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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霞殿。

卓晴微喘著氣，搖搖頭，回道：「我……」才剛張嘴，兩個糾纏的身影，一路爭吵著朝書房的方向行來。白逸眯眼看去，是樓家的僕人正在阻攔一個嬌小卻蠻橫的女子，女子動作很快，滿臉的不耐，來人正是青末！

哐當！茶杯被重重地摔在了矮几之上，卓晴握著茶杯的手還因為氣惱而微微顫抖著，所有事情似乎在與她作對，卓晴心煩地擺擺手，說道：「你們先退下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看出楊芝蘭的憂慮，老嬤嬤趕緊回道：「主子不必擔心，在楊、李兩位大人帶領的一眾官員施壓下，皇上並沒有讓樓夕顏出獄治療，只是下旨給他換了一間牢舍。」

主子果然有先見之明，多年來，名義上是為樓夕顏尋醫問葯，其實給他精心配製的葯中，雖有抑制他的病症良方，卻也含有一味藥引，讓他多年來未能斷根，今日才正好派上用場！

殿前的小花園裡，繁花盡謝，只有幾簇嬌艷的黃菊競相開放，一身暗紫素衣的婦人手拿著剪子，細心修剪著枝葉，臉上輕柔的笑容看起來溫 和而慈愛。

老嬤嬤臉上滿是笑意，回道：「樓夕顏昨日舊疾複發，御醫已經去診治過了，只說一直反覆，御醫也束手無策，如此看來，只怕案子還沒審完，他就要死在獄中。」

「這，你讓我再想想，再想想！」卓晴不停地揉搓著十指，顯示著她內心的矛盾和焦躁。看著她在書房裡來回地走來走去，白逸黑眸微閃，劃過一抹淡淡的得意與欣喜。

卓晴深吸一口氣，拿起桌上的清茶，輕抿一口，掩下胸中的氣惱，她看向景颯，繼續問道：「刑部有何消息？」

「是。」老嬤嬤心微顫，不敢有一絲遲疑。

「單大人已經加緊審問犯人，但是兩人一口咬定，主使者就是主子。」

「什麼？」卓晴問道。

樓相夫人拿著令牌出現在宮門的時候，就有侍衛來報了，樓相剛剛入獄，夫人就入宮求見，只怕與這件事脫不了關係。

她居然叫她走？！顧雲不敢置信地睜大眼，狠狠地抓住她的肩膀，罵道：「以前有什麼事情，我們不都是一起解決的嗎？我一定會幫你的，你清醒一點好不好？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

兩人進入內室，青楓朝茯苓使了個眼色，茯苓聰穎地點頭，輕輕掩上房門，悄聲退了出去。

一會兒之後，始終沉默的卓晴微閉著眼睛，彷彿自言自語，又彷彿別有深意般說道：「人性中的貪婪與無恥我見識過無數次，也曾自詡清高正義，但是在這一刻，我有些迷惘，是原則重要，還是心中所系比較重要？如果為了自己的目的不擇手段地行事，我和他們又有什麼區別？」

卓晴追問道：「你想怎麼做？」

說完，顧雲再看卓晴一眼，轉身衝出了書房。

白逸掩下心中忽起的不安，揮揮手，說道：「現在就走吧。」

一邊看著信箋上面的內容，卓晴狀似無意般問道：「你會書寫很多種筆跡？」

說完，白逸立刻從腰間拿出隨身攜帶的印鑒，在另一部分信函上，蓋上了自己的私印。

青楓也立刻起身，環著卓晴的肩膀，緊緊地擁著她，只不過也只是很短的一下，青楓還是理智地放開了手，「你也要保重。」

語調中的喜悅顯而易見，楊芝蘭沒有回頭，一邊專註地剪著花枝，一邊笑道：「有什麼好消息嗎？」

白逸輕輕蹙眉，卻是不動聲色地稍稍後退了一步，而卓晴看清來人是誰，也急忙把信箋收入袖中。

白逸暗暗挑眉，這個女人果然有些腦子，不然他也不屑和她玩下去了。

看白逸志得意滿的樣子，大漢遲疑了一會兒，還是回道：「主子英明。」

不一會兒，茯苓ｈtｔｐs://m.hｅｔｕbｏok•com•ｃom領著卓晴進入清風殿，青楓立刻迎了上去，「姐！」

這時，顧雲忽然看向白逸。白逸一驚，掛起擔憂和微驚的表情，回視著她。顯然，顧雲並不吃這一套，指著他無辜的臉，冷聲說道：「你給我小心一點！」

「跟我來。」拉著她的手，青楓把她帶進了屋內。

久久，卓晴睜開眼，語氣冰冷地回道：「我沒有什麼可說的，你走吧。」

卓晴顯然不太認同，「夙凌與夕顏分管文武官員，平日里往來雖然不多，但是同朝為官，各謀其政，他也不至於陷害夕顏，這理由有些牽強，也不足以轉移大臣們的注意力。」

卓晴仍是看向別處，根本不與她對視，更沒有否認。顧雲臉色更加難看，追問道：「你今天到將軍府找我，從一開始，就是一個騙局，讓我帶你去書房找所謂的證據，說自己胃疼讓我去請大夫，把我支開全部都是別有用心！對不對？」

卓晴低眉思索著，最後還是搖頭，「我覺得這樣做不妥，一來，你人還在穹岳，一旦我將那些所謂證據交 上去，你就危險了。你一心幫我，我不能害你！二來，將軍印鑒這麼重要的東西，想要拿到，根本不可能！」

「亂賊拿出了七封信函，其中五封有老爺的印鑒，兩封有主子的印鑒。內容大多都是指使亂賊招兵買馬以便謀反之用。」

白逸輕拍她的肩膀，安慰道：「你別急，我這就幫你蓋。」

面對著這樣一雙剔透得彷彿可以透視 人心的眼，白逸的心竟是怦怦地跳了起來，他暗暗收斂心神，才如常回道：「嗯，你若真心想要救他，總是要做些犧牲的吧。」

回過神來，青楓點頭回道：「我一定辦到。」

白逸乖巧地笑道：「嗯，你不用擔心我。倒是你，路上小心。」

靜靜地看著他，久久，卓晴收回視線，幾不可聞地嘆息道：「或許，你是對的！」

將信箋收入袖間，卓晴深吸一口氣，說道：「好，事不宜遲，我這就去將軍府。」

安靜的書房內，茶汁沿著矮几一滴一滴地落到地上。卓晴輕揉太陽穴，疲憊的臉上儘是憔悴。

「私通敵國。有了這個罪名，他就有可能陷害樓相。」白逸盡量以輕聲自然的口吻說話，這是他讓卓晴放鬆警惕的最有力武器。

大漢悄然出現在他身後，低聲問道：「主子！」青靈現在入宮，他們要立刻離開才行！

接過白逸遞給她的信函，卓晴仔細檢查過印鑒是否清晰后，才低聲說道：「謝謝。」

清風殿。

紅磚綠瓦下，是一方遍植白菊的小院落，正值初秋，白菊剛吐新蕊，在依舊青翠的樹叢中，格外惹眼。院子並不算大，卻隱隱透著一股淡入清風的雅緻。

卓晴自然知道，別說他們礙於她是她妹妹的身份沒敢對她動粗，就是真動起手來，她也還是闖得進來的。卓晴揮揮手，低聲說道：「你退下吧。」

書桌上，放著一對白玉雕刻的麒麟，白玉晶瑩透亮，雕工也極其精美，輕撫上去，只感覺到一陣涼意沁人心脾。會放在案桌之上觸手可及的物件，應該是樓夕顏的心愛之物吧，將玉麒麟握在手中把玩，白逸若有似無地低笑道：「我們就等著看好戲吧。」

卓晴一邊搖頭，一邊拉著他的手，往書房內走去。

「讓我見識一下。」

半靠著門框，朝卓晴揮揮手，白逸依依不捨地叫道：「靈兒姐姐，我們後會有期。」如果他們還有機會再見的話！

「我今天去看夕顏了，牢房裡塵埃飛揚，讓人喘不過氣來，他已經因此舊疾複發，他們還讓他睡在稻草之上！我不能讓夕顏在那樣的地方繼續待下去！」卓晴輕撫額間，疲憊而又迷茫地和*圖*書嘆道，「目前刑部查案停滯不前，朝廷中的不少官員不依不饒，我現在也不知道，應該怎麼做才好。」

微微抬頭，卓晴笑道：「女子的筆跡你也會嗎？」

白逸攤開信箋一看，下方空白處赫然印著一枚紅色印記，鮮紅方正，那正是夙凌的印章！嘴角揚起一抹得逞的笑意，白逸笑道：「嗯！就是這個！」

白逸一愣，為了那抹過於燦爛的笑容，說不上什麼感覺，他竟是有一種不安的錯覺。

一切都在她預料之內，楊芝蘭臉上未見喜色，反而眉頭微蹙，問道：「皇上怎麼說？」添兒與樓夕顏自小一塊兒長大，感情至深她是清楚的，就怕這一病會讓他心軟！

走到院門，卓晴停下腳步，回過身，對他燦爛地一笑，回道：「後會有期。」

看著顧雲離去的背影，卓晴一個踉蹌，竟有些站不穩。白逸趕緊上前一步，扶住她，好不容易，她才緩過勁來，抓住白逸的手，急道：「快！抓緊時間，她一定會回去告訴夙凌，一旦被他發現印鑒被人動過就糟了。」

卓晴的眼光掃過青楓微凸的肚子，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下去，遲疑了一會兒才又說道：「我知道你在宮裡生活並不容易，我求你的事情，你只需儘力就好，實在不行便罷了，最重要的是保護好自己。」

「回燎越？」

青楓心下一暖，始終沒有鬆開卓晴的手，爽朗地一笑，回道：「你放心，我會小心的。需要我做什麼，你說吧。」她曾經發過誓，對她有恩情的人，她一定會還，與她有仇怨的人，她也一定會報！這半年來，樓夕顏幫過她很多次，她沒有忘記，不管姐今天提的是什麼要求，她都會做到！

直到她移開視線，白逸才暗暗鬆了一口氣，他這是這麼回事，不過是一個女人的視線，剛才那一刻，他竟然心慌。

高壯的身影再次無聲無息地出現在書房之外，進入室內，確定無人之後，大漢低聲提醒道：「主子，她真的可以弄到夙凌的私印嗎？她這次去將軍府，萬一事情敗露……」

「除了印鑒，筆跡是否查驗？」

卓晴莞爾一笑，點頭回道：「我會的，你放心。」說完，她清瘦的身影朝著院外跑去。

卓晴仔細查看信箋上的內容，白逸一臉悠然地站在一旁，任由她看。信中他並沒有寫多少謀反的意思，一般人看來，這信最多只能說明夙凌與他很熟，而且經常會談論到夕顏在朝中的一些事情而已。但是在一個君王和那些朝廷重臣眼中，這意味著什麼，白逸清楚得很。

已經兩個時辰了，白逸的臉色由原來的愜意慢慢變得深沉，就在他決定派人前去查看之時，那抹纖長的麗影正急急地朝著書房的方向跑來。

白逸點頭笑道：「嗯，我會在另幾份上面蓋上我的印鑒，等你弄好夙凌那幾份，我再一併交 給你。」

顧雲進入室內，掃了卓晴身後的白逸一眼，白逸無辜地迎視著她，兩人對視片刻，顧雲轉頭看向卓晴，冷聲說道：「你跟我出來，我有話和你說。」

顫抖的不僅是顧雲的聲音，還有卓晴的心，卓晴的手緊緊握成拳，再一次狠心地別開眼。

「私通信函不需要將軍印鑒，只要夙凌平時用的私人印鑒就可以了。」白逸聳聳肩，仍是一副沒心沒肺般的樣子輕鬆笑道，「我在穹岳的這段日子，多虧了你和樓相照顧我，能幫你們，我也很開心。至於我你就不用擔心了，一切準備好了之後，我就回燎越了，他們拿我沒有辦法。再則，正是因為我住在相府，你才更好解釋從我的行囊中發現了這些信件，反正到時我已經離開了，死無對證！」

墨白沉聲回道：「已經查驗過了，並不是老爺和主子的字跡，但是以吏和-圖-書部尚書李紅民、御史大夫楊澤熙為首的禮官，堅稱謀反乃危害社稷、禍害朝綱之罪，不能有一絲縱容馬虎，就是他們主張將主子即刻下獄的。」

一名身著紫色宮裝，身份明顯比其他宮女更高一階的女子匆匆進入院內，走到女子身前，遲疑了一會兒，還是開口說道：「主子，樓相夫人拿著令牌，已經從北門進宮了。」

「謝謝。」卓晴起身，「那我先走了，你好好保重身體。」她很感激青楓，但是這種敏感時刻，她在宮中待得越久，對青楓的影響越大。

肩膀上的疼痛卓晴並不在意，但是顧雲冰冷的眼神卻讓她更疼，終於，卓晴迎上她不解的眼，平靜卻堅持地說道：「我從來沒有像這一刻那麼清楚，自己想要什麼。等你明白愛一個人是什麼感覺的時候就會明白，我今天所做的一切，或許不對，但都是值得的！」

「你把書房翻了個遍，到底要找什麼？你想做什麼？」顧雲語氣咄咄逼人，卓晴痛苦地閉上眼睛，卻始終不說話，顧雲氣惱地低吼道，「說話！」

青楓驚訝地看向卓晴，她原本以為姐是想求她向燕弘添求情，沒想到她是想……青楓驚訝的眼對上卓晴明銳的眸，她竟有此計謀，實在不是她印象中單純溫 柔的姐姐。

「是。」墨白與景颯沉默地退了出去。

白逸抓住了卓晴最在意的一點，果然他一提樓夕顏，原來還惶惶未決的卓晴一咬牙，說道：「就按你說的辦！現在就寫！」

「好。」歷朝歷代，皇室對謀反之罪皆不能容忍，添兒對自己的親弟弟都沒有手軟，更何況是一個臣子。她，還真是多慮了！楊芝蘭眼神一暗，只是眸中劃過的不知是喜是悲、是傷還是痛！

原來還一臉慵懶的青楓倏地睜開眼睛，撐著軟榻坐直身子，急道：「你快去接她，把她帶到清風殿，小心不要讓其他人看見。」

白逸立刻迎上前去，看她臉色有些蒼白，急道：「靈兒姐姐，你沒事吧？」

「走開。」

黑眸注視著那道焦急的背影漸行漸遠，白逸在寬大的紅木椅上坐下，手輕敲著木椅把手，環視了一眼寬敞明亮空無一人的書房，薄唇不自覺地輕揚，女人，永遠是感情用事的動物。

臉上揚起一抹單純的笑容，白逸笑道：「靈兒姐姐，你知道身為將軍，最容易讓他百口莫辯的罪名，是什麼嗎？」

正午的陽光雖然炙熱，書房裡的氣氛卻顯得很是陰冷，主位上女子滿目森冷，墨白每多說一句話，女子的臉色便更冷上幾分。

「我會的。」說完，卓晴將兩疊信函收好，放入袖間，朝著門外而去。

進入屋內，卓晴迫不及待地從袖間拿出那疊信箋，遞到白逸面前，急道：「你快看看，這樣行不行？」

卓晴點點頭，回道：「也好！那你快走吧，我這就去。」

似乎早料到她會這麼說，白逸解釋道：「靈兒姐姐放心，我們並不是要把夙將軍陷於死地，一切都是權宜之計，所謂私通敵國，只需偽造幾份夙凌與別國交往密切的書函就可以了。至於證據，我有辦法！」

一棵大樹植在院中，樹蔭幾乎佔了院子的一半，簡易的鞦韆吊在粗壯的樹榦上，隨著秋風不時搖擺。樹蔭下，精絲軟榻上躺著一個宮裝女子，雙目微閉，面色沉靜，微微隆起的腹部，顯示著女子已身懷六甲。兩名宮女靜靜地站在她身後，微低著頭，連呼吸都小心翼翼，不敢擾了主子的清夢。

白逸抓抓頭，謙虛地笑道：「我對書法頗為喜歡，所以會一些。」

「青姑娘，你不能這樣闖進去！」

卓晴輕輕俯身，在青楓耳邊低喃了一會兒。

「派人時刻盯著那兩名亂賊頭目，不要讓他們亂說話，若是他們受不了重刑臨時倒戈ｈｔtｐs://wｗｗ•hetｕｂooｋ•cｏm•coｍ就結果了他們，此事容不得出一點紕漏。」楊芝蘭輕撫嬌花的手，溫 柔憐愛，只是口中說出來的話，卻冰涼刺骨、毫無感情。

七皇子看起來是個好說話的主子，但是看過他手段的人都會知道，千萬不要忤逆他。

兩人相視一笑，已無須再多言。

白逸「哦」了一聲走進書房，在卓晴旁邊的椅子上坐下，卻不急著說話。

「好！很好！」顧雲不知道是氣極了，還是心寒了，居然大笑起來。

卓晴堅定地搖頭，冷聲回道：「我可以等，夕顏的身體不能等，那個監牢他再住下去，只怕案子查清楚了，他也快沒命了。這一次，我不想坐以待斃。」她相信這件事到最後一定會水落石出，只是她不願等，尤其是今天見過夕顏之後！

白逸搖頭笑道：「靈兒姐姐，你別這麼客氣，能幫助樓相早點出來，我也很開心。不過，刑部與將軍府共同審理此案，要是把這些交 到刑部，只怕還會再起事端。不如，你直接進宮面聖。」這份東西直接交 到燕弘添手上才更有意思，不是嗎？

鬆開緊握著她肩膀的手，兩人就這樣互不相讓地凝視著，顧雲暗暗咬牙，低聲問道：「即使是要騙我，甚至利用我，你也在所不惜？」

「我可以讓人偽造幾份往來的書信，你想辦法把其中的一部分蓋上夙將軍的印鑒，我在另一部分上印上我的印鑒，雖然不如父王的印鑒有說服力，但是我們本來就不是要置夙將軍于死地，我的印鑒應該已經夠了。」

兩人一路糾纏著行來，很快到了書房面前，家僕為難地看了卓晴一眼，回道：「夫人，她硬是要闖進來。」

「是。」茯苓微微俯身行禮，趕緊轉身離去。

要的就是你不知所措、心急如焚！卓晴如預料般的反應，讓白逸剛才還有些恍惚的精神瞬間一振，心下暗喜，臉上卻絲毫沒有表現出來，甚至欲擒故縱地安慰道：「我聽說，穹岳的單御嵐是破案的高手。這件案子，花些時日，終是可以水落石出的。」停頓了一會兒，白逸故意看了卓晴一眼，擔憂地嘆道，「但是現在樓相身體不適，只怕，等不了那麼久。」

「好。」

她這話是什麼意思？說明她動搖了嗎？白逸總覺得有些不對勁，卻又說不上來，遲疑了一會兒，才順著她的話，說道：「靈兒姐姐，朝廷本來就是一個險惡之地。有時候，你不想害別人，卻不等於別人不想害你。更多的時候，為了各自的利益，沒人會在意別人的死活，這就是朝廷，樓相生活的地方。」同時也是他生活的地方，只是最後這一句，他是不可能和她說的。

卓晴忽然睜開眼，盯著白逸，冷聲問道：「你真的這麼認為嗎？」

「這不行。」卓晴卻是果斷地搖頭，「私通敵國的罪名，那是會害死夙凌的，而且，我也不可能偽造得出他私通敵國的證據！」

低沉的笑聲帶著幾分得意、幾分傲慢，白逸輕輕揚眉，冷笑道：「她不是蠢貨，若是沒有把握，也不會輕舉妄動的。而且她拿走的東西，只不過是幾張信函而已，上面既不是我日常所用的筆跡，也沒有我的印章，就算事情敗露，又與我何關。」

「是。」這種時刻實在不應該冒這個險，但是最後，大漢只是皺了皺眉頭，卻不敢多說什麼。

看她感興趣的樣子，白逸也不再推託，拿起旁邊一張紙，隨手寫了兩句詩句。

看了一會兒，卓晴並沒有表示異議，她拿起字體粗獷下面還落著夙凌名字的那幾張信箋，指著下邊空白處問道：「找到夙凌的私印，蓋在這裏就可以了是嗎？」

老嬤嬤腳步輕快地行來，在她身後行禮道：「主子。」

顧雲腳下一僵，回過身，幽深的黑眸緊緊地和*圖*書盯著她的眼，一步步逼近。卓晴移開視線，不去看她，抓住卓晴的肩，顧雲一字一句地說道：「你在說謊！」

卓晴低聲問道：「可以嗎？」

重要的是如何拿到夙凌的印鑒，他花這麼多心思來引誘青靈做這件事情，也就是因為她有可能通過她的妹妹，拿到印鑒而已！

「寫好了，你先看看，這樣寫行不行？」白逸輕輕放下筆，將幾張信箋攤開，鋪在書桌之上。

白逸走過書房門前，卻是久久沒有進去，他還在考量這個時刻是不是她最無助和脆弱的時候，卓晴疲憊的聲音卻從書房內低低地響起，「白逸，陪我坐一會兒吧。」

「姐，你還好嗎？」姐姐雙眼微腫，臉色也太過蒼白，她一向溫 婉纖弱，這樣的變故，她怎麼受得了？緊緊地握著卓晴的手，青楓顯得有些激動。

欣喜過後，白逸心中又揚起一抹猜疑，她到底是怎麼拿到夙凌的私印的呢？掩下眼中的精光，白逸故作好奇地問道：「靈兒姐姐，你是怎麼弄到的？」

一進院門卓晴就看見了青楓，她還是一樣清瘦，隆起的腹部也因此顯得很突出。

卓晴轉身要走，手腕突然一緊，回過頭。白逸一臉擔憂看著她，低聲說道：「靈兒姐姐，你一定要小心。」

白逸黑眸微眯，一直沉默地注視著兩人，看來青靈並沒有和她妹妹說他們的計劃，而是在騙她！

魚兒上鉤了！白逸故作思考了一會兒，才回道：「你想以最快的方式救出樓相，就必須轉移那些大臣的注意力。把火引到夙凌身上，樓相就成了受害者，應該能儘快出來。」

相府書房。

輕拍青楓的手，卓晴淡淡一笑，「我沒事。」

青楓微怔，她從來沒在姐姐眼中看到過這樣執著而堅定的光芒，往時的她總是相信宿命，是樓夕顏改變了她嗎？確定她是認真的，青楓也沒再勸她，直接問道：「你現在有什麼打算？希望我做什麼？」姐姐既然會來找她，必定是有了計劃吧。

白逸輕搖食指，一臉興奮地笑道：「在京城找一處僻靜之所住下，我還沒看到好戲，怎麼捨得走？」

白逸搖搖頭，笑道：「不太會，寫得也不好。」

說完，顧雲轉身就要出去，誰知，卓晴卻是冷淡地回道：「我不舒服，有事改天再說吧。」

她已經心慌意亂了，只要再加一把火，還怕她不乖乖就範！「靈兒姐姐你不要急，若是你覺得這個辦法不好，我們再慢慢想，或許還能想出其他救樓相的辦法，樓相吉人天相，一定能撐過去！」

青楓認定卓晴是故意掩藏悲傷，輕嘆安慰道：「其實姐夫這個案子，你也不用太過擔心。燕弘添雖然是個暴君，卻不是個昏君，姐夫身為一國之相，也一直是他的左膀右臂。這次的案子，實在蹊蹺，你不妨靜觀其變。」從昨晚燕弘添的態度看，他不像是為這件事苦惱暴怒的樣子，因此她覺得，這裏邊一定另有隱情。

字體穠纖合度，清麗秀美，一看就是女子的字。卓晴認真看了一會兒，才低笑嘆道：「比我寫得好。」

初秋之季，夕陽西下之時，應該是最美好的時光吧，陽光不再炙熱，最後的霞光卻依然能給人帶來溫 暖，這暖意卻絕不會灼傷你。只可惜，夕陽雖好，卻最是不能長久。

青楓起身，身後的宮女立刻上前攙扶，她揮揮手，讓她們退下，眼睛盯著院門，手不自覺地交 握在一起。

果然，他話音才落，卓晴本來就已經焦慮不已的心更是一緊，急道：「這正是我心焦的原因！白逸，你說我應該怎麼做？」

卓晴仔細看去，能很明顯地看出兩種字跡，雖然都是楷體，一種卻是粗狂豪邁又不失穩健；另一種則是俊秀奔放間透著飄逸。字都寫得很好，卻絲毫看不出是一個人寫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