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試問東流水

作者:簫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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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四、輸贏未定兩爭持

四四、輸贏未定兩爭持

蕭慎思獃獃地望著正側頭伏于床邊安睡的清洛,感覺就象剛做了一場噩夢醒來,睜眼卻看到了最美麗的風景,最絢爛的彩虹。這麼多時日來,自己從未象現在這樣細細地看過清洛,雖然在營帳中同宿了那麼久,雖然一路同歡笑共患難,雖然屢次並肩作戰、合力對敵,卻都不曾將她看得如此真切。
林歸遠頓時警覺地望著他,冷冷地道:「陛下想做什麼?」
清洛感覺得十分清楚,覆住自己小手的是一隻握慣刀劍、笑傲沙場、指點千軍萬馬的手,她甚至能感覺到那手上微微突起的老繭,能感覺到那手掌皮膚下血液中縱橫跳躍的豪情。心臟在這一刻似乎停止了跳動,眼淚奪眶而出,好象不敢相信這是事實,不敢睜開眼來,怕見到的依然是沉睡中的大哥。
清洛忙抬起頭來,急問道:「怎麼了?大哥,很不舒服嗎?我去叫二哥!」說著便欲站起身來,卻發現自己的手已被蕭慎思輕輕拉住。此時清洛方敢正視蕭慎思,見他正默默的看著自己,眼中有著濃濃的依戀和歡喜,不由心頭狂跳,低下頭去,輕聲道:「大哥,對不起!」
清洛伸出雙手,將蕭慎思的手緊緊握住,卻仍不敢抬頭,額頭抵在他腕間,輕輕地搖著頭,低聲泣道:「不,大哥,你不要再睡了,我怕,怕你再也醒不過來了。」
「大哥,對不起!」清洛想起有德,想起仍被關於這漱華宮中,心內一陣絞痛。
只是,為何此刻她的眉頭鎖著些許愁意呢?她夢見了什麼?夢見自己了嗎?她在憂愁什麼呢?蕭慎思緩緩的抬起手來,輕輕撫上清洛的秀髮。絲絲烏髮在指間滑過,感覺是如此柔膩溫軟,就好象幼時在母親懷抱輕輕搖晃的感覺。蕭慎思一時心神俱醉,也不願去想此刻身在何方。
他是睡夢中聽到清洛的哭泣聲醒轉來的,以為大哥傷勢有變化,外衣都不及披上便趕了過來。剛剛走到門口,就聽到蕭慎思和清洛充滿柔情的對白,一時怔住,立於門口陰影處,獃獃地看著二人相依相偎,不禁魂斷神傷,一時心存歉疚,一時痛不欲生,一時又自憐自艾。一顆心就如懸在半空,飄飄蕩蕩,沒和*圖*書有著落。
林歸遠輕輕一笑,並不回答,將手中黑子落在了「平」位三九路上。
林歸遠見大哥醒來,心情大定,加上將一直耿耿於心的雜念拋棄,決定坦然面對這份感情和友情,大腦無比清醒,竟發揮出了前所未有的水準,與燕皇一時殺得難解難分。
清洛臉上淚珠不及擦乾,忙伸手替蕭慎思輕輕抹著胸口,泣道:「大哥,你別說話,別累著了,你剛剛醒來,我還是去叫二哥來瞧瞧。」
燕皇看著他臉上薄怒神情,嘴角微微向下抿起,倔強之態象極了她,不由一時看得痴了。
這一日未時,清洛決定暫不隨林歸遠前去與燕皇下棋,只是追到門口,細細地叮囑了林歸遠兩句,又返到屋內守在蕭慎思床邊。
燕皇卻笑得極為開心:「年少慕艾,人之常情,林公子何必害羞?只是有了這個情字,你這局棋可是輸了。」
燕皇見他舉棋不定,傾過身子輕聲問道:「你是不是喜歡那小丫頭?」
過得一陣,燕皇悠悠地嘆了口氣,輕聲說道:「你既然喜歡她,就應向她表白,可不要錯過了。只是切記要坦誠相待,萬事不要欺瞞於她,以免積錯難返,鑄成大恨。」
兩人愣得片刻,終是燕皇先恢復正常,微笑道:「林公子,蕭將軍是不是已經醒了?」
林歸遠朗聲笑道:「三妹,你倒說說,二哥我哪裡自吹自擂了!這全薊都城的百姓可都是深深的懷念著我這個『林神醫』呢!」
林歸遠連忙跟上,出得寒林,終於忍不住說道:「你,你別太得意,大哥他不會答應你的。」
柔情流動間,一直趴在床尾呼呼大睡的雪兒卻感覺到了些許異樣,它猛然睜開圓溜溜的眼睛,盯著蕭慎思和清洛看了一陣,似是覺得這兩人有些怪異:主人為什麼還不抬起頭來呢?主人為什麼要時刻守著這人呢?這人伸手撫上主人的頭頂到底想做什麼?「吱」地輕叫一聲,雪兒騰空而起,向蕭慎思和清洛兩人中間縱去。蕭慎思猝不及防,手急忙收回,卻忘了清洛的秀髮仍糾纏于自己的指間,竟將她的頭微微帶動。
「大哥,你,你別怪二哥,是我和*圖*書求他,求他瞞著你的。」清洛聲音漸漸低了下去。
清洛知他甚深,見他眉頭略略鎖起,猜到他此刻在想什麼,便低聲勸道:「大哥,你說的,萬事自有天定,你剛醒過來,不要想得太多了,免得傷了身子。」
他忽然很想笑,想狠狠地大笑一場,蕭慎思啊蕭慎思,你是多麼的笨呢,那麼多時日,竟將嬌娥當兒郎。如果不是去青樓散布謠言時再遇素娘,如果不是著有容去楊家村再作詢問,是不是還會一直誤會下去呢?是不是就要一直錯過呢?應該不會吧,自己的心是不會騙自己的,發自內心的那份真情是不會騙自己的。
他想得一陣,覺得頭痛難忍,輕嘆了一口氣,道:「三弟,你不要太難過了,萬事自有天定,我倒是覺得現在是自記事以來過得最寧靜的時刻,沒有壓力,沒有殺戳,能和你這樣在一起,看到你平安活著,就很知足了。」
他一口氣說出這麼多話來,也覺有些支持不住,歇了歇才續道:「三弟,我相信,二弟他瞞著我一定有他的考慮。他是一個重情重義的熱血男兒,你想想,這一路上他救了我們多少次,他的恩義我都放在心底,他的心我也看在眼裡,你放心,我不會心存芥蒂的,他永遠都是我蕭慎思的好兄弟。」
蕭慎思感覺到她的淚水一滴滴的落在自己的手心,一絲絲沁入自己的體內,漲得心間隱隱作痛,忍不住輕輕地咳了一聲。
清洛心中愈發愧疚,哽咽著道:「大哥,對不起,我一直瞞著你,又連累了你,對不起!」終於忍不住,伏在蕭慎思身上放聲大哭。
蕭慎思凝望著他,微笑道:「二弟也辛苦了,一切全靠二弟。」
蕭慎思淡淡一笑:「傻瓜,我怎麼會怪他呢?我都要感謝他,如果一開始他就說出你是女兒之身,那你怎能留在軍營,怎能留在我的身邊?我們又怎能結為兄弟?」想起兩人同營共宿的時光,也覺有些難為情,頓了頓才輕聲說道:「三弟,大哥不是那心胸狹窄之人,當日與你們沙場共同對敵,豪爽之情無以言表,被那同生共死的『義』字所感動,才與你們結為異姓兄弟。之後我們又一起經歷了和-圖-書這麼多事情,我早已把你們看成自己的手足一般,你想想,如果一個人自己的手足犯了錯誤,難道還要將它們斬去不成?」
「三弟,你怎麼現在只會說『對不起』三個字啊。不關你的事,一切都是大哥的錯,你來告訴大哥,後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別慌,慢慢說。」蕭慎思柔聲安慰道。
蕭慎思慢慢地睜開眼來,朦朧中見到的是蔥綠色紗帳帳頂和搖搖曳曳的燭影,他神智一時有些迷糊:這是在哪兒呢?想了片刻,輕輕地轉過頭去,夢裡想茲念茲的三弟那清秀的面容一下子映入了眼帘。
林歸遠伸手探上他的脈搏,細察他體內情況,片刻后開心笑道:「大哥,你這條命看來又撿回來了一次,只是撿得費力了一些,我真希望以後你再也不要用到我這個『神醫』才好。」
蕭慎思恢復得相當快,加上林歸遠妙手回春,到了午時,已可稍稍坐起,和眾人輕輕說笑,有正等人見他一刻好似一刻,也是十分高興,一時室內只聞歡聲笑語,眾人都不去想此時身在何處,又該如何逃離險境,都滿足的享受著這份幾日來難得的快樂。
林歸遠被他揭破心事,心一抖,頭腦有些迷糊,竟將手中棋子下在了「平」位三七路上,一時懊悔不及,抬起頭來狠狠的盯了燕皇一眼。
正在此時,清洛覺得頭髮被什麼東西輕輕帶動,不由秀眸半睜,輕聲嗔道:「雪兒,你又來調皮了!」將手伸向頭頂,準備將雪兒揪下來,好好教訓一番,卻覺手背一熱,柔荑被一隻溫暖的大手輕輕覆住。
燕皇呵呵大笑,站起身來:「朕不想做什麼,朕只是想去看看他而已。」說著袍袖一揮,向屋外行去。
清洛聽他此言,心中激動,輕輕地將臉靠入他的手中,低低說道:「大哥,看到你醒來,我也很知足。」
深呼吸,再深呼吸,林歸遠終於平靜下來,嘴角掛上淡定的笑容,從黑暗中走了出來,笑道:「大哥,我就想著你應該要醒過來了,還好,你沒令我失望。」
蕭慎思輕聲道:「別去叫了,我沒事的,我睡得太久了,就想和你說說話。三弟,我們這是在哪裡?大家都還好吧?是不www.hetubook.com.com是已經逃出來了?」
兩人不再說話,默默無語,只是細細的感覺著手心中,面頰上傳來的這一份溫馨與纏綿。
林歸遠聽他言中之意甚是真誠,回過頭來,見到燕皇關懷的眼神,一時不知該如何應答。
燕皇回過頭來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又轉過頭直奔漱華宮而去。
清洛忍不住「卟哧」一聲笑了出來,嗔道:「二哥自吹自擂,也不害臊!」
不知過了多久,清洛想起一事來,抬起頭望著蕭慎思,猶豫了一下,蕭慎思覺得手心一空,見她似有話要說,微笑道:「三弟,你想說什麼?」
燭影搖紅,綠帳沁香,蕭慎思見清洛頰生霞暈,嬌羞低頭,一時不能自已,忽然生起捉弄清洛之心,忍住胸口隱痛,微微笑道:「不知這位小姐如何稱呼?」
燕皇應了白子,又閑閑地道:「那小丫頭今天怎麼沒有跟著你來啊?」
林歸遠聽他提及清洛,心頭一顫,下子便有些猶豫,一時不知是該下於「平」位二八路還是該落於「平」位五六路上。
蕭慎思見她擔心,微微一笑,將話題岔了開去。
蕭慎思放開她的手,替她將臉上淚珠輕輕擦去,柔聲說道:「傻瓜,哭什麼呢?怎麼一見我醒來就哭,是不是不想我醒過來啊!」
燕皇本是漫不經心的落著子,卻逐漸被林歸遠凌厲的攻勢逼住,不由有些驚訝,盯著林歸遠看了一陣,嘴角掛起一絲笑容:「林公子今日氣勢大盛,不知是何緣故?」
清洛睡得正香,夢中依稀回到了靖南山,好象還在和小康打打鬧鬧,耳邊還聽到娘親嗔責的聲音。但瞬間又好象回到了大哥的營帳之中,夜夜縮在被中偷偷地望著大哥俊朗的側面,還要努力控制住自己激烈的心跳聲不被大哥聽覺。大哥他到底在想什麼呢?為什麼眉頭緊鎖呢?讓自己看著都覺心疼。
林歸遠一邊走向床前一邊說道:「大哥,三妹這幾夜可是一直守在你床前,幸虧你醒過來,不然我都怕她再也不能好好睡上一覺。」
清洛見林歸遠進來,忙站起來喚道:「二哥。」
只是蕭慎思慢慢恢復元氣后,便將這事放在心裡想了又想。他一向善於謀略,迅速分析著燕皇www.hetubook.com.com的真實想法。現在看來,燕皇一是懷疑林歸遠是他離散的長子,所以罷手不殺眾人,並將他們軟禁在此;第二個原因想來應是燕皇想招安自己,畢竟燕軍內部剛遭重創,燕流光及武將一派徹底垮台,軍心不穩,如果能將天朝大將蕭慎思招降,那將是十分振奮軍心的事情,也是打擊天朝士氣的絕佳機會。想到此節,他不禁有些發愁,自己重傷初愈,又守衛森嚴,該如何應對眼前的嚴竣形勢呢?
清洛忍住抽泣,低聲將那日蕭慎思昏迷之後諸事一一說出,蕭慎思靜靜地聽著,眉頭慢慢地皺了起來。此時他頭腦已逐漸恢復清晰,將諸事細細想來,忖道:莫非燕皇懷疑二弟就是他那離散的兒子?可世間怎會有這等離奇巧合之事?還是他另有陰謀?現在己方這一大群人加上一個不知關在何方的李正益,該要如何才能逃離燕境?想來想去,也覺一籌莫展。
清洛此時側頭而睡,玉容淡泛潮|紅,微微翹起的睫毛輕輕顫動,秀麗的鼻翼透著如絲溫暖,嬌嫩的雙唇沁著醉人芳香,黑密如雲的秀髮垂於肩頭,如春|水碧波,綠柳輕搖。
門口陰影處,林歸遠已不知站了多久,他的腳早已麻木,心卻一直悠悠蕩蕩,懸在半空,直至聽到蕭慎思這幾句話,才落了下來。
林歸遠眼見被他擾亂心神,錯下一著,全盤皆輸,心中極是憤懣,但又不敢過份惹怒於他,只得輕輕的哼了一聲,將頭扭向窗外。
蕭慎思見她大哭,一時慌了手腳,只恨全身綿軟無力,就是想高聲說話也覺頗為難受,只得奮力抬起手來撫摸她的頭頂,輕輕拍道:「三弟,莫哭了,是大哥不好。」終感胸頭劇痛,一陣急咳。
及至蕭慎思這一番話傳入耳中,便如當頭棒喝,醍醐灌頂。是啊,大哥以義相待,三妹以誠相托,自己怎能再心含雜念,褻瀆這份手足之情。自己對三妹一片痴情自可昭于日月,卻不必去計較成敗得失,只要三人在一起,只要這份情義還在,縱使三妹最後選擇了大哥,自己也要祝福他們。自己不是一直想看三妹甜美的笑容嗎?那就盡全力讓她笑吧,只要她開心,只要她幸福,我林歸遠就是孤獨一生,又有何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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