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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閥風流

作者:水煮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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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風雲起兮 第148章 花開彼岸

第五卷 風雲起兮

第148章 花開彼岸

情不自禁的喃道:「我是誰?」
「呼……」
橋游思再也禁不住了,撲在劉濃的胸口,嚶嗚嚶嗚的哭,顆顆晶瑩的淚珠將劉濃的胸襟濕得好大一片。哭得一陣,她也分不清是喜是悲,抹去睫毛上的淚,看著劉濃的胸襟,櫻紅著一張小臉,伸出素白的小手輕輕的撫,想替他拭乾。
「婢子,這便去。」
「呀!」
劉濃道:「橋,橋小娘子……」
「為何,為何……」
劉濃半閉著眼,懷中的橋游思因為驚怕一直在輕聲娓絮,她在說著甚,他一句也未聽真,他徜徉在前世與今生,彈指霎那,猶若匆匆千年,似彼岸相望。
參天的華樹下,劉濃躺在青草叢中,陽光透過樹葉暖暖的罩著,渾身上下懶洋洋的,而他的眼睛上則蓋著兩片樹葉,涼涼的。風,柔柔的響于耳邊,低訴似喃。不用看,用心體會,像雲煙一樣散漫無端。唇間微癢,輕輕一舔,有草絲徘徊。
「劉,劉郎君,你,你去哪?」
「小郎君?」
如此三番,橋游思眨了下眼睛,總算回過神來,也不拖了,雙手搬著劉濃的肩,用力的將他翻轉過來,面朝天。急急的撲在劉濃的胸膛上,細細一聽。
碎湖心中一沉,喉嚨似有一物堵著,憋得發慌,渾身都開始顫抖,鎮靜、鎮靜、鎮靜!
冷,一絲絲的往心裏鑽,瞅了瞅睡著的美鶴,他的鼻唇吐著熱氣,極是誘惑,她眨著眼睛,在心裏掙扎著,隨後想:「方才也抱過了,還怕甚呢?反正,反正他也不知……」這麼一想,她頓時覺得冷到極致了,快凍僵了,便從斗蓬與鶴氅的縫隙處鑽進去,把自己揉成一小團,緊緊貼著那溫暖的來源。
小女郎到底回過神來了,見自己整個人都縮在劉濃的懷裡,臉上唰的一下紅透了,想掙扎逃離,卻被斗蓬與鶴氅纏住了手腳,愈是掙扎,纏得愈緊。
斜坡?天不絕我也!
橋游思環抱著劉濃的腰,臉頰緊緊貼著他的胸膛,聽著他的心跳由混亂轉而平靜,自己的一顆心也慢慢靜下來,正在寧靜以待死之時,不想卻聽見這話hetubook.com•com,幽幽抬起頭來,待瞅見劉濃嘴角的苦笑,心想:「劉郎君嚇傻了么?」
劉濃站起身來,探了下背後,火辣辣的,不著痕迹的將手上的血跡抹了,對著雙拳于胸口,試著往左右闊了闊,但覺胸口極悶,一口甜意涌到喉間,皺著眉用力一吞,喘出一口氣,微微一笑,撿起斗蓬與雲錦,把那零落在雪中的藍鞋子也拾起,走到顫抖著的橋游思身前,笑道:「無妨,莫驚!穿上,別凍著!」說著,將衣物都擱在她面前,轉過身,朝著另一面走去。
此洞乃天坑,仿若被神人一劍中穿,由洞口至洞底深有七十余丈,正好便是此山的高度。
綠蘿驚問:「咱的了?」
用盡所有力氣,將橋游思猛地往上一送,咬著牙,蜷起雙腿。
未時?!
「嗯,怎地了?」
面上悄然一紅,碎碎的叨了一句,而後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告訴自己不要害怕,將臉一點一點的貼近那胸膛,眯著眼睛聽,手腳皆在輕輕顫抖。
「橋小娘子,無妨,無妨。莫動,莫動!」
劉濃回過頭來,橋游思已經穿好了衣物,靠著雪壁發抖,唯餘一雙眼睛依舊浩如潔雪。
雪日不見夜,但時已至日入,酉時兩刻。漫山遍野的人群開始陸續回返庄中,四處都是笑語歡聲,皆在議論著各自的斬獲。
劉濃心中一驚,倏地睜開眼睛,只見天空有一輪圓月。
橋游思拚命的動,想鑽出來,劉濃被她這麼一折騰,拉扯得後背鑽心般的疼,而脖子上則越勒越緊,那是她系的雲錦……
想著,想著,越來越冷。抱著肩,縮成團,仍然冷。
人居於洞底,冷寒更勝!
而後,他便在懷裡摸來摸去,驀然看向自己,朝著自己走過來,笑道:「橋小娘子,可有發簪在身?」
「撲。」劉濃直直的往下便倒,頭埋入雪中。
劉濃把手爐撿起來,入手冷寒如鐵,眼睛卻突然一亮,忍著背上的痛楚,快步走到雪地中,撿起那截隨著他們掉落坑底的松枝,面露喜色,隨後便拿著那松枝這裏戳https://www.hetubook.com.com戳,那裡捅捅,看得橋游思歪著腦袋,眨著眼睛,極是不解,心想:「莫非,劉郎君,果真摔傻了……」
「劉郎君!」
做完這一切,她累得不行,紅著臉,喘著氣,心中卻極是安定。看著被自己包得像個筒粽一樣的華亭美鶴,小女郎彎著嘴角,心想:「若是,我會醫術就好了……」
劉氏柔聲道:「快去吧,稍後虎頭尚要致辭呢。」每年入山尋野后,劉濃都要致辭,引領庄中眾人烤兔肉,再下發些賞錢。
劉濃笑道:「無妨,只是會稍慢一些,略作忍耐,稍後便有火了。」
一個重重的噴嚏,劉濃醒過來。
叫了半天,除了風聲在作出回應,沒有半分動靜。
一聲悶哼,後背擦中突石,巨烈的痛楚讓他險些鬆開胸前之人。
橋游思從雪裡爬出來,身上竟一點傷也沒有,愣愣地四下一瞅,只見劉濃俯卧于雪中,一動不動。心中頓時一沉,跌跌撞撞的爬到近前,拉著劉濃背後破爛的鶴氅往上拖。奈何,她的力氣實在過小,拉不起來,將將把劉濃的頭拉離雪地,力竭。
突然間,不知何故,腦海里浮現一句話:「彼岸花,花開千年,花落千年,花葉永不見。」嘴角綻起苦澀的笑容,花葉永不見,是啊,世事終難兩全,前世戰戰兢兢,今生步履沉沉,卻若這徘徊的彼岸花,兩般都不遂心。
千萬種念頭紛踏紜來,酸甜苦辣辛五味觸人驚顫。
橋游思在身後顫聲問道,劉濃未回頭,笑道:「叫一叫……」說著,正對著頭頂圓月洞口,合籠雙手于嘴,大聲叫著。
漸爾,暖了,她也累了,軟軟的睡著了。
半晌,將小手爐輕輕放在他的心口,他彷彿有些冷,嘴唇在哆嗦,她瞅了瞅四周,雪茫茫的一片,沒有取暖的東西,皺著眉梢一想,眸子唰地一亮,飛快的脫下身上披著的雪狐斗蓬,想給他穿上,但力氣不夠,只得胡亂一纏,再把那條雲錦也給他裹在脖子上。
雪壁,近在咫尺。
綠蘿打了個寒顫,心中略微不喜,皺著細眉,嗔道https://m.hetubook.com.com:「碎湖阿……」
用力塞,僅塞進半隻手掌。
劉氏問道:「虎頭?虎頭尚未歸么?」
圓月?非也,洞口!
橋游思睫毛一顫一顫,只見他在那些樹枝上選來選去,最後選中一根折了,在手裡掂了掂,又從地上撿起方才被撕碎的氅羽圍在干松枝的節點,而後,對著那節點,雙手搓著木條,鑽起來。
「橋,橋游思……」
劉濃深深喘出一口氣,笑也不是,氣也不是,不敢說話招惹她,脫下左手上的鹿皮絨鞋,慢慢的解著脖子上的雲錦,哎,這小女郎打的是個死結,好半晌才解開。
胸口有東西在磨擦,又好似在身上纏爬,一個聲音在細喃:「嗯……」
「抱緊我!」
越想越怕,領著蘭奴腳步邁得快極,入庄后直奔東樓,墨璃與綠蘿正在室中換衣衫與鞋襪,見碎湖襲裹著一陣寒風灌進來。
暖,微微的暖。
抬頭看了看小小的洞口,她又想:「若是,不下雪該多好……」
哄!!!
兩岸,兩個人影,兩幅畫卷。各展各顏,彼不融於此,此不存於彼。
「嗯……」
那草絲極柔,還帶著香味,吹之不去,反而纏臉,有一絲甚至鑽進了鼻中。
「火?」
瞬間想起一切,渾身上下便傳來陣陣痛楚,而猛地坐起身子,突覺脖子上一沉,胸口掛了個東西,急急的低頭一看,長長的黑髮籠著個小女郎,小女郎的右手死死樓著他的脖子,臉頰貼著他的胸口輕輕廝磨,眼睛一眨一眨,欲醒未醒。
那一瞬間好生漫長,當聽見劉濃的心跳后,橋游思愣愣的坐在雪地中,眨著長長的睫毛喘出一口氣,少傾,又怯怯的伸出兩根手指,一寸一寸的移動,輕輕靠在劉濃的鼻下。
「簪,簪子?沒,沒……」橋游思因著斗蓬,便散著頭髮,未帶步搖與花簪。
橋游思嬌聲道:「鑽,鑽木取火……」
再捏了下,涼涼的,根根細嫩。
劉濃又問了一遍。
「撲嗵。」
「並非是夢?!」
「劉……瞻簀?」
碎湖心裏越來越揪,似將琉璃打碎了揉進來,強忍著不安與暈眩,來到西www•hetubook•com.com樓。
再拉。
碎湖渾身一顫,眼前一黑,趕緊扶著蘭奴站定,重重喘出幾口氣,輕聲回道:「小郎君想必是去查探今日所獲了,碎湖現下便去尋。」
碎湖沒有理她,沉聲問墨璃:「墨璃,小郎君可歸?」
「碰!」
碎湖閉了下眼,提起裙擺轉身便走,如風一般奔向中樓,待至中樓時,聽見中樓傳來笑聲,是那兩個郎君的聲音,深深吸進一口氣,在胸中一陣盤盪,臉上寒意被拂去,堆起了笑容,輕聲走到門口,朝著屋內萬福道:「主母,小郎君可在?」
「蘭奴,咱們速速回庄!」
「怦怦怦……」心跳極快如擂鼓。
「怦……怦……」
未開眼,背心傳來痛楚,胸口沉沉的,轉動了下脖子,脖子上有物,纏得死死的,想抬起右手,掌心有物,捏了捏,是只小小的手,十指互扣。
想了想,抿了抿嘴,脫下鹿皮絨鞋,欲給他套上,手大,鞋小,套不進。
近了,近了。
「撲。」
怔了。
再倒。
散亂的三千青絲,纏著小女郎的腰身,繞著劉濃的胸膛,有幾縷從她的臉頰匍匐而上,直達他的唇間,眷眷的,隨著呼吸顫抖。
頓時輕鬆多了,而後細細的查看了一下,輕輕的解開她的頭髮,其間不小心弄疼了她,惹得她皺了下眉頭。待好不容易將頭髮與斗蓬分開,再把打著結的破爛鶴氅用力撕開,橋游思鑽出去了。
「劉郎君,方生方死,生者,塵垢也,死生為晝夜……其實,游思也怕……」
在劉濃的袖囊里,碰到一個暖暖的物什,摸出來一看,是她追兔子時丟失的金絲楠木小手爐。
來福雙手各提一隻雪兔,肩上還搭拉著兩隻,正沿著雪坡往下走。
「非也,這是我的心跳!」
「夢?」
碎湖從側面快步行來,行至近前,輕聲問道:「來福,可有見著小郎君?」
「嗯?!」
劉濃脫下身上破爛不堪的鶴氅,捧著它,一步步走到驚若寒蟬的橋游思面前,就著她明湖般的眼,把鶴氅裹在她的身上,橋游思顫抖著腳尖,低垂著頭,未作一言。
「啊嚏……」
……
橋游思提和*圖*書著裙擺,邁著藍鞋子,一步步湊過來,劉濃抬頭一笑,將手中木鑽遞給她,自己再去擇別的,讓她動動也好,以免她心中害怕,而且運動著也能抵抵寒。山中就此一坑,至多一個寒夜,來福與碎湖定能找到此間,務必熬過這難耐的一夜。
劉濃驀然一低頭,只見橋游思的眼裡倒映著一個熟悉而陌生的影子,便在此時,左肩猛地一痛,下墜的身形稍稍一滯。
碎湖心中有些忐忑,往年,小郎君入山,定是最後方歸的,況且,今日尚有客人在,小郎君怎會舍客人獨歸?未時離此時已有三個時辰,而她尋了足足一個時辰,遍山皆未見著小郎君的人影。
夢裡。
「劉郎君!」
橋游思顫聲道:「劉瞻簀。」
墨璃說道:「小郎君未歸。」隨後,眨著眼睛想了一想,補道:「未時,婢子見小郎君與主母說話來著,後來便未見著了。」
稍徐,橋游思總算冷靜下來,不敢再亂動,因為她的頭髮也纏住了,再動,就真出不來了。隨後,她瞅了瞅面色朱紅的美鶴,眨著眼睛,心中微奇。
「游思,游思幫你!」
劉濃大聲喝著,並著雙腳,兩手死死的攬著橋游思,後背擦著雪坡飛速往下。
小女郎醒了,濃密的睫毛唰了一唰,歡聲笑道:「劉郎君,你醒啦?可算醒了!」
劉濃笑道:「然,然也……」他也冷,不敢多說,用力鑽動手上的木條。
身子斜飛,天地皆在旋轉,慘然的雪白。
他的嘴唇不哆嗦了,她暖暖的笑起來,摸了摸他的手,冰冰的。
「咦!」
來福想了想,說道:「至未時便未見著小郎君。」說著,瞅了瞅雪地中的歸人,笑道:「想必回庄了,主母便是未時回庄的!」
突地,美鶴朗聲一笑,揮著松枝開始刨雪,不多時,竟教他刨出老大一個坑來,他在坑裡一陣搗弄,竟又拖出幾根樹枝,還拽出來一截樹樁。
小女郎懵懵懂懂的,每逢將將睡醒,她皆是這般略帶迷糊。看著眼前的劉濃,橋游思歪著腦袋,心想:「怪耶,為何美鶴面呈尷尬?為何他的呼吸這般近……」
「嗚……嗚……」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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