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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女花不棄

作者:樁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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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賣花聲里夢江南 第五章 神秘人的後代

第五卷 賣花聲里夢江南

第五章 神秘人的後代

他偏開頭任瓷枕摔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聳了聳肩悠然端起一杯茶吹了吹愜意的抿了口。
元崇騎坐在牆頭笑了:「我會來的。不過,以後我只走大門。看你還敢動手!」
趴在桌上裝醉的陳煜今天被元崇氣得無語,又不得不助他一臂之力。他似乎被元崇的一撞撞醒了,醉眼朦朧的抬起頭,嘶啞著嘀咕了句:「小心我的酒。」
店主諂媚的說道:「朱八太爺好眼光,這是整塊祖母綠雕成的。這個頭,這成色,您老人家用著才不會埋汰了它。朱八太爺喜歡,小人打個八折討個喜口。」
她身上穿著件白色的男式寬袍,頭髮在腦後束成一束。臉如雪后晴空,乾淨清麗。單眼皮斜飛入鬢。
東方炻眼裡閃過一絲古怪,良久才道:「先噴我一臉血,又吐我口水。朱小姐的膽子大得很嘛,我趴你膝蓋上時你為什麼嚇得腿哆嗦?」
不管她是不是朱府孫小姐,元崇眼裡只有那個拎起大酒罈乾淨利索砸暈吳老虎的粉衣美人。長這麼大,他頭一回對女人生出種抓耳撓腮的急燥。今天被靖王孫帶來觀禮,他再一次看到小蝦,實在等不住了,決定當賊也要去見見她。
東方炻輕笑道:「有趣。本來是偷跑出來看看你,結果比我想象中更有趣。我原本不想娶個黃毛丫頭,聽那酸才把你誇成仙女似的,便想瞧瞧你睜開眼睛來是不是真有那麼美。沒想到未過門的老婆要給我弄頂綠帽子戴。」
「快說!」
她的臉在元崇眼前放大。她和那晚看到的小丫頭有些不一樣。及笄後頭發不再是兩個小抓髻,挽了流雲髻,插著幾枚精緻的釵,人就似長開了似的。其實她的臉乍一看並不漂亮,但是臉上閃爍著光芒的眼睛卻在瞬間讓人印象深刻。
不棄禁不住好奇的想,難道這裏真的沒有守衛?東方炻根本不怕她逃走?她還是不敢冒險。
那蒙面人看了她一眼,頭猛然在劍鋒上一抹,乾淨利落的自盡。
元崇故意坐了大堂,身上的長弓並未解下來,見白漸飛一副膽小怕事的模樣哼了聲道:「和我在一起,你應該放心才對!」
她窩在柔軟無比,寬大無比的床上。這張床比朱八太爺那張像箱子一樣以雕花木板四面圍合的床還要大。
彷彿門外就是蘇州城最繁華的閶門。彷彿自一街脂粉香中走過,入目皆是紅袖招。那些脆生生的,嬌滴滴的柔媚聲音一個勁兒的往耳朵中里轉。沒見過世面的不棄想睜開眼,無奈眼皮兒沉重,鼻腔里哼出一絲呻|吟。
另一人又道:「朱府放出話來,擄小姐的人是蓮衣客。懸賞一萬兩銀子買蓮衣客的命。」
他摸出一張面具覆在臉上,對著銅鏡修飾了下,粘好了鬍鬚。不多會兒鏡子里出現一個蘇州街頭常見的中年文士。他穿著褐色的長袍,負手下了樓。同街坊鄰居含笑招呼了聲,慢吞吞出門閑逛去了。
不棄平靜的上樓。如果重金懸賞可以給蓮衣客帶來麻煩,至少陳煜在短時間內不會再以蓮衣客的身份出現。
在夢裡不知道出現過多少回臉卻因為這身男裝打扮別有一番韻致,元崇幾乎瞧得痴了,喃喃的說:「你比那晚更美。」
不棄硬著頭皮道:「賭就賭,你送我回去。兩年後我一定會還清你家的銀子!」
不棄深吸口氣打斷了她的懷疑:「我現在想清楚了,肯定是他。傳出話去,我要蓮衣客的命。」
東方炻輕浮一笑:「瞪著我,我也不會少兩根頭髮。動手只有我佔便宜。你對著我最多吐吐口水扮潑婦罷了!」
朱八太爺眯著眼睛仔細看她,目光似要穿透白色面紗。不棄輕咳了聲,提醒他道:「你要還是不要?」
雲琅伸手從桌子上取了那把匕首,打了個酒嗝道:「原來獨行俠也不是獨行俠,任你有再多幫手,小爺今天一聲揍!」
陳煜笑了笑,捶了元崇一把,兩人呵呵笑了起來。
元崇氣得一拳就揍了過去。拳頭被陳煜捏住,他恨恨然的抽回手道:「你就忍心讓我被綁了一夜?」
三字入耳,不棄渾身一顫,扭過頭便要去搶那枚銅錢。
下午元崇忍著胸口被黑鳳打了一拳的不適,偷偷出了趟門。等他穿戴齊整后,他成功的看到白漸飛張大了嘴巴。
梨還沒嚼吞進了喉中,不棄被噎得猛咳兩聲,含糊的說道:「你綁他在這裏叫我來,就為了這事?」
紗帳里不棄的哭聲越來越大,雜夾著幾分絕望:「叫我怎麼辦!我不活了!」她猛然自床上跳下來,光著腳掩面就往外跑。
得不到答案,東方炻也不著惱,對黑鳳說道:「把話傳出去,說朱府孫小姐在洞庭西山。要救她就找蓮衣客來!給我布下十道埋伏。我就看看這個獨行俠一個人能闖過一百八十張硬弩不!或者他一個人能斗得過一百名好手!等擒了他,我想你會告訴我!」
他說完再不理會二人,拂袖笑著搖頭走開。目中藏了片狡黠,此人雖不是蓮衣客,但肯定和蓮衣客有關。他就不信找不到。
不棄最拿手的就是變臉變情緒,瞬間臉上像開出了朵花,笑咪|咪的看著元崇道:「真的呀?那你告訴蓮衣客,他的武功帥極了!有空來朱府我請他喝茶!我最喜歡武功高強的大俠了,你替我問問他,花多銀子可以請他做我的保鏢!小蝦,放了他!」
馬車拐了個彎。不棄慌亂的去推車門,外面掠進一個人來,拎起她捂著她的嘴縱身跳了下去。而那輛馬車繼續前行。
目光自旁邊的書架掃過,漸漸的東方炻好看的柳葉眉擰在了一起,喃喃說道:「這個中年老闆究竟是什麼人?為什麼會對大魏國的山川地形如此感興趣?朱珠不會喜歡一個中年大叔,他是蓮衣客的什麼人?師兄?手下?」
這時突然有人抽出一把刀對著元崇砍了過來。這人面帶興奮,身形瘦小,手上功夫甚是靈活。元崇打不過小蝦,也打不過黑鳳。收拾點小角色還行。他避開刺來的刀,一腳飛出去,將那人踢開幾丈遠。眉頭也都不皺一下,見小二送了酒來,端起大碗一仰而盡。擺足了架式。連白漸飛看他的目光都有點崇拜了。
東方炻一愣,鬆開手,委委屈屈的垂著頭道:「原來世間皆是薄情人。」
堂前一片寂靜。每個人都望著不棄希望她能多說點什麼。
不棄像是極高興能找到一個傳話人,拋下元崇離開了柳林。
「雖然你現在激我,我也一樣會送你回去。你不要把朱九華和薛菲的死算在我頭上。當年朱府背信棄義,死了一雙兒女是咎由自取!朱珠?朱府的寶珠?唯一的繼承人?呵呵,我倒想看看,兩年後的你拿不出銀子時,會不會又玩一招逃婚!」
這裏像是座建在山上的莊園。她住的地方處於莊園的邊緣,是個獨立的跨院。不遠處能看到別的屋舍檐下的燈。
縱是不棄不會武功,也瞧出蒙面人不是黑鳳的對手,銅錢硌在掌心,她不想讓陳煜的人死在山上。不棄尖叫道:「別殺他!我不走了!」
東方炻呵呵笑了起來:「是呀。我本來打定主意如果看不上你,我就幫著你攢夠銀子還債,現在么,嘿嘿,你趁早打消還銀子的念頭!少爺我決定兩年後娶你了。你放棄蓮衣客吧,他有我長得好看嗎?有我武功好嗎?比我有錢嗎?以我的武功人品才氣,你嫁了我就不用還天價銀子,還能得到一筆天價聘禮。」
啊?小蝦懷疑自己聽錯了耳朵。她試探地問道:「小姐是說,昨天在大街上擄走小姐的人是蓮衣客?好象……」
這時候聽到小蝦冷哼了聲,手中的柳枝已纏上了他的腿。帶得元崇重重的摔在地上,腦袋和堅硬的地面撞擊出清脆的響聲。身體驀得飛了起來,元崇眼見直撞上樹,嚇得哇哇大叫:「我真的沒有惡意!」
朱八太爺驚了一跳。江湖獨行俠蓮衣客為什麼要擄走她?又毫髮無傷的送回來?他眼中湧出懷疑,卻理所當然的跳了起來,指著幾位總管一通臭罵。不外又是說他們笨,連孫小姐的安全都保證不了。
手上的蓮花銅錢叮噹掉落在地上,順著平台滾開,正落在黑鳳腳下。他拾起那枚銅錢看了看道:「少爺,是蓮衣客。」
元崇不屑地對白漸飛道:「看到沒有?一萬兩銀子誘惑再大,但自己的命更要緊。誰敢來殺我?!」
林丹沙嚇得坐在座位上不敢言聲,帷帽面紗輕顫,顯然委屈氣惱之極。
東方炻半蹲下身體,頭輕輕擱在她膝上道:「小姐不必為難。我不過是和圖書個小倌,不會讓小姐負責的。」
元崇聽出了端倪,心裏歡喜無限。小蝦看上的不是陳煜。他呵呵笑道:「我認識蓮衣客!他既然是小姐的恩人,小姐想見他包在我身上。」
小蝦皺了皺眉,認出了他是醉一台打不平的公子。她冷冷的開口說道:「你是靖王府何人?為何要翻牆進來?」
不棄看了很久,看得眼睛發酸。她一低頭,一滴淚吧嗒掉落在青石板地上,洇開了一團水跡。
陳煜嘶啞了嗓子道:「公子口口聲聲說和蓮衣客一見如故,卻心安理得作壁上觀。這等心腸是寧肯錯殺一千,也不肯放過一個吧?裝傻等著一掌被打死,在下沒那麼白痴。」
元崇嚇了一跳。左右不見小蝦的身影,知她把自己交給這個說話半點不知羞的孫小姐處理了。他一口氣直衝頭頂梗著脖子道:「我就是喜歡她!你敢閹了我,當心我把你賣青樓去!」
他是個魔鬼!不要臉的魔鬼!不棄眼睛里恨不得飛出刀子來,卻真的不敢再開口。
他的眉長得很秀氣,像一片柳葉,唇很薄,微微向上翹,像隨時都在笑。他穿著件紫紅色的寬袍,腰帶鬆鬆的打了個結,自脖子到腰露出一大片V型的肌膚。眼底眉梢風情萬種。
說來說去,還是沒有一個答案。
東方炻離開了房間,不多會兒,有兩個丫鬟捧了洗臉水進來侍候。口風卻很緊,任不棄怎麼逗她們說話,只是一味的搖頭。
白漸飛嘆了口氣道:「你放心,我現在正左右看著,情況不對,拔腿就跑!」
陳煜把兔子串在樹枝上慢條斯理的說道:「你看上了只母老虎,我卻想替你看看那母老虎對你是否有情。」
角落裡傳出一聲:「沒有一萬兩,小爺也要找你!尋了你大半年,聽說曾有人在蘇州府見過你,沒想到你真的在這兒。」
瞬間,所有的那些聲音都似消失了。不棄一凜,像鬼附身似的眼皮倏的睜開,瞪圓。
見她相信,來人也不多說拉了她就走。
元崇呵呵笑道:「我二人也從未去過荊州。聲音相似之人何止萬千,敢問仁兄如何稱呼?」
那公子似嚇了一跳,用手擋了一記,摸著胳膊委屈的喊道:「小姐夢魘了吧!我是昨晚侍候你的人啊!」
不棄笑嘻嘻地恭維道:「我不就是想狐假虎威一把么。我是狐,老頭兒你是虎。我再厲害也比不你老人家的。」
東方炻眼露異色:「是么?在下江北荊州人士,今日才到蘇州府。聽二位口音乃中州望京人,在下從未去過望京。二位是否到過荊州,偶然遇到過在下?」
「嗯。」陳煜忍不住笑了。
直進了一片樹林,陳煜找著條小溪放了他下來。
元崇尷尬的想你識破無所謂,只要流言傳開,花不棄陷害不了陳煜便行。
無人敢靠近他倆三尺。
雲琅含糊不清的說道,見他茫然似聽不懂自己在說什麼,酒勁上涌,只想揍他一頓。他大喝一聲,出拳如風當胸擊向元崇。
小蝦低垂著頭道:「是我追丟了小姐。」
這時,東方炻才慢悠悠的走到又醉倒在桌上的陳煜身邊。他看著趴在桌上的中年漢子,負在身後的手突然擊下。
小店是前店后家的格具。前臉兒不大,後院卻很寬敞,還有個極小的天井小花園。後門外是條水巷。
「有理!只不過,你不說出蓮衣客在哪兒,我是不會放你走的!」東方炻一心要找到蓮衣客,元崇他不會放過,這個神秘的中年文士他更不會放過。
東方炻微微一笑,收了勁道,他壓低了聲音道:「自從朱府孫小姐懸賞一萬兩后,小弟也想買身蓮衣客的衣裳穿穿。只不過怕麻煩,這不,又有人為了一萬兩來了。」
第二天一大早朱府正門和後門的街上來了不少行商。收集的情報和信息彙集到了東方炻手裡。他親自又走了一趟。站在沒有開門的小吃店外望著朱府大門笑了笑。又走到朱府後門,站在關了門的書齋門口望著街對面圍牆裡的柳林瞭然地笑了笑。
門口又一陣嘩然。居然有人要和朱府孫小姐唱對台戲!朱小姐出一萬兩殺蓮衣客。這位公子便要出兩萬兩殺兇手。
又指著堂前一眾護衛臭罵,罵他們這麼多人都攔不住對方。
元崇挺直了腰,目光于堂間一掃,倨傲的說道:「老規矩,四菜一湯外加五斤陳釀!」
「你,我要你親口告訴我。那晚是不是你對她下的毒!」不棄葬禮之後,雲琅一直在想這個問題。
東方炻的手就擊在這壺酒上。酒壺碎裂,酒水四濺。他哈哈大笑道:「你怎麼知道這一掌不是試你的?高人不露相。你助那冒牌的蓮衣客,你和蓮衣客又是什麼關係?」
這話一出來。有人想在暗中對元崇動手腳,趕緊打消了主意。拿到一萬兩馬上就變成兩萬兩賞銀的目標,誰願提心弔膽花那一萬兩去?
不棄迷迷糊糊的被驚醒,揉揉眼睛才發現自己躺在甲板上睡著了。她環顧四周,船上竟似沒有人似的。
杏兒從懷裡掏出銀票遞過去,買下了。
小蝦什麼話也沒說,乾脆的消失。留下元崇望著湛藍的天,想著是不是該走一趟東平郡,把這個消息告訴給陳煜。
元崇早就後悔了,卻不肯就此露餡,被雲琅追得滿堂亂竄。他拿出柳林里躲閃小蝦鞭打的泥鰍精神,邊躲閃邊嘴硬的嚷道:「看你年紀比我小,身手不錯。我不想一箭射出傷了你。你再出手,我就不還手了……還打?我真還手了!你肯定喝醉了,我要還手的話,怕你身邊的姑娘傷心。你一個大男人,只顧自己撒酒瘋,不顧還帶著位姑娘。我如果心底歹毒,早擒了你的女人。叫你一招也發不出。當然,我蓮衣客是不屑幹這種事情的!」
身體被驟然翻轉,柳枝將他的雙臂纏了個結實,屁股上又中了小蝦一腳。元崇被揍得七暈八素,頭暈腦漲的摔倒在地上。
出了店,朱八太爺輕聲說她:「丫頭,你真會演戲!」
東方炻越想越興奮,折身出了書齋。
不棄跳下鞦韆,走到他面前眨了眨眼壓低聲道:「你真的喜歡她?你敢喜歡我喜歡的人,我閹了你!」
天邊亮起魚肚白時,船已駛回了太湖。湖上有無數條船,看到這條船時,幾條小船駛近,兩船相距不遠時,有人喝道:「船主是誰!」
不棄想笑。因為她想起了前世當騙子時經常演的雙簧戲。她瞟了眼翡翠鼻煙壺終於開了口說了句:「府里不是有好幾個么?」言下之意是別買了!
不棄瞪圓了眼睛道:「現在你看到了?我可以走了?」
不棄輕笑道:「今天我出銀子。」
她什麼時候噴他一臉血了?不棄冷笑道:「你有唾面自乾的厚臉皮,我可沒有收男面首的興趣。你既然知道我是誰,擄了我總有目的,麻煩你起來說話。免得我再吐你一臉口水!你究竟是什麼人?」
元崇的嘴巴越張越大,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斷。難不成花不棄是真的沒有死?難道偷走她屍體的是朱府的人?可是,如果是她,她怎麼會不認識蓮衣客?還想著花銀子雇他做保鏢?元崇的腦子又一陣迷糊。
「小弟東方炻。能見到蓮衣客是在榮幸之至。江湖傳言,蓮衣客神出鬼沒,從來沒有人見過他的真面目,沒想到一到蘇州,竟能見到蓮衣客真容。三生有幸!」
秋天的朝陽灑下來,不棄站在院子里眯著眼睛看檐縫裡長出的太陽花。已是秋天,那些太陽花早已過了花期,只剩下綠色肥壯的短莖在檐縫中長著。黑瓦之間像鑲著綠茸茸的花邊,煞是好看。
燈光柔和明亮卻不刺眼。足以讓她看清楚。
陳煜已揭下了面具露出臉來。他清洗著兔子好笑的望著他道:「包袱里有衣裳,別讓漸飛看到你這樣子,會笑話你一輩子。」
雲琅搖晃著走過去,盯著元崇看了半晌。元崇相貌粗獷,卻也英氣勃勃。雲琅心裏微酸,又滿滿的不甘。他惘然地想,原來她喜歡的人是這樣的。
不棄的本意並不想讓朱八太爺領著去自家商行,讓掌柜的前來拜見她這個富十代。她瞟著朱八太爺低聲說:「你不是最愛收藏翡翠鼻煙壺?」
「小姐都忘了?昨晚咱倆……小姐很喜歡……唉!」他幽怨的嘆了口氣,垂下了眼眸。
東方炻笑嘻嘻的走近元崇和白漸飛,拱手道:「在下最重英雄,對蓮衣客久慕大名。今日一見,名不虛傳!」
小蝦切斷了綁住他的繩子,皺著眉道:「元公子。你三番數次闖進朱m.hetubook.com.com府來,小姐沒把你綁送官府是她心軟。事不過三,你若再撞進來,我會打斷你的腿。不殺你,打斷你的腿卻是能做到的。守備大人也不能因此說朱府的不是。」
他打橫抱起不棄下了山。
蘇州河邊朱府大門外是條繁華的街道。最近新開了一家小店。賣地道的蘇州小吃。
「救命啊!救命——」
兩人的話落入東方炻耳中,他眼睛一亮,哈哈大笑道:「蓮兄武功蓋世,叫在下大開眼界。有人想殺蓮兄得一萬兩賞銀。在下與蓮兄一見如故,絕不相信是蓮兄擄了朱府小姐。如果有人取蓮兄的性命,誰殺了兇手,在下出兩萬兩銀子替蓮兄報仇!」
陳煜閃進了朱府正門的小吃店,匆匆的換了衣裳,撕了面具道:「換據點,現在就走。」
元崇愣了半晌才反應過來,驚喜的大喊道:「花花!你是花花!快替我向小蝦求求情,我真的沒有惡意!」
元崇苦笑。王八?他可真王八!
元崇輕車熟路的翻過院牆摸進了柳林。月光照著他粗獷中滿布英氣的臉。他興奮而小心的往前走著。不時四處張望一下,希望小蝦會突然出現。
朱八太爺頓時眉開眼笑的回過頭,一把拿起鼻煙壺捧在手心對著陽光看了又看。
一人低聲道:「湖魚沒回來。對方出太湖后划進了別的水道,跟丟了。」
「那枚銅錢,還來。不是你的。我找錯人了。招搖撞騙不長久的。」雲琅不耐煩的劈手奪過元崇隨手塞在腰帶上的銅錢。頭也不回的推開圍觀的人群走了。
天雷轟隆隆落下,不棄當場石化。
第二天清晨,店主像往常一樣出去散步。他和一條街的人笑呵呵的打招呼,不緊不慢的走到了朱府後院的小街上。
「雲大哥!」林丹沙飛奔過去,扶起雲琅,心疼的替他揉著胸口。迴轉頭,隔了帷帽瞪視著元崇。
這時候小蝦捧著個果籃走進來。不棄對元崇聳了聳肩,坐到鞦韆上張開了嘴。小蝦叉起片梨喂進她嘴裏,淡淡的說:「小姐,他能找到蓮衣客。」
隔了數十丈遠,陳煜和兩名侍衛走出了巷子。他眼裡閃過冷峻的光,劫走不棄的會是碧羅天的人嗎?他深吸了口氣,示意其中一名侍衛小心的跟了上去。
燈熄的瞬間,東方炻跟著風聲躍出,聽到撲咚一聲水響。他只呆了呆便返身回了酒樓。見到二樓人影一閃便沒了蹤影。他沒有再追,柳葉般的眉舒展開來,喃喃說道:「朱珠,你真給我找了個好對手。蓮衣客就在你身邊,你想趕他走,我卻想留下他來。你說,我能找到他嗎?」
喘過氣來,他費勁的想從地上爬起來。胳膊被人用力的拽起,一個面目無奇的陌生人背起他就走。
雲琅武功比元崇不知高出多少,這一拳擊來,風聲隱隱,大氣凜然。
雲琅酒還未醒,被踹了這腳也醒過來了。緩了口氣,他半晌沒明白自己怎麼會被一個武功不怎麼樣的人踢飛了。但他已經清楚的知道,這個人不是真正的蓮衣客。
東方炻低頭看她,似乎不明白她哪來的膽氣,片刻后恍然大悟道:「有了蓮衣客撐腰,以為他可以替你出頭是吧?銀子么,我保證朱府兩年後還不出來。蓮衣客么?他一定會死在我手上。」
林丹沙一跺腳又跟了上去。
元崇尋聲望去,角落裡那人穿了件緋色的衣袍,抬起了臉來。他臉上帶著醉酒後的酡紅,相貌著實英俊。元崇武藝中最拿得出手的倒是箭法。這是在守備府里從小練出來的。他反手取了弓箭睥睨那少年道:「你找我?」
她眼睜睜的瞧見他取走了自己手中的瓷枕,耳中嗡鳴聲大作。看到年輕公子不知從哪兒翻出一條鞭子出來。她嚇得一屁股坐倒在床上,身體往後縮,直抵到了牆壁。半晌才結結巴巴的問道:「你,你是誰?這裡是哪裡?你昨晚……侍候我?」
小蝦瞟了他一眼,對他的無恥厚顏感到不耐煩,一腳就將踢了下去:「我會動腳!」
朱八太爺出門逛街是件很擺場的事。他老人家今日輕裝簡行,出門仍帶了三十餘人。在一大群狗腿子的擁簇下,朱八太爺耀武揚威的帶著不棄慢吞吞的開始巡視朱府的產業。
不棄嘆了口氣道:「你起來吧。我有事交你去做。跪得沒了力氣,怎麼做事?」
「呸!」元崇狠狠地吐出一口濁氣。
小蝦愣了愣,乾脆的站起身來。等了半晌不見她開口,小蝦疑惑的抬起頭來。
元崇大驚,才想著掙扎,聽到熟悉的笑聲響起:「說是母老虎吧,你膽子真大。」
元崇解開包袱,拿出一件布衣換上后笑道:「我不會讓他看到的。你在柳林里都瞧見了?」
「長卿?!」
不棄拚命掙扎著,眼睜睜瞧著小蝦的身影一閃而過,跟著馬車去了。身後那人輕笑了笑,手指點在她頸側,抱著暈過去的不棄悄然離開。
那公子捧著疊得整齊的衣裙放在床頭,溫溫柔柔的說道:「熱水已備好了。」
這裏開著一家小籠店。店主自己是做蘇州小吃的,但自家的點心一個味道不舒服,他習慣早晨到這家店裡喝壺茶,吃蟹粉小籠包。吃完后,他會逛到另一家書齋里看看有沒有新書,有時候會買上一兩本抱回去坐在店門口消遣。
隱約又聽到一聲尖銳的罵聲。不棄笑了笑,賣奶湯麵的陳大姐又罵閨女偷了面錢去泡吧了。她閉著眼睛撐了個懶腰。伸出的手被握住了,隨即耳側響起了一個溫柔的聲音:「小姐醒了?」
「我有我的理由。現在不見為好。」陳煜說完嘆了口氣。掩住眼中的思念,繼續埋頭烤兔子。
「抬手,再出腿。」一個熟悉的聲音輕輕鑽進了耳中。世界安靜了,元崇心定了。他大喝了聲,奮力舉起長弓擋去。
他帶著店主和夥計消失在夜色里。
白漸飛自桌子下探出頭來,又不好意思扔下元崇開跑,嚇得雙股打顫,苦著臉不知如何是好。雲琅一腳踢下,將白漸飛面前的桌子劈成了兩半,白漸飛再無膽相陪,高喊了聲我去找人,連滾帶爬出了醉一台。
他伸手扯起不棄往床上一摔,俯身撐在她上方,低下頭,薄唇微張邪邪地笑道:「差點真被你騙過去了。」
朱八太爺瞪大了眼,不是她讓他買的?他瞬間回過神來,知道被拉來逛街上了當,心裏大怒。又不得不配合的嘿嘿乾笑了兩聲,頗為不舍的又看了一眼,小心的放進錦盒中送回了店主手中。
東方炻放聲大笑,似在笑她不自量力。他臉上湧起濃濃的興趣,湊近了不棄說道:「想和我打賭么?兩年後你湊不夠那麼多銀子。就算蓮衣客來,白紙黑字寫得清清楚楚,你想賴婚我就告上衙門去。」
元崇以為他還要打,手又握住了長弓。
白漸飛苦著臉被他硬拉出了門。
元崇腦子裡靈光一閃。那天自己在酒樓,如果自己是蓮衣客,那擄走花不棄的人就肯定不是蓮衣客了。他遲疑猶豫躊躇不定,似終於下定了決心,把白漸飛招至身邊耳朵貼著耳朵低聲道:「咱倆是哥們兒,這事你別說出去了。我一時……羡慕江湖俠客就,就那個了!」
那些聲音在這霎那飄得遠了,像是先前有人打開了一道門,放進來聲音,然後又把門關上了。
「小蝦——」不棄嚇得尖叫一聲,從窗戶伸出就喊。小蝦被一群蒙面人攔著,遠遠的隔開了。
此時街道兩旁的屋檐上突然飛落下一群蒙面人,而不棄馬車的車夫揚手一鞭,駕著馬車直往城門外衝去。
東方炻搶前一步攔在了她面前,哀哀的說道:「小姐息怒!小姐這樣走了,媽媽會打死我的!」
不棄胳膊冷出一片雞皮疙瘩。似被他的話怔住,良久才張惶地說道:「我……我什麼都不知道呀!」
不棄一愣。來人眼中閃過機警與焦慮急聲說道:「小姐快隨我離開。」
元崇叫聲不好,左右瞟到堂中沒什麼人,白漸飛早鑽了桌底。他哪敢硬接,身體往後仰倒,驚險萬分的避過。誰知雲琅發了酒瘋,根本沒顧得仔細辯認眼前這個人是不是真的蓮衣客。第二拳緊隨而至。元崇暗暗叫苦,倒也硬氣,憋足了勁拼得一個內傷也要接下這拳。
元崇猜著朱府小姐的身份。沒注意到身上的繩子已經解開,撲通摔倒在地上。小蝦望了他一眼,伸手抱起他的腰,直掠上樹。帶著他往院牆處去。
風情萬種……她低頭一看,自己穿著白色的中衣,髮髻自然是散了,長發披散。不棄打了個寒戰,啊的和_圖_書尖叫一聲自床上跳了起來。順手撈起頸下的瓷枕朝身側那個年輕公子砸過去。
不棄看了看朱八太爺,又打了個呵欠道:「我困了,睡一覺沒準兒能想起點什麼線索來!」
元崇哈哈大笑,突然大吼一聲:「朱府的丫頭顛倒黑白,竟冤到我蓮衣客頭上來了。我倒要想想,她出一萬兩銀子,是否真有人敢來取我的命!」
不棄未死,他卻替她不平。因為他知道她沒死,蓮衣客卻不知道。雲琅一直看著元崇的種種張揚表現,看著他笑呵呵的與人結識飲酒。心裏越來越悶,直至受不了摸出匕首甩了過去。
「你喜歡他?那個江湖中最神秘的獨行俠?」
東方炻悠悠閑閑的坐在一旁看著熱鬧,心裏暗暗猜測,如果這個冒牌貨是為了蓮衣客出面,眼前不知哪兒冒出來的少年又喝醉了不辯真假,拳腳真功夫,要殺冒牌貨幾十招內就行。真正的蓮衣客是否會因此而出現呢?
雲琅飲得半醉,遙望元崇身上的黑色箭袖衣,和他手裡的弓箭,半睜著醉眼搖搖晃晃的站起身來,腳步踉蹌地走了過去。邊走邊道:「我知道你輕功了得,箭法如神。但我今日有件東西一定要還給你!」
他說得冠冕堂皇,卻把元崇氣得半死。這人明明看出來他不是蓮衣客,卻用話拿住他。他躲開一腳,手裡拿著弓卻沒有時間取箭。元崇見白漸飛縮在桌子下面,只得硬著頭皮喊了聲:「漸飛,你先走。別誤傷了你!」
抬起頭,看到披散了頭髮的小蝦沐浴在月光下,元崇在意識消失前喃喃說道:「你真美……」
店主想了想道:「照少爺的吩咐繼續盯住朱府。」
進了醉一台,小二認得是靖王孫的客人,殷勤的迎上來道:「元公子白公子,今天想吃點什麼?」
才出房門,便看到酒樓上的那個黑衣中年人抱劍攔在外面,東方炻換了身黑色的寬袍,衣襟領口以銀線綉了花,在淡淡的星光下顯得華麗異常。山風吹起他的衣襟,他偏過頭笑道:「能找到這裏,身手不錯。黑鳳,留下。」
「雲大哥!」少年對面的女子略顯焦急的喊了他一聲。
夜色中,那條小船又劃了回來,無聲無息的划走。
不棄默默的跟在他身後,眼見朱八太爺的腳步越走越慢,終於斯斯文文的發話了:「喜歡就留著吧。杏兒!」
「就是你!你就是兇手!剛才還好好的,轉眼一條命就沒了!」不棄難過的放聲大哭。她對著東方炻一陣拳打腳踢。
然後一張臉差點撞上他的鼻子。他下意識往後縮,腦袋撞著樹,徹底痛清醒了。
不棄氣極反笑,你是我的人?你是我的人?她大喝一聲:「大胆!放手!」
走進書齋,早晨的客人較少,店主走進去後轉了圈買了本蘇州異志就回去了。
他進了書齋,上了二樓。房間收拾得一塵不染,桌上還有壺沒有喝完的茶。茶盞是江心白瓷,茶葉是獅峰山的龍井。
他在他肩頭拍了一掌,豪情萬丈的說:「朱府的小妖精是非不分,懸賞一萬兩銀子要我的命,我就出去讓他們瞧瞧,蓮衣客的命是不是這麼容易被取走的。」
雲琅從地上爬起來,推開林丹沙走到元崇身邊,伸手道:「還來!」
元崇的眼睛一下子亮了,湊過臉討好的說道:「我暈過去后她對我做了什麼?」
不棄張嘴欲喊,來人比了個手勢道:「我是來救你的。」
「先回府。我困了,回府再說。」不棄止住兩位總管繼續詢問,她苦笑道,兩年之約已定,她一定要湊夠那筆銀子。
他攬住她自莊園屋檐上掠過,進馬廄解了匹馬,帶著不棄直奔下山。
他得意的笑著,不棄困在他身下心裏大怒,張嘴一口唾沫吐在他臉上。
那公子又怨怨的瞟了她一眼,垂頭掀開了輕紗幃帳。這瞬間不棄眨了眨眼,盯著他的背影撇了撇嘴,只瞬間又堆出要哭出聲來的表情。
不棄打了個呵欠,滿臉無辜地說道:「我哪知道啊,嚇都嚇死了。只知道他說他是蓮衣客。沒準兒是有人冒名頂替呢?不過,這麼高的武功,沒準兒就是他。」
白漸飛聽到了東方炻的話,搖了搖頭道:「元少爺,你這樣會玩出人命來的!」
不棄本還沒想到這個,聽他說的囂張氣直往上涌,深吸口氣張嘴就吐在他臉上。
不棄對這個神秘的年輕公子更為好奇。收拾停當之後,丫鬟行了禮退下了。門也未鎖上,她便邁步走了出去。
東方炻滿臉堆笑,不請自坐,斟了碗酒道:「借花獻佛,小弟敬你一杯!」
「她,盯著你瞧了一晚上。」
元崇摔得半天爬不起來,乾脆躺在地上大吼道:「你和你家那丫頭都給少爺等著!叫她別太囂張了,沒準兒有一天她要向少爺敬茶陪罪!」
元崇駭了一跳,目光躲閃。白漸飛取笑道:「你別告訴我,你就是蓮衣客!」
雅間門口的東方炻見元崇就要露餡出醜,心裏也暗自詫異雲琅的身手。看年紀和自己差不多,武功卻似不輸自己。他覺得這事越來越好玩,身體閃動,也是一拳擊過去,生生將雲琅拳中的勁氣擊開。
不棄坐起身盯著他道:「你擄我幹什麼?我又不認識你。」
送他上了牆頭,小蝦靜靜的說:「你別想著提親什麼的。我是不會答應嫁給你的。」
他昂首闊步出門,門口一堆崇拜目光。白漸飛這時和靖王孫帶著人姍姍趕到。聽聞元崇就是蓮衣客,靖王孫大喜,歡天喜地簇擁著這位大獲全勝的英雄去喝慶功酒去了。
他想起聽到她死訊時陳煜為她吐血落淚,想起那晚上冒著挨父親板子的風險叫開城門和陳煜夜上興龍山挖墳。
「陪我三天,三天後我送你回家。」他一本正經的說道。
這是熏衣草的香味。不棄很久很久沒有聞到過的味道。她又回去了嗎?回到那個低矮的二屋的紅磚牆住宅區,懶洋洋被樓下的噪音吵醒。風箱大排扇發出嗡嗡聲,底樓商鋪里賣奶湯麵的,賣包子油條白粥的,賣羊肉湯小炒盒飯的臨近中午時分最熱鬧。
元崇聰明的反應過來,試探地問道:「真是她?」
「滾開!」一隻瓷枕自紗帳里扔出來。
他找了花不棄大半年,音訊全無。林丹沙像尾巴似的跟著他,叫他鬱悶難舒。今晚在醉一台吃飯,喝得酒勁上頭之時聽到有人自稱是蓮衣客。他以為是自己聽錯了,眯著眼睛仔細看了半天,那身熟悉的衣服背上那副牛角金漆長弓,遠遠望去,除了沒有蒙面,幾乎一模一樣。
朱八太爺瞄了眼不棄,做出一副狠心樣道:「今兒不破費了。」甩了袍袖就往店外走。
元崇把頭埋進溪水裡一陣痛飲,灌了個水飽。
他臉上露出一絲狠色,眉舒展開來,微笑道:「不還有個冒牌貨么?這是不是你的小尾巴呢?」
東方炻一抱拳道:「在下東方炻,和蓮衣客是新認識的朋友,不知這位兄弟與蓮衣客有何仇怨?有言道冤家宜解不宜結,蓮衣客是當世大俠,其中定有什麼誤會。在下願作個和事佬,化干戈為玉帛如何?」
緊身的黑衣箭袖衣,背負箭囊。元崇這一刻的形象在白漸飛眼中顯得無比英武高大。然而在元崇要出門時,他死命的抱住了他喊道:「我的元少爺,你知道你這麼一身打扮出去,會有多少人為了一萬兩銀子要你的小命?!」
元崇狠狠的一拍床:「晚上你就知道了。」
沒有人知道東平郡王是蓮衣客。東方炻也找不到他。胸口湧出陣陣酸痛,她按著好一會兒,才將那陣不適壓下去。她抬起頭想,她不在乎陳煜會怎麼想,她不在乎!
店主是個相貌很普通的中年漢子。請了兩個精幹的夥計,自己無事就捧本書或端杯茶坐在門口檐下曬太陽。他對朱府的人很客氣,只要是朱府的人來買點心,買一盒五塊豬油年糕,店主會吩咐夥計多裝一塊。因為離朱府近,加上店主會做人,朱府的門房下人們漸漸成了店裡的老主顧。
「嘖嘖!嘴真夠硬的!你有什麼本事賣我?我現在就可以閹了你!」不棄從懷裡摸出把小銀刀晃了晃,伸手拉住了元崇的腰帶乾淨利落的一刀揮下。
鋪子不大,擺了四張木桌。請的是地道的蘇州師傅,做出來的點心新鮮可口。
元崇的表情先是震驚,繼而驚喜,再放聲大笑:「不枉少爺我爬牆挨打!值了!」
不棄氣惱的轉開了頭。
身體陡轉間一腳踢向元崇,手中匕首朝東方炻疾刺。
她發了狠,腳踢不算,對著他狠狠的扇下。她就不信hetubook•com.com,這人能裝著挨她的耳刮子。果然,他握住了她的手,順勢拉她入懷抱住了她,越發的無恥:「我不走,小姐昨晚說了喜歡我,要贖我回家。我,我是小姐的人了,小姐要對我負責!」
鼻端嗅得陣陣清香,元崇偷眼看向小蝦,腦袋又被狠狠的拍了一記,他卻傻傻的笑了。
陳煜心裏暗嘆,今晚真不太平,一座酒樓聚了這麼多高手。他睜開迷離的眼睛,站了起來。搖晃著拿起一壺酒。
不棄機靈靈打了個冷戰,抬腿狠狠的踢下。她滿臉是淚尖叫道:「滾!滾開!」
話音才落,一柄雪亮的匕首釘在了桌上,尾端嗡嗡作響。
雲琅的匕首恰在此時擊在長弓背上。弓背一陣大力傳來,彈得他身體往上飄起,胸部露出了空門。元崇就在這個時候從一個無比陰險的角度瀟洒而卑鄙地出腿。一腳將雲琅踹飛了出去。這一腳是巧勁,雲琅不見得會被他踢傷,但被踢飛時的曲線和遠度叫門口看熱鬧的人群腦袋跟著移動,嘴裏發出了陣陣驚嘆聲。
二人走在閶門街頭時,人們的目光瞟過元崇,見鬼一樣匆匆移開。似乎在說,蓮衣客居然敢公開走在大街上?他肯定是瘋了。誰不知道一萬兩銀子的重賞之下,蓮衣客若是在蘇州城出現,就是只過街老鼠。
陳煜悶笑著道:「難不成你想聽我說她非禮了你?」
他攥住她的手腕微微用力,叫她拿捏不住棄了那把刀,皺眉道:「是他自己尋死!我可沒殺他。」
夜幕降臨的時候,一條小船靜靜的在小吃鋪後院水巷停了停,又繼續往前劃開。而小吃鋪的後院廂房中多出兩個人來。
「我的衣裳呢?!」不棄神情慌亂叫道。
白漸飛睨著他,興趣來了:「元崇,你和蓮衣客很熟?」
四周密密垂著半透明的白色輕紗,她身上蓋著床青緞面繡花鳥的薄被。不棄獃獃的轉過腦袋,看到一個年輕公子半撐著頭溫柔的看著她。
這個人難道真的知道陳煜的身份?他是望京守備公子,如果陳煜是蓮衣客的消息泄露出去,會給他帶來多大的麻煩?她跳下鞦韆鬱悶的想,能這麼喜歡小蝦的人,而且在醉一台肯出頭相助怎麼也是個見義勇為的好青年。殺了他也會給朱府帶來麻煩。她該怎麼做呢?只能裝做不在息。
他的聲音很輕,熱熱的氣息噴在不棄耳側。她閉緊了嘴,只望著黑鳳手裡的銅錢不吭聲。
小蝦壓下心裏的疑慮應下。傳言中蓮衣客獨來獨往,而劫走小姐的人卻是一大群。那晚蓮衣客一箭救了小姐,他沒理由劫走他,為什麼小姐要咬定是蓮衣客?
花八百兩銀子買下一塊翡翠鼻煙壺。朱府性情乖張脾氣暴戾的朱八太爺在孫女面前變成了聽話的老綿羊。這消息會在瞬間傳遍蘇州府。不棄還沒去朱府的商行,當家的名聲便已經傳開了。
門外是個平台,房屋建在山間,山風吹起不棄的長裙。她抬頭望向天空,北斗星的水勺清晰可辨。她默默的計算著方位。屋檐下掛著燈籠,眼角餘風掃過,四周安安靜靜。
回頭見陳煜升起一堆火,抓了只兔子利索的剝著皮。
東方炻揚了揚眉朗聲笑了起來,隨著笑聲,黑鳳的劍已壓在蒙面人的脖子上。
今天的目的已經達到。朱八太爺上了前一輛馬車,不棄坐上了后一輛。
不棄邊哭邊瞟著桌上的茶盞,眼睛一眯順手端起來便悉數全潑在他頭上。這時,東方炻抬起了頭,一手握住她的手腕,另一隻手輕輕取走了茶盞,眼睛里滿是遺憾:「揍人潑茶裝著瘋收拾我,我不幹。」
甜兒杏兒陪著回去,進了靜心堂,不棄便看到小蝦跪在院子里。「小蝦,你起來吧。這事不怪你。」
東方炻皺了皺眉道:「死士?」
輕紗拂開,她看到裝飾華麗的房間。糊了天棚,畫著花樣繁複的藻井。一排雕花木窗透著漆黑的天光,真是晚上了。
侍候?不棄心裏驚懼到了極點。幾乎用盡全身力氣揮動著手裡的瓷枕,沒頭沒腦的啊啊叫著往下砸。
不棄迅速的穿好衣裙,她已經注意到自己並無半點異樣。心裏冷笑,仔細回憶著青衫的聲音。眼珠一轉,背靠著牆坐著,放聲大哭。
白漸飛拱手還了禮,疑惑道:「這位仁兄的聲音怎麼這般熟悉?」
一桶涼水潑下來,不棄渾身涼到底。她獃獃的看著他,仇人原來就在眼前!他微微偏著頭,檐下的燈光照在他臉上,薄唇抿出一絲邪魅的笑。不棄打了個寒戰喃喃說道:「朱府欠的是你的銀子?」
昨晚,她可沒失憶。不就是被個青衫人擄了,然後暈了。難不成他還敢說她強|暴了他?
若不是白漸飛按著他,用疑惑加懷疑的目光盯著他,元崇幾乎忍不住想衝進朱府去問問那位孫小姐,心是什麼做的!
突然頭頂上空響起風聲,元崇只來得及抱著頭,背上已被柳枝重重抽了一記。他慘呼一聲:「小蝦,是我啊!我等不及來找你了!哎……」
他就死了?不棄機械地回頭望向東方炻怒氣突然發作,奔得兩步拾起地上的長刀對著東方炻沖了過去。
元崇奇怪的問道:「那你為什麼不露面?」
一個衣飾華美的女孩坐在鞦韆上蕩來蕩去。那雙眼睛清亮晶瑩,像極了林中的小仙女。
原本張揚的陣勢,再加上尾隨其後看熱鬧的人,隊伍儼然成了蘇州街頭一景。
「我會還你家的銀子。你長得飛沙走石鬼斧神工的,做事神神叨叨的。你的武功么,在他手上過不了三招。你的錢臭得很,他不屑和你比。」
「哈哈!」東方炻忍俊不禁放聲大笑,扭了扭不棄的臉道,「小騙子!別裝了。」
大船駛近,船頭站著大總管朱福和三總管朱壽,看到不棄完好無損這才鬆了口氣。
走到雅間門口的東方炻略帶詫異的回頭,酒樓里的賓客去了九成,大堂里只有稀疏兩三桌客人。說話的是個十七歲左右的少年。他坐在角落裡,對面坐著個戴著帷帽的姑娘。另外還有一個中年文士不是不想走,而是已經醉倒趴在了桌上。
東方炻搖了搖頭道:「我只是想看看,你睜開眼時,眼睛會有多漂亮!」
她嗅到了一陣香。這股香味把不棄帶回到了遙遠的那一個世界。一時之間竟不知道該睜開眼睛還是繼續作夢。
「什麼人敢管小爺的事!」雲琅酒氣上涌,偏過頭怒氣沖沖地喝道。
他認真的看著她道:「知道我怎麼看出來的?你的衣裳穿得太整齊,你踢我時眼裡可沒有害怕,只有恨。恨不得踹死我的恨!呵呵!」
朱壽忍不住說道:「蓮衣客武功高強,但江湖傳言他是個獨行大俠。從不為非作歹。他為什麼要擄走孫小姐?」
不棄費勁的吞下梨,對小蝦有時候短路的思維無語。她看到元崇驚奇的瞪大了眼睛,頭痛的說道:「那晚我是想見見救我一命的恩人。想謝謝他而己。而己!」
東方炻大笑一聲,出手將她點暈。摟住暈過去的不棄他搖了搖頭道:「倔強的丫頭,我倒真想看看你有無本事還債!」
不棄氣得胸口起伏不平,恨不得一刀宰了他。
朱八太爺一愣,鬍子翹了翹,討好的說道:「你不是一年也只給我兩千兩銀子花銷?」
元崇對東方炻抱了抱拳,大聲說道:「東方兄弟仗義執言,在下心領了。叫那丫頭眼睛擦亮點,別攀誣了好人。告辭!」
如同很多小商鋪一樣,這家小店在開張時只爆了一掛百響爆竹,門口貼了紅紙。做了些小吃送街坊鄰居,也給朱府送了些略表心意。
東方炻沒想到她還真敢吐,伸抹去臉上的口水無恥的說道:「口水也是香的!少爺我本來就擔心娶個木頭,你這性子很對我的胃口。記住了,兩年後的八月十五見。我若是你,就識實務不開口了,免得我現在改了主意不放你走。」
元崇眼睜睜看著腰帶斷開,衣衫散開露出了白色的中衣不由傻了眼。他氣得潑口大罵:「你知不知羞?!虧你還是大家小姐!男女授受不親,你一個小姐家居然隨意替男人解衣!」
備你個頭!不棄心裏暗罵,一把扯過衣裙尖叫道:「滾出去!」
陳煜點點頭。
白漸飛戰戰兢兢離他三步遠,不時瞟他一眼,不時驚惶的四下張望,滿嘴苦澀。
眾人擁著她回了朱府,朱八太爺不顧眾人在場,上前將她摟進了懷裡。不棄心裏一暖,拍著朱八太爺的背輕聲說道:「我沒有事,擄我的人是蓮衣客。」
小蝦斜睨著他道:「哦?」
兩人幾句交談中已過手數招和_圖_書。心裏都暗暗吃驚對方的武功。陳煜隱姓埋名易容留在蘇州,早想好了退身之計。手裡捏得一根筷子射向東方炻。另一隻手卻握了一把竹筷以散花之勢射上大堂中的燭火。
兔兒燈讓他生疑,他覺得只有蓮衣客,不棄才不肯說下毒人是誰。但他只有懷疑,沒有證據。
店主嗯了聲道:「朱府下人們今天來買小吃時說,小姐已平安回了府。湖魚三天沒回來,就再不會回來了。」
小船上的人已用竹鐮鉤住船舷翻了上來,圍住她恭敬的說道:「小姐無事吧?」
元崇接過酒,只覺得酒碗似粘在了手中。他知道對方是想試他,憋足了勁不敢鬆懈半點。兩人勁氣相衝,碗中酒盪起漣漪。
他躲閃了幾下,滿臉無奈的伸手抓住瓷枕,輕咬了咬唇低聲說道:「小姐喜歡的話,可以用……鞭子!」
難道不是朱府的人?該跟他們走還是該留下?來人手掌攤開,露出枚蓮花銅錢。不棄渾身一震,伸手將那枚銅錢緊緊攥在手心,咬緊了唇忍住心裏的激動。
她猶豫了下道:「你是什麼人?」
這人怎麼這麼古怪?
她站起身來,聽到小船上一陣歡呼。一朵燦爛的煙花在空中爆開,不多會兒,便有幾條大船駛過來。
他手一揚,一件物事帶著尖銳的破空聲擊向元崇。元崇膽大心細,不敢用手接,玩了個花哨,以弓背迎擊,右手麻了麻,左手一撈,竟是枚串著紅線的銅錢。似經常被人撫摸,銅錢極為光滑,上面刻了朵蓮花花瓣。他握著這東西心裏不停的嘀咕,像是戴在什麼人脖子上的。
那公子一怔,又是一聲輕嘆,離開了床邊。
東方炻一愣,臉上湧出笑意,身體斜斜飄開,呵呵笑道:「以二敵一傳出去豈不壞了蓮衣客的名頭。蓮兄,小弟替你掠陣。」
「在下望京元崇,家父是望京守備。在下今年十八歲,熟讀兵書,去年已中了進士。尚無定親,也沒有納妾。明日就要返家,走之前想見姑娘一面。我喜歡你,返家后我著人前來提親!」元崇快速的說完,心怦怦直跳。
東方炻扳過她的臉,盯著她又問了一遍:「你這麼緊張他?」
小二將他二人引了坐下,扯開喉嚨報菜名去了。
與此同時,住在靖王孫別苑中養傷的元崇聽到這個消息差點從床上跳了起來。別人栽贓陷害蓮衣客他不吃驚,他吃驚的是花不棄,朱府現在的孫小姐親口說擄了她的人是蓮衣客。元崇實在無法接受這個事實。
不棄心想,不就是割了腰帶又不是割了你的褲帶,一個大男人就氣成這樣。難不成他要以身相許?她打了個寒戰,撇撇嘴道:「我不會對你負責的。不過,看樣子小蝦對你真沒興趣。元公子,翻牆竊美也要有本事才行。我看你,不行。」
元崇瀟洒的拍開他的手道:「平時我少有露出真功夫,你以為蓮衣客的名頭是吹出來的?走,我請你去醉一台喝酒去!」
「哈哈!」不棄開心地大笑。指著自己的鼻子說道,「我不叫花花,我是朱府的孫小姐!小蝦說捉了只王八,原來就是你呀!」
「蓮衣客真乃英雄!」一個雅間門口換簾走出個年青公子,穿著件青碧色的袍子,腰纏玉帶,頭戴鑲翠襆巾,眉似柳葉,容貌清秀。
不棄駭得渾身冰涼,尖叫道:「不關他的事,你別再殺人了!」
不棄倔強的望著他,突然開口道:「我喜不喜他不關你的事!他比你強百倍強千倍。你可以設埋伏,你有膽和他單打獨鬥嗎?」
輕紗帳外,東方炻張大了嘴無聲的笑,滿臉得意,嘴裏卻惶急的說道:「小姐怎麼了?」
夜漸深,窗外閃過道黑影,一個蒙面人推開門闖了進來。
看似站起身扶酒瓶的時候站立不穩,一隻手便搭在了元崇肩上。
院子里安安靜靜,她低聲說:「懸賞一萬兩銀子,要蓮衣客的命。」
他一瘸一拐的走過去,癱坐在他身邊輕聲問道:「你不是往東平郡去了?怎麼出現在蘇州府?」
「作死了!今天不收拾她,生意沒法做了!」
一根柳條毫不客氣的抽下,元崇只見綠影一閃,頭偏開,胳膊上已挨了一記。火辣辣的疼提醒他,他現在是個賊。他捂著胳膊想起了陳煜的話,看上只母老虎。不過他又咧開嘴笑了。是匹烈馬少爺也要馴服了!正想動手,他突想起自己武功不如人,元崇趕緊說道:「姑娘停手,在下絕無惡意。」
八月中秋才過,朱府孫小姐及笄禮上艷驚四座的事迹傳遍了蘇州城。能參加及笄禮的畢竟是少數。能在大街上看到朱府孫小姐,人們的好奇心達到了頂點。沿途上前拜見朱八太爺的人成串的湧來。三步一個,五步一群。不同的眼光都往不棄身上瞄。
林丹沙知道雲琅已經醉了,心裏著急,站起身就去拉他。雲琅抹開她的手怒道:「坐好!」
書齋二樓上靠窗站著一個人,目送著店主遠去,目光又移向對面牆內的那片柳林,卟的笑出聲來。陳煜喃喃說道:「你就折騰吧,反正最近一段時間蓮衣客也不會出現的。」
他說這話的時候不棄情不自禁地想起了莫若菲。他離她很近,她看清楚他眼中的神色,像是初學著捉耗子的貓,對爪子里的老鼠好奇,拔拉著玩。她依然一副害怕的模樣,顫顫兢兢的看著他。嚅囁著說:「別,別殺我!我聽出你的聲音來了,昨天是你擄了我。」
陳煜背著他一陣急走,陽光透過林間的樹葉在他身上投下點點光斑。元崇身上痛極,叭在他背上又委屈又高興,有氣無力的說:「我要吃的,還要水!媽的,下手真狠,綁了少爺一晚上。胳膊都差點伸不直了。」
她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頭髮散亂,捂著臉只知道哭。
白漸飛傻傻的望著這柄不知從哪兒飛來的匕首,抱頭大叫了聲,人已縮到了桌子下面。醉一台的人本想瞧個熱鬧,見蓮衣客盞茶工夫連遇兩場刺殺,生怕殃及塘魚,紛紛跑開。
元崇硬著頭皮道:「要想拿在下的人頭去邀賞,還要看有沒有本事!」
不棄腦中瞬間想起了九叔,想起了那個從未謀面的母親薛菲。眼裡怒火熊熊燃燒,呸了聲罵道:「欠你家的銀子,我還得起。你們家欠朱府兩條人命,你還想下聘娶我?別作夢了!你有錢,有錢你能讓他們都活過來?!你敢抬花轎來,我用銀子砸死你!」
他心裏突然晃過陳煜曾經說過的話:「不漂亮,但很特別。若是有比較,她連莫若菲的貼身侍婢嘉欣冰冰都及不上。偏偏站在一起,你能記住的就是她。」
不棄有些茫然的搖搖頭,看到有人進船去搜,片刻后出來說道:「船上無人。」
他嘴裏說著無恥的話,人真的朝角落裡去了。林丹紗嚇得早已站起,貼緊了牆根。氣得雲琅本想揍他一頓,這裏真的激起了殺心。他看出元崇武功不太高,但腦袋已經醉迷糊了。雲琅低叱了聲,連人帶匕化作一道緋影凌空刺下。元崇進退兩難,聽到東方炻忍俊不禁的笑笑聲,門口又有成群的人伸長了脖子看著,他想抱頭鼠竄已來不及。身體下意識的往後縮。背心抵在了一方木桌上。
酒樓里鴉雀無聲。
陳煜搖了搖頭,唇邊卻有一絲暖意。他想了想道:「元崇,你以後別再去朱府了。等以後再說吧。」
朱八太爺當即立斷,抬腿走進了臨街一家珠寶行。他一見就相中了目標,一隻瑩潤通透的鼻煙壺,讓老闆拿出來握在手裡愛不釋手的把玩著。笑咪|咪的遞到不棄面前問道:「這個如何?」
東方炻眉捎揚起將她箍進了懷裡,下巴擱在她肩上,在她耳旁低聲笑道:「告訴我,你幾時認識了蓮衣客?」
晨曦初現時,元崇醒了。渾身痛得麻木。他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被綁在一棵柳樹上。正想開口大喊,聽到脆脆的笑聲響起。
「哪個了?」白漸飛沒聽明白。
他的臉色平靜。元崇心裏縱有太多疑問卻不再問了。他沉默了會兒突然說道:「長卿,我什麼也不問。不過先說好,你不幫著我把小蝦娶進門,我就找你算賬!」
朱八太爺一怔,忍俊不禁。他越看不棄越喜歡,得意的鬍子又翹了起來。
來人眉心皺了皺,低聲道:「小姐不必多疑。在下絕無惡意。」
蒙面人一咬牙放開不棄的手,長刀揮出,捲起一片雪亮的刀光。
小蝦認真的說道:「小姐不是想見蓮衣客么?」
「我叫東方炻。日出東方的東方,火山爆發噴出的石頭。記清楚,別忘了。」東方炻溫溫柔柔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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