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歡喜天

作者:十四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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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九姑娘

16、九姑娘

蘇尋秀無奈地揉了揉額角,偏僻的山村居然也搞這一套!他耐著性子問道:「那張老五住在什麼地方?」
那家丁臉上早已笑開了花,連聲道:「不敢不敢!老弟過贊了!老弟是從什麼地方來的?看你這身氣派,是作生意的吧?」
喔,原來是個悶騷的冰塊!蘇尋秀揉了揉額角,想起了玉帶。他和這種人似乎天生八字不合,兩看兩相厭,不如不看。花魔女怎麼會有這種無聊的手下?悶也悶死了。
蘇尋秀還是沒說話,他不知道說什麼。
說話間,茶已經奉上,陳管家又陪他們說了一會閑話,吩咐小廝好生服侍,這才戀戀不捨地走了。
馬車停在山腳下一個小村子里。還沒下車,花九千就裹緊了身上的火紅狐裘,縮著肩膀說道:「好冷!不愧是雪山!」
花九千笑道:「不用那麼麻煩,我們很快就走了。你家太爺最近身體還好吧?」
其中一人興沖沖地跑了進去,貓三裝模作樣地打量了一番這氣派的莊園,笑贊道:「真是個好地方啊!主人又是個大方熱情的,多行善舉,日後必然大有福氣!」
不知過了多久,天色漸漸暗了下來,看熱鬧的村民也散了大半。西邊的樹林里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踏雪之聲,似乎是有什麼人往這裏狂奔過來。蘇尋秀急忙站起來,卻見一個黑衣的男子急急奔出,貓三飛快迎了上去,兩人似乎說了什麼,然後那人就半跪在花九千腳邊,頭也不抬。
花九千撫摸著袖子上柔軟的皮毛,卻不看他,只是輕道:「我知道你要問什麼,不如別問。」
花九千瞪了一眼貓三,道:「你也不許給我慌!冷靜點!鷹六做得很好,沒有錯。」
花九千忽然拍手說道:「老娘想起來了!」她突然這樣一下子,嚇了所有人一跳,紛紛瞪著她。她又道:「以前聽人說過,雪山裡面有個很神秘的村子,只能進不許出!聽說是在某個懸崖下面,以前也有人想試著進去,卻很少有人能出來。估計狐七是掉進那個村子里去啦!」
花九千點了點頭,裹緊身上的狐裘,回頭笑道:「秀秀,你能言善辯,去替咱們求一間屋子投宿吧。」
「我知道的,謝謝你,陳管家。」花九千對他笑著,然而眼底卻沒有一點笑意。
他熱情地把眾人往院落裡帶,然而雖然興奮,卻還是掩不住他的一絲恐懼之色。他始終離她五步之遠,不敢靠近,好像在忌諱著什麼。
一個男子說道:「前些天來了好多人,潮水似的,聽說是什麼大人物來https://www.hetubook.com.com雪山打獵。都被接到張老五家住去了!你們往東走,他家院子外面是紅色的牆,很快就能找到的。」
紫衣的管家早已聽門人說過這些人非富即貴,當下不敢怠慢,笑道:「小哥說的什麼話!來者皆客!只是先來的那個客人脾氣不大好,不太喜歡別人打擾,小哥還須得謹慎。」
陳管家忽然叫道:「原來……原來是你!九姑娘!你怎麼……啊!老朽招待不周,馬上去通報老爺!你……你先進去……」他看起來似乎是想上來抓住她的胳膊,可是又害怕地縮了回去,但他那種興奮的神情卻絕對不是裝的。
「老闆……」鷹六囁嚅著,慚愧地低頭。
「三大夫死了,八姑娘……我也不清楚。」花九千淡淡說著,跟著陳管家進了院子,院子里種了許多不畏寒的松柏,雪壓枝頭,景色倒是極好。
花九千對他微微一笑,淡道:「陳管家,事隔八年,你居然還能認出我來。」
貓三順著他的話說道:「大哥真是好眼力!不過我不是做生意的,我家老闆才是商人。我們從迷霞鎮一路過來,是要去西鏡做點藥草生意。」說到這裏,他眯了眯眼睛,一付「你應該都明白」的模樣。
花九千笑了笑,不甚在意地說道:「我理會得,先前進來的時候看到那樣多的官兵就明白了。是惠王吧?來雪山打獵了。」
「這次惠王拿下了龍尾山,南崎靠西的大片土地都在他掌握之中,他心情大好出來打獵也是情有可原……只是,未免過了。他帶了手下幾員大將,天威將軍也被他強行帶來了。聽說為了這事,將軍和惠王鬧得非常不愉快……惠王最近脾氣也不大好。九姑娘,不要怪老朽羅唆,小心小心!」
蘇尋秀正要介面,忽聽花九千在身後笑道:「原來如此,張老五還做這生意呢!多少年了還沒改,上次來的時候他也忙著搶客人。」
這是什麼破理由?!蘇尋秀惱了,狠狠用腳踢散面前的雪,好像一個要不到糖而撒潑的孩子。花九千笑得更加甜蜜,輕道:「秀秀,你還差的遠呢……還遠呢。」
蘇尋秀一直沒說話,只是默默喝茶默默看她。是他太敏感了么?總覺得花魔女有點不對勁,雖然和平時一樣笑得很可惡,然而那笑容卻有點怪異,很假,好像她臉上那層隱形的面具突然凸現了出來,假的讓他想剝了它。
陳管家連聲道:「托九姑娘的福氣!他老人家精神矍鑠,健步如飛呢!」
和*圖*書微微一笑,那笑有些懷念,有些怪異,輕輕說道:「是啊,很久很久以前了……不過這裏什麼都沒變。」
「三大夫還好么?對了,八姑娘怎麼不見?唉,從八年前你們離開后,大家都念著你們呢!當年你們真是……」陳管家絮絮叨叨地說著,忽然見花九千臉上沒了笑容,他立即乖覺地住口,不敢再說。
花九千拍了拍他的肩膀,攬著他往馬車那裡走去,一面道:「不用急,一急就辦不好事情了。咱們先去找個地方投宿,明天早點起來再說。你告訴我,在什麼地方把狐七跟丟的?」
她跳下馬車,火紅的身影,立即吸引了所有看熱鬧村人的目光。事實上,馬車駛進來的時候,就引來了許多村人駐足觀望,畢竟這個封閉的偏僻小村莊極少才會有外人進來,這次來的人還是幾個俊美華貴的年輕人,更是讓純樸的村民好奇心大起,有的人甚至丟下農活跑過來看熱鬧。
「老闆,我看過了,這裏地勢比較平坦,沒有什麼樹,隨時可以放狼煙。鷹六應該很快就能看到。」貓三低聲說著。
貓三隻得閉嘴,乖乖跳上馬背,把馬車往東邊駛去。花九千上了馬車就沒再說話,她一直撐著下巴,似乎在思索著什麼。蘇尋秀趁機把鷹六從頭打量到腳,和貓三那種帶點痞氣的俊美不同,這個鷹六看上去有點木衲衲地,乍一看就是個老實人。但他只要抬眼,兩人目光相撞的時候,感覺就完全不一樣了。他的眼神警惕而且精明,不輕易露出任何友好的感情,是個警戒心非常強的人,而且固執無比。蘇尋秀知道他也在打量自己,他撇了撇嘴角,忽然對他露出一個懶洋洋的笑容,鷹六動也不動,冷冷別過眼光,再也不看他。
貓三聞言轉身敲了敲車門,低聲道:「老闆,下車吧。」
貓三幾乎是立即跳起來跑了出去,花九千笑著回頭對鷹六說道:「鷹六,你身上有帶粗釘子吧?」他點了點頭,花九千又道:「那就好,咱們明天下懸崖看個究竟!」她捲起袖子,笑得狂妄:「老娘才不管它是什麼神秘的村子,想要留老娘的人,也得看看它有沒有那個本事!」
沒一會,進去通報的人就出來了,身後還跟著一個紫衣管家,迎著馬車進了莊園。莊園內的富貴奢華自然不必言表,這氣派,只怕皇城的富貴之家也不過如此。貓三眼睛尖,見樹后假山後隱約站著穿盔甲的士兵,他心中有些驚訝,不由道:「先前聽村裡的人說主人這裏新和_圖_書來了許多客人,我們會不會打擾了主人的雅興?」
蘇尋秀嘟噥兩句,很有些不情不願,但還是乖乖過去了。這兩天他一直心神不寧,大約是因為聽花九千說她活不過三年,他的心頭竟然有一點惆悵。明知道這個魔女就喜歡說似真似假的鬼話來戲弄自己,他卻依然忍不住多想。
她臉上忽然有了神采,回頭吩咐坐立不安的貓三:「看你急的,估計你也坐不住。你去找些麻繩回來,要那種很粗的!越長越好!」
話音剛落,他的胳膊就被人輕輕扶住,整個人不由自主站了起來。花九千定定看著他蒼白的臉,柔聲道:「和你沒關係,雪山裡面所有事情都不可預料。你不需要自責,再說,我已經大概猜到狐七去了什麼地方,她絕對不會有事,你們都放心。」
「死了!」陳管家幾乎要跳起來,連聲可惜著,卻也不敢再繼續這個話題。他讓小廝去沏茶,自己陪著眾人坐在正廳閑聊了幾句。忽然想起了什麼,他低聲道:「九姑娘,你知道莊子里來的客人是誰么?老朽在這裏先提醒你一下,最好不要隨便在莊子里走動……那人……嗯,是個大貴人。」
他滿心以為她必然連連點頭,畢竟對這些貧苦的山裡人來說,投宿給錢等於天外橫財。誰知那老太使勁搖頭,嘴裏含糊不清地說著什麼,連連搖手。蘇尋秀愣住,卻聽旁邊幾個膽子大一點的男子說道:「外來的客人要投宿,只能去找張老五啦!他家有許多房子,養了好多狗腿子,咱們要是搶了他的生意,以後會遭報復的!」
她似乎想起了什麼往事,再不說話,只是抱著胳膊靠在馬車前,靜靜望著高聳入雲的雪山。從下面看,它像雪白的,通往天界的柱子,那樣巍峨莊嚴。蘇尋秀蹲在旁邊,也是一言不發。好奇怪,從她說了那句話之後,他就發現自己找不到話說了,以前就是沒事也要嚷嚷兩句的人,竟然這樣安靜。
鷹六想了想,才道:「他們是在半山腰遇到了打劫的山裡人,我怕狐七背著一個少年跑不快,就先收拾了後面追趕的強盜。等我回頭想再找的時候,就找不到了。這幾天我找遍了半山腰,還是沒發現任何蹤影。不過山腰那裡有一個懸崖,所以……我猜他們可能是墜崖了。」
貓三聽他這樣說,在後面忍了又忍,最後終於忍不住低聲道:「鷹六!你……為什麼不下去看看!」
那兩人還沒來的及反應,手心裏忽然一涼,低頭一看,卻是一人一錠三兩重的銀子。貓三和圖書笑道:「兩位大哥,我們是過路的旅人,聽說這裏可以投宿,還煩請通報主人一聲。」
馬車又拐了個彎,前面是一座玲瓏小橋,對面是個精緻美麗的院落,紫衣管家笑道:「還請馬車上的客人先下來了,前面就是客房,小橋只怕過不了馬車。」
三年!看她的模樣,也不過二十歲左右,再過三年也依然是芳華正茂的黃金時期,她卻要在最頂峰最美麗的時候死去。為什麼?他一直想問她原因,但出於自己說不清道不明的理由,他問不出口。
俗話說有錢能使鬼推磨,尤其在南崎,有錢什麼都好辦。那兩個家丁見他出手這樣大方,不由都笑了起來,立即熱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連聲道:「當然當然!老弟等等,我們馬上去通報!」
馬車行了十天左右,終於到達了大雪山。雪山是南崎最高最長的連綿山脈,由於山中積雪經年不化而得名。
她到底是什麼意思?蘇尋秀怔怔看著她的背影,再次陷入惆悵茫然的思緒里。她的背影纖細如同一朵花,花瓣剛剛綻放,甜美的香氣還未醉人便要枯萎折斷。他幾乎不敢想象這抹如火的影子凋謝的剎那,只有三年!他慢慢靠在馬車上,長長吐出一口氣,白色的霧氣團團籠罩住他,眼前的一切都看不清,摸不透。
花九千笑了笑,道:「因為我不想說。」
村人聽她這樣說,都問道:「姑娘以前來過這裏?」
鷹六抿起唇,面上滿是自責的神色,輕道:「我試過……但下了一半才發現那個山谷深不可測。我怕下面有什麼意外情況,這樣連個給老闆送信的人都沒了……是我的錯!」
貓三牽著韁繩,沿著圍牆邊上走,裏面似乎有絲竹之聲,但風聲一大,便什麼也聽不清了。他正在納悶,忽聽前面傳來一聲大吼:「前面的馬車停下來!你當這裡是什麼地方?竟然敢亂闖!」
貓三連聲道:「這個自然!」
貓三在地上挖了一個坑,點燃狼煙。裏面似乎加了什麼東西,升上高高天空里的煙霧竟然是暗紅色的,它們半點也沒散,筆直地往上攀升。這種情況讓村民們又開始大驚小怪,蘇尋秀聽得不耐煩起來,一屁股坐在雪地上,冷道:「花魔女,我有事問你。」他最終還是沒忍住,一直藏在心裏的話脫口而出。
這個熱心的老爺子連連提醒著她,他始終念著八年前萬峰會派來的三人,九姑娘,八姑娘,三大夫,是他們解開了太爺身上致命的蠱蟲。當年八姑娘九姑娘還只是未及笈的小丫頭,尤其是九姑娘,玉人和-圖-書兒似的,用起蠱來卻毫不含糊,莊裡那些年輕男子都對她又愛又怕,只敢遠遠看她一眼就好。她那一身白衣紅裙,清麗的模樣,到今天還鮮活在目。
車門立即開了,紫衣管家不由瞪圓了眼睛,驚艷地看著一身火紅的花九千。忽然,他好像發現了什麼,驚艷變成了駭然,指著她支吾了半天,卻說不出話來。
鷹六隻是跪在地上不肯抬頭,沉聲道:「是我的失誤!竟然跟丟了狐七。請老闆責罰我!」
「鷹六,你起來,事情和你沒關係。」花九千淡淡說著。
陳管家嘆了一聲:「眼下南崎情勢嚴峻,他竟然還有心思打獵……大概是仗著有天威將軍,國土無憂吧。不過老朽卻不是那個意思……九姑娘,惠王現在重金聘蠱師,搜羅了許多人才在身邊,你若是不想為惠王效命,還是不要讓他知道你是……比較好。惠王是個極度自負的人,不能容得別人拒絕……你若不從,只怕會惹一些麻煩……謹慎謹慎。」
那人果然心領神會地笑著點頭。在南崎,所謂的做藥草生意,說白了就是販賣毒藥草藥膏。這是明令禁止的行當,但由於暴利,還是有許多人挺艱走險,不過真能作出點名堂的,大多還是有些背景的貴人。那人更是不敢怠慢了,熱情地和貓三絮絮叨叨說了好多。
村人見這個面戴眼罩,身材修長的俊美年輕人走過來,都開始躁動。蘇尋秀停在一個發獃的老太太面前,低聲道:「老婆婆,我們是過路的旅人,能讓我們在您家投宿幾個晚上么?當然,錢我們一定會給的。」
馬車沒走一刻,穿過一個積雪的小樹林,眼前忽地豁然開朗。正如那些村民所說,前面是個極大的莊園,外面圍著一圈暗紅色的圍牆,看上去甚是氣派。在這偏僻的雪山裡居然有這種富貴莊園,倒也實在希奇。
「為什麼?」蘇尋秀猛然抬頭瞪她,她面上沒有表情,但他不是瞎子,很清楚地從她眼睛里看到了拒絕兩個字。
他勒住馬,就見兩個青衣家丁氣勢洶洶地奔過來,毫不客氣地抬手就要把貓三拉下馬匹。他見多了這種狗仗人勢的下人,倒也不惱,只是嘻嘻一笑,身子在馬背上靈活地一轉,輕輕巧巧避開家丁的捉拿,然後縱身一跳,穩穩地落在兩人面前。
「九姑娘,好久不見,你真是……變了許多!」陳管家盯著她看,回憶里那個白衣紅裙的小姑娘似乎鮮活了起來,她變了太多,面容,神態,服飾……可是,唯一不變的卻是那雙晶亮妖嬈的眼睛,那雙眼曾讓庄內上下為之震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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