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試問東流水

作者:簫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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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九、萬事豈可銷身外

七九、萬事豈可銷身外

隨著他的嘆氣聲,院外隱約傳來劍谷弟子的驚呼聲,頓時樓內燭光暴閃,幾個蒼老的聲音同時喝道:「什麼人?!竟敢擅闖刑閣?!」四道人影疾閃而出,將林歸遠圍在了中間。
眾勇士圍著祈穆,被他歌聲感染,皆豪情迸發,齊聲唱和,歌聲如波瀾般蕩漾,遠遠地在草原上傳送開去,淹沒了馬兒的嘶鳴聲,淹沒了姑娘們的歡笑聲,也淹沒了漸漸逼近的死神的腳步聲。
他強迫自己不去看那一抹細膩的白凈,不去看那如花|蕾般的嬌嫩,此刻在他眼前的只是一個普通的病人,只是一個個穴位與一道道經絡。長針短針,一根根銀針刺了下去,藥水散發的霧氣逐漸在清洛臉上凝結成金黃的水珠,又順著她柔嫩的肌膚緩緩淌下。
沉默片刻,林歸遠道:「你起來說話吧。」
這日晴空萬里,無垠的草原上快馬如風,流星逐月,新的『馬王』終於在萬眾矚目中誕生,體格魁梧、濃眉大眼的拉扎族小伙祈穆在高呼聲中,從燕皇派駐喀爾集的邊防大將屈沐風手上接過象徵著無上榮譽的紅絲腰帶,激|情澎湃,對天歡唱:
他閉上雙眼,將清洛從木桶中抱出,摸索著取過桌上衣衫,顫抖著披上她的身子,將她抱至床上,再也支持不住,依在床邊昏睡了過去。
林歸遠大笑一聲:「想去看看得過林某這關才行!」身形暴起,雙拳擊出滾滾熱浪,攔住欲衝出院去的四人。
心愛的姑娘你在何方,
林歸遠回頭看了一下清洛所躺的正屋,片刻后嘆道:「我儘力吧,但你記住,我還要留著劍谷之人的性命,來威脅那燕行濤和燕九天,你將他們擒獲以後,切記不得傷其性命。」
那人掙扎著跪落於地,低頭道:「公子,實是時機稍縱即逝,在下已探得那燕九天這段時間不在谷中,不知去了何處,只有趁著他未回谷時我們才好下手啊!在下一時心急,冒犯了公子,請公子饒恕。」
見林歸遠細細打量于自己,那人垂下眼帘,收斂眸中精光,林歸遠輕哼了一聲:「你叫什麼名字?是姑母派你來的嗎?」
「在下年輕時曾與劍谷中人結怨,費盡心機才探得那劍谷就在熹州附近的霧隴山深處,此次太後派在下率眾前來,已給在下定下一策。太后說了,不到萬不得已,不要動用熹州軍力。」陸卓影說到這裏停頓了一下。
林歸遠緊閉和*圖*書雙眼,心頭一片迷茫,一股熱血上涌,猶如在雲層之巔飄飄蕩蕩,許久都不能落地。直至院外傳來一聲鳥鳴,他方驚醒過來,猛咬舌尖,血腥之氣滲入五臟六腑,驅散丹田熱意。他不敢睜開眼來,雙手輕輕環上清洛纖細婉轉的腰身,將她抱入葯桶之內。
林歸遠卻不接過那玉牌,沉默片刻后道:「你說吧,打算怎樣行事?你又是如何知道劍谷確切位置的?」
這一刻,他緊繃了一個月的神經終於得到放鬆,感覺自己如同在地獄邊緣掙扎逃離,又重新見到了久違的陽光雨露。
林歸遠沉吟道:「如果四大長老劍術都有燕九天六成左右,那我只怕也拿他們不下。」
四長老心憂院外弟子,急欲衝破林歸遠的封勢,但林歸遠一心纏住四人,使出的全是膠著式的招數,熱浪與劍網在院中糾纏膠結,一時斗得難解難分。
想到此處,他傲然一笑:「素聞劍谷中人如天外飛仙,武功蓋世,今日一見,不過如此。」
「你說吧。」
那人慢慢地站了起來,林歸遠想起剛才與他交鋒那一招,覺他功力深厚,劍氣老辣,應是武林中數一數二的好手,姑母何時找來這樣一名高手,不由就著月光,側頭向那人望去。
其實林歸遠此時也是頗感吃力,這四長老功力雖不及燕九天,但也相差不多,他這個月真氣損耗甚巨,此時與四人纏鬥,已是傾盡全力,漸漸感到有些不支。
他知這次替清洛行針不能有絲毫差錯,遂深深呼吸,逐漸平靜下來,守氣凝神,內息運轉,驅除一切雜念,慢慢地進入了物我兩忘的境界。
我看見你烏黑的眼眸,
他拉過床上錦被,替清洛輕輕蓋上,執起她的右手,感覺那手有了一絲溫意,不再是寒冷如冰,心中一陣激動,蒼白的臉上湧起一團流雲般的緋紅,一股熱氣直衝腦後,他心知不妙,自己的火龍功剛剛大成,這一個月來真氣損耗太劇,又心力交瘁,恐有走火入魔之虞。忙端坐于清洛身邊,調運氣息,平定體內煩燥的真氣。
林歸遠見四人皆白須白髮,年歲似還老過那燕九天,知他們功力精純,但畢竟年紀衰老,只要自己能拖上一段時間,自可消耗他們的功力,待得陸卓影將人質押到,便大功告成。
指尖掠過的肌膚細膩柔滑,雖寒涼如冰,卻也可想見當她生機盎然m.hetubook.com.com時,是何等的柔美婉約,靜香四溢。
他忙點燃屋中燭火,坐到床邊細探清洛脈搏,心頭一松,長吁了一口氣,知清洛性命總算是保住了,雖不知何時方能醒來,她心尖那股寒意也始終無法消去,但至少是救活過來了。
燕國承慶十六年,九月十日,閼木爾草原喀爾集,上萬不明身份的騎兵直衝拉扎族『賽馬節』,殺人放火,擄財奪物,燕國大將屈沐風陣亡,喀爾集三千燕軍無一生還,數千拉扎族牧民葬身火海。
九月十八日,連州城天朝軍士出城巡邏,與燕軍巡邊部隊短兵相接,激戰一刻,雙方主力相繼趕到,爆發大規模戰鬥,兩國在經歷了短短八個月的和平之後,終再度兵戎相見。
林歸遠冷冷凝望著掉落牆腳的那人,寒聲道:「我說了,任何人一日之內進這院子,殺無赦!」
九月十日,燕國,閼木爾草原,拉扎族一年一度的『賽馬節』。
「稟公子,在下陸卓影,是太後派在下率宮中百名高手前來,聽從公子指揮的。」說著那陸卓影從懷中掏出一塊玉牌遞至林歸遠面前。
不知過了多久,林歸遠猛然睜開眼來,身形疾閃,飄至院中,右手勁揚,熱浪卷向院牆上空,牆頭寒光乍起,與熱浪于空中相激,瞬間斂去,一聲悶響,一人從院牆上跌落下來。
九月十二日,上萬不明身份的騎兵直闖連州城外天朝境內市集,見人就殺,一把大火將市集燒為灰燼,連州城內天朝軍隊出動八千軍士救援,傷亡慘重,僅數百人逃回連州城內。
九月十五日,燕國邊境大將祈思飛與天朝邊州將軍喬慶德于連州城外舉行談判,雙方均指責對方破壞和約,挑起戰爭,最終談判破裂,不歡而散,天朝與燕國邊境軍隊劍撥弩張,戰事一觸即發。
閼木爾草原鄰近天朝的連州城,由於天燕兩國連年戰事,已有幾年未舉辦過『賽馬節』。今年兩國簽訂和約,罷戰一年,和平初現,草原上粗獷豪放的拉扎族牧民們自是群情興奮,久違的『賽馬節』終於再度在閼木爾草原上重現風采。
黃昏時分,林歸遠看著那陸卓影帶著宮中數百侍衛隱入峽谷之中,遠遠的跟在後面。他見陸卓影似是極熟悉此處地形,不禁暗暗訝異,姑母費盡心機,找了十幾年都不知道劍谷的確切位置,這陸卓影究竟是何來歷?為https://m.hetubook•com•com何似對劍谷了如指掌?他武功高強,為何武林中從未聽說過有這號人物?
「公子,在下離京時,太后吩咐了,此次對劍谷一役務求一擊得手,請公子詳聽在下的計劃,一切還需由您最後定奪!」
「公子武功蓋世,將他們拖上半個時辰應該不成問題,待在下率宮中高手將其餘劍谷弟子擒獲,便可以此威脅那幾個老傢伙,那時他們自會乖乖就範的。」
他細心的聞了一下大木桶內的藥水,知那『玉牛犀』的藥性已完全融入藥水之中,便將清洛放于床上,凝望著她慘淡面容,手慢慢地撫上了她的面頰。
願馬兒將你帶到我身邊,
眾人跟著陸卓影在谷中穿梭,過得峽谷是一處密林,陸卓影停下腳步,返到林歸遠身前躬腰道:「公子,再過一陣就是晚飯時分,在下先行過林陣進去投放迷|葯,請公子在此稍候。」林歸遠輕輕地點了點頭。
我們一起在閼木爾草原上歌唱」
直至暮色漸深,林歸遠方醒了過來,只覺四肢無力,如同大病一場,醒來的那一瞬間他甚至想不起身在何方,慢慢神智才恢復清明。
自從燕國歸來,他從未有一刻如此時一般迷茫和無助,似被命運之手緊緊地扼住了咽喉。這一刻,他是那麼的懷念和清洛、蕭慎思三人在一起的時光,戰場同生共死,燕國共度難關,三人並肩作戰,那情那義如此珍貴美好,如此讓人留戀。他禁不住輕嘆一聲,心中念道:大哥,你在何方?可否告訴二弟,現如今,他到底要怎樣做?
他又想到:慶氏之仇到底要不要報?姑母一旦發動雷霆之勢,將有多少人會伏屍千里,魂斷異鄉?又將有多少家庭家破人亡,分崩離析?自己自幼向佛,又立志學醫濟世,百般逃避,流落江湖,為的就是不想造下殺孽,傷人性命,可為何命運如此殘酷,還是將自己逼上了這條不歸之路?
林歸遠負手仰望夜空,冷冷道:「我與燕九天在青國交過手,他沒這麼快回來的,你安排好一切,兩日之後再動手!」
隨著他的話音,陸卓影和眾侍衛押著幾十人步入院中,四大長老齊齊驚呼,真氣稍懈,劍網便有了些許破綻。林歸遠知機不可失,運起全部功力,右拳勁轟,從劍網破綻處攻了進去,拳風罩住四人,『嘭嘭』聲連響,兩老悶哼一聲,齊齊倒退幾步,另二人身形搖晃,https://www.hetubook.com.com劍氣頓歇。
眼見陸卓影身形消失在濃霧之中,林歸遠心頭也如這濃霧一般迷茫:自己現在做的事到底是對是錯?姑母雖發下血誓,說自己與劍谷中人毫無關係,可為何洛兒會捨身來阻止自己與那燕九天生死相搏?
「天上的雄鷹展翅飛翔,
林歸遠低頭望向懷中清洛,只見她面容憔悴,眼睛緊閉凹陷,身子輕如白羽,想到她那句呼喚,那撲到自己身上替自己擋住致命劍氣的一瞬間,便心痛不已:洛兒,你怎麼那麼傻,他不是我爺爺,姑母都已經發下血誓,說我確是慶氏後人,真的與劍谷中人沒有關係,你為什麼那麼傻?如果你去了,我做這一切還有什麼意義,慶氏之仇,報與不報對我來說真的不重要,只要你能活著,只要姑母應允放過你性命,要我做什麼都願意的啊!
夜色下,林歸遠身形飄過數處庭院,悄無聲息的落在劍谷西首一處閣樓前,想到此刻,陸卓影正率侍衛們將迷|葯發作、真氣渙散的眾劍谷弟子一一擒下,想到這名震武林的劍谷此時竟是如此不堪一擊,縱是仇深似海,也忍不住輕輕嘆了口氣。
「劍谷中人,以燕行濤和燕九天武功最為高強,但他二人均不在谷內。另有刑閣四大長老,均練就了先天劍氣,對任何毒藥迷|葯都有天生的抗拒能力。但谷中其餘弟子劍氣未成,太后已給在下一些極厲害的迷|葯,無色無味,可以使武林高手在數個時辰內不能積聚真氣。在下能闖過谷外迷陣,將這迷|葯投入谷中水源。所以大部分劍谷弟子只有束手就擒的份,縱使有少部分未中迷|葯,在下與百名侍衛應該也能應付。但刑閣四大長老那裡就只能由公子您出面了。」
熱浪當空,如黑雲壓頂,巨浪濤天,四大長老心中劇跳,覺此人年紀甚輕,卻武功高強,似還勝過谷主幾分,與當年穀中武學奇才燕行濤不相上下,這人從何而來?可由不得他們細想,熱浪已席捲而至,四老各各輕嘯,劍氣錚響,招式帶著數十年功力相繼遞出,林歸遠頓覺被阻於一幕劍雨之後,他輕移數尺,熱氣勁收,讓四老劍氣遞空,身形急旋,帶著無窮勁風,與四人糾纏在了一起。
他緩緩睜開雙眼,取過桌上銀針,真氣貫注右手,找准清洛身上相關穴位扎了下去。
為首老者將他上下打量了幾眼,正待說話,忽聽到谷中弟子的慘呼聲劃破夜空和-圖-書,不由一聲長嘯,片刻後面色大變:「不好!快去看看!」
只見他約四十來歲,中等身量,面貌平庸,但眼光銳利,身形更是透著一種說不出的堅忍與落拓,但又讓人感到有些張揚與暴燥。
願雄鷹帶去我的思念,
狠下決心,他緊閉上雙眼,顫抖著伸出手來,輕輕地解開了清洛的衣衫。
林歸遠將清洛抱至屋中,見屋內大木桶蒸氣騰騰,葯香四溢,桶邊桌上各色銀針俱全,桌上還放著幾套女子衣衫,不禁對林士武的辦事效率也頗感滿意。
片刻后,林歸遠輕輕地嘆了口氣,又將清洛抱入懷中,喃喃道:「洛兒,我不是存心要冒犯你,你原諒我,為了救你,只能這麼做了。不會再有別人知道的,你醒來后也不會知道的。如果將來,將來你選擇了大哥,我會當一切都沒有發生過,大哥也不會知道的,絕不會有損你的名節。洛兒,你原諒我吧!」
『賽馬節』歷來是生活在閼木爾草原上的拉扎族民們最為熱鬧喜慶也最為美麗動人的節日,成千上萬的拉扎族牧民們身著盛裝,于綠浪般的草原中一路踏歌而來。情人們對歌歡唱,壯士們以馬會友,天燕兩國的商人們忙著推銷手中的貨物,將連州城外近百里處的閼木爾草原喀爾集擠得水泄不通。
熹州城外數十里處是常年籠罩在雲霧之下的霧隴山,山脈延綿幾十里,山高林密,野獸橫行,人跡罕至,霧隴山內有一處峽谷,峽谷內常年陰風凄鳴,濃霧纏繞,就是膽子最大的獵戶都望而生畏,繞谷而過。
聽到你清脆的歌聲,
銀針刺下又撥出,真氣絲絲貫入清洛背心要穴,藥性也隨著真氣滲入她的體內。不知過了多久,林歸遠額頭慢慢沁出黃豆大的汗珠,呼吸也漸漸有些急促,強自支撐著將最後一個穴位的銀針撥了出來。
四長老越斗越是心驚,劍谷幾十年來從未有外人闖入,可今日這年輕人一來便能和四長老斗為平手,院外又不時傳來本谷弟子的驚呼之聲,谷主至今未歸,難道劍谷真要大難臨頭不成?
林歸遠緩緩收回右拳,輕笑道:「四位,還要再戰嗎?」
地上的駿馬策蹄驅風,
再撐得上百招,隱約聽到院外傳來一陣腳步聲,林歸遠心頭一松,嘴角浮現得意的笑容,朗喝道:「四大長老功力非凡,林某受教了!不過,四位若是再不束手就擒,林某每攻一招,你劍谷弟子可就要少一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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