爐中香灰淺積,渭然嘆道:「瞻簀,真勤也!然,切不可傷身忘食,此時將至午食,城中有所酒坊著味甚是鮮美,歌舞亦與別地不同,莫若你我同往,如何?」
匆匆食畢,《軍書檄移章表箋記》擺上案。
墨璃悄悄瞥了一眼綠蘿,輕身跪在另一側,心道:若再不收斂,我要不要告訴碎湖阿姐呢……
「練劍吧!」
袁女正笑道:「真石,昨日我與阿姐偶遇一首詩,汝可想知?」
「然也!」
謝尚倒抽一口冷氣,蹲下身來,附耳驚問:「汝,如何得知?」
三人心思各異。
謝安眼珠骨嚕嚕一轉,隨即大聲嚷道:「萬弟,適才你偷窺果子若干回,窺一眼,誦一句;恆兄問你呢,食得可飽?藏物可多?」
紅亭浮綠水,三個小小郎君排排跪坐。一個六歲長得虎頭虎腦,叫謝恆,乃謝廣謝幼臨之字;兩個五歲,一個長得眉清目秀,叫謝安;一個長得肉蹲蹲的,叫謝萬,皆為謝裒謝幼儒之子。
謝據滿不m.hetubook.com•com在乎的繞至亭中,從胖謝萬的案上捉了枚青果,噶崩咬了一口,隨後歪著身子斜靠亭柱,笑道:「聖人云:以瓦注者,巧;以鉤注者,憚;以金注者,昏!我勸大兄莫賭,告知于阿父,有何錯焉?倒是顏道兄,汝亦是注金之人,莫非昏昏?」
當下便欣然而應。
這時,面相俊偉的袁耽,看了一眼謝據,抱著雙手,淡然笑道:「虎子,我定將此事,告知汝兄!」
謝真石漫不經心的將手中魚食拋入水中,見得魚食打出點點水坑,而後眾魚競相爭食,惹得異彩紛呈;宛然一笑:「何詩?」
綠蘿眨著眼睛,心道:小郎君,何時才能開竅呢……
謝真石細眉微蹙,淺了淺身子,輕聲道:「阿叔,大兄在何……真石不知。」
「莫聽穿林打葉聲,何妨吟嘯且徐行……也無風雨也無情!果真好詩!」
謝真石眼睛眨啊眨,歪著腦袋想了想,亦不知想起甚,筆端一挑,指向正襟危坐的謝恆,淡聲道:「恆弟,汝可辯之!」
謝萬大叫,謝真石冷哼。
待見小郎君的月袍下擺行至案前,慢慢抬起頭來,媚然笑道:「小郎君,先吃早餐吧!」
袁女正依著扶攔笑道:「有便有,無便無,怎地尚有或許?」
院牆另一面。
每日皆同,兩個時辰讀書,兩個時辰練字、畫,兩個時辰練劍,時爾興緻尚得鳴琴。世人皆知華亭美鶴冠絕於群而驚于其才;唯有美鶴自知,一切皆來自風雨不輟。
謝幼儒緩撫短須,但笑不語,稍後,左右環顧,似在找誰而未見,便問道:「真石,汝大兄何在?」
劉濃苦笑換作洒然一笑,輕撩袍擺,按膝而起,抬頭打量天時,尚未至正午。
劉濃捧卷埋頭苦讀,心神融入其中,劍眉時皺時舒,嘴唇微微闔動……
謝真石神秘一笑,眼光徐徐漫過長廊,直撲遠遠院牆。
「嘿嘿!」
謝安按膝起身,朝著和圖書自家阿姐揖手道:「阿姐,萬弟將,『仲氏仁只,其心塞淵』誦作,『粽子三隻,其嘴塞焉』,是以有錯!」
劉濃猶怔,眼光迷漫。
褚裒、孫盛見其應允,俱是面色一喜,撫掌催其快行。皆是少年郎君,如何不知酒坊為何地?其間美色美食美酒、雅人雅事不絕。談論時,盡皆興緻勃勃,特別是孫盛,其尚未見識過……
案上置著三碟小菜,一碗粥,涼拌胡瓜綠油油的,極是喜人。劉濃避過綠蘿水汪汪的眼睛,撩袍落座,捉起粥碗默然就食,心中感嘆:唉,委實教人難敵呀!
與此同時,三個小女郎漫步行至碧水長廊,見得水色清幽喜人,紛紛扶攔探望,水中倒映三張美麗容顏,亦不知誰更嬌艷。
「哈哈!」
謝真石被其調起興緻,眼斂輕剪,斜了她一眼,知曉其向來這樣,便繞至矮案款款落下,看著對面正行書的袁女皇,輕聲道:「能經得女正念而不忘,你且尚在,定是好詩,何不敘來?」
三人輕身而出水庄,因離得不遠,便未乘牛車,徒步前往。
謝真石喃喃而念,明眸若星辰愈來愈亮,逐次品得三遍,連贊不絕,隨後笑道:「謝過女皇讓我得見此詩,到得夜時,我,或有回贈。」
「是,阿姐!」
若即若離,忽有忽無。
「哼!」
「到底何詩?」
「啊……」
嗯,志在必得,亦需知過猶不及。
墨璃只得加重聲音再喚:「小郎君……」
三張矮案並作一處,三個小小郎君規規矩矩的晃著腦袋誦《毛詩》。
「咦,那你辯來!」
「虎子,此言差矣!」
謝萬最貪吃,嘴裏背著,眼睛卻一直溜著果子不肯放。而這一切皆落入身側謝安的眼中,其大聲道:「稟報阿姐,萬弟誦得有錯!」
爽朗的笑聲則由月洞外傳來,笑聲尚未落地,魚貫行進一大群人。當先一人為中年儒者,面相頗是威嚴,蓄著三寸短須,正是謝裒謝幼儒和*圖*書;其身側是會稽學館同僚沛郡劉璠劉真佑,身著錦衣華服。在二人身後,則跟著三個少年郎君:謝據、謝尚、袁耽,兩個世家女郎:袁女皇、袁女正。謝、袁兩家交好已近百年,代代聯姻不絕,而他們剛自外行游山水而歸!
稍徐。
「阿父。」、「阿叔。」、「阿伯。」謝真石領著三個小小郎君款款行來,各類稱呼連作不斷,隨後又齊齊向劉璠行禮。
「青青子矜,悠悠我心;縱我不往,子寧不嗣音……」軟軟糯糯的童聲飄院而出,為這醇靜的早晨憑添幾分生動。
聞言,謝裒眉鋒一豎,勃然大怒,沉聲喝道:「豎子,定是行賭去矣!若其歸家,必斷其雙腿!」說著,突覺尚有劉璠、袁氏子弟在身側,怒顏一凝,少傾,訕然笑道:「唉,教子無方,讓真佑見笑了!」再看看四周,對著劉璠笑道:「你我在此,小兒輩皆潺潺危危矣,請至書房一敘,商議一下開館之事!」
據昨夜那名謝氏隨從所言,此地乃是謝氏水庄並不常住人,只是每逢春秋時節偶棲;其奉自家郎君之命,願將此庄三所客院借賃。而那在船頭與褚裒作言之人,則是謝氏郎君毋庸置疑,卻不知是那位。褚裒曾以言語問及,但隨從言:郎君有吩咐,只借賃,不言其他爾!
唇作櫻紅,一點。
「嘶……」
大兄?
「恆氏子!」
「夜間便知!」
言罷,搖了搖小腦袋,落座。
紅日尚未出,讀書聲已聞。
一雙暖暖軟軟的手悄然貼近,溫嫩如無骨,輕輕按著某處穴位,酸麻意霎那襲遍全身。值逢夏末,天悶且熱。綠蘿是貼身大婢,穿著錦鍛薄紗,甜甜的,糯糯的暗香,隨著藕白如玉的手腕浸得無處不在。亦或因其需得漸漸用力,身子遂微微前傾。
「小郎君,該讀書了。」墨璃抱著一摞書踏出室來,瞧見小郎君在廊中獃獃發怔,嘴角微微一彎,面上泛起柔柔淺笑,緩步上前低喚。
「啊……」https://www•hetubook•com.com
正欲入室換得箭袍練劍,褚裒與孫盛並肩而來。二人顯然歇得甚好,揮袖踏步時猶若乘風不需邁,眉目昂揚、精神抖擻。
謝真石瞟了一眼胖胖的謝萬,見其坐立難安,但神色間卻似有不服;柳眉一挑,執筆輕輕擊案,嗔道:「萬弟,汝可愧之,汝可悔之?」
劉濃猛然回神,瞅了瞅高高的白牆,搖了搖頭,隨後洒然一笑,大步踏向院中。矮案、葦席皆已置好,綠蘿正跪在席中點芥香,見欲燃未燃,便鼓著腮輕輕吹。
「啊!!」
袁女正卻不作答,懶懶的翻過身,背靠扶攔,翹嘴笑道:「問阿姐!」
矮案上置放著果子,紅、黃、綠皆有。
袁耽被其所譏好賭亦不作惱,反而朗聲笑道:「聖人亦有雲:俗人昭昭,我獨昏昏;俗人察察,我獨悶悶。是以,眾人皆有餘,而我獨若遺矣!」
劉璠笑道:「固所願也,何當請爾!」
孫盛亦道:「然也,不日即將開館,何不暫擱竹帛,縱得浮生半閑,日後亦好輕身而往、傾力而為。」
謝恆最是穩重,先是沉沉的向阿姐行禮,而後再向謝安、謝萬微一揖手,方才正色道:「阿姐,恆弟無可辯之,但敢問萬弟一言,食得可飽?」
若想至彼岸,豈不逆水而行!
水城之晨,格外清明。南山之雁,穿過裊裊輕煙,冉冉向北。城之北,小小別園掩浮於水,排排翠竹巧作籬笆,乍遇風起,便作沙沙。
劉濃睜開眼睛,徐徐回首。
讀書忘時,晨光無聲流走,不知不覺間兩個時辰已過。芥香已換三遍,旭日灑滿林梢。劉濃將書卷緩緩卷闔,心神亦隨著闔卷漸爾平復,突覺脖子微酸,便雙手托住后脖,閉上眼睛正欲轉動。
待二人相攜而去,謝真石悄悄松得一口氣,款款向袁耽一個萬福,隨後便飄向袁氏姐妹。她們早已熟識,格格笑著往水庄深處雍容行去,身後跟著一大竄女婢。
三個小腦袋皆驚,你看看我,我瞅瞅你,沒人和*圖*書願意先來!
劉濃立於檐下,聞聽著詩賦聲慢慢杳杳,心神一片寧靜。清風襲來,攜著露水的芬芳,忍不住的伸了個懶腰,對著雙拳緩闊緩闊。目光則漫過所居小院,前後只有十來間房,俱是雕欄作畫,紋木成廊。仿若畫格,院外有院,每院各不相同,亦各不相連,獨成一體。
謝據「噗」的一聲吐出口中果核,慢聲笑道:「顏道定是去找大兄與恆氏子也,果真昏矣!怪道乎王公有意薦其為司徒府參軍,其尚不願往,反言想學朱中郎、陶龍驤!朱中郎浴血廝殺于益州,陶龍驤征伐于蠻夷,豈是人人皆可學得的?」
袁女皇緩緩將筆一擱,雙手疊在腰間,微微傾身,臉上淺淺浮笑。
頓時,痛並快樂著。
「哦,錯在何矣?」
謝萬瞪了一眼謝安,慢吞吞的大聲道:「仲氏仁只,其心塞淵,皆因胸中有物!粽子三隻,其嘴塞焉,亦因胸中需有物!食之,自有可物!」
幾個小小郎君見謝真石離去,左右瞅瞅正準備開溜,卻被面目俊秀的謝尚一把揪住,復又拉回亭中,由他繼續教導。暗地裡,謝安悄聲道:「尚兄,不可打我屁股。不然,我要告訴阿伯,汝與漣依……」
胖謝萬搖晃著起身,答道:「阿姐,我將辯之!」
「皆在此中!」
初升紅日,一半落在院中美郎君案前,一半斜拂院牆注入隔壁畫亭。
言罷,笑嬉嬉的落座,身子卻擠向謝安。謝安不著痕迹的踹了他一腳,他悄悄的捏了謝安屁股一把,各有勝負,平分秋色!
謝安?理應不是他,而今怕是尚未出世,亦或總角爾。謝氏雖英才眾多,唯謝安光芒如日、掩盡風流。若非他,便是謝奕,謝尚,謝據……
言罷,直直揮袖而去。
謝尚笑道:「二哥所言甚是!然,若昏之率真,便亦昏昏矣!」說著,轉過頭,執著狼毫指向對面三個小小郎君,沉聲道:「嗯,《庄》、《老》對釋,汝等便此為論!何人先來?」
「小郎君,婢子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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