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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閥風流

作者:水煮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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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納步成城 第101章 弄影戲輪

第四卷 納步成城

第101章 弄影戲輪

嫣醉細眉凝著,仿若想得很用力,但隔得半晌亦想不出要啥,卻想起了自己來找碎湖的目的,笑道:「想不到好的,待日後再向你討吧。」
劉濃坐在車中,隨著青牛前進停頓,慢搖、慢搖。手中則編著草螞蚱,草是來福采來的葦草,柔韌、嫩綠,正適編這些小玩藝,多年不編竟頗顯生疏。
宋禕再難忍住,亂亂一笑,伸手接過青冠,提在手中,寸寸起身,款款而去。
「然也……」
嘩……
木蘭輾流。
三影。共輝!
明月幾時有?
「瞻簀勿孤……」
當然,亦有不少郎君轉來轉去,皆未有人理睬。
果然不出我所料,紀瞻長眉一挑,朗朗笑道:「但且詠來!」說著將右手一擺,作勢為邀。
眾人皆以為王謝代表人物詠罷,定會是袁蕭接續,焉知出案者卻是華亭美鶴。近來,美鶴因會稽學館一事,聲名播遍山陰內外,在座諸君未見其人亦必聞其名。然則,此舉極不合例,畢竟美鶴只是次等世族。有人輕聲喃道:莫非,笛聲誤停?
曲水流觴罷止,女郎們期待已久的追月開始,頓時嬌語俏笑連作一片。追月:小女郎們以酒杯、木盆盛月,追著誰,輕輕一碰,便可向對方討要一件禮物。
「固所願也!」
蕭然、袁耽等皆有詠詩,雖不若劉濃之詩,卻亦稱得上佳作。自此而後,笛聲漸爾漫作無續無端,再不刻意停留。一輪流觴下來,只有寥寥十來人得詠,褚裒便在其中,一首五言詠月超常發揮,亦使其得了個上次。隨後,笛聲悄膩,再不復聞。
「巧兒,我不跑……」
「妙哉!」
回到謝氏客院時,已是下半夜。月光灑滿院內,木屐將青石路踏得啪啪作響。即將邁進月洞中,身子稍稍一頓,默然兩息,唇往左笑,一步踏入。
那裡,有自以為藏得很隱秘的留顏。
來時乘船,去時行車。浩蕩的車隊從王氏莊園緊靠陸地的一側而出,沿著竹道連亘緩行。
……
綠蘿繞著墨璃打轉,想搶草螞蚱;墨璃豈能教她如意,兩個美婢格格hetubook.com•com笑著,在院中來去追逐。
嗯……
袁女正嘴巴一翹,嬌聲道:「阿兄,尚有東西可討嗎?」
美郎君面上笑意凝盛,將杯中酒徐徐飲盡,默然換酒,托著木蘭花行向水邊,緩緩一放,輕輕一推,目逐其隨水流走。而後慢慢起身,面紅如坨玉,微微裂嘴一笑,朝著四方團團一個揖手。
劉濃渭然暗嘆,但今夜委實多賴宋禕暗中幫攜,不然以他的家世,多半只能陪座。不便相拂,遂將頭上青冠緩緩取下,默然一遞。
「我欲乘風歸去,又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清風冉冉,袍角似舞翩。水中之人,岸上之人,兩兩相看皆無厭;恰若月白雙翅,意欲翱翔唳飛。
紀瞻提壺注酒。一飲入喉,放聲笑道:「此詩裁體獨特,字句雖簡,然言隨意飛、字滋神縱,轉折之間恍若天人天語,凡夫難以覓跡,斷不可再續;立意更是絕佳獨秀,朗如月、魂似潔,兩相不著物,足堪上品!如此。便為上中,各位以為然否?」
再揚聲問道:「劉郎君為何要詠舊作?」
不知何時,宋禕跪坐在身側,手裡則捧著一汪小月亮,輕聲笑道:「劉郎君,宋禕要……」目光轉了一圈,定在他頭冠上,掩著嘴媚笑。
袁耽拍案而起。大聲笑道:「瞻簀勿孤,吾等與君共隨矣!」
稍徐。
徐徐踏至水階上,負手而立,投目華亭方向。
劉濃側首一看,袁耽更慘,被幾個小女郎團團圍著,臉上雖洋溢著笑,渾身上下的東西卻被拔得精光,便是連頂上的頭冠亦未能保住。再漫不經心的一掠,褚裒亦痛並快樂著,正將自己的頭冠摘下來,默默的放在謝真石案上,而謝真石雙手尚各捧月亮一朵。
紀瞻捉著須尾,微掂腰腹,放聲笑道:「玉仙何孤,有朗月相隨矣!此乃舊作,尚是新作?」
劉氏端坐于院中柳下葦席中,笑盈盈的看著巧思捧著一杯水月行來。
「諸位,朗月在天,神女投目之下,何故喧嘩?」
「瞻簀和圖書,何需如此清冷言孤也!」
「謫仙?此言妙哉!恰若謫落寰塵之仙爾!」
而周義把水畔所眾者細細一觀,面色唰地作土,腳下木屐一搖,險些墜入曲水中,踉踉蹌蹌落座于案后,暗自惴惴:這才幾日,這廝怎地和王謝袁蕭皆有勾搭,且交情匪淺……
「哈哈……」
劉濃漫眼掠過四周,將手中酒杯舉而向天,作勢邀月,隨後再定在眉前,遙遙對著源頭三人緩緩向下一拉作揖,朗聲笑道:「劉濃有一舊作,願獻此月。」
周義身側之人大聲笑道:「快快罰酒三杯,莫行耽擱!」
「瞻簀,瞻簀!」
郎君們藉著清溪端正了衣冠,捧著酒杯徜徉流連,若見心儀的小女郎捧著小酒杯、木盆行來,必然擺著飄飄若仙姿式,只待女郎追至身前討要禮物。
劉濃看亦未看那面呈憤然的周義,倒是在他身側之人身上稍稍定得一瞬,轉眼而走,面對紀瞻,雙手環捧酒杯。揖手道:「回稟紀郡守,適才劉濃偶得一首新月之詩,然與昔日所作相較略有欠缺,是以有此一言。若得太守恩准,劉濃願兩首皆獻!」
「妙也……」
劉濃慘也!
「真的好漂亮哎!」
巧思微微一愣,撲扇著眼睛嬌柔一笑,兩個旋步轉到主母身後,端著水杯輕輕一磕,隨後便跪在坐上,將手一攤:「主母,巧思要禮物。」
劉濃側首,朝著綠蘿笑道:「你想要甚?」
未曾得聞此詩者,皆面面相窺,如此開篇實屬平淡無奇,怎會言此詩更佳?謝真石、袁女皇則眉梢一揚,暗自心道:在其心中,原是此詩最佳……
小女娃嘴巴一嘟,脆聲道:「阿兄,靜孌尚未追上呢,不要……」說著,捧著木盆,邁向角落裡。
亦不知是誰開了個頭。一時間贊聲如雷涌,眾人神情激蕩,紛紛推杯置盞,飲盡杯中之酒,當此美景,當此美詩,當此美仙,當浮一大白共合也。
紅樓七友盡皆離案,紛紛迎至水邊,將劉濃環圍于其中。便是那卧蠶眉王羲之亦踏步而來,手捉兩杯酒,一杯自飲,一杯推hetubook.com.com向劉濃。
「恭敬不如從命!」
「噗嗤……」
碎湖淺淺笑道:「想要甚,說吧。」
這個,不能給,乃是舒窈所綉……
眾人見勢更驚!頓時嘩然!
「此舉何意,莫非真如……」
謝裒扶須認同。
「瞻簀……」褚裒將酒杯重重一擱,眼底精光一閃。面呈毅然作決,便欲出言替其解圍。
左肩被物輕觸,一個聲音嬌笑:「小郎君,我追著你了……」
稍稍一頓,淺身萬福道:「碎湖阿姐,烏程來信了,小娘子有請!」
便在此時,肩上有物輕輕一觸,劉濃徐徐回首。
半晌,竟無人喝彩!滿座皆是神情悠悠,未返。
「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
「妙哉!」
二樓,碎湖斜斜的倚著扶攔,看著眼前的一切,軟軟的笑著。突地,背心被一物所觸,嘴角笑意更濃,俏俏迴轉身。嫣醉立於身後,眨著眸子,極盡靈詰。
話將落地,右肩亦被人輕輕一碰。不用看,墨璃捧著一杯水中月,盈盈笑著。而室前,蕩漾著無數的小月亮。劉濃將適才在路上摘的一束帶枝桂花遞給綠蘿,再掏出一枚草螞蚱送給墨璃。隨後洒然一笑,不待兩婢說話,揮袖穿行於月陣。
夜拂端著一杯月,左右瞅了瞅,隨後腳尖輕輕一掂,身子若穿花亂蝶,繞過幾個女婢,追至羅環身側,稍稍一碰,嫣然笑道:「羅首領,我……」
而院子里,鶯鶯燕燕們亂奔一氣,到處皆是笑語歡聲。
「然也!」
桂花樹下,弄笛之人將青笛橫打唇間,雙眼微眯,隱約帶笑。
「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美郎君緩緩垂首,腳下木屐牽出頎長身影,似對顧相憐。
笛聲未起,似待,幾位尊長皆無言。
皓月當空,木蘭花盛放于曲水中。
聞言,劉濃雙手各執一杯,排眾而出,朗聲道:「回稟郡守,此乃新作。劉濃一時觸景生懷,心思華亭,故得此詩;然則,劉濃自知此詩清冷與景不合,恐誤諸君風和雅興,方想以獻舊作。」
語聲似喃若呼,和-圖-書思緒瞬間若玉山摧崩,亂綻飛裂!美郎君則舉杯向天,神情悠悠,似在問天,何年?背後兩縷青冠飄帶,隨風漫展。
「哈哈!」
曲水兩畔,寂靜不聞聲。
霎時間,沿水兩側私聲四起,更有甚者朝著劉濃指點不休,而與劉濃交好者盡皆面呈擔憂:袁女正咬著嘴唇,把杯中之月攪得稀爛;謝真石皺眉不言,眸子明滅閃爍;袁女皇側首看著美郎君。嘴巴微微張著,細長睫毛唰唰剪輯;王羲之卧蠶眉斜插兩邊,似欲飛走;謝奕、袁耽等亦各作不同。
墨璃雙手捧著草螞蚱,對著月光一照,驚呼:「呀,好漂亮的青螓啊……」
周義……
一夜,魚龍舞,滿載盛譽而歸。
「呃……」
半晌,有人離席而起,伸手遙指劉濃,高聲問道:「劉郎君,莫非意盡才竭爾?若是如此,何不罰酒三杯退下?好使木蘭得以續流矣!」
袁女正討走了他手中的酒杯,懷中藏著的澡豆,肩上沾著的兩枚花瓣,猶自不肯罷休,指著他腰間的香囊,格格笑道:「我尚要這個!」
劉濃將王羲之贈酒徐徐飲盡,微微一彈袍擺,單擒流觴之杯,目逐清溪之月,回望蒼穹之月,劍眉微凝,遙舉酒杯,縱聲問道:「明月幾時有……」
「我要……」
謝尚抬頭側首,默然附之一笑。宋禕嫣然宛爾,亦不作言,將手中酒杯一拋;謝尚胡亂的將酒杯在懷中按住,再一抬頭,暗香猶存,人已不在眼前;驀然回首,只見綠紗盪水。
劉濃斜踏一步,半倚身側桂樹,稍待數息調神順意。神情漸爾放緩,隨後環顧四野,但見雪燈點點、桂樹綽綽,隱約間亭台暗黯悄立。再側首望月,皓皓如雪偏惹斑痕如淚潑,眯著眼睛似迷於其中,聲音漫長且朗:「十輪霜影轉庭梧,此夕羈人獨向隅;未必素娥無悵恨,玉蟾清冷桂花孤!」
紀瞻自從聽聞劉濃林間一曲。便知此子胸中自有丘壑,豈會是那等輕妄怠慢之人,當即起身,雙手左右一分,徐徐向下一壓,頓時將四野歸靜。
「妙哉!!」
「夜拂,羅環沒了…和-圖-書…」羅環眉頭緊鎖,提前準備的所有禮物皆被搜光了,只剩下一把腰刀,雙手緊緊按著,不讓任何人打主意。
王侃本有些許猶豫,但瞥了一眼錦袍郎君,繼爾默聲不語。
青螓……(蜻蜓)
四座皆驚,曲水流觴行舊作並非不可,然則今時非同往日,理當即興賦詩。常聞人言華亭美鶴極擅詠詩,為何卻要以舊作獻月,莫非辭窮爾?
此舉恰合佳節習俗,乃小女郎們的權力,眾人自不會見怪,反而樂在其中。
待行至謝尚身側時,微微一頓。
袁女正就在他身邊,捧著一個又一個的小月亮向他討要禮物。
錦袍郎君目注桂花樹下。見美郎君雖受眾人紛贊,面色卻依舊如常,真若謫仙之姿啊!緩緩一笑,度回矮床安坐,不經意間掠見一束翠綠悄放于樹下,神情微微一愕。手中白麈頓在胸前。
「瞻簀,妙哉!謫仙爾!」
一個漂亮的小女娃端著個小木盆,悄悄轉到一個壯漢身後,尚未碰著,那壯漢便已回首,哈哈一笑,將手中精心準備的禮物遞過去。
謝裒提起青銅酒盞,將杯中酒慢慢飲盡;王侃眉色疑惑,回身打量錦袍郎君;錦袍郎君按床而起,白毛麈遺忘在身後;紀瞻嘴角展笑,緩緩捋著銀白長須。
「然也!」
「與君同月爾,與君同歸爾……」
而美郎君卻已緩緩歸座,將盤于膝上的袍擺輕輕一拂,「噗」的一聲輕響。
「……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晴,此事古難全。但願人長久,長里共嬋娟。」
紀瞻大喜,笑道:「如此說來,汝尚有更佳之詩!快快詠來,我等唯願垂耳作聆也!」
「哼!」
聞言,劉濃身形猛地一頓,雙肩一抖,暗嘆:手藝太差……
唉……
場面稍稍一愣,疑惑目光紛投劉濃。
美郎君踏案而出,稍稍俯身,將酒杯撈在手中,徐徐而立,青冠、月袍投水成影。
劉濃無奈,亦不能著惱,只得雙手一拱,笑道:「此乃家姐所贈,不可贈人。小娘子,何不向令兄討要?」
「哦……」
華亭,劉氏莊園。
「主母,婢子要追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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