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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宋2·權柄

作者:阿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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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典制北門 第十節

第二章 典制北門

第十節

「阿沅,楚姑娘曾經對石大哥說過,要他照顧你,你這便和我們一起回府吧。這裏我會安排人手照料的。」梓兒柔聲說道。
禮官們有條不紊地引導著儀式的進行,石越卻知道這一切不過是個儀式。所有的一切都安排妥當,公布官制改革,各主要官員的任職,公布《升龍府盟約》,宣布歸義城都督,然後就是獻捷儀式……
唐康點頭笑道:「大哥,司馬先生回來了。」
早有管事的人連忙答應了。石越踏上馬車,側身遠遠望見墓碑上「楚氏雲兒之墓」六個大字,雖然是新立的墓碑,光鮮明潔,但在夕陽之下竟是顯得說不出的凄清孤寂。不禁長長地嘆了一口氣,他默默注視一會,終於低頭鑽進馬車。
宣讀詔令的官員大聲地念著:「翰林學士石越除參知政事、太府寺卿……」
石越默默地聽著,思緒卻似在這一刻飛到了不知名的地方。不知為什麼,他很想哭一場……但是他不敢。
「但願狄諮不要墮了他父親的威名。」石越模糊地想著。
「以狄諮權持節都督海外歸義城軍政事……」
「第一任歸義城都督,百姓們的熱情……」只有朝中的重臣,才知道這個歸義城都督並非是一個美差,朝中沒有什麼大臣願意去比桂州、雷州更遠的南方,中原之人,談瘴癘而色變,誰願意死在那個遙和_圖_書遠的異鄉呢?
「是司馬純父先生回來了。」唐康又重複了一遍。
梓兒終於保住了性命,但是他的孩子卻死掉了。年近三十的石越,其實非常盼望能有一個孩子。結果在他從一樁陷害案中脫身的那一刻,在他順利成為太府寺卿、參知政事之前的那一刻,他的孩子卻死了!梓兒的身子依然虛弱,至少要一個月才能複原,更讓他憂慮的,是她心中的創傷,這個孩子是她的第一個孩子,寄託了她幾乎所有的期待與夢想,卻在瞬間傾覆了,此刻沒有人能夠安慰她的悲傷,就連石越都不能。他甚至不敢在梓兒面前露出他的悲傷,他只能寄希望於時間,那漫長的時間會沖淡她的悲傷,會給她帶來另一個孩子。
詔令從大慶殿一重一重傳出宣德門,很快,京師的百姓們都會沸騰起來,報紙也會關注「歸義城都督」的身份來歷——為了這個,石越與尚書省諸相傷透腦筋,一個近乎貶斥的地方,要派一個讓百姓覺得重要的官員,這是多麼為難的事情!狄諮是天造地設的人選。他是狄武襄公狄青的次子!這一點就足夠刺|激百姓們的神經了。因為狄諮本是正六品武官,不得已,朝廷最終決定從權,將歸義城都督的品秩定為武職正六品。
石越見她說話越來越放肆無禮,心中更加和圖書不悅。他心中記得楚雲兒的託付,已以阿沅的保護人自居,更不在乎她生什麼嫌隙,當下提高聲音喝道:「真是沒有管教了。你家姑娘若見你這個樣子,只怕也要泉下不安!來人,把這個丫頭給我綁了,帶回府上。找個婆子好好管束她。」他話音未落,已經有幾個婦人跑了過來,她們原是出來祭拜的,哪裡會有什麼捆人的索子,但幾個婦人七手八腳的,早把阿沅架到了馬車旁。梓兒不料石越如此,忙勸道:「大哥,她這樣也是情有可原……」阿沅掙扎不得,大聲哭道:「我讓姑娘不安心,你便讓姑娘安心了嗎?」
當石越一行回到石府時,天色已然全黑。但石府內外卻是燈火通明,石越先將梓兒送回內院,未及更衣,便見唐康急匆匆走了進來。石越見他臉上頗有驚喜之色,知道是有事稟告,便笑道:「康兒,有什麼事情嗎?」
石越見她說話無禮,不由沉了臉,喝道:「沒點規矩嗎?」
阿沅身子輕顫,瞪著她冷冷地說道:「我不用你惺惺作態。我……我是不會去你們石府的!」
石越扶著病體初愈的梓兒,站在墓前。夕陽也似要漸漸入土了,殘陽的光芒照著新墳,顯出一種凄涼的紅黃色。遠處搭了間茅屋,那是給楚雲兒守墓的僕人居住的。遠遠地站在他們身後,阿沅鐵和圖書青著臉望著石越與梓兒的背影。
七七四十九天後。
趙頊高高坐在大慶殿的御座之上,俯視著向他山呼萬歲的臣子們。在今天,他要向天下宣布,他的帝國,將開始全面而深刻的變革!
對於升朝官來說,高潮是宣布官員的任命,還有皇上照例的恩賜。對於百姓來說,高潮卻是歸義城都督的任命與獻捷儀式——此後,皇帝還會開放金明池,許可百姓參觀被俘的交趾戰艦!
石越默不作聲,這個地方,是他記憶最深的地方。他當年穿越時空后便是出現在這裏。往事前塵,已如一場遙遠的舊夢,現在開始的新夢是什麼呢?他突然感覺到一種說不出的荒唐。
五月一日的大朝會如期舉行。皇帝與文武百官都穿上了正式的朝服,在大內的正殿——大慶殿舉行一年三次的大朝會。儀仗是最為奢華壯觀的黃麾大仗,整個儀仗隊用到數以百計的旗幟,以及五千余名精壯的禁軍。四象旗、五嶽五星旗、五龍五鳳旗、紅門神旗在風中獵獵飄揚;禁軍們的鎧甲在陽光下閃著耀眼的光芒!
現在此處的田地已經全在他的名下。不過卻不是兼并,因為他是以田易田,而且還加付相當於田產價值五成的補償。但不論怎麼樣,此地現在已叫「石家村」。他將楚雲兒安葬此處,究竟是為了什麼,連他自己也說不和_圖_書清楚。
汴京城南六十里的小村莊。楚雲兒的冢邊,青煙兀自裊裊不散,紙錢漫天飛舞,亦如花般慢慢委與泥土。
這個帝國,正慢慢地開始按照他所希望的方式來運轉。
石越不料她如此,倒是怔住了,正要伸手相扶,阿沅已經跑了過來,一把拉起那個小丫頭,狠狠地罵道:「沒出息的東西,誰讓你給他們下跪了?他們是大官,我們是百姓,他們蠻橫,我們便讓他們打死就是了。有什麼好怕的?」
但是石越感到非常的疲憊,非常疲憊。
「什麼?」石越竟是吃了一驚。
石越被她一語擊中心事,身子不由一顫。咬著唇,鐵青著臉喝道:「帶回去。」那些婦人早已將阿沅丟進馬車裡揮鞭而去。石越這才轉過身來,見梓兒臉兀自有擔心憂慮之色,忙柔聲說道:「我知道她情有可原。不過放她在這裏,只怕性子要一日比一日激烈。不若帶回府上,好好的寬解教養。日子長了,自然能領會到咱們的苦心。」一面扶著梓兒上了馬車。轉頭又吩咐道:「其餘的丫環僕人,若願意守靈,便讓他們在這裏守著。若想進府上,也由他們。總之他們愛去哪兒便去哪兒,每月給他們發錢糧便是。」
石越凝視墓碑,聽了她的話,不禁微微嘆了口氣,柔聲道:「妹子,眼下暑氣未散,我們回去吧。」
楚雲兒也死和*圖*書了。自己感覺虧欠最多的楚雲兒,竟然與自己的孩子在同一天死去。他不知道這是否是命運的殘酷安排,他最終沒有能夠去看她最後一眼,這讓他不能不感到歉疚。每當他閉上眼睛,就會想起熙寧二年的那個冬天,那個雙十年華、穿著棕黃色貂皮大衣、深絳色的緞面窄腳褲,身材婀娜多姿的女子;那個容貌清麗,眉如細黛,眼似晶珠,神韻清雅如水的女子;那個和自己在酒樓尷尬對坐的女孩子;那個默默給自己彈琴的女孩子,用那樣的信賴仰慕的目光望著自己……
阿沅嘴一撇,又狠狠瞪了石越一眼,哽咽道:「我就是不懂你們的規矩,更不會假惺惺。我在這裏陪我們姑娘,不用你們裝好人來多管閑事。」說罷,已經掩面跑到楚雲兒墳前低聲哭泣起來。先前被阿沅訓斥過的那個小丫頭也忽然走了過來,低聲道:「我們陪著我家姑娘便好,就求你們成全罷!」說罷竟跪了下來。
梓兒從丫環手裡要了一炷香,給楚雲兒插上,輕聲道:「楚姐姐,願你在……泉下的日子,會比這人世間更多些快樂滿足。」她的聲音中似有微微的哽咽,似乎是在感嘆,又似是在祈禱什麼,她的心緒似乎也在這一刻飄到了那遙遠的地方去。
梓兒點點頭,卻向阿沅走去,石越連忙快步跟上。
在這整整一天,他的心神都無法集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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