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出閱讀

思念人之屋

作者:明前雨後
思念人之屋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0%
第二十二章 墜落的邊緣下 蔡滿心過去進行時(下)

第二十二章 墜落的邊緣下 蔡滿心過去進行時(下)

金髮男子再度吻上來,她木然地半張了雙唇。在燈光昏暗的門廊里,她意識似乎清醒,但身體乏力,一雙手將她的衣襟從腰帶中扯出,她低聲拒絕,虛弱地抵抗著,想要呼喊江海的名字,聲音卻消失空氣里,翕動雙唇,像涸轍里的魚,大口地呼吸,無聲地呼吸。
蔡滿心見到何洛,撲上去緊緊地抱著她,哽咽著說不出話來。
「Diamonds and Rust。」
「你彈得很好呢。」
十二月清晨,室內的暖風沒有開,房間陰冷。
在之後的幾天,何洛將手頭的事情拜託給實驗室的同學,索性又停掉了一部分實驗,陪著蔡滿心四處遊玩。何天緯帶他們來到金門大橋,海面上霧氣茫茫。
她此時並不知道,所有的一切,在某一個昨天已經碎裂成齏粉,如風中的塵埃。
「我打算從這裏直接回國,新年後呆幾天再回來。」她強自笑笑,「很想回家看看呢,在爸媽面前當個小孩子。」
是的,我依然深愛著你。
「沒關係。」蔡滿心悵然微笑,「我們一起去淚島的時候,他講過,內陸來的人,到了這樣無路可走,只有茫茫大海的地方,很容易悲觀棄世。當時我還很得意,說,怎麼會,海那邊還有更大的天地啊!他說,天地很大,可去的地方不多。」
何天緯接過她的行李:「就帶了這麼一個小包?沒有厚衣服,你不冷么?」
如果你曾帶給我鑽石與鐵鏽,我早已為它們付出代價。
和-圖-書去機場的路上,何洛將蔡滿心緊緊抱在懷裡,兩個人在入閘口一再地擁抱。
這一天蔡滿心請了假,從衣櫃里找出最厚的毛衣和外套,又扯了一條長圍巾在脖頸上繞了幾圈。她在樓下的信箱里發現了奧利弗寄來的明信片,是阿爾卑斯山山麓的寧靜小鎮,倚著白雪覆蓋的山坡,火車駛過蜿蜒的鐵軌。他在上面寫著,Wish you were here。
這念頭轉瞬即逝,蔡滿心馬上便對對方的肢體觸碰感到厭惡和恐懼。他鉗制著她的雙臂將她攔腰抱起,走到卧室的床前,嘴唇滑過她的耳垂,沿著脖頸吻在她鎖骨和胸前。她蹣跚著要離開,被他大力拉了回來壓在身下,蔡滿心意識到男女體力的懸殊,無效地掙扎只能激起對方的慾望。
「這就對了。這也是為什麼我後來就不去上班了。」他笑了笑,「現在也足夠糊口。但我是自己的老闆,我喜歡在地鐵站彈吉他,這是我的舞台。」
「沒問題,你想聽什麼?」
身體再次感到疼痛,依然如同最初一般的疼痛,或是更甚。劇痛蔓延到心中,彷彿它噼啪破成一地碎片。對方的每一個動作,似乎都能將她靈魂的一部分剝離。蔡滿心抓住床單,緊緊咬了下唇,側過臉來,淚水無聲地滑落。她痛恨此時的自己,厭惡和恐懼感伴隨著黑暗猙獰而至,握緊拳,空氣凝滯,聽到秒針滴答走過。
你說你不是念舊的人,你hetubook.com.com總擅長說些晦澀不明的句子。
「嗨,又看到你了。」他停下來,打了個招呼,「今天不需要工作?」
Dust in the wind, all we are is just dust in the wind。
而我現在需要一些晦澀,因為一切過往太過於清晰。
他點點頭,「你也很喜歡吉他吧?要不要試試看?」
她淺淺一笑:「我沒想到加州的氣溫也這麼低呢。」
「我以前在樂團里彈古典吉他,我很喜歡西班牙風格的。」他拿起琴來撥了一小段弗拉明戈的旋律,「不過後來東歐局勢劇變,我也沒了工作,就到這邊來做軟體。」
「來到這裏自殺的人很多的。」他指著海面說,「據說有的人本來只是來觀光,看著看著就跳下去了;更別說本身心理脆弱,有厭世傾向的人。」
「你要做什麼?□我么?」蔡滿心感到自己的背已經貼在門上。
她想了想,問:「可以為我彈一首歌么?」
蔡滿心擺手:「我一點都不會彈。」
我看見你佇立的身影,身邊落葉飛旋,發上覆著白雪
她搖搖頭:「給自己放假。」
事實比她所知的更為殘酷。
而這一切,終不過是虛妄。
我闔上雙眼,那一刻轉瞬即逝;所有舊日夢想,不過是風中塵埃。
「好啊。」
多懷念江海懷中的溫度,他堅強有力的臂彎,輕輕闔上,下巴抵在她的額頭上,新生的青色胡茬摩挲著和_圖_書她細膩的皮膚,痒痒的。她咯咯地笑著,手指搔著他的掖窩。他夾緊胳膊,她的手抽不出來,就這樣放在他的肋骨旁,暖暖的,手心下能感覺到他有力的脈搏。
而她似乎忘記了大聲呼喊,如同站在懸崖的邊沿,再一步便是萬丈深淵,卻找不到回頭的路。甚至通過傷害自己,有一種報復的快意。你可以不在乎我,我也無需為你守身如玉。
「這是真的!」何天緯指天發誓,「從1937年建好至今,這裏已經發生了一千多起自殺事件。這裏這麼高,跳下去不在礁石上拍的粉身碎骨,也會因為巨大的衝力暈過去。有些遇難者是幾天之後在很遠的海面上找到的。」
何洛點頭:「讓媽媽好好疼疼你。而且你現在這樣回去華盛頓,我也不放心。」
鏡子中的自己,長發滴著水,睡衣肩頭濕了一小片。她坐下來兀自梳著頭,臉龐依然緊緻剔透,嘴唇失了紅潤,淡淡的青紫。
「我沒想到,自己的生活會如此不堪,簡直像做了一場噩夢。」蔡滿心低喃道,「到此為止了,我不想自己變成自己都討厭的樣子。」
蔡滿心點頭:「我會的。對這個人我沒什麼可放不開的了,我徹底死心了。不管是快樂的還是痛苦的記憶,no matter he』s offering diamonds and rust, I』ve already paid。」
「放心,我從來沒有輕生的念頭。」蔡滿心把著m.hetubook.com.com欄杆,身體探伸向外海,「我只是為自己的草率付出代價。」
在那個熟悉的地鐵站里,她沉默地站在樂手旁,聽他用暗啞的嗓音竭力地唱著Dust In the Wind 。
「本來就有很大的天地。」何洛說,「只要你向前走,就比停到原地要好。千萬不要因為一時的不愉快,就讓自己低迷下去。」
「停下來!」蔡滿心甩頭,推著對方的手臂。
蔡滿心在晨光乍現的時分被凍醒,雙臂交叉抱在胸前,手伸在腋下,因為自己的冰冷打了一個激靈。她蜷縮著,這樣缺乏溫度的身體,沒有誰願意給一個真心的擁抱吧。
「在我心裏,你還是那個自信單純的你。」何洛拍著她的背,「我相信,你會從這段陰影里走出來。」
她已經為了自己的衝動和執拗付出代價。
她在不到一個月內,第二次飛赴加州。雖然聖誕假期將至,但何洛手邊的實驗不能停,於是叫堂弟何天緯開車去機場接她。
她蜷縮了身體,手腳漸漸溫暖,恢復了一些知覺,於是掙扎著站起來,摸到浴室。流水從花灑中散落,淋漓一身。她的脊背貼緊瓷磚,涼意瞬間擊穿她的身體,直抵心臟。
我們的呼吸在空氣中凝結成白煙
「你還越說越來勁了。」何洛在堂弟頭上拍了一下。
蔡滿心和著琴聲,和他一同唱起來。
同一首老歌,像水滴溶入無盡大海;我們碎身如齏粉,不過是風中塵埃。
「你並不想我停下來,是不是?」他輕輕咬m•hetubook.com.com著她的耳廓,伸手搶過她手中的鑰匙。
何天緯險些沒認出蔡滿心來。她穿著深色牛仔褲,一件單薄的米色套頭衫,身形瘦弱,倚在玻璃牆外,像一個嬌小的孩子。臉上乾乾淨淨,沒有上次艷麗的妝容,看起來單純而又憔悴。
「亂講。」何洛瞪他。
她翻過來看了兩眼,又塞回到信箱中。
這一日是周五,傍晚路上頗為擁堵,何天緯到的時候飛機已經降落了半個小時。他來到和蔡滿心約好的大門前,四下張望,沒看到她的身影。這裏不允許長時間停車,後面的車已經排上來,他有些急躁,掏出手機來。剛響了兩聲,就看見盤坐在牆邊的小小身影揚了揚手。
「冬天很難說,這幾日的確降溫了。」何天緯打開車門,「但平時肯定也不是你想象中那麼暖和,那要去夏威夷之類的熱帶島嶼才可以。」
全世界的時間都就此老去,也不比這一夜漫長。
在某一個閃念,她知道自己其實是渴望失速下墜的。
她暈沉的頭腦炸裂一般,那些過往情景紛至沓來。那個女人坐在江海的摩托車后,緊緊環著他的腰,那場景不斷鞭笞著她的心。甚至連最後一夜糾纏的記憶,似乎都變成了他與別人的幻象。
「但那並不是你喜歡的吧。」蔡滿心問。
「不,不,不,你為什麼不想想這是一個浪漫的夜晚,對我,也對你。」他輕笑,「你知道你惦記的人在哪裡么?或許他和別的女人在一起,開開心心地在一起。他此時根本就把你忘在腦後了。」
  • 字號
    A+
    A-
  • 間距
     
     
     
  • 模式
    白天
    夜間
    護眼
  • 背景
     
     
     
     
     
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