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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嘯倚著車壁坐下，敞開懷，老神在在的說道：「男人的世界，你永遠搞不懂。」

天子轉身看看韓嫣，「噗哧」一聲笑了。「你放心，梁嘯不好男風。」

灌夫雖然與李廣同輩，人到中年，卻不是什麼良善之輩。他身邊的部曲、隨從平時也驕橫慣了，從不肯吃虧。見灌夫被打倒在地，他們登時火了，大呼小叫，舞刀拔劍，圍了過來，就要搶人。

天子仰著頭，發了一會兒呆，突然說道：「你弟弟現在在幹什麼？」

旁觀的劉安大吃一驚，臉色大變，失聲叫道：「住手，住手，天子腳下，豈能亂來！」

梁嘯抬起手，打了個響指，輕輕一指。

韓嫣匆匆進殿，附在天子耳邊嘀咕了幾句。

灌夫無言以對。

天子說著，抬腿就走，直奔椒房殿。韓嫣、郭舍人不敢怠慢，緊緊跟上。韓嫣叫道：「陛下，陛下，不用急，待車駕來了，再去不遲，好遠呢。」

灌夫捂著被龐碩一刀抽得腫了起來的臉，咧了咧嘴，唾了一口帶血的唾不要，罵道：「瘋子！」接著又搖搖頭，笑道：「這小子，對老子胃口。」

郭舍人跟了進來，站在一旁。天子有些不耐煩。「還有什麼事？」

韓嫣恍然大悟，連連點頭。「那臣就聽陛下的，讓他即刻起程。」

桓遠想了想，也笑了。鍾離期說得沒錯，梁嘯帶出來的這些希臘騎士的確是天下少有。首先一條，像梁嘯這樣重視部曲訓練的人就沒幾個，ｍ.heｔｕｂooｋ.coｍ•cｏｍ不惜重金，裝備最好的坐騎、武器，更沒有誰能湊齊像他、鍾離期、謝廣隆這樣精於射藝、步戰和騎戰的高手，提供最好的訓練條件。

「兩個人？同時？」

「聞名不如見面，梁伯鳴，你厲害。」灌夫爬了起來，撣撣身上的塵土。「不過，老子不服，你趁人不備，算不得英雄。」

劉陵愣住了，看著鑽回車裡的梁嘯。「他這是……賤么？被你打了，還說你好？」

郭舍人連連點頭，臉上重新露出笑容。他看得出來，天子對這個消息非常滿意。

灌夫鼻血長流，眼前全是星星，聽了梁嘯的譏諷，嘟囔了一句，想掙扎著爬起來，卻力有不支，「撲通」一聲又躺下了。

「讓他去豫章。」

韓嫣眨著眼睛，欲言又止。他不太明白天子的意思。

韓嫣連連點頭，笑容滿面。「陛下，我剛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也不敢相信，問了幾遍。」

「你……」

「九卿算個毛。」梁嘯揚揚眉，不屑一顧。「田蚡還是丞相呢，我不是照樣把你搶過來了。」

「樓船要造兩三年。兩三年之後，你弟弟也成年了，可以隨軍出征。將來以軍功封侯，豈不比在宮裡當差更好？」天子轉過身，幽幽地說道：「梁嘯雖然桀驁，才華卻著實驚艷。你弟弟在他身邊，若能學得三五成，何愁功名不立？再者，他是你的弟弟，我不用擔心他會被梁嘯拉攏過去。」

「太和-圖-書醫丞剛剛確認，陳少姁、陳稚姁姊妹有身孕了。」

「那陛下覺得他會怎麼做？」

「還有……」梁嘯站了起來，拍拍手。「錢可以一起用，酒可以一起喝，有些東西，你千萬別動。動一動，把命送！」

希臘騎士們也迅速進入戰鬥狀態，亞歷山大猛踢戰馬，跨下坐騎一聲長嘶，突然竄出，手中長矛，「啪啪」兩聲，兩個策馬奔來的灌家部曲被挑落馬下。

——

梁嘯更沒當回事。事實上，這根本就是他有意的。一方面，劉陵一提到大宛公主眼神就不對，他必須轉移注意力；另一方面，他也要給灌夫一個下馬威，同時給未央宮的那位看看，我這脾氣是真不太好，你應該放心了。

天子驚訝不已，停住手中的筆，眼神閃爍。「梁嘯把灌夫打了？」

梁嘯歪歪嘴。「你腦袋被驢踢了吧？別人說這話，也就罷了，你可是上過陣、慣於廝殺的人，也說這話？算了，我也不跟你計較。你要想報仇，我隨時恭候。不過下次找點有用的人，這些廢物就別出來丟人現眼了。」

「子夫？」天子忽然如夢初醒，不由得一拍大腿，抬腿向衛子夫的宮殿走去。「這些天太忙，居然把這事給忘了。對對對，子夫是該生了。生了什麼，是皇子還是皇女？」

韓嫣面紅耳赤。天子一語雙關，讓他不知道如何回答才好。

桓遠靠在車窗旁，嘆了一口氣。「當年麾下若有一千這樣的騎士，何hｔｔps://wｗw.hｅｔｕｂoｏｋ.coｍ.cｏｍ至於此。」

「呯！」梁嘯一拳，正中灌夫面門。灌夫仰面就倒。梁嘯收回拳頭，罵了一句：「什麼玩意，這點規矩都不懂，我的女人也是你隨便能看的？」

雖然只是很清脆的一聲，反應卻特別大。龐碩一聲長嘯，左手舞著半截刀桿，右手揮舞長刀，像狂風一般捲入人群，手起刀落，砍翻兩人。

天子霍然轉身。「你說什麼？」

過了好一會兒，灌夫才清醒過來，看著自己那些狼狽不堪的部曲，灌夫無地自容。這種事他經歷多了，手下那些人的實力，他一清二楚。被人打得這麼沒脾氣，這還是第一次。

天子放下筆，站了起來，來回走了兩步。「這麼說，讓灌夫去牽制梁嘯是指望不上了。那個莽夫恐怕不是梁嘯的對手，武的都不行，文的就更不行了。」

韓嫣吃了一驚，這才回過神來，連忙說道：「在家休居，最近得了一口陳家打造的利劍，正到處跟人比劍呢。陛下，臣想……」

天子瞥了韓嫣一眼，哼了一聲：「如果梁嘯這麼服貼，我還要費這麼多心思？」

「好咧。」梁嘯笑了兩聲，鑽出車廂，走到灌夫面前，蹲了下來。「我就想不明白了，你是年歲漸長，體力大不如前呢，還是原本就浪得虛名？就憑你這點本事，當年是怎麼在吳軍大營里殺進殺出的？」

馬蹄聲聲，更多的希臘少年縱馬賓士，將灌家部曲圍在中間。馬蹄踢起滾滾煙塵，被打落在和圖書地的灌家部曲吃了滿滿一嘴的土。一時間，人喊馬嘶，慘叫聲不絕於耳，不斷有人落馬。

鍾離期看了他一眼，輕聲笑道：「別說當年，就算是現在，天下也沒幾個人能拿得出一千這樣的部曲。」

韓嫣說道：「陛下，臣以為大可不必。梁嘯的家人在長安，他的產業也全在長安，他還能玩出什麼花樣？老老實實造船，等船造得差不多了，再調他回京，授個閑職，還不是陛下一道詔書的事？」

淮南王大驚失色，從車裡鑽了出來，看看地上的血跡，又將腳收了回去，只是一臉驚恐的看著梁嘯。

「好啦，好啦。」劉陵笑得喘不過氣來。「知道你的心意了，出去收拾殘局吧，別真惹出事來。」

「區區一里而已，坐什麼車。」天子健步如飛。「已經有了兩個女兒，她們又是同時有孕，老天總該給我一個皇子了吧。」

果然，得到了確認之後，天子臉上的烏雲散雲，眼神重新亮了起來。「呵呵，呵呵，這麼說，皇后無子，的確是親緣太近的原故，我的子嗣……哈哈！走，看看她們去。」

「什麼？」韓嫣連連搖頭。「陛下，梁嘯是個武夫，他連灌夫都敢打，我弟弟尚未弱冠，如何禁得住他的摧殘？」

梁嘯反應快，迅速拉上了車紗，將灰塵擋在車外，護住了劉陵。

郭舍人的臉色有些不自然。「是……皇女。」

正因為如此，灌夫的部下也算得上精銳，可是在這些人面前，他們連一個回合都沒能hｔtｐs://m•ｈeｔｕboｏｋ•ｃｏm•ｃｏｍ撐住就一敗塗地。

「且！」

說話間，少年騎士們一個衝鋒結束，灌家部曲已經沒有還站著的，全部橫七豎八的倒在地上，見血的也不在少數，場面看起來頗有些驚心動魄。

「唉呀，你看……」梁嘯很無奈。「你又來了。」

天子臉上的喜色迅速散去，眉頭緊急，竟有幾分嫌棄之色。「怎麼又是個皇女，真是掃興。」說完，他停住腳步，轉身入殿，興趣缺缺。

桓遠卻不動聲色，冷眼旁觀，鍾離期也只是撥了撥馬頭，向桓遠的馬車靠近了些，免得有人衝撞桓遠。

「衛夫人生了。」

「我就是不知道他會怎麼做，所以心裏才沒底。」天子走出大殿，站在廊下，看著湛藍的天空，輕輕地嘆了一口氣。「能謀一世，不能謀一身，可惜，可惜。」

正在這時，郭舍人匆匆走了過來。「陛下，生了，生了。」

灌夫站了起來，瞪著勝負已分的戰場，再看看那些在遠處圈住馬，隨時可以重新發起衝鋒的騎士，眼睛瞪得溜圓，嘴巴張得老大，卻說不出一個字來。他原地轉了兩個圈，這才找到梁嘯的位置，撲到窗邊。

「陛下，皇後身邊的陳少姁、陳稚姁有身孕了。」

「好了，你是大英雄！」劉陵眼波流轉。「只是過猶不及，你這麼做，反倒顯得心虛。」

劉陵伏在梁嘯肩上，嘻嘻笑道：「夫君，是不是有些小題大作了？灌夫可是做過九卿的人，你這麼折辱他，不怕人非議？」

天子皺皺眉。「什麼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