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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宋2·權柄

作者:阿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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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大安改制 第九節

第八章 大安改制

第九節

石越此時滿腦子卻只有一個念頭:李格非學格物了,那李清照怎麼辦?
石越這時才驚覺過來,他自然不可能不知道李格非——李格非倒也罷了,他的女兒李清照,卻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人物。不過算其年歲,李清照現在還未出生呢,石越可沒辦法對皇帝說他聽說過李格非女兒李清照的才名。
「朕已下旨,賜封趙岩男爵,賞宅院一座,田三十頃。」趙頊曾經親自檢閱過火炮的威力,亦是十分得意,「惟一美中不足者,是青銅造炮,耗費太大。」
到底是李清照沒能出生更糟,還是李清照變成女科學家更糟?石越的思維此時和皇帝卻沒有一點交集。他竟然發起呆來……
「臣之愚見,以為炮兵若不操練,緩急難用。」
從城南來的馬車,在禁軍的護衛下,進城后繞了一個九十度的大圈,最終到了凈慧院前。章惇指揮著兵士,趕著馬車進了凈慧院。
不過他並沒有時間為這件事頭痛太久。很快,阿卡爾多發現了新的熱鬧。
石越對這些卻也不太懂,只得附和道:「想見其見識才幹亦不差。」心裏卻依然忍不住在擔憂哀嘆李清照的命運。雖說明明知道歷史已經改變,人們的命運也一定會發生巨大的變化,但是對於李清照將來可能成為女科學家這一點,石越依然覺得難以接受——特別是,以他的壽命,還極有可能目睹此事發生。石越對李清照的生平知之甚詳,知道如果李清照能夠出生的話,也就是幾年後的事情了。但問題是,李格非的命運改變了,李清照究竟還能不能出生?
當然,即便是在這一天,同樣也有許多人忙得不可開交。
一件轟動一時的大案,就這樣輕輕地放下,表面上還做得無懈可擊。許多官員都私下裡感嘆章惇的好運氣。但是也有人固執地相信,「向安北案」並沒有結束。武釋之在獄中的自殺,並非沒有人懷疑。而段子介被提升為宣節校尉,並且擔任衛尉寺丞,更是讓人感覺意味深長。
大宋先賢祠。殉道殿。
不過他多少了解一些基本的東西。
石越突然間覺得煩惱起來。
殉道殿外的香壇內,一本剛剛印出來的線裝書正在燃燒,火焰被微風吹得上下亂竄。從燒了一半的封皮上,還可以看出書上赫然印著「火藥填裝暨拋物原理」一行小字。
熙寧九年的這份詔令影響十分深遠,但在初期實施的時候,就有寺廟陽奉陰違,甚至公然抗旨。凈慧院便是十分典型的例子。凈慧院本來是南唐後主李煜歸宋后的住所,李煜死後,此地便建為寺院。儘管李後主信佛至死不悟,而且這裏亦的確曾是李後主的住宅,但是開封府慈幼局認定李煜是宋朝的隴西公、違命侯,所以凈慧院也在詔https://m•hetubook•com•com令包括的範圍之內。然而凈慧院的主持仗著自己在公卿之中有一點影響力,卻要求孤兒必須為小沙彌,否則凈慧院便沒有道理接納。結果雙方在開封府打了一個多月的官司,事情越鬧越大,竟然鬧到了皇帝御前。趙頊勃然大怒,批了一句「若出家無慈悲心終亦不能正果」,於是開封府判凈慧院主持刺配千里,所有僧眾強制還俗,將凈慧院的全部財產沒官。
「卿不知道嗎?」趙頊道,「李格非熙寧十年以白水潭格物院第一名畢業,入兵器研究院,協助趙岩造火炮,多有發明……」
「樞府以為五年內造十二門重炮防衛汴京,並在陳橋驛以北建築裝備克虜炮的十四座石寨,契丹對汴京的威脅可以減至最輕——萬一有事,汴京完全可以堅持至援軍的到來……樞密會議甚至以為,憑現在的軍力再加上火炮,汴京城絕非契丹所能撼動。」大宋禁宮后苑的一片草地上,趙頊雙手握著「鷹嘴」,比劃著桿下的小球,一面和石越「閑聊」著軍國大事。
一個男子跪在蒲團之上,鄭重地將煙霧裊裊的供香插入供台前的香壇中。他每一個動作,都是如此的虔誠,似乎那些死去的先賢,正睜大了眼睛,在神壇上望著他的一舉一動。
這件事便是有名的「凈慧院案」。自此案后,再也沒有寺院敢於公開反對撫育孤兒的詔令。不過慈幼局最終也沒有得到凈慧院,因為凈慧院在熙寧十年,被皇帝賜給了兵部職方司。從此,這裏便成了職方司的屬司。但名字卻依然叫凈慧院。
春意盎然的金明池桃紅似錦,柳綠如煙。它一年一度的開放,迎來了數以萬計的汴京市民。不過今年比起往年來,人數卻大為減少。
「我會在日記中記下這一切,終有一日,我能讓家鄉的人們看到這一切。」阿卡爾多用誰也聽不懂的話嘟噥著,一面走向官道邊的車馬店,那裡有騾車搭乘,付上十文錢,就可以坐車回到南薰門——當然,是十個人一車。進了南薰門,可以另外搭別的騾車或者牛車,回到熙寧蕃坊。
「啊?!」這下輪到石越目瞪口呆了,李格非雖然沒他女兒出名,可也是赫赫有名的「蘇門后四學士」之一,現在居然學了格物……
汴京內城的大樑門外西北,凈慧院。
「這批火炮一共四門。這是與去年二月一日試驗成功的那門火炮完全不同的火炮。」兵器研究院負責監押的官員驕傲之情,溢於言表。
「李格非?李文叔?歷城人?」石越下意識地反問道。
但是這一批新型的火炮,卻是完全不同的突破——趙岩不愧是天才的兵器設計師,經過無數次的試驗與統計、圖紙設計https://www•hetubook.com.com與計算,以及對宋軍戰爭需求的敏感,當然,主要也是節約成本的壓力,趙岩很快擺脫了石越最初設想的誤導,開發出了這種被命名為「克虜炮」的新型火炮:克虜炮在設計上管壁較厚,炮管由前至后漸粗,倍徑較大,所以射程相對提高,殺傷力增強卻不易炸膛。而且,這種新型火炮,在炮身上安有準星與照門,兩旁並鑄有炮耳,便於瞄準與架設,方便調整射擊角度,操作相當的方便。這種新型火炮,雖然射程與威力都比不上要塞炮,但是成本卻大大降低,而且相對便於運輸,可以架在車上發射。
在天子腳下,是什麼樣的東西,竟然要兵部職方司員外郎親自接應,出動超過一百人的步騎軍隊?
「朕已准了郭逵所請之事。」趙頊喝了口茶,渾然沒有注意石越在那裡心不在焉,又說道:「郭逵本欲延請李格非去講武學堂教授炮兵,不料被他所拒。沒幾日,朕便聽說此人去了洛陽。」
石越頗有點哭笑不得,這種在宋朝被稱為「捶丸」的運動,非常類似於後世的高爾夫球。捶丸在宋朝的王公貴族中十分流行,特別得到宮女們的鍾愛,但是石越對高爾夫球卻缺少必要的興趣——不幸的是,皇帝看起來興緻盎然,完全不容他拒絕。好在石越不用擔心自己打得太臭,比面前皇帝更臭的球技,絕對是一件可遇而不可求的事情。
「此事不過循序漸進,欲速則不達。」
「彼蒼者天,殲我良人!如可贖兮,人百其身……」熙寧八年七月的夜晚,那悲愴的歌聲,依然還在他的耳邊環繞。
趙岩想起了自己的承諾。
「此次一共鑄了六門克虜炮,兩門運至朱仙鎮,四門率先裝備禁軍,安置在汴京城牆上。朕料這城牆,遲早要改了。」為了掩飾自己球技的失敗,趙頊繼續起之前話題。內侍們小心在石凳上鋪上錦墊,遞上茶水。
他說完便轉身大步走出殉道殿,沒有再回頭,似乎是不願意讓那些早逝的師友,看見自己眼中噙著的淚水。直至離開殉道殿很遠,他才回過頭來,遠遠望著殿門上方當今熙寧皇帝御筆親題的「殉道殿」豎匾,痴痴地發著呆。
男子凝視著神主牌位,半晌,方緩緩站起身來,輕聲嘆道:「諸位師友,今日可瞑目矣。」
不過對於章惇本人而言,無論是別人的羡慕也好,帶著惡意的猜測也好,他都並不太在意。兵部職方司員外郎這個任命,本身就包含了太多的信息——至少,皇帝是肯定他在衛尉寺所取得的政績的。而有一種傳言說,實際上是石越向皇帝推薦了這個職位給章惇——無論這個傳言是否屬實,有這種傳言的出現,本身就非常耐人尋味。
「嵩陽學和-圖-書院請他做教授。」趙頊苦笑道:「朕的講武學堂,竟比不上嵩陽學院。」
便在阿卡爾多發現章惇出現在汴京城南的時候。
章惇始終相信,在這個大變動的時代,自己的最高點,絕不會止步于衛尉寺卿。如果自己的才能果真得到皇帝與石越的認可,那麼一切隱患,都不會太重要。
章惇看了這位官員一眼,沒有理會,只是繼續指揮著兵士,將馬車趕進倉庫。
「臣是聽說過此人,據說文章極好……」
「洛陽?」石越下意識地問道。
「卿言甚善。」趙頊的心情看起來非常不錯。「呯」地一聲,趙頊手中的鷹嘴揮出,綵球優美的飛過空中,可惜的是,揮杆的失之毫釐,落點便不免差之千里。趙頊放下杆子,尷尬地笑了笑,將球杆扔到草地,轉身向附近的亭子走去。
阿卡爾多的好奇心,與許多汴京市民一樣,都被激發起來了。
儘管金明池是免費的,而汴京動物園是收費的,但是依然有不少市民選擇了汴京動物園,而不是金明池。汴京動物園開業第一天,竟然賣出了五千多張門票!也許這僅僅是因為一年一度的金明池水上表演,已經讓很多市民失去了新鮮感。但曾澤的大胆嘗試,卻啟發了許多人。許多私人園林紛紛向普通市民開放——不過當然要購買門票。這股潮流甚至影響到皇帝,趙頊在熙寧十二年決定,包括金明池在內的數座皇家園林,除了三月一日依然是免費開放之外,其餘每月固定開放五日,並收取門錢。
他使勁握了一下自己手中的杆子,笑道:「京師乃大宋之根本,加強防衛自無不妥。只是臣以為不可操之過急。天下安危,在德不在險。昔秦始皇修長城而陳涉起於大澤,隋煬帝征高麗而翟讓興于瓦崗,此皆前車之鑒。」
一陣微風從殿外吹入,輕輕地帶開神主牌位上的黃綢,現出一行描金正楷:「大宋熙寧八年兵器研究院殉難諸賢總神位」。
熙寧十一年的三月姍姍來遲。
所有火炮的參數,都是作為軍事機密而存在的。章惇是負責國內安全的次官,兵器研究院等重要機構和重要的地方守吏的「安全」、對外國與蠻夷的監視,以及調查涉及謀反與勾結外國的案件,一直是職方司的三大重點。但饒是如此,章惇如果要知道這些參數,也需要經過繁瑣的程度,才能申請到。
「郭逵曾遞了一份奏章,論及火炮之事。以為火炮這物什,士卒非經訓練,不曉幾何算術,不能善盡其用。並附上一本著述,論火炮諸事甚詳,署名便是歷城李格非,只是其書言語淺白不文,不像文章極好的樣子。朕召郭逵詢問,郭逵只言李格非其人甚聰穎。此番隨克虜炮及葯彈一道運來城中者,便有用於測量瞄和_圖_書準之工具規、尺、矩度等物,皆是李氏所造。」
石越忍住笑意,忙將球杆交給一個內侍,跟了上去。
熙寧十年二月一日試驗成功的火炮,實際上是用青銅鑄造的前裝滑膛要塞炮,射程遠,威力大,但是卻十分昂貴,而且很笨重。不僅不易於運輸,而且轉動不易,準星也差,同時炮管設計亦不太合理,極易發生炸膛。實際上,這是恪于石越對大炮的粗淺認識的限制,以及宋軍首重城市防守的傳統,導致兵器研究院一開始就走上了彎路。
「臣也是這樣想。」
阿卡爾多對這些事情當然毫不知情,他看見章惇的背影時,首先想到的是:這個宋朝的官員,究竟有沒有設法弄來烏茲鐵礦?
「嗯。卿言甚是。」趙頊點點頭,似乎又想起什麼,向石越問道:「卿聽說過李格非其人嗎?」
大約在熙寧八年八月,當今熙寧皇帝將金水門外的英宗潛邸改為佛寺,賜名興德院,同時賜給興德院淤田三千頃。這種事情在當時本來很尋常,但是僅僅在幾個月後,熙寧九年,皇帝採納了石越奏摺的建議——詔令天下所有曾經接受過朝廷賜地的寺院庵堂,按其土地之多少,接納固定數量的孤兒撫養至十六歲,並由各地慈幼局監督,在其十六歲之前,不僅禁止這些孤兒出家,並且寺院還要替這些孤兒開設《論語》與算術兩門功課。否則,就要收回賜給寺廟的全部田產。據說當年皇帝本來想要特旨許大相國寺例外,結果范純仁說了句「法無例外」,於是大相國寺也被歸入詔令涉及的範圍之內——不過傳聞皇帝為了安撫大相國寺的情緒,暗中對大相國寺有另外的賞賜。
不過一直讓趙岩心懷耿耿的是,青銅鑄造的火炮,雖然不易炸膛,但是成本遠高於鐵鑄,而且每發射一炮之後,所需要的冷卻時間也相當長。最讓人易產生挫折感的是,火炮根本無法標準化生產!因此一門火炮的好壞,很大程度上取決於工匠的技術是否精湛。而鑄鐵火炮,雖然在工藝上,鑄造中小型火炮似乎已經問題不大,但它愛炸膛的毛病卻似乎是生來的痼疾,付出過慘重代價的兵器研究院,在這方面似乎有無法擺脫的陰影,始終不敢提出正式生產的申請。
趙頊大奇,詫道:「那卿如何又知道他字文叔,是歷城人?」
「這是一個讓人著迷的世界。」當阿卡爾多從汴京動物園那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擠出來之後,不由由衷地感嘆道,此時他還沒來得及擦乾自己臉上的汗水。
大約五十名輕裝騎兵,護送著五輛載貨的馬車,從官道的南方向汴京方向賓士而來。而給他們引路的,正是剛剛騎馬過去的章惇與他的部屬。與此同時,從汴京外城方向,一隊全副武裝的步兵跑步而來,似乎和_圖_書正是來接應這五輛馬車的。
而除了金明池與汴京動物園這樣的熱鬧所在外,連忠烈祠也是人來人往。只不過在這裏進出的人們,更多了幾分肅穆。許多人在這裏悼念自己的親人,還有一些人,卻是來憑弔自己心目中的英雄。比如最近以其英勇仁義的事迹感動了無數市民的狄詠將軍。
有人在白水潭學院或者圖書館內埋頭苦讀;有人要準備著在接下來的競技比賽中得個好的名次;有人努力招攬顧客,希望趁著這個日子小賺一筆;有人則東奔西走,來往于公卿之門,結交衙內公子,希望能得到一點內幕消息,好讓自己能在自家的報紙上佔著頭版;還有一些人,則在痴迷地做著各種試驗,計算著一般人看不懂的公式,固執地追尋著這個世界的真理……
阿卡爾多自然不會知道,前衛尉寺卿章惇的處分在幾天前終於下達——是一個表面很重而實際上卻非常耐人尋味的處分——由從四品上的衛尉寺卿,貶為從六品下的兵部職方司員外郎。從表面上看來,這是連降九級的嚴重處分,但是實際上,章惇卻依然留在中央,並且其職責只是由主管軍隊軍法紀律的主官,變成了負責國內安全的次官。而相關的責任人,武釋之在被審訊一次之後,便在獄中自殺,自然不再追究;王則雖然誤殺向安北,但是他將向安北的材料暗中交給樞府而非章惇,有功無過,只是降一級效用。
因為在同一天,亦即熙寧十一年三月一日,這個大宋園林史上值得紀念的日子,一個名叫曾澤的杭州商人花重金買下了交趾等國進貢給皇帝的大象、老虎、梅花鹿等動物,與白水潭學院的博物系聯合,在汴京以南創建了「汴京動物園」。
「文章極好?」趙頊似乎頗覺驚訝,「以卿之才華,而許之文章極好,這個李格非當非一般人物。他文章極好,為何不試進士科,反入了白水潭格物院?」
數騎駿馬從他的面前飛馳而過,把邊走邊感嘆的阿卡爾多嚇了一跳。他抬起頭,向那群騎者的背影望去,只覺其中一人,依稀便是曾經在自己店中買過不少東西的那位宋朝官員。
三月一日,從來都是汴京市民的節日。
「臣並不認識李格非。」石越未及細想,信口便答道。
「不要太勉強。我不想再看到犧牲。」這句話,也是在那一年,石山長親口對自己說的吧?那時候殉道殿還沒有建成,他們是在正殿說的……
「卿果然認識。」趙頊笑道,「卿以為此人學問如何?」
「我終於成功了!」這個男子在心裏無聲地喊道。
「王韶亦是這般說。」趙頊笑道,「諸臣之中,王韶、郭逵,最重火炮。王韶巡視兵研院后,盛讚火炮是不餉之兵,不秣之馬。郭逵亦道火炮可恃為天下後世鎮國之奇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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