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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月迷香

作者:四葉鈴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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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九幽教左護法 第十五章 初冬大戰

第三卷 九幽教左護法

第十五章 初冬大戰

一些擠到前面觀戰的弟子看著看著便覺自己裸|露在外的肌膚又癢又疼,低頭—看,頓時驚駭,只見何止肌膚,就連自己現下藏身的樹木軀幹竟也出現了深淺不一的道道裂痕,似被薄刃細細密密地劃過一樣。有人頓時明白過來,少主忽快 忽慢的琴音剛柔並濟,內力揉在音波中細密綿長,難怪左護法會這麼狼狽。有些人已經受不住有心想走,可又捨不得走,便躲得更遠了些。
細細想來,魔琴簡直就是自己的剋星,無論他上天遁地都難逃魔琴音波遠距離的殺傷,顧不迷這人今後還是少惹為妙。
祁陽山樹木繁茂,雖然已入冬季,樹葉幾乎落盡,可粗壯的枝丫依舊可以輕易藏人。
長鞭抽打在地面上,將青磚鋪的地面砸得粉碎,地面像是突然長了條疤一樣一路蜿婉足有一丈多長。
正所謂,君子一言駟馬難追,他未默是個重信諾的人,看了看四周,偌大的殿宇空曠無人,正在猶豫,便見一個小子在門外探頭探腦。
天啟殿,顧不迷正坐在後堂吃飯,見暗香依依與周觀一前一後走了進來。暗香依依見他也在吃飯,忽然笑了,將手中托盤端至他面前一放,道:「給你當下酒菜。」
乙剛想搖頭,突然明白過來這要是答了不就等於承認自己不知天高地厚嗎? 心知甲這是藉機在揶揄自己,便反問道:「你知道嗎?」
小弟子來時竟發現雲閣殿一個人也沒有,連平日里守在門口的守衛也不知去向。他不知教中發生了何事,忐忑不安地在門外探看,便看到院中有個矮子正目光炯炯地看著他,那目光……好似在茂密的山林里發現了珍惜的野生菌。
這一個月來,她武功越發精進,面對顧不迷再也不會心存畏懼,而顧不迷的魔琴似也操控得越來越得心應手偶爾竟能將琴音波及的目標控制在一定範圍內,這無疑是驚人的進步,也正漸漸接近慕容逸所說的第六重。
咦?這還真是個問題。
周觀的話還沒問完,便見顧不迷已推開左護法隔壁的房門,回身與他道:「將這裏打掃一下。」
昨日和顧不迷一戰消耗了許多體力,運功雖然可以療傷解乏,但終究抵不過睡覺更能加速肌體恢復。尤其她幾次睡覺醒來,武功修為都有增進,這讓她越發喜歡睡覺,所以從昨天開始,她幾乎都在床上。
周觀見左護法已走遠,少主放下碗筷,抬手掀開托盤上矇著的血布,入眼的竟是一對新鮮豬蹄……想是新宰的豬,豬蹄上的血還鮮紅……周觀想。而後忙低下頭,他這是在想什麼?!
顧不迷方才回過神來,指著遠處倒卧在地的天啟殿守衛,道:「去看看他們的傷勢。」
月下,他一襲紫衣,有一下沒一下地撥弄著琴弦,忽見暗香依依憑空出現,姿勢古怪地向他「游」 了過來。他早已猜到她就是當初武林大會上的慕容小妾,這古怪的輕功無疑證實了他的猜測,當初在武林大會上便對她這邪門的輕功感到疑惑,而今再見仍舊難以相信,她竟然可以滯空這麼久?!
暗香依依氣提丹田,長鞭舞得密不透風,將音波一一打散。
「二十五,二十六,二十七……」不遠處一人竟將心中默數的數字念出聲來,旁邊一人正欲讓他住嘴,便聽林中數人竟隨著那人開始齊聲念道,「二十九,三十,三十一,三十二……」
月如銀盤,漫天紫影。
距離這麼遠,威力還如此大,若是站在左護法那個位置,該是如何的雷霆萬鈞?!眾人不敢深想。
想到他輕功高絕,暗香依依便狀似急怒地道:「你竟然敢摸我家少主的琴?我這就殺了你,為少主紫漆木琴的清白報仇!」當下一掌劈向了未默,未默竟然躲也不躲,還念叨著什麼「牡丹花下……」後面的還沒念叨出來,就覺著綁著他的麻繩突然被劈了開來,聽到暗香依依耳語了一個字:「跑。」突然一腳踏出踩碎了殿中地面所鋪的青磚,倏地一下鑽入了地下。
已入冬季,祁陽山雖地處南方,卻因山高而偏冷。
自那以後,每日里一大早顧不迷就會把她拽到後山對打,暗香依依時常暗地裡咒罵:靠!不就是送你一對新鮮豬蹄嗎?至於嗎?至於嗎?!
今日,祁陽山的廚子等了大半天,也不見副舵主來為左護法取飯,眼見日已中天,便打發了自己的小弟子去左護法所居的雲閣殿送飯。
少主也越發全神貫注,一邊躲避長鞭,一邊伺機撫琴。
暗香依依一聽點穴,自然而然想起了初見未默時的情景。莫七落就是大意點了他的穴道,才險些讓他跑了,事後方知未默會縮骨功,點穴對他完全沒用。這個時候未默應該已經走遠了,這樣的結果正合她意。
暗香依依對黑衣人一抱拳,道:「這位大哥,麻煩你先將他送至我住的雲閣殿。多謝。」
顧不迷自然也不知道,所以他回身再次彈起了琴。
夜色寂寥,琴音繚繞,暗香依依一縱一縱毫無聲息地越過了一丈多的高牆,而後在空中調整姿勢,再一躥一躥地直接躍入了顧不迷所居的天啟殿後堂。
黑衣人一怔,先看了一眼顧不迷,見他沒有反對的意思,方才大聲道:「是,屬下周觀這就去辦。」
她一瘸一拐地追上去,邊追邊喊:「顧不迷,你站住!我們再打,不就是十八招嗎?我還能堅持……喂,你有沒有聽我說話啊……十八招,等我養好傷,不用明天!明天我定能接下你十八招,好不好啊……十八招……我說喂!十八招我能接……」
二人假裝沒看見,悄無聲息地躲好,看向山谷。
有人看得手指扣樹,有人看得牙齒暗咬,有人看得額冒虛汗,一個個像是快要綳斷了的弦。
一想到血淋淋的人手,手中的豬蹄也變得噁心了,暗香依依丟下豬蹄,看著眼前的飯菜已然食不下咽,便有些氣悶。
未默起先像只死狗一樣倒在地上,縮骨後身材比例本就不協調易引人發笑,此刻又被綁成了球形模樣,看起來更是滑稽。暗香依依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暗香依依回屋上藥,這次的傷口雖多,卻不深,可不深也疼啊。她一邊忍著疼,一邊為自己塗藥,塗著塗著竟傻笑起來。
祁陽山舵主周觀與副舵主周禾先後到了後山,可二人也不敢靠得太近,只躲在山脈里遠遠地瞧著。忽聽身後傳來異響,轉頭去看,起先只見一二人,可眨眼間便看到了無數人。
他道:「娶你啊!」
守衛點了點頭,道:「進去吧。」
暗香依m.hetubook.com.com依與顧不迷本就是九幽教年輕一輩中的佼佼者,顧不迷更是武學奇葩,年紀輕輕琴功已至第五重,眼看越發接近頂峰,卻不知為何多年來再未有進展,始終練不到第六重。
白日里,她特意去峰頂轉了轉,只見祁陽山峰頂最宏偉的天啟殿毀得那叫一個徹底,連斷壁殘垣幾乎都算不上了。
小弟子忙縮著脖子答:「左護法喜歡就好。」
武林中人,尤其是高手,對武功一途信仰極深。此刻聽聞教中兩大高手要比試武功,心癢難耐之下忍不住抓耳撓腮,明明看不見,卻還是一個勁地往後山方向張望,心中暗道:都說左護法武功盡失,可終究只是傳言,再說左護法若真的 沒了武功,少主又豈會與她動手?這一戰不僅是難得一見,也定然會十分精彩, 可惜自己不能去看。
顧不迷哼了一聲,反問道:「那又如何?」
這兩日吃飯的時候,都不是周禾來送飯菜,而是一個不認識的少年,少年說他是膳房的小弟子,副舵主這幾日有事便叫他來送飯。在九幽教,她沒見過幾個人,通常都是人家認識她,她不認識人家,所以也不以為意。
甲訕笑。
紫漆木琴與魄月刀都是極有來歷的絕世兵刃,據說這兩種武器曾殺人無數,兵器本身陰氣極重時有冤魂纏繞索命,若非心智極堅者不能駕馭。而內功心法落月迷香修習的對象必須是女子,據說這種內功心法極為霸道,一旦修習,終身就
慕容逸幵門見山言明知道暗香依依的下落,他起初不信,但慕容逸提及了顧不迷與襄陽王別院發生的事,他方才信了幾分。慕谷逸說,如果他找到了暗香依依要幫他做一件事。他當時想,不過是一座山而已,去看看也無妨,便點頭答應。
顧不迷正欲收琴離去,忽聽她道:「站住!」
琴邊的香爐中不知點了什麼藥草,整個天啟殿繚繞著久久不散的清雅淡香。
可顧不迷幾次三番的逼迫,使得她漸漸有了自信和勇氣,尤其後來受傷越來 越少,察覺自己武功好似越來越高,便有些上癮似的每天與他在後山切磋。
周觀見顧不迷面色凝重,不敢問也不敢妄動,良久,方見顧不迷放下了暗香依依的手腕。他正欲伸手去抱,便聽顧不迷道:「我來。」
就這樣,少主與左護法在後山一戰的消息迅速傳遍了祁陽山的五層十殿。
谷中兩人的身影驟然分開,一個在南一個在北,一個紫得妖異,一個紅得奪目,一個迎著風和光手抱魔琴,髮絲與衣衫翻飛激蕩,一個背著風和光半跪在地上長發垂落擋住了半邊面頰與眸光。
天啟殿門前有四根紅漆圓柱高高聳立,仰望竟有直插雲霄之感,令人望而生懼。
顧不迷頓住了手,道:「給我個理由。」
周觀、周禾一看便知是教中弟子,不由得驚訝這怎麼全來了?!周禾微微一動,便被周觀攔住,周觀對他搖了搖頭,低聲道:「罷了。」
周禾一怔,左護法武功盡廢怎麼打得過少主?見周觀急匆匆遠去,他也欲跟去,可突然想起殿中還丟著一個陌生人,眼見周觀已走遠,這陌生人是怎麼回事已不得問,為防萬一,只得先點了未默的穴道,方才追著周觀去了。
憤怒瞬間變成了難以形容的興奮,甚至眼睛也變成了淡紫色,融入夜色中,妖冶鬼魅,與白日里簡直判若兩人。看在顧不迷眼中,驚疑之下還有一種難以描摹的驚艷!
暗香依依頓覺頭皮發麻,跑到他面前將他攔住,大聲道:「我們繼續打,再打十八招。」
顧不迷看了一眼黑衣人,黑衣人轉身向她施禮,正要說話,卻被未默打斷。未默道:「我什麼也沒幹啊,就是摸了下他的琴。」未默的手腕被麻繩綁得很緊,可他的手指仍有兩根能動,便用那兩根手指扯了扯她的衣裙,示意她看他,不要看別人。
他望著她,忽然道:「如果你能接下我五十招,我便饒他一命」
後山山谷的平地上,暗香依依立在不遠處,直視著顧不迷。
天啟殿的守衛雖然只有兩人,卻不是普通高手,再加上顧不迷這樣的人物, 就算是未默來了也照樣被擒,一如數日前。
眾人齊聲慨嘆,忽見少主向林中望來,不由得暗驚,忙紛紛遁去。一時間山野中好似有群猴遷徙,枝丫簌簌作響。
周觀硬著頭皮回道:「左護法說,給少主當下酒菜。」
還是打不過他,不僅打不過就連他的衣角也碰不到。雖然想到了他的武功缺陷是近戰,可他速度太快,一邊移動一邊彈琴沒有任何阻礙,對此她還是沒有辦法。
少主顧不迷、左護法暗香依依與右護法湯斬都是教中的頂尖高手,三人性格迥異,也都十分強勢。多年來少主顧不迷常駐江州分舵,而左護法暗香依依則留在南方祁陽山分舵,右護法湯斬則駐守在北方分舵,天南地北,如無需要,三人 少有往來。
未默早已看到了她,看見她對著自己笑,頓時神采飛揚,骨碌一下自地上滾將起來,滾著滾著到了暗香依依腳邊, 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一眨一眨地看著暗香依依,明明笑著,卻帶著哭音委委屈屈地道:「慕容逸說你在這兒,我還不信,你果然在這兒,可讓我好找。」
顧不迷雲淡風輕地道:「就用他一雙手抵吧。」
那一晚,天啟殿被毀,守衛重傷。無奈之下,顧不迷搬到了雲閣殿與暗香依依一同居住。自此,孤男寡女共處一殿。
暗香依依原本覺得自己的做法無傷大雅頂多讓顧不迷鬱悶—下,可現下想來卻是自己想錯了。她頗為愧疚地將周禾扶起,溫言道:「你不知道,逃了的那人與我有些淵源,他跑了正合我意。」
「你來幹什麼?」他問。
顧不迷微一抬眼,手指驟然撥動了琴弦。
小弟子入得殿來,見殿中無人,目光流轉,一閃身進了後堂,身法極快。
峰頂,天啟殿牆高一丈有餘,就算是武林高手想要翻越這牆,中間至少也要借一次力,除非未默那樣的絕頂輕功高手。
顧不迷絕不會手下留情,這一點從一開始她就知道,與他過招稍有差池就是個死,可這不僅讓她害怕,潛意識中還讓她興奮。
周觀應下,起身去看。
周禾聞言微微一怔,便聽暗香依依道:「他如果當真怪罪下來就怪我好了,想殺人,就殺我好了。人命關天的事,我絕不會讓他說殺就殺、說傷就傷,這東西我親自給他送去!」言罷,她接過托盤走和*圖*書了出去。
周觀與周禾是堂兄弟,周觀帶未默到了雲閣殿,便遇到了周禾,急急將未默丟給周禾轉身就走。
第二日又去問周觀,周觀委婉地說:「周禾此去還須數日方能回來。」這一次她沒有忽略周觀眼中的無奈與擔憂,看來周禾此行要去辦的事必有艱難,這次她再也笑不出來了。唉,不知道她的豬蹄,顧不迷打算怎麼辦……
顧不迷伸手推開攔住去路的她。
周觀一怔,便見少主已背起魔琴,伸手將左護法提起夾在腋下,下了峰頂,直奔雲閣殿。
幾日不見周禾,問過守衛都說不知道副舵主去向,暗香依依心存疑慮之下,不得已找到了周觀。這才得知,周禾三日前已被顧不迷派下山辦事去了。她原本不以為意,可後來睡覺睡不著忽然想到三日前那幾個巡邏弟子說的話。聯想到周禾失職讓未默逃脫,她送的豬蹄顧不迷那邊毫無反應,便覺有些不對勁。
片刻,顧不迷俯下身來,按住了暗香依依的脈息。
暗香依依不知該哭還是該笑,見顧不迷已經到了他面前,一掌正欲劈下,情急之下匆忙大喊:「你不能殺他!」
暗香依依抬頭與顧不迷道:「此人我認識,不知他犯了什麼錯被抓來這裏?」
暗香依依一瘸一拐地回到了雲閣殿,心想未默如果受傷不重的話得勸他趕緊逃命,可當她回到雲閣殿時,發現未默巳經不在了。問過周禾,周禾忙搜了一遍雲閣殿,發現未默果然不見,當即跪下請罪,暗香依依心想你把他放了再好不過, 何罪之有?周禾卻說,他當時忽聞少主與她要在後山比試武功,情急之下離開雲 閣殿,臨走前以防萬一,點了那人穴道,沒想到那人竟然還能逃脫。
未默輕功高絕,武功卻不怎麼樣,幸好當時跑的時候距離顧不迷已遠,否則豈是震傷心脈這麼簡單。昏迷了一段時間,幽幽轉醒時,只見自己倒在一處空曠的樓宇前,四下無人。他翻身坐起試著運功,只覺胸口悶痛,挨地的屁股也有些 疼,以為身上有外傷,掀開衣服查看竟發現屁股兩邊一邊一個腳印,暗道顧不迷的魔功實在邪門。
周觀暗道:左護法究竟是暈了還是沒暈?
她以古怪的姿勢落在地上,緩緩抬頭看他,帶著前所未有的憤怒,恨聲道: 「顧不迷,我很看不慣你!」
的嗎?」
走至近前,看著昏倒在地的她,顧不迷依舊有些不敢相信短短三日她竟會進步如此神速,只是……有什麼地方似乎不太對勁。
一些年輕弟子見此情形便有些想不明白,少主現下的琴音顯然沒有開始強,怎麼左護法反而抵擋不住了呢?
有大把大把的時間練功,可惜一直毫無進展,她心情鬱悶之時,便反覆揣摩自己與顧不迷打過的每一招每一式,有時候會憋屈地想,自己就真的打不過他嗎? 有時候又會很不屑,他不就憑那把破琴嗎?可連續兩次都被他打得遍體鱗傷,真是越想越憤懣。還有周禾就這麼被他支走了,還有豬蹄,怎麼就沒了下文?害她整日提心弔膽的。
小弟子笑道:「副舵主今日有要事,師傅便差了我來送。」
周禾望著她離去的背影神思微微有些恍惚。
顧不迷看向暗香依依的目光帶著不可思議的驚詫。
這日吃完飯後,暗香依依看他利落地收拾,便溫和地與他道:「今日的菜很好吃。」
少主的紫漆木琴、左護法的落月迷香及右護法湯斬所使的魄月刀都乃教中聖物。
突然,左護法的長鞭脫手而出……
琴音忽快忽慢,她凝神應對,可身上的傷仍越來越多。她咬緊牙關,忘記疼痛,一招招地堅持了下來。直到,一個衝刺接近了他幾分,一鞭子抽向了他。
見他唯唯諾諾的樣子,她便失去了說話的興緻。
小弟子大概受了周禾的吩咐,每次都在門外候著,等她吃完了方才進來收拾碗筷退下。那小弟子似乎十分懼怕她,從來不敢與她對視,總是低著個頭。
可後來,她卻漸漸變了。
他話音未落,一掌拍地,殿內青磚被震碎一大片,來不及遁遠的未默被迫從土裡鑽了出來。
可周禾哪知,未默本不是侏儒,而是用縮骨功移骨挪位,穴道和正常人根本不一樣,他點的穴道對未默來說完全不起作用。
周觀額頭已冒出陣陣虛汗,暗道:原本還以為真是一雙人手,方才左護法笑意盈盈地說要給少主當下酒菜,他還以為左護法不僅武功恢復了,或許連記憶也恢復了。可眼前的豬蹄再次證明是他高估了左護法。可轉念又一想,左護法這麼戲耍少主,少主若是怪罪下來後果定然不堪設想,想到方才左護法堅持要自己送來,不用他代勞,似乎是有意不想牽連他,否則若是他端來給少主,少主氣怒之下焉有命在。他又想起今日天啟殿外,她擋在自己身前救了自己一命,細細想來, 周觀心中微起波瀾。
眼見周觀你不給我手我絕不會走的樣子,她就有些生氣,再想到顧不迷打得自己一身傷還要砍人家的手,就覺得他很沒人性,不由得哼道:「手,手!好,我就給他一雙手!」她向外喚道,「周禾。」
顧不迷的琴是人能摸的嗎?暗香依依覺得這回未默死定了,可忍不住又有些好奇,顧不迷的琴與他寸步不離,便是洗澡、睡覺、更衣、吃飯都帶在身邊的,未默是怎麼摸到的?而且摸完以後雙手竟然還能完整保留下來。
周禾停在殿外示意她一人進入天啟殿。
自天多高地多厚的問題后,左護法似被激怒,不再一味防守而是攻守兼備越戰越勇。
天啟殿外守衛聽見異響衝進殿來,見與少主動手的是左護法,正不知該如何是好,便聽顧不迷道:「離開!」
偷看?他們偷看什麼?難道是偷看她與顧不迷在後山比武?暗香依依暗道。
可今夜誰都沒想到,包括顧不迷自己。當暗香依依突然出現在他眼前時,顧不迷亦難掩驚詫。
暗香依依跑過去擋在他面前,覺得和他距離太近壓力太大讓她難以思考,便使勁將身後的未默踢得遠了些,向後挪了幾步,立在二人中間,擋住他看向未默的視線,支支吾吾半晌也沒有個像樣的理由,實在撐不下去了方道:「你看他這樣的人,天下間也不會有第二個了,殺了他多可惜。」她知道這理由挫得不能再挫了,所以說完之後也很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
七招,左護法只能接下少主七招?因為太遠多數人沒有聽清少主與左護法說了什麼,只和*圖*書見左護法似乎十分憤怒,自地上一躍而起大吼了一聲:「那你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見顧不迷神情不善,她忙道:「好吧,五十招!」
「那你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她不服氣地大聲反問。
天已入冬,一日比一日涼。她幾日運功都不順利,不禁愁眉不展,但幸好身上的傷好得很快,這次雖然受了些傷,但沒有上次嚴重。
自來到祁陽山就沒見過他,不知他近些時日都在幹什麼?這時聽周禾在門外道:「左護法,少主有請。」
暗香依依邊走邊想,上次與他打了多少招她根本沒數過,不知道能不能挨過去。感覺有點兒多,她想到上次全身大大小小的傷,心有餘悸地捂住臉,只覺還未開打便已全身疼了,暗道:為未默拚命,好不值……
可今夜不同,一來她神志不清如夢似幻,二來有兩股真氣在她體內奔騰似欲融合又似排斥,不斷地折磨著她。她只要稍稍運功,那兩股真氣便似被瞬間催化,興奮無比地相碰,而後融合,再碰,再融合……
不知不覺,她來到這個世界已經有九個多月了。細想這九個月竟像是一場夢,暗香依依正有些恍惚,便聽到高處傳來陣陣琴音。
守衛猶豫了一下,想到他很可能要彈琴與左護法一戰,自己在此無疑礙手礙腳便迅速離去。只是尚未走遠,守衛便聽到殿內琴音響起,天啟殿瞬間開始分崩坍塌。
周禾聞言忽然跪在了地上,「人是屬下弄丟的,屬下願意承擔所有罪責,少主若是怪罪下來,屬下願以命相抵,家兄周觀並不知情,求左護法放過家兄。」周禾重重地磕了一個頭,待磕第二個時已被暗香依依攔住。
出得門來,周觀將左護法是否昏厥的想法拋之腦後,恭敬地問顧不迷:「天啟殿已毀,少主今夜……」
暗香依依驚呆。
雲閣殿後堂,暗香依依還在屋中睡覺。
暗香依依武功本就不弱,內功自那晚之後更比從前深厚,可惜她缺乏實戰經驗,神志清醒時又不喜歡打架傷人,若不是被逼得無路可退,總是不願意動手打殺的,所以便有些束手束腳,起初自然難敵顧不迷。
暗香依依救下未默時,周禾並不在現場,自然不知道暗香依依本就打算讓未默跑的。
豈料顧不迷手腕一轉,琴音突變,忽起忽落,忽快忽慢,柔中帶剛,剛中帶柔。她頓時手忙腳亂,一時不知該快還是該慢,慌亂中,便覺密如細雨般的利刃劃在了自己身上,陣陣疼痛,令人難以忍受。她狼狽地跌坐在了地上,顧不迷的琴音隨即停了。
原來他叫周觀,暗香依依點了點頭,她從未見過此人,但看他行的禮,想必此人也是教中人。
入手溫潤,脈息沉穩,她竟然只是睡著了?再仔細一探,他不由得目光一緊, 全無內息?這是怎麼回事?!
琴音如狂風驟雨般鋪天蓋地地襲向了暗香依依,便是遠山荒木也因這琴音而泛起如波浪般的顫抖。
在一陣急促的琴音后,樂音忽然由急變緩,節奏雖忽快忽慢,可與最初相比威力小了許多。可左護法卻開始頻頻受傷,突然招架不住了。
周觀目光一沉。
顧不迷道:「去後山。」不由分說,轉身就向後山走去。
言罷,周禾欲通知五層十殿所有人速速尋找緝拿未默。暗香依依一聽連忙阻止,周禾不解,暗香依依也不多做解釋,只說以未默的輕功,此時定然已經走遠追不上了,不必再驚動大家。
自虛掩的窗口,他看到了屋中卷著被子睡覺的女子。
雲閣殿四個守衛暗自思量,竟異口同聲地對同時守門的兄弟說:「兄弟,我內急去下……」話音未落四人早已哈哈大笑互相猜出對方的心思。索性坦言聚在一起商議對策,其中一個守衛有些主意,便說,咱們不如如此如此,這般這般,罰不責眾嘛!眾人一聽,同聲道:「好!」
不一會兒,周禾端著一個矇著血布的托盤走回後堂,暗香依依看了一眼道:「拿給周觀吧。」
她盯著未默的那雙手,便聽未默說:「我是一時不察才會中了他的道,他若敢放了我,我肯定……哎喲!」未默的話尚未說完,便被暗香依依打了—拳。他抬頭望向暗香依依,一臉委屈,可又不忍心責備,所以委屈了一會兒,便又變成了憨笑。
久而久之,這樣的見面似成了沒有承諾的約定,每日他倆都會對上五十招,不多不少,而後各自散去,沒有任何言語。如此竟打了整整—個月。
明明逃得極快的守衛還是被琴音震傷,回首間只見天啟殿屋宇迅速塌陷,轟隆隆之聲不絕於耳。而少主與左護法幾個縱躍先後躍至將要坍塌的樓宇之上,一個使琴,一個使鞭,二人原本各據一方,可眨眼間左護法已至少主眼前,紫鞭劃破夜空留下一道刺眼的驚鴻。
夢裡?顧不迷還來不及細想,長鞭已至眼前,以她從未有過的速度和力量。 他心中一驚,急速後退,堪堪躲過。
少主顧不迷起初的那陣琴音威力極強,遠在數十丈外的樹木亦瘋狂搖晃,林中幾個心切靠前的年輕弟子竟被震下樹來。
她解開腰間長鞭,在手裡像繩子一樣拉了拉,道:「所以我打算在夢裡教訓你!」
通常,武林高手飛躍樓宇衣衫都會帶些風聲,耳目靈敏的守衛便會察覺有人闖入。可當晚,暗香依依由於身處夢境與幻覺中,起身時耳中聽到遠遠傳來的琴音,這琴音莫名令她狂躁,頃刻間,入睡前的憤懣全然變成了難以控制的怒火。
自那日以後,所有人見到暗香依依都十分恭敬,說話聲音都不自覺地小了半分。
她如鬼魅般出現在峰頂。
是顧不迷。
暗香依依正以為他跑了,未承想他突然又從地底下鑽了出來,驟然躍出地面,撲向了暗香依依。暗香依依一時不察被他抱了個滿懷,而後只覺眼前一陣塵土飛揚,一個溫溫熱熱的吻落在了頰邊。
平日里未默行事隨性,瞧著瘋癲,但實則卻是個聰明人,在雲閣殿中尋找了一番不僅不見暗香依依,竟連個鬼影子也沒見著,不禁有些納悶,這人都去哪兒了?祁陽山地域廣闊,如果他沒有受傷,自然來去自如,可如今有傷在身又極可能再遇到那個邪門的九幽教少主顧不迷,不如趁現在守衛鬆懈先逃下山去,等養好傷再來也不遲,正要走,忽又想到一事。
蛤蟆縱的優勢就在於安靜與持久力長,還有無論多高,幾乎都可不借力便能逾越,只是那姿態……不提也罷。
據她所知,顧和-圖-書不迷之所以一直留在祁陽山,一方面是她目前沒有統領祁陽山的能力,另一方面,他一直在等湯斬的消息。來到祁陽山已有五日,湯斬依舊消息全無,前日還聽周禾說,不僅湯斬,就連莫七落與陳峰也失去了蹤跡。若論武功,她並不擔心莫七落,可莫七落怎麼也消失不見了?也不知當日湯斬去攔截莫七落髮生了何事。
眾人提心弔膽地繼續往下看,直到左護法突然跌坐在地上。
自從少主搬來雲閣殿,雲閣殿守衛每日里精神抖撒,好似打了雞血一般,各個耳朵直直的,就連雲閣殿上空飛過幾隻蒼蠅,心裏也清楚得很!
忽聽少主問道:「她方才說過什麼?」
暗香依依沒有心思理會身後的黑衣人,只是看向遠處的未默。
月如銀盤高掛空中,遮蔽了所有的星辰。
暗香依依一呆,回身看向昏迷不醒的未默,又轉過來看向顧不迷,心中天人交戰,雙眉擰成了一團。忽然雙肩一垮緩緩挪開了幾步,露出身後的未默來,顧不迷上前兩步手掌剛抬起來便聽她道:「且慢!」顧不迷似對這兩個字有了免疫 力,手勢並未因此而停止半分。千鈞一髮之際,她急忙一腳踢出,將未默踢出老遠,恰踢到了遠處一直看向他們的黑衣人腳下。
大概是住在山頂的緣故,顧不迷所住的天啟殿氣溫更低。
也不知是誰失聲問道:「多少招了?」
她蹲下身來,問道:「你找我幹嗎?」
後山有處空曠的山谷,周禾說,以前曾是一片竹林,是她的最愛,可惜後來顧不迷來了,一陣琴音過後,全都變成了竹筍。當下一見,此言果然非虛。
昨夜突然消失的內力也重回她體內。他放開了她的手,蹙眉沉思。
暗香依依半跪在地上一臉沮喪。
顧不迷盯著那兩隻新鮮豬蹄,盯了好一會兒也沒動靜。
一日在山中閑逛,她偶然聽教中一巡邏弟子叫苦連天,說他們一天要巡邏五六次,半夜也要起來兩次,每日里覺都睡不好,都快累垮了。其中一人嘆道:「唉,誰讓那天我們去後山偷看被少主發現了。」
當然也包括每日來送飯的那個小子。只是那小子的眼睛突然腫了,說是被不知名的蟲子蜇了,用什麼葯都不管用,只得等它自己慢慢好。可這一慢慢好,竟是一個月都沒好過,大家漸漸習慣了他這副模樣,好像腫著眼睛方才是他原本模樣。
偌大的樓宇,只有兩個守衛守在外殿,冷冷清清,比她獨居的雲閣殿更加安靜。
樹上的甲問樹上的乙:「你知道嗎?」
左護法竟像是仍有知覺般,挪著挪著挪進了自己的被窩裡,蜷成了一團,好似睡著了。
起初幾日,她極不情願地跟他去,然後哼哼唧唧一身傷地回來。
左護法昏倒后,周觀上達峰頂,跪拜道:「少主。」
看著被夾在少主腋下的左護法,周觀嘴角抽動了好幾次終是欲言又止,默默跟在少主的後面到了雲閣殿,看著少主踢開左護法的房門,將左護法丟在了床上。
見周觀走得急切,左護法也沒回來,周禾攔住了周觀,周觀急急道:「左護法與少主要在後山過五十招!」
那一晚,暗香依依如有神助,武功修為與三日前後山一戰時已完全不可同日而語。顧不迷勉力之下方才與她打成了平手。若不是她忽然昏倒在地,那一晚,或許他會受重傷,可即便這樣,他也已經十分狼狽。
他本不認識慕容逸,慕容逸卻主動找到了他。
見周觀將未默帶走,暗香依依看著顧不迷,猶豫了一下,豎起三根手指,厚著臉皮道:「可不可以只接三十招?」
少主與左護法即將一戰,原本只有周觀和當時守在天啟殿的兩個守衛知道,可後來周觀與周禾說這事的時候,剛好在雲閣殿門口,雲閣殿的守衛自然也聽到了,守衛們你看我我看你,心癢難耐都想去看,可又不敢擅離職守,便各自忍耐。
周禾猶豫了半晌,方道:「屬下斗膽勸左護法別如此做,若是惹惱了少主,後果不堪設想。」
暗香依依一方面覺得他過於糾纏有些反感,一方面又覺得他不是壞人,不應該因為自己落在顧不迷手裡枉送了性命,便想幫他一幫。
周觀忙道:「是。」
她以為周觀是在拍馬屁,想到幾日前在後山,自己連顧不迷五十招都接不下, 汗顏回道:「不強不強。」
顧不迷追出殿去,未默已經跑遠,眼看是追不上了,卻忽聽一陣琴音乍起,暗香依依便覺氣血翻湧,忙運氣將撲面而來的殺氣打散。她無意中瞥見身後殿中那個黑衣人也跟了出來,匆忙之中,運氣護住了他。黑衣人一怔,似沒想到少主 會突然在殿前動手,事後反應過來兀自嚇出一身冷汗,見左護法竟能輕易擋住少主的琴音不禁微感詫異。
「天啟殿已毀,其他地方不方便我住。」顧不迷回答得言簡意賅,轉身進屋,似已不願再糾纏在這個問題上。
這麼多年來,駐守祁陽山的九幽教弟子從未見過他們之間比武切磋。而今這一戰可謂破天荒頭一遭。
周禾的想法是暗香依依始料未及的,一時之間有些迷糊,怎麼成了她要害周觀?可稍一深想便反應過來。這是九幽教,有不可違背的教規,有森嚴的等級差別,而她竟然要拿假的去戲弄少主。九幽教上下別說戲弄少主,就算是說了半句謊話騙了他,恐怕也會死得很慘,何況她還要借其兄長周觀之手,是她欠考慮。
只見未默如折冀的胖鳥般,瞬間自半空中跌落下來,而後,緩緩轉過身來,看向了她,突然神情振奮地大叫了一聲:「娘子,我今生娶不到你,來生也要娶到你,我死而無憾!」言罷,嘔血倒地不起。
顧不迷轉頭去看,便見她已自地上站起身來,臉微微發紅,三兩下撕扯下已破得不成樣子的衣袖,拋擲在地上,赤|裸著兩隻胳膊,舉鞭對他道:「再來!」
未默不僅擅長土遁,輕功更是高絕,暗香依依只覺眼前一花,便眼見未默的身影消失在了殿外。
小弟子忙點了點頭走了進去。
那小弟子在窗外搖了搖頭,竟略帶寵溺地輕聲笑道:「豬。」而後瞬間離開,折回前殿,將飯菜放在桌案上,離去。
起初還會被他硬拖出門去,後來便早早起來,到後山等他。
他道:「我搬來這裏住。」手中,她的脈息沉穩有力,絲毫沒有混亂的跡象,
來到祁陽山峰頂,高牆擋住了去路,望著聳立在面前的牆壁,一種久違的熟悉感油然而生,她展開雙臂,略微提氣,竟使和_圖_書用了大半年未曾用過的蛤蟆縱,悄無聲息,一縱一縱地飛上了牆頭。
他斂了眸光,輕蔑地道:「不知天高地厚。」
眼見他們一個個頂著熊貓眼山上山下的巡邏,她暗暗好笑,看來顧不迷明面上說是加強戒備,實則是在懲罰他們,顧不迷這傢伙真陰險。
她捂著流血的傷口,雙眼含淚哼哼唧唧不再起來,便聽顧不迷輕蔑地道:「廢物。」
暗香依依一瘸一拐地拾起長鞭,見顧不迷尚未離去,便湊上去小心翼翼地問道:「我沒能接下你五十招,你是不是還要殺他?」
她不甘不願地跟在了後面。
守衛檢 查了他的腰牌看是廚房的小弟子,便問:「今日怎麼是你來送飯?」
周禾心中忐忑,左護法如今武功顯然已經恢復,若在從前,此事是他疏忽所致,定然要問罪,輕則廢黜他的副舵主之職,重則性命不保,就連雲閣殿的守衛也難逃責罰,可今日的左護法……他抬眼看去,只見她已取了傷葯轉身走進了後堂。
周觀聞言連連稱是,並誠摯地道:「左護法武功也很高強。」
暗香依依只覺全身燥熱,內力在體內奔騰叫囂,只要稍稍催動,便如燎原大火般轟然爆發!偏巧對手又是她怨怒多日的顧不迷,甫一交手,她便已控制不住 自己想要發泄想要一決生死的瘋狂。
天色已沉,暗想依依悄無聲息地從高高的圍牆外飛了進來。
顧不迷見她進來,便道:「此人你可認得?」
上完葯出來,周禾已不在,無意中瞥見門內放著一個竹籃,打開來一看,竟然是飯菜,這才想起自己的早飯還沒吃呢。雖然飯菜早已涼了,可肚子餓了也管不了許多,尤其裏面還有一盤紅燒豬蹄,她正啃著豬蹄,便見周觀走了進來,周觀向她一拜道:「左護法,少主命屬下來取那人一雙手。」
周禾走了進來,她招了招手,周禾與她到了後堂,聽她在耳邊如此吩咐……
這時就聽上座的顧不迷道:「九幽教是什麼地方,是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那夜一戰之後,第二日一早,暗香依依出門竟意外地看到顧不迷從隔壁房間走出來,下巴險些驚掉在地上。瞬間手腕被他握住,她沒反應過來他這是要幹嗎,只為一件事驚訝奇怪,開口便問:「你昨晚住這兒?」關於昨晚的一切,一醒來她已沒什麼印象。
「為什麼?」她擺明了不太明白,他突然跑來跟自己一起住是為了啥。
命人速將受傷守衛抬去醫治后,周觀回到股部門內身邊,見少主不知在想什麼, 只看著昏倒的左護法低眉沉思。
紫鞭緊握在手中,深呼吸再深呼吸,可還是覺得胸口被什麼壓住了,呼吸困難手心冒汗,她捶了幾下胸口,只覺心跳得極快。
周觀還以為她是自謙,對她為人處世低調不張揚越發敬重了幾分。
谷中,少主與左護法的身法都太快,一些武功低的弟子早已看得眼花繚亂,只覺二人相交相錯猶如驚鴻掠影幾不可辨,唯剩左護法手中的長鞭時而劃過天際時留下的道道淺痕還能辨出一二。
而左護法暗香依依,全教人都熟知她手中長鞭的狠辣,便是右護法湯斬的魄月刀也略遜一籌。
今夜一戰,讓所有人都瞠目結舌,顯而易見,左護法的武功已經完全不在少主之下,與三日前的後山比武,差距之大,可謂判若兩人。
雖然後來顧不迷的琴音忽快忽慢讓她有些手忙腳亂,但在他的魔琴之下保住性命對她來說已然不難,就算打不過,跑也不成問題。如此一想,暗香依依竟開心地笑出聲來,頓覺塗了葯的傷口也不怎麼疼了。
他躲開的同時,琴音間停,她不給他喘息的機會,第二鞭、第三鞭……
暗香依依見他不理會自己,也不多言,轉身走了。
自未默闖山成功,祁陽山上下各殿均加強了守衛,每日里除了加強巡邏次數,更有數名高手在山中飛來飛去。這場景在暗香依依看來覺得有些好笑,心道:若是未默打算再來,這些人再多也形同虛設。
「廢物」 二字在山谷中迴旋,極為刺耳也極為傷人。
天啟殿已然被毀,遠處無數雙眼睛盯著峰頂。他們都是九幽教的教眾,夜半聽到異響全都起來沖向了峰頂,以為是有什麼人夜闖祁陽山,可當他們遠遠看到與少主過招的竟然是左護法,便不敢再上前一步。
她一步步走上台階,立在門外,看到裏面上方坐著顧不迷,下方垂首立著一個黑衣男子,另有一個……人,全身用麻繩綁得像個球一樣倒在地上,看其身形,暗香依依一下反應過來,竟是未默。
夕陽西下時,金色的光線讓巍峨的樓宇鍍上了一層金光。
細細回想今日與他對的每一招每一式,竟有了一些從未有過的領悟和心得,對顧不迷的恐懼也淡了許多。今日的顧不迷與上次不同,一開始就用了極厲害的招式,她能感覺得到,他至少使了七成以上的功力,而她竟擋了過去,她真的擋了過去!她輕笑起來,自己的武功似乎到了她所不熟悉的新境界,喜悅與成就感令她分外開懷。
暗香依依因來自現代,一方面不願意傷人,一方面也害怕自己受傷,所以每次與顧不迷過招都束手束腳。即便被他逼得無路可退拚死一搏,實則發揮出來的武功也大打折扣。
顧不迷瞥了一眼,沒有理會。
長發散在床邊,本就嬌艷的雙頰在睡夢中越發紅潤,長長的睫毛在眼瞼下留下淺淺細影,身子橫卧,無限旖旎。
她對正在峰頂處理天啟殿廢墟的周觀發表感嘆,「少主可真是厲害啊。」
雲閣殿外,送飯的小弟子伶俐地對守門大哥說:「師傅說了,晚飯已備好,各位哥哥得空趕緊去吃吧,莫要涼了。」
天啟殿,顧不迷獨坐月下,默默地撫著琴。
在這樣的心結下,第三日在又一次練功失敗后,她心情鬱結地入睡,睡夢中, 忽然睜開了眼睛。
「人都丟了,不這樣還能怎樣?左右他都要怪罪下來。」她揮了揮衣袖,「去弄吧,周觀還等著呢。」見勸解無效,周禾只得去了。
此刻,無數雙眼睛就藏在這根根枝丫后,緊盯著後山的一男一女。
只能修習這一種,其他內功不僅不能學,即使被人強行導入體內也會走火人魔而亡。
天啟殿已毀?暗香依依第一反應就是想到了後山那片竹林的悲劇。斜睨著進屋的顧不迷,她暗道:這傢伙一不高興連自己住的房子都拆了,實在夠變態,轉念又想到那個依舊沒有下文的豬蹄,再看走進隔壁的他,心底頓覺一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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