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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說要去一個月么？」

經過三天的適應期，我早已見怪不怪，反倒是劉秀，像是發現了新大陸的哥倫布一樣，兩眼瞪得極大。

轉眼間辭舊迎新，過了元旦后第二日，大漢宣布大赦。

我被他撓得癢死了，幾乎笑岔氣：「好癢，別摸了……再過三個月你就能見到他了，到時隨你摸個夠。」

「會是個兒子！」他用下巴蹭著我裸|露的肩膀，半長不短的髭鬚扎得我皮膚又痛又癢，很篤定的回答，「是個聰明孝順的好兒子！」

這時，李憲在廬江自立為帝，設置文武百官，手下共計掌控九座城池，兵馬十余萬人。年末的時候，劉秀與太中大夫來歙商議，最終決定對盤踞天水郡的隗囂採用招撫策略，隗囂倒也沒有抗拒排斥，甚至還派了使節欣然前來雒陽覲見。

「咦，你怎麼知道？」

我詫異，但在耿弇叩首之餘投來感激的目光后，連忙尷尬的扯出公式化的笑容相對。

身側的懷抱微微一顫，然後是一聲長嘆。

但是劉秀卻甚少在我面前提及朝政的事情，大多數外界的情況全憑陰興用飛奴暗中傳遞給我知曉。我不敢在劉秀面前胡亂建議，怕ｗww.hｅｔｕbｏｏk.cｏm.cｏm露出馬腳，被他看出破綻，於是但凡與他相處，都盡量避開敏感話題，只是圍繞著腹中逐漸成型的胎兒打趣作樂。

「是寶寶的小手，也有可能是他的小腳，嗯，也可能是他的小屁屁。總之，是他在跟你打招呼呢。」我打著哈欠，笑眯眯的解釋。

「在哪？」

「為什麼？難道不能是女兒嗎？」我不能指責他重男輕女，他是生活在公元一世紀的古人，而且還是個皇帝，有這樣的思想無可厚非。

說沒私心是不可能的，或許是連我自己都說不上來究竟該如何抉擇，耿弇原是指望我能夠對劉秀多吹些枕邊風，結果我卻因為實在拿不定主意，而把這事給咽進了肚裏，假裝不知情。

十一月十二，在一片大雪瀰漫的冰冷冬日，建武帝的車駕從南陽返回了雒陽。

沉默……

直到我也閉上雙眼昏昏欲睡，耳邊才有個極低，極柔的聲音惋嘆：「人善人欺……」

我雖未曾有真正的機會和隗囂當面交手，然而此人心機之深，心智之狡，卻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不是一直在動，偶爾……」我握著他的手，輕輕https://m.hetubook.com.com擱在胎動最頻繁的左側，「寶貝，爹爹回來看你羅。來，跟爹爹打個招呼！」

耿弇顯然誤會是我替他說了情，無意中倒教我白白揀了份人情。但我相信劉秀肯同意耿弇回河北的請求，必然早做了萬全的預測和準備，我能想到的那些隱憂，沒理由他會想不到。

我腹中的孩兒，是個聽話的孝子，因為不忍心讓母親受苦，連帶的在胎兒時期便出奇的安穩，從不胡鬧。

冬天的寒冷被春風吹暖的時候，我的肚子像是吹了氣的氣球一般見風便長。從懷孕至今我都沒有什麼害喜癥狀，一貫保持著好動，能吃，能睡的好習慣，這讓劉秀頗感欣慰。

昏沉間，我無力睜眼，卻下意識的嘟噥著接了句：「……天不欺。」

「伯昭既有此心，朕當允之。」出乎意料，沉默許久后的劉秀最後竟輕鬆的答應了耿弇的請求。

我靠在他懷裡，享受著他的溫情：「我們會有兒子的，我保證！所以，讓劉英去做他母親的依靠吧，我有你，有兒子，足夠了。」

「我不是害怕……」我習慣性的依偎進那個熟悉的懷抱，汲取他身上的和_圖_書淡淡香氣。

他邊脫外套，邊往床上爬了上來，舒緩氣息，像是怕嚇著我腹中的小寶貝一樣，壓低了聲音，語氣柔和卻緊張的說：「不是說孩子終於會動了么？」

他閉上雙眼，長長的眼睫使得燭光在他臉上投下一片灰色的陰影。

眾人無不為之感動，紛紛附和，表示讚揚。當然，這其中也有一些腦筋轉得快的，立馬想到了後果，便也學著我的做法，閉口不提。我悄悄觀測劉秀的表情，發覺他雖然面上仍是一副善意的笑容，可骨子裡卻帶著一種陌生的疏離與鋒利，讓人瞧得心驚膽戰。

劉秀為此大為焦急，召了太醫們一遍遍的診脈，一遍遍的反覆詢問，太醫們不敢指責我這個當媽的神經粗線條，只能編造種種理由來解釋這等怪異現象，更有甚者，他們居然把這一切歸結于孩子的孝心。

然而再孝順的孩子也始終有調皮的一面，就在三天前的夜裡，在我沉入夢鄉之際，這個淘氣的孩子突然蘇醒了，貪玩的叩響了媽媽的肚子，激烈的鬧醒了我。

他伸手觸摸我圓滾滾的肚子：「他在動？」

我摟住他的腰，反抱住他，喑啞著聲說：「可是，這輩子我最想m.hetubook.com.com依靠的人，只有你。」

「這……這是……」他又驚又喜，滿臉震驚。

「在哪？」他的兩隻手開始在我肚子上不停的遊走，滿是興奮的問，「他現在在哪？」

「別怕！」他摸著我的長發，柔和的望著我，欣喜之餘難掩滿臉的疲憊，「以後我陪著你，別再哭了……」

也許是我神經線比較遲鈍大條，那些負責生產的僕婦以經驗告知，懷孕四個月後便能輕微感受到胎動，然而我直到五個月過去，也沒體會到任何感覺。也許孩子的確在我肚子里慢慢生長著，活動著，然而我卻像是沒有找對感覺似的，始終感受不到孩子的動靜。

這一哭不打緊，竟而把守在外屋的琥珀給驚醒了，之後沒多久，整座西宮上下，乃至中常侍代卬也被驚動。於是三天後，原該身在懷縣的劉秀，赫然出現在了我的床頭。

最終在一次歡宴上，耿弇大胆的將自己的理想和抱負向劉秀提了出來，他在重述那些個遠大的計劃與步驟時，不時的用眼角餘光掃向我。我心虛的低頭，面上努力維持著禮節性的微笑，聽他激昂的把話講完。

他側過頭來親吻我的唇瓣，細細的吮吸著。我喘著氣，平復暗潮湧ｍ.ｈｅtｕｂｏok•com•com動的情慾，強迫自己重新恢復冷靜：「你想說，有了兒子，我便有了依靠是不是？」

「嗯。」

太醫們的理由層出不窮，然而最讓我，還有劉秀舒眉的，便只有這一條。

他感嘆一聲，突然張開雙臂抱住了我：「我想這肯定是個兒子。」

我卻在嘆息聲中終於難擋一波波襲來的倦意，枕著頸下的胳膊，沉沉睡去。

二月初一，他去了趟懷縣，十天後返回雒陽，第一件事竟然便是飛奔至西宮。看到他呼吸急促，面頰染紅的出現在我面前時，正仰面躺在床上撫摸肚子的我差點尖叫出來。

他輕輕拍著我的背，像是撫慰，像是感動，竟半晌再無半句言語。

他垂著眼瞼緘默不語。

他似乎在我肚子里練跆拳道，且一發不可收拾起來。我震驚于這般突如其來的強烈胎動，驚喜與激動隨之襲來，靜謐的黑夜，我坐擁錦被，第一次體會到了即將為人母的異常喜悅，感動得痛哭流涕。

覆在我肌膚之上的那隻大手竟在微微發顫，許是感應到了這種震顫的頻率，隔著一層肚子，腹內倏地頂起一個小包，劉秀嚇得猛然縮手，那個凸起的小包從左上側滑到了左下側，然後突然消失不見。

孝順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