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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洞

作者:笙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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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第十八章

他身上有檸檬水和咖啡的混合香味,他離我太近了,幾乎是半個人傾了過來,我可以聽見他細密的呼吸聲,輕輕淺淺的,再真實不過的場景莫過於我感到自己的心,跳得飛速,握著筷子的手心滲出薄汗,那一瞬間,我清楚地感覺,我是喜歡他的。
我身體不由得微微發顫,忽然臉上被輕輕地拍了兩下,對上他戲謔的眼神:「不逗你玩了,快睡覺吧,你明天不是還得早起到李楠那裡取數據嗎?」
我哭完之後就變成一個恥笑自己的人,在黑暗裡感覺到結束得無可挽回。
「所以你就不喜歡他?」
「沒事。」我不由得多看了一眼手機:「趙景銘要訂婚了,有些意外而已。」
「那麼,那天晚上的事,你是不是也不打算承擔責任呢?」
可惜,我不要,不要他的。
他笑起來,夾緊了我原本懸空挽著他的膀臂,我反手去輕輕地掐他,他連忙跟老闆道別,然後在我耳邊小聲地說:「屬犬的,馬上帶你去醫院,想咬人了就忍耐一下,乖!」
他笑起來,可是怎麼看都是勉強的笑容:「我真的不放心,你還有兩年時間才熬出頭,感覺你就是我妹妹,讓我總是認為你很小,需要人照顧,最近我總是想,要是我走了,實驗數據出了錯誰來給你彌補,晚上夜宵誰幫你買,你考試前誰給你畫重點?」
我抓起手機就打給李楠師兄,忽然想起他今晚和導師吃飯只好作罷,一頁頁的往下翻,最後猶豫地按下韓晨陽的號碼,很長一段時間才接起來:「這麼晚了什麼事?」
他撕下一張白紙,巧妙地折了一個小飛機,手輕輕地一擲,紙飛機乘風飛了好長,掛在樹上,我笑起來:「可巧了,這下掉不下來了。」
最後上的是甜點,煎餅果子,芙蓉餅,桂花糖糕,米粉鬆軟中帶著韌性,很有嚼頭,桂花和蜂蜜的香味融進了米粉里,用糯米做的夾層更是錦上添花,甜而不膩,香軟可口。
等許博聞走了之後,韓晨陽輕輕地拍拍我的腦袋:「帶你來是吃好吃的,不是看你愁眉苦臉的,等下會有幾個廢物過來,你也別理睬他們,反正有我呢。」
真是亂七八糟的情況,我掛了電話,立刻就翻出董安妍的號碼,正要按下去,屏幕就閃了起來,我無力地哀嚎一聲:「你們兩個不湊到一塊兒簡直天理不容,連電話都那麼湊巧!」
他的笑容從容、坦蕩,入戲十足:「水到渠成的時候。」
我會意地笑起來,不假思索地回過去:「瞧你現在那樣子,美死了,叫董安妍大嫂可以,逢年過節的讓她給我包紅包,沒有三五千的拿不出手。」
許博聞意味深長地挑挑眉:「昨晚的桂花糖糕怎麼樣,有沒有讓你有一種置身於老北京的感覺?后海,荷花市場,琉璃廠,故宮,雍和宮,三里屯,頤和園,嗯,還有天壇。」
半個小時后他出現在我家門口,他的頭髮還是濕漉漉的,我一下子就為自己的衝動而後悔了,電腦出了問題,明天可以帶到學校讓一群電腦高手修,為什麼要大半夜的把韓晨陽叫過來,我知道,我只是害怕對著空白電腦時候那種無助的感覺。
我撇撇嘴:「實話告訴你,我除了撞球,其他的任何一種球類運動都是一竅不通的,連乒乓球我都不會,還有,我體育從來沒有及格過的。」
我放下手機,茫然地看看屏幕,確定我沒有用手機上所謂的戰色逆樂園,我頭腦中有將近十秒的空白,幾乎是下意識地問出來:「你們應該都不是第一次了吧?」
鬆了一口氣,但是湧上淡淡地失落,我翻了個身,繼續看那本書,他回到椅子上找了一本棋譜看。不知道什麼時候,我感到床往下一陷,骨節分明的指間在手心下動了一下,悄悄地反覆住我的手,我的神志有些恍惚,只記得他模模糊糊地說道:「別離趙景銘太近,他的身份太特殊了,而且,他並沒有對你死心。」
「廢話,你說能幹什麼?該死的我又不是她親哥哥,我也不要做她哥哥。」
我啞口無言,她繼續泄憤:「嘿,你還就為一隻貓大清早的來信誓旦旦地指責我,你那隻貓是金子打的還是銀子做的?麻煩你做事的時候分清楚輕重緩急,別頭腦發熱!」
「我不信,你上次也說儘快回來,你說你去了多少天,一個多月吧?真是,我才不要相信你呢!男人說話要是可信,母豬都會上樹。」
江風一聽,高興得連忙去找衣服,我低聲問她:「哎,他出去沒事吧?」
回去的時候,韓晨陽送我回去,車裡的暖氣讓勞累一天的我昏昏欲睡,模模糊糊的我聽見韓晨陽跟我說:「江止水,謝謝你。」
下午和韓家兄妹兩人去南京的雲錦博物館,我只跟江風來過一次,但是印象太深了,韓晨琳興奮地看那些展品,我藉機問韓晨陽:「幹嗎把我喊上,讓晨琳選不就可以了?」
「掉不下來未必是一件好事。」他輕輕地開口,眉眼中有淡淡地憂慮:「唉,南京又下雪了,今年的第二場雪,不知道以後能不能看到下雪了。」
他輕笑一聲:「是嗎,你屬犬的?名至實歸。」
我實話實說:「嗯,阿九丟了,我心裏不舒服。」
我默認:「責任這玩意兒累,能不擔就不擔,你儘管鄙視我,我習慣了。」
江風幾乎用吼的:「小妹,董安妍去哪裡了,我問你,她去哪裡了!」
他的手指按在滑鼠上,側過臉看我,眸光如夜幕下沉寂的海,緩緩的涌著微波:「趙景銘,他家也按捺不住了,只是他能甘心嗎?」
我訝然,一時間不知道怎麼回答,我一直在潛意識地逃避那件事,至此那天早晨我們都沒有再提過有關的任何話題,我以為這件事會在我的記憶中被我刻意地遺忘,可是他這樣沒有前兆地說出來,似乎還帶著譴責的意味,讓我真的沒有辦法回答。
她反倒是強硬了起來:「江止水,我不負責?我需要負什麼責任,一隻貓,又不是一本書、一件衣服,那都是死的,自己沒腿跑不了的,我要是給你弄丟了,我倒是願意負責,一隻貓,活生生的東西,指不定哪天開門就躥出去了,難道你要我在貓身上裝一個GPS導航,或是拴一個鏈子,像一個保姆一樣寸步不離地看著它?」
他小聲地「恩」了一聲,我懸著的心一下子放了下來:「成年男女,唉,真是服了你們二位,估計安妍是沒辦法面對你,自己躲起來了,那你告訴我,你讓我找到她之後想幹啥?」
韓晨琳驚訝,我笑笑:「所以我才覺得上帝是公平的,不會讓一個人全能,也不會讓他一無是處的,人生就是此消彼長的。」
我整了整手套,還沒來得及解釋,韓晨陽和許博聞走進來,兩個人顯得很意外:「喲,我們以為這一場你們起碼要打上一個小時,沒想到這麼快。」
他剛想說什麼,我的手機和*圖*書響了,我打開一看是一條信息,愣了好久才默默地放下,韓晨陽的聲音傳來:「怎麼了?」
他有些意外,放下咖啡杯仔細地詢問:「出禮?出什麼禮,誰要結婚了?」
我大方地笑笑:「博聞強識,可取此意?」
我點點頭:「其實這種東西江風懂得比較多,我不行,做參考可以,別讓我拿決定。」
我不屑地撇撇嘴:「我以為你不在乎這些場面上的東西,沒想到你也不能免俗。」
許博聞搖搖頭:「我肯定不是她對手,韓晨陽還是你來吧。」
我一時沒反應過來,等他把車開過來,才回味出他話的深意,氣得我威脅他:「韓晨陽,你得開快點,要不我抓人也是抓你,估計我還會咬你!」
車窗外的燈光閃爍,光影流水般飛速倒退,他一臉的靜默,默默而專註地注視著前方,嘴角掛著一絲笑容:「我當然也是大俗人一個,而且俗不可耐,我們生長在不同的家庭,自然接受的教育不同,我家傳統教育的觀念根深蒂固,也許你會覺得場面上的事情很虛偽,但是對我們那種家庭出生的孩子來說,這就是生存的一種方式,而且作為一個男人,無論是誰,或多或少的都會有些大男子主義,面子,不能說是全部,起碼還是很重要的。」
他笑笑,轉過頭去敲了幾下鍵盤:「那時候我估計還回不來,你找江風去?」
我悄悄地跟韓晨陽說:「我這輩子只吃過兩次這麼好吃的桂花糖糕,一次就是這次,還有一次是小時候在北京的時候。」
可是一種孤獨的感覺瞬間佔據了心頭,這樣一個人竟然要離開我,就像唐君然一樣。
「再說吧,去不去都不知道。」我毫無形象地倒在床上,順手拿起一本書,看到哪裡念到哪裡:「原來,我如此平凡,平凡到和所有的女人一樣,想要一個穩定的公開的被祝福被保護的婚姻,而我又如此的自愛和驕傲,發現事情的真相在我的能力之外,我唯一會做的事情就是一走了之,我甚至都不肯去求,而我又如此愚蠢,如果不是一走了之,事情不一定完全沒有轉機。」
本能地反問回去:「謝我做什麼?」
黑暗的空間里看得見光影的流動,在那些美麗的光影變幻的剎那印證著一句台詞:短,不過一瞬;長,不過一生。
手機適時地響起來,我探著身子摸過來,看了一眼,毫無預警地接起來:「難得你親自找我,是不是在醫院里躺得太無聊了,找你家小妹來消遣的?」
我張開大拇指和食指比劃:「是這麼一點點,還是這麼多,還是多到沒有辦法測量,我不知道,比如唐君然,我也是真的不知道有多喜歡他,有時候覺得自己喜歡一個人會喜歡到心都死掉,清醒下來的時候,彷彿那樣的喜歡又微不足道,只是賭氣和不甘心。」
韓晨琳笑起來露出可愛的小虎牙:「二哥,你也只有對姐姐很沒轍罷了,其他的女人誰不是繞著你轉,先公轉才自轉。」
「你不是早就知道他要結婚了,怎麼,請你出禮?」
「我家阿九怎麼樣?」
它卻楚楚可憐地望著我,爪子搭在胸前,輕輕地嗚咽。
看著電腦的眼睛發酸,索性離開電腦桌,打開窗戶,窗外的雪不算大,也不是很冷,我伸了一個懶腰,手邊有一本空白的筆記本,想了幾秒,一張張把它撕下來,疊成紙飛機,丟到風中,讓它們自由地飄。
我做的研究是基於Windows?CE.net的嵌入式通用家電遙控系統設計,很無聊毫無美感,而且信息傳輸和電子感測技術是我的弱項,做起來相當的困難。
我獃獃地坐在電腦旁邊,不知道下一步要做什麼,滑鼠握在手裡,暖氣越吹越熱,可是手指越來越僵硬,我存在電腦里所有的圖紙、數據、報告和其他的東西,頃刻之間毀於一旦。
驚雷三尺,我江止水的人生中,被前所未有的不明情況石化了。
原來是上有政策下有對策,怪不得難得地煽情一下,我轉頭向他多看了幾眼,這樣一個男人,率直平和穩重,雖然有時候會苛刻得不近人情。
他手微微一滑,飴糖蜜棗掉到桌上,我沒往心裏去,倒是韓晨琳好奇地問:「姐姐你小時候去過北京,什麼時候?」
他笑笑:「正是博聞,可是本人資質愚鈍,不學無術。」
我偷偷的笑:「我也想結婚。」
「不是,我這幾天因為堂哥住院所以臨時住在家裡,阿九就放在朋友的宿舍里養的,結果今天打電話一問,小美女走丟了,不見了幾天了。」
我微微思索了一下:「大概是四年級的時候,夏天。」
我心一揪,不由得調高了聲音:「什麼,不見了,還幾天,你怎麼都沒有告訴我,當初我千叮嚀萬囑咐地讓你看好它,你不是答應得很好嗎?」
我突然就想,原來那麼多分分合合,不是不愛,只是不夠愛,這樣一個功利世俗的社會裡,即使少了那個人,並不是活不下去。
許博聞哈哈大笑:「晨陽,你家這個小朋友還真不簡單,我看你以後就別管家了,工資卡、銀行存摺、房產證、保險、黃金鑽石通通交給江妹妹好了。」
中午的實驗進行到一半,定了鬧鐘,然後和李楠師兄他們去食堂吃飯。
我悶悶地在角落裡挑魚香肉絲的紅蘿蔔絲,一點胃口都沒有,李楠師兄用手肘撞撞我:「小師妹,想什麼呢,怎麼,沒胃口?」
我笑起來:「許大哥,一個桂花糖糕就能勾起那麼多回憶,你以為是在寫小學作文!」
「韓晨陽。」我輕輕地咬了一下嘴唇:「我的電腦中毒了,D盤和E盤所有的資料都不見了,裏面還有放假前要交的圖紙。」
他不語,示意我繼續說下去:「當你決定是否跟一個人在一起,關鍵是你有多愛他,剛才我忽然就明白了,我和唐君然之間,他不是不曾愛過我,我也並不如想象中的非他不可,而我和韓晨陽,我不是對他毫無感情,可是他也並不是非我不可,很多時候,我們不是不愛,而是不夠愛!」
我聽了差點沒背過氣去:「安妍,你別這麼想,這個天時地利人和的,不對,主要是江風那個混賬東西趁機揩油,你千萬別自責,別哭了,好好冷靜下來想想,我不知道江風會怎麼說,但是我知道他喜歡你,這個是大前提。」
我有些好奇:「師兄,怎麼了,說話這麼惆悵?」
從雲錦博物館回來,韓晨陽請在金陵飯店梅苑餐廳,我悄悄地對韓晨琳說:「我都怕你哥買窮了,那麼一小段的雲錦就兩千,要命了!」
隔壁實驗室喊打包的飯送來了,我把手上的資料放下來,拿回來剛夾起一塊糖醋排骨,韓晨陽端一杯咖啡進來,看到我問:「你才吃飯?」
我低聲咕噥了一句:「我又不喜歡他,也不可能喜歡上。」
他重重地嘆氣,很不對勁,我追問:「喂,我和圖書說你是不是欺負人家還是說了什麼傷人心的話,搞得安妍不理你,事後你又後悔了?」
我抬頭看著他,他的眼角處蒙上了一層淡淡青灰色,嘴唇緊緊地抿著,下頜的線條顯得格外的剛毅,臉上竟是一片疲態,他伸手去拿丟在手邊的煙盒,我一把按住他的手,瞪了他一眼,用命令的口氣對他說:「韓晨陽,不許抽煙,以後都不許了!」
「那有空一定要去北京看看,到時候讓許大哥請客。」
愛與恨,滿目只見無能為力。
想想我就平衡多了,很多時候,我就是這樣安慰自己。
我笑起來:「我也不是很會,好久沒打了,可能都生疏了。」
他嘆氣:「貓兒不認主的,這一走,估計是找不回來了。」
半晌傳來她抽泣的聲音:「我只是很厭惡這樣的自己,覺得自己很賤!」
「我家小朋友,江止水,這是許博聞。」
僅僅一場二十分鐘就只剩下散落的花色和黑8,韓晨琳可憐兮兮地望著我:「姐姐,你不是說你不是很會的,怎麼打這麼好呀?我基本都沒怎麼碰球,都給你打進了。」
我氣得伸手就想把它拖出來,還未等我反應過來,阿九忽然叫了起來:「喵嗚」一聲,我立刻感覺手背上火辣辣地疼,我氣得一把掐住它的脖子,把罪魁禍首拎了出來。
不自覺地苦笑,原來留不住的終究是留不住,不屬於自己的就是不能強求,順其自然吧。
我點點頭,示意她繼續說下去:「我不敢告訴大哥、二哥,周圍又沒有朋友可以說,我有一個喜歡的男朋友,可是幾個月前,就在我回國后,他跟我提出分手。
他嘆了一口氣:「我畢業之後可能會去新加坡,家裡安排的,沒有別的選擇。」
她垂下頭,咬緊了嘴唇,幾乎是一個字一個字地擠出:「我想回美國,我要他親口說出為什麼不喜歡我了,為什麼最愛的人,把我傷到整個人要去死掉一樣,這樣的痛。」
我輕輕地按下去,黑暗的夜裡,手心出現一個昏黃的豆粒大的光圈,藍色的火光顫顫巍巍地在他臉龐邊搖曳,我笑起來:「謝謝你,韓晨陽。」
我微微笑,不由自主地想起小學四年級的那次旅遊:「喜歡,喜歡北京的小吃,那時候和爸爸媽媽一起去,住在比利時大使館後面的一個招待所,早上起來,街上都是小吃攤。煎餅果子,驢打滾,還有芙蓉餅,蜜棗蛋糕,第一次吃到桂花糖糕,說來好笑,我媽給我錢去買豆沙餡饅頭,賣點心的奶奶非要送我兩個桂花糖糕嘗嘗,從來沒吃過的東西,又是生平第一次用色相換來的,現在回想起來,真是回味。」
我木然地向韓晨陽望去,他也不出聲,嘴角掛著若有似無的笑容,我笑吟吟地伸手去挽住他,裝出很賢惠的樣子:「謝謝你了。我們走吧,老公!」
後來我和韓晨陽搭檔,和其他人打了一局,一個進攻型,一個防守型,配合得天衣無縫,休息的時候韓晨琳湊過來,對我耳語:「姐姐,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連我都不知道為什麼要謝他,可是,卻心情很好。
我輕輕地嘆氣:「其實,韓晨陽,我很早就想問你一句,你活得累不累?」
韓晨琳接過來,順口就問:「二哥呢?」
我笑起來,實話實說:「江風教的,我初中開始就跟他混地攤了,不過我打得比他好。」
我呆了兩秒鐘,馬上反應過來了,丟給他一個白眼,酸酸地說:「真是有錢人,不過韓晨陽,你最好攢點錢,估計不久就有你出禮的時候了。」
他卻笑了:「謝謝你讓我很有面子。」
「這個人不愛你了,怎麼委曲求全都沒有用。要學會放下,學會開始新的生活,當初你在很多人中選擇了他,現在也許是上帝給你另外一個機會,讓你去看更多的東西,接觸更多的人,讓你去嘗試另外的愛,所謂的因緣際會,就是這樣。」
我長長地鬆了一口氣,在床沿坐了下來:「我不知道怎麼回事,看了幾個網頁然後電腦速度變得很慢,畫圖的時候幾乎動不了,我重啟之後就發現什麼都沒有了。」
的確,上帝總是公平的,我得不到自己喜歡的人,同樣,我喜歡的人也得不到他喜歡的人。
「什麼阿九——啊,那隻貓呀,幾天前就沒看見它了呀,不曉得跑哪裡去了。」她的說話聲音很不耐煩:「沒事我就掛了,昨晚打牌很晚,困死了。」
「那時候我想死的心都有了,可是那時候在國內,哥哥們都不在身邊,又怕家裡長輩看出來端倪,所以一直忍著,原本以為過幾天就好了,可是最近不知道為什麼,一空閑下來就想到以前那些快樂的日子,怎麼也忘不了。」
開席的時候,許博聞端著盤子進來,月白色的青瓷圓盤,各種鮮有的生魚片拼成一隻完整的魚,放在冰上,白煙繚繞,另一隻黑色圓盅,高湯中盛著切的細如髮絲的豆腐絲,看上去鮮嫩油潤,每人面前放著一盅白瓷小碗,掀開來一看是飄著油花的清水,卻是香氣撲鼻。
我勸她:「你跟江風好好談談,他很擔心你,我知道你現在很難面對,但是逃避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不過這是你們倆之間的事情,江風是我表哥,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真的不能說太多自己主觀的東西。」
終於把一部分數據整理出來,我累得癱到了椅子上,這樣的姿勢雖說非常不雅,但是很舒服,在一些沒有原則的問題上,我比較習慣隨性地放任自己。
他正在跟許博聞聊天,隨即微微愣了一下,倒是許博聞立刻就回答:「他家的傳統都是倒貼的,從來不讓女方花一分錢的,江妹妹,你可要把握住機會呀。」
他沒有正面回答,只給了我一個模糊的答案:「你不是也有很多生不由己的時候?問問你自己,就會知道了。」
他在我耳邊輕笑,薄薄的熱氣拂過我的臉龐:「假裝一下,反正也沒什麼損失。」
在校園裡慢慢地走,給韓晨琳講有趣的國內研究生生活,校園裡流傳的驚悚的故事,剛走到食堂門口就看見許博聞提著一個塑料袋走過來:「熱的紅茶和原味奶茶。」
董安妍笑得一臉狡黠:「沒事,我媽讓我下班去買年貨,反正江風沒事,就做做苦工,他也樂意,我也很開心,哈哈。」
不說這語氣,我就被雷到了,活脫脫的一個現實版的咆哮馬,這個台詞我更是招架不住,我沒好氣地回答:「你問我,我問誰去,她昨晚不是跟你在一起?」
那個叫許博聞的男子臉上的笑意更深了:「江止水,心如止水,很好聽的名字。」
關好窗戶,慢慢地,窗戶上又爬上一層霧氣,我用手指在上面認真地寫道:「我會想你的,真的,會非常想,師兄。」
聽到她的話,我有些意外:「江南的冬天就是這樣,骨子裡透著寒意,怎麼祛除,都會有種冷仍留在身體裏面和*圖*書。」
旁邊有人聽得好奇,同實驗室的一個師兄試探地問:「江師妹養貓的?」
輕輕地把手指按在窗戶上,刺骨的涼意傳來,僵到手指都麻木了,我實話實說:「有感覺,沒感覺那真的是假話,可是師兄,有感覺有什麼用呢?我承認我喜歡他,但是究竟有多喜歡我真的不知道。」
他專註地看著屏幕,篤定地回答:「可以是可以,不過要費很多時間。」
我翻翻眼:「吵死了,那麼雷人噁心的台詞你還是省省跟安妍說去吧,我幫你把她找出來,不過你別指望我勸她,這種事情還是讓她自己拿主意。」
韓晨琳笑起來,衝著韓晨陽就喊:「二哥,姐姐問嫁到我們家的嫁妝怎麼算的?」
他笑起來,輕輕地啜了一口咖啡:「算你識貨,那是許博聞從家裡帶來的廚師,做得不好吃才怪呢,對了,下午有時間沒?我想去南京的雲錦博物館。」
他的頭髮上還是濕漉漉的,原本柔軟的發梢一根根地刺起來,我覺得可愛,伸手去摸,他頭一偏,一個不平衡,我跌在他的腿上,氣得我哇哇大叫:「韓晨陽,你這個小氣鬼,你給我摸一下又不會少一塊肉!」
我幾乎後悔得都要哭出來:「是本本,沒有備份,連實驗室的電腦裏面都沒有。」
學校正式放假了,可是我們這些留下來做實驗的人還要等除夕前才算是真正地輕鬆下來,研究室的氣氛有些沉悶,大家都知道李楠師兄要離開的消息,卻心照不宣地不提起。
「陸宣,我是止水。」
那一刻我破天荒地沒有反駁,我的心不知道哪一處柔軟了起來,仰著臉對著他笑了起來,忽然身子被輕輕地抱住,力道不大,但是很小心,他的吻落在我的唇上,輕柔,溫暖,像一輪冬日早晨冉冉升起的暖陽,明媚而不張揚,溫暖卻不灼熱,即使是這樣淺淺的吻,卻似乎連心都會溫暖起來。
「無聊,折飛機,你要不也來試試?」
他們倆對視,韓晨陽問我:「跟誰學的,這麼厲害?」
「小妹,你聽我說,這事情嚴重了,我快瘋了,可是我沒後悔,聽我說,你千萬千萬別激動,也不許罵我,你就快幫我把董安妍找到就行了,那個,我和她上床了。」
他瞥了一眼:「你胃口怎麼那麼好呀,昨晚的都消化了?」
我眨眨眼:「真的假的,韓晨陽?要不要婚前財產公證?」
把阿九帶去寵物醫院,老闆很熱情,尤其看到阿九那隻碩大的尾巴很興奮,他告訴我們,原來阿九真的是很名貴的品種,叫喜馬拉雅貓。
她無力地轉動手中的咖啡杯,劉海兒順留地垂在耳際,安靜又心事重重,和每個陷在愛情中的女孩子一樣,脆弱並且敏感。
「喲,今年咋這麼多災多難的。」他嘆氣:「我整天在這裏快悶死了,董安妍不讓我看書,看電視,看電腦,你說這個人生還有什麼意思?」
他微微地愣了一下:「小傢伙不是一直在你宿舍的嗎,自己跑掉了?」
真的是國宴的待遇,不管怎麼樣,這一趟是來得超值了。
對了,阿九,我家的小美女,我忽然想起它的存在,連忙打陸宣的手機,結果是關機,再打她宿舍電話,很長時間才有人口齒不清地接通:「誰,找誰?」
我一個激靈:「師兄,你在哪裡看到的?」
「還有一個黑8。」我俯下身,找好角度,輕輕地一個擦球,黑8輕鬆進洞:「開局不好,沒有散開,不然會結束得更快。」
他笑笑,摸出那枚Givenchy的打火機遞給我:「我知道了。」
他輕輕地「嗯」了一聲:「是病毒,我幫你重裝之後再恢複數據吧,你要是困了就先去睡,時間可能要很長。」
韓晨琳把杆子遞給許博聞:「雖然我很想讓二哥跟姐姐打一場,但是我怕破壞他們之間的感情,所以許大哥,你得幫我出口氣呀!」
彷彿看出了我的窘態,韓晨陽溫和地笑笑:「吃個飯而已,還有你的桂花糖糕,等下給你介紹幾個人,都是我的朋友,不用拘束。」
我不以為然:「你是病人哎,當然要聽醫囑,安妍都是為你好才會管著你,不然,那些病人,她最多嘮叨兩句,誰有閑情管那麼多,反正她都盡責了。」
我偏過頭問他:「你這麼早就要回家了?」
我一聽更加的來火:「陸宣你別那麼做事不負責任!」
十年的找尋換得瞬間的勝利,原來世上愛你的人始終只有你自己。
「這是什麼書?」他站起來坐到床沿,手伸出來搶書,一把被我打掉,他冷臉:「江止水,你敢打我?我幫你修電腦,你不以身相許就算了,居然恩將仇報!」
我推開窗戶,一陣冷風悠悠地飄來,頓時房間里的熱氣散去不少,人也立刻清醒了很多:「晨琳,不要追問為什麼,發生什麼了,我做錯什麼了,到底怎麼樣做他才能夠回來,愛是一個絕對的姿勢,倘若不愛的,你怎麼樣都是錯的。」
他的眼眸轉瞬明亮如流光,連聲音都染著笑意,柔柔的,像是桂花糖糕:「呦,第一次聽見你用這種口氣跟我說話,跟小女孩似的,可愛。」
李楠師兄推門進來:「師妹,你做什麼呢?」
她湊過來悄悄地問我:「姐姐,我感覺你總是有意無意地躲著二哥,是不是我多心了,明明你們看上去很好的樣子。」
他饒有興緻地看了我一眼:「傻丫頭,今天你看到的那些人,除了許博聞,其他的都不算是我朋友,因為在明爭暗鬥中,沒有永恆的朋友,只有永恆的利益。」
有時候,動心就是在一瞬間的事情,喜歡是一種感覺,而不是一種狀態。
我好奇:「你去那裡做什麼,雲錦,貴得要死的東西,別告訴我你要買來送人!」
我回到家,剛打開手機插上電源,信息和來電提示就接連不斷地跳了出來,我一條條地翻過去,都是江風和董安妍的,最近的一條信息是:「小妹,這下恐怕你要喊安妍大嫂了。」
韓晨琳不無惋惜地說:「姐姐差一點就贏了,二哥你運氣好。」
對面口氣立刻變得硬邦邦的:「拜託,姐姐,你也不看看現在才幾點,有什麼事情快說。」
女孩想要忘記,男孩想要呼喚回憶。女孩在回憶泛濫時離開,男人從高空摔碎自己的心。
我毫不留情地反駁:「自己看透自己的心意,才不會為所做的決定後悔,若是旁人搬弄是非,遲早會後悔,還有,現在本小姐是大爺,講話客氣點,什麼?我就威脅你,你來打我呀,臭江風,安妍要是出什麼事,看我不把你搞死!」
我狼狽地從地上爬起來,還沒站穩,就聽見背後有人叫我名字,太熟悉的聲音,我扭過頭對上那雙探究和玩味的眼睛,可是一瞬間,韓晨陽的目光變了又變,指指我手上的紅印子,瞪了一眼阿九:「這個東西抓的?」
早上很早就醒了過來,天還是一片漆黑,我在m.hetubook.com.com偌大的房間里走來走去,忽然覺得還是狹窄可憐的單人宿舍舒服,不光有一張空蕩蕩的床可以堆滿雜物,還有一隻可愛的阿九。
他們在白雪皚皚的冬天相遇,可是,十年光陰,洶湧的時間,情感被現實催促的閉口不提,那些美好的小事情,會不會就此失去。
看完急診,挨了一針狂犬疫苗,我拖著一隻酸痛的腿去看江風,他見我齜牙咧嘴的樣子很猙獰,嚇了一跳:「小妹,被狗咬了?」
「哎,我也想吃桂花糖糕。」
溫熱的咖啡杯壁輕輕地碰上我的額頭,韓晨陽俯下身看了一會兒電腦上演算的數據,似笑非笑地回答:「就你還結婚呢,這裏,埠連接都錯了,研究生畢業不了看你怎麼結婚。」
「就是送人呀,送給我奶奶。」
我出門之後第一句話就是這個,那時候韓晨陽在外面接電話,他轉過身看我,原本緊皺的眉頭一下子舒展開來,然後他低低地在電話里說了幾句就掛上了,把手上的衣服遞給我:「走,吃桂花糖糕去。」
我想了一會兒,決定誠實地把自己的想法告訴她:「晨琳,我是一個戒心很重的人,做任何事情總是喜歡留一點餘地和退路。」
很長時間沒有回復,我打開電腦,看了一會兒娛樂八卦,然後點開UG製圖界面準備把圖趕出來,只是剛打開就覺得電腦速度慢得要命,重啟之後打開一看,D盤和E盤圖標不翼而飛,立刻一陣涼意從腳底躥了上來,腦子一片空白。
飯後一群人到活動室打牌,玩的是美國德州的一種打法,我是撲克和麻將無能,看見隔壁屋子裡有張檯球桌,拉拉韓晨陽:「太無聊了,我能不能玩那個?」
「在你朋友面前也需要嗎?」
我點點頭:「沒想到那麼快,定在2月26號,大年十五。」
「喲,韓晨陽你來了呀,這位小妹妹是?」從偏廳走出一個個子高高的男人,淺褐色的襯衫挽在手臂上,短短的頭髮,眼睛很大,笑起來眉眼彎成一條線,看上去很和善的樣子。
「其實我想,那麼長時間你不會對韓晨陽沒感覺。」
「我心情好,多吃兩口不可以呀!」我美滋滋的挑了一塊排骨丟到嘴裏:「昨晚的那頓飯真的是太好吃了,幫我謝謝許大哥。」
「他是防守型的,總是讓我打不到好球。」我手下發勁,清脆的響聲,兩球同時進洞:「韓晨陽,你很厲害的,我最怕碰到你這樣保守的打法,簡直就是命中的剋星,不過,要是在以前,我可不會輕易輸掉的。」
我以為這個冬天會以寂寞的姿態過去的時候,在年前卻兀的又有了下雪的預兆,只是這次的雪是半夜落下的,悄然無聲。
這廝還真把自己當大爺了,我剛想找出什麼理由搪塞他,董安妍來查房,冷不防插了一句:「你想去超市?可以呀,我放你一個晚上的假,不過條件是,你得跟我去。」
我抿了抿嘴,仔細地想了一會兒:「有一部分這個原因,不過好像我曾經試圖去讓自己喜歡趙景銘,可是不行,沒感覺就是沒感覺,連勉強自己都要不得。」
「那是你堂妹,問我要人,我怎麼知道!」許博聞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我去看看桂花糖糕做好沒有?等下那些廢物們來了你可要招呼一下。」
日誌 2月9日
陳可辛自己也說,如果愛,不是不愛,只是愛得不夠。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我沒好氣地回答:「被貓抓了,剛打了針疫苗,疼死了。」
我對貓兒的寄養沒有什麼概念,韓晨陽倒是很清楚,問得仔細,末了小老闆說:「太太懷孕的時候,家裡最好不要養寵物,貓會有很多傳染病,尤其是弓蟲病,這樣會導致孕婦流產的,兩位先把貓寄養一陣子,想什麼時候來看都可以。」
韓晨琳眨眨眼:「怎麼會呢?他有的是錢,不過我都不曉得他的家底。」過了一會兒她笑我:「姐姐,你還沒嫁給我二哥就開始擔心他夠不夠錢娶你的了?」
我只好點點頭:「離家出走被我逮回來了,可是我一點都沒預料會被抓到。」
我頭腦中第一反應就是朱佳樂小妹妹,脫口而出:「她呢?你們怎麼辦?」
原來我移情別戀的速度還是挺快的,真是一個糟糕透頂的認識。
韓晨陽打斷他的話:「你還資質愚鈍,算了吧,對了,晨琳怎麼還沒來?」
我疑惑地看著他:「怎麼了?我倒是好久沒見到他了,上次他把手給弄骨折了,他一向都是冒冒失失的,給我感覺就是長不大的孩子。」
原來電影里的周迅說,世界上愛你的人始終只有你自己。
他立刻安靜下來,憤憤地指責我:「見死不救的臭丫頭!」
我冷笑:「原來你屬蛇的,伶牙俐齒。」
我勉強笑笑,心想你所謂的那些廢物指不定是哪種深藏不露的高人呢!這時候大門開了,一個個子矮矮的女孩子走進來,五官長得很精緻,姿態有些柔弱,一看就知道是養在深閨的大小姐,而且那雙眼睛,看人的神態,也是微微的睥睨和傲氣。
「有事去了院辦,江妹妹,我覺得南京真不錯,很適合生活的一個城市,地方不大,沒有讓人抓狂的堵車,悠遊閑適,比北京安逸,對了,你去過北京,喜歡北京嗎?」
我沒好氣地問:「想出結果了沒有,李楠哥哥?」
我搖搖頭:「才不要呢,捏在我手上又不是我的,想摸摸的時候還要看他的臉色,不過如果韓晨陽堅持要給我,那我不要就多不給他面子呀。」
晨琳應了一聲:「那我幫你回信息好了,我再出去打個國際電話,給仲言哥哥。」
摩卡的香濃味一下子飄滿了實驗室,我滿意地嗅嗅:「外面下雪,讓隔壁打包的,對了,這是學校出門左轉三百米處右轉第三家的糖醋排骨,你要不要試試?」
她看到韓晨陽冷哼了一聲,繼而轉向我,憤憤地撒嬌:「二嫂,二哥他太過分了!」
我搖搖頭:「沒事,我陪你,反正也沒有事做。」
他的聲音平穩地傳出:「晚上我請他吃飯,後天我們一起回北京,我帶車。」
「那你給我摸摸會少一塊肉嗎?」忽然間他的呼吸在耳邊密密地響起,他笑著望向我,目光中有絲絲柔情。我低頭去躲,卻左右躲不開,只有抵在他的胸口,我的頭髮被他的手指挑起,他的吻落在我的臉頰上,嘴唇上,我的頭髮散落在枕間,散著溫潤的幽香,在微光下隱隱若流水。
他的呼吸里漸漸多了些曖昧,深深淺淺的,我的心跳越來越快,臉頰微微地發燙,我一時怔在那裡,他靜靜地一動也不動,大廳里安靜得只剩下我壓抑的呼吸聲。
「昨天是在圖書館前的噴水池前,我覺得就應該在附近吧,好像看到過兩三次了。」
我是真的不服氣,卻也無濟於事。
他淡淡地看我一眼,眼光裡帶著微微的傲氣:「江止水,我早就發現了,除了關係到自己切www•hetubook.com.com身利益的事情,你做其他事情沒一件積極主動的,還特別怕擔負責任。」
後來才知道是西洋參鮑魚燉牛蛙。
他愁眉苦臉:「都要過年了,我還沒人身自由,我想去超市買年貨,我想吃桂花糖糕,玫瑰年糕,糖葫蘆,我要去靈谷寺還願,我要看春晚,打牌,放煙花,包餃子,吃火鍋。」
終於有了點喜慶的事情,雖然狗血了一點。
那個師兄思索了一會兒:「好像我看到過江師妹的那隻貓,是不是肥頭大耳,黃白相間的,我以前看她帶出來過,那皮毛油亮光滑的,尾巴很大,好像是很不錯的品種。」
我想都不想直接回答:「我是害怕嫁妝,給多了我心疼,給少了拿不出手。」
「你等等,我馬上過去,先把系統盤找出來吧。」
我努力地讓自己放寬心,可是失落佔據了我的情緒,煎雞蛋的時候,滾熱的油滴濺在手指上,疼得我倒抽涼氣,卻讓我僵硬的神經一震。
我忽然慶幸,我二十多年來遇到那麼多待我極為真誠和友善的人,李楠師兄是在我人生最重要的時刻向我伸出手的人,我記得他為我做的每一件事。
果然,沒有費任何工夫,在圖書館附近輕易地找到了阿九,它看見我也不叫,也不逃,蹲在座椅底下懶懶地看著我,我逗它出來,用小魚乾做誘餌,它理都不理。
許博聞和韓晨琳同時笑起來,韓晨陽表情無奈:「看看,這就是得了便宜還賣乖,我早說這個小丫頭是人精,這下你們都知道了吧。」
吃完飯韓晨琳鬧著要去我們學校看看,操場上下了雪,積得很厚,她抓起雪就往天空中揚,雪花紛紛的砸落在地上,留下深深淺淺的痕迹:「我第一次看到江南的雪,很漂亮的白色,明明是大雪呀,可是我覺得很纏綿,很溫柔。」
我想起江風那個傢伙,還有實驗室里的幾個不回家過年的弟兄,搖搖頭:「我要留下來呀,還有課題沒有完成呢,馬上就要畢業了,會很忙的。」
原來他們終究要離開,我從來沒有真正擁有過他們,我所擁有的,只是和他們在一起的記憶,也許能在無邊歲月中陪伴我的,只有自己和回憶。
他只是長長地嘆氣,拍拍我的腦袋:「你還是一個小孩子,連想法都那麼幼稚。」
是董安妍打來的,她說話避重就輕,於是我只好發揮充分的想象力,終於把事情始末搞了個大概,無非是煽情加酒精的作用,俗套卻屢試不爽。
「她是學數學的,只要稍微有一點圖案的東西,她都覺得不難看,而且她從小都在國外長大,中國式的文化藝術教育一點都沒熏陶到,雲紋、卷草,她可是一樣都不認識。」
他微微笑:「這個你不用擔心,她已經準備GRE考試,申請新加坡國立大學。」
異常艱苦的拉鋸戰,最後我還是輸給韓晨陽,我笑著阻止他收球:「我把最後兩個球打了吧,你看多好的二連,反正又不是比賽。」
他接過阿九,拉拉尾巴,仔細地端詳一番:「變野了,江止水,你要是想養的話,我建議把它先送去寵物醫院看看,還有,你也得去醫院看看,搞不好,你馬上也會抓人了。」
韓晨琳拉拉我的手:「姐姐,要不你跟我們回北京過年吧?」
我覺得自己都快詞窮了,耐心也快被磨光了,所幸我的手機發出嘟嘟的叫聲,提示電量不足,沒一會兒就關機了,我把手機扔在桌子上,不可抑制地大笑出來。
趙景銘會為愛情墮落,他會為我心碎,別的和我約會吃飯的人不會,在這個大家都把自己保護到滴水不漏的世俗世界里,燈紅酒綠,紙醉金迷,曖昧的眼神,身體的交集遍地皆是。那最珍貴的一點東西,就是真心。
「你的筆記本?有備份嗎?」
我只是想起以前的那隻520的薄荷女煙:「你自己沒毅力戒煙還怪我帶壞你,以後不許抽了,起碼別在我面前抽,我受不了那麼重的味道。」
她「哦」了一聲,然後很熱情地說:「北京現在特別漂亮的,姐姐什麼時候過來玩玩。哎呀,我說二哥,你倒是什麼時候把姐姐帶回去見大伯、大伯母?」
我的那些愛只能存活在遙遠的回憶里,在戲里,在回憶里,我清楚地知道我愛他,然而在四年後的今天,一切不過是場過眼雲煙。
如我對唐君然,如他對我,不是不愛,只是不夠愛,如此解釋,我心安理得。
「我這不忙忘記了?」她軟軟地回答:「沒事的,肯定會回來的。」
她有些意外地看著我,我抬起頭看那些被風吹落的雪花,平穩呼吸出的白氣與冰冷的空氣會聚在一起,操場上乳白色通明的燈光穿過其間,星星點點的光亮在眼前放大,輕輕地呼出一口氣,打亂了密集的光線:「其實我也知道這樣不好,感情之中,付出多的一方不一定就是失敗的一方,對一個人好,即使沒有回報,至少永遠不會白費,若干年後突然想起,淚流滿面的那個人,肯定不是你。只是,我怕了,真的怕了。」
他怔怔地看了我一會兒,丟開了煙盒,他嘴角翹起一個極其無奈的弧度:「真是的,我抽煙也是因為你,現在你又不讓我抽煙了,你說你是不是很磨人!」
李楠師兄幫我回答:「她撿的,一直養在宿舍,最近有事,托給別人了,這不,搞丟了!」
車一路向西,上了洪武路,轉向中山路,漸漸把兩邊輝煌燈火,林立高樓拋卻在後,眼前開闊,濃蔭增多,密密地遮在車窗上,最後轉入一條安靜的林蔭道,寬闊平直的路面,只有我們這一輛車,顯得有些突兀,我都不敢肯定具體的地理位置,模糊的知道是軍區干休所。
他笑得坦坦蕩蕩:「好漢不提當年勇,什麼時候我們去打場壁球?」
他輕輕地「嗯」了一聲:「下星期二就是除夕夜了,我看你是過糊塗了吧,我只是回去過年走一下場,學校還有一個項目要趕工,我會儘早回來的。」
這場對話簡直是莫名其妙,她話音還沒落,我狠狠地摔了電話,餘氣還未消,深深的憂慮湧上了心頭,阿九丟了,自己出走了,還走了幾天。
韓晨琳附和:「嗯,我也不要打牌,姐姐我們去玩撞球,其實我也不是很會,那種球瞎撞撞就好了,沒準能鬥上一兩個。」
我給他泡了一杯咖啡,拿了一條毛巾給他,試探地問:「韓晨陽,丟掉的那些數據能不能找回來?」
他停車,領我進了一座別墅,有保姆開門,近門處是一架十二扇的紫檀屏風,那屏風上透雕的是青竹,圖上繪的是張擇端的《清明上河圖》,客廳里臨時搭了一個紅木餐桌,餐桌上印著富貴牡丹麻紗桌布,一直垂到桌腳,我不由得拘謹起來。
正在我腦中飛速地想如何搪塞他的時候,韓晨琳的聲音傳來:「二哥,許家大哥哥說做了桂花糖糕讓你去拿,或者他送過來,晚上一起吃個飯,然後他就要回北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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