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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浪龍戲鳳

作者:于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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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第九章

突地,馮無鹽所待的樓子里傳出一聲大叫:「有刺客!」
她連他碰過其他女人的話都聽不得么?獨佔欲強的不該是他嗎?是她眼裡揉不得沙子,還是愛他入骨了?愛一個人人骨,是什麼滋味?他還沒有嘗過。
「哦?」龍天運打開盒子,取出最上層一封信,還好心地替他打開。「康王早你一步送信來。」
「所以說,那人也看見未來的寧王是最後一個看完預言的人了?」
百年前的璧族男人是過窮,為生活拼上所有,已無心力再去風花雪月,她會不懂這點?
天荒地老……說起來真是太容易,要做到卻是太難了,她想。
檻?龍天運心裏的檻,並非是愛遍地美色的風流,有沒有圖到樂子無所謂,而是她在挑戰他與生俱來、本該存在的威權。
龍天運眼明手快攥住她的雙手,逼她轉頭看他。
她瞪著他。
「皇兄!」
美貌少年有點狼狽,甚至比他還像被火燒的人,渾身髒兮兮,看似完好,只是雙手有點灼傷,因此他跪下雙手貼地時才痛叫出聲。
他感到她抱緊了他,卻沒有聽到她隻字片語的安慰。他跟謹帝固然有兄弟情分,但在得知死訊的一剎那,他想的是預言若真無錯,那麼,無鹽女遲早有一天會出現在他面前。
龍天贏著急地上前一步,早已回到廳里的燕奔防備地跨前擋住,大桑猶豫片刻,終究沒有動作。
馮無鹽不知該說什麼才好。最後她道:「這位太妃真是……先天下之憂而憂。」
屋外因為鍾憐的喊叫而響起了高亢的哨聲,一環接一環,整座宅子的哨聲此起彼落。
他在中間,不受人重視?
馮無鹽微微一愣。
馮無鹽沒有動作。
當他看見預言上寫著謹帝七日死後,不由得眼皮一跳。龍運史是開國主傳下來的,到謹帝已有百年。耳聞不如親見,他全身寒毛立起,又見到康王替寧王……他突然能感同身受太后的心情了。
那名蒙面黑衣人拉下面罩,露出年輕帶些稚氣的璧人面孔。「皇兄,大桑不是有意縱火的。與其縱火,還不如一刀殺了她來得方便,對吧?」
龍天運收回目光,看著他說道:「劉耶真是找死了。燕奔,你差人去看看,想來他已經自盡了。要沒有,就跟他說,君無戲言。」
他實在厭惡看見她滿面是淚又是血……怎麼連嚎啕大哭也不會呢?非要硬碰硬,弄得自己渾身是傷才罷休嗎?
當然,那也只是亂想而已。他的心太高,能力太差,力量只夠抱住兄長們的大腿。
「……」馮無鹽只好退到角落裡。
「點火摺子。」
「我要知道做什麼?我就是那個你說會殺你的女人?我不會。」她眼眉清明,十分篤定,一字一語說著:「我不會殺你,一輩子都不會。那我知道它裡頭寫著怎麼殺你,一點意義也沒有。」
「你留下。」
龍天贏的臉色前所未有的難看。母妃一直告訴他,小心手足相殘,天家無父子無兄弟;但,他內心深處知道虎毒不食子,父皇不是那樣的人;太子外貌太沒有危險感,他不覺得太子會害他;二皇兄在朝堂上雖是雷厲風行,心如鐵石,卻也不會害兄弟。這三人的特性是意志堅定,心中有把難以被人撼動的尺:康王脾氣好,可是,他背後有太后啊!有太后啊!
「是、是這樣嗎……」不要以為他不知道宮裡的人在私傳他被養廢了!他也是有頭腦的……但,這個說法他認為合理啊。
康王怎會甘願成為寧王?一生帝功全是寧王之名。如果是他……為帝,他肯!他坐爛了那個皇位也是寧王頂,干他屁事!然後偷偷摸摸給真正的寧王一個轟轟烈烈的美名再弄死他,讓寧王代他留下好名,美名與帝位雙得,這買賣划算……龍天贏心裏微嘆口氣。他心裏真是夠邪念,跟前朝靈帝有得拼,還好他沒有那膽子跟人脈去做。
龍天運扯一下嘴角,當是笑了。「一開始,就是太后籌劃的。她也不是為了我。皇后的人選不是我的青梅竹馬,你道她是為誰挑的?金璧帝王沒一個重情,偏出了康王這個情種,也不知是好是壞。」
就因為脾氣好,他一直感覺不到康王內心那把堅定的尺,因此康王能容許太后做一些威脅到帝王的事也不在意?
「皇兄,龍運史里康王代你為帝,之後呢?你都看見了吧?」他實在好奇。金璧會有幾個皇帝?是否千年不墜?
他卻不想賭。至少目前還不想。
他心頭一跳,立即轉回視線。看一眼也不行嗎?若在平常他會抱怨,可此時此刻他不敢。
「所以,你打算為我跟太后、康王作對了?」
龍天贏回頭又看一眼那個無鹽女。燕奔開了門出去,她正要尾隨,卻被皇兄和_圖_書叫住。
毀帝?馮無鹽心知此時不是震驚的時候,她聲音啞碎道:「你們是陛下的人?若是忠於他的人,豈會不知他心性?他會被一個女人毀了?」
「皇兄!皇後跟採選的女人都是為了你……」
「……」所以,兄弟相殘的事,終於被他等到了嗎?
皇兄這不按牌理出牌,他感到太刺|激了……快讓他看吧!
火苗一落床褥立即生光。馮無鹽心頭登時發冷,她清楚地知道必須趁火小冒險跨過去,也許衣褲會著火,只要來得及撲滅,受點灼傷好過困死在火海里——理智是這麼告訴她的。
他臉色一連變了又變。母妃說得一點也沒有錯,在皇室這艘船上生存,隨時會被人推下海,所以,找大腿抱不是要找最粗的那條,而是要找最安全的。
「……沒有什麼兩樣?所以,現在是想要甩頭就走嗎?」
「不看。」馮無鹽說道:「我想跟誰,讓誰跟我,都是我來決定。我的孩子也是。我不可能因為跟誰生的孩子有多好,就與他結為連理。」
「皇兄,這是百年前的預言……你這是違背袓宗們的意願……」
「馮無鹽,又想要退回你的雕版世界?你不是膽大嗎?不是倔強嗎?不是愛我人骨嗎?你想要我,怎麼不來爭一爭?」
「你母妃把你教得真好,真好。」龍天運笑道。又自盒裡拿出一本老舊的冊子,翻開第一頁,看向龍天贏。
馮無鹽抬眼看向他們這頭。
月光在龍天運的面上明暗交會,一時看不出他真正的表情。
其他人都已經離去,只剩馮無鹽。她的目光與他接觸,發現他的眼神十分平靜,就這樣直盯著她,彷佛要盯到天荒地老。
龍天運見馮無鹽撇過臉去,黑亮的直發掩住她大半的臉蛋,她的手又握住腰間放著碧玉刀的腰袋。
「殺頭的事呢。」龍天運嘲諷道:「青梅竹馬,情難自禁,他便自請罪來了。」
她意識突地清明起來。她記得窗子是關著的,只有龍天運的體溫,沒有過涼的夜風。誰開的窗?不會是他!
鍾憐表情微妙,再說細一點:「雖然百來年的金璧皇室沒有兄弟相殘的例子,但十二王爺的母妃出身百年的晉人世家……她似乎篤信皇室兄弟不會有什麼感情,因此自小就把十二王爺養成紈褲,毫無威脅性。不管誰當了帝王,都會放他一條生路。」
眾人忙著滅火,沒有人發現他倆之間的推拒,一息之後馮無鹽馬上轉了念,驀地張開眼睛,不往抱她的男人面上看去,而是朝他的左右袖望去,一見是左袖,不顧火的灼熱,雙手攥住他的左袖用力一撕,竟教她意外地撕開一口子。
「爺,我聽說,女人事好解決。人站著是哭了,抱上床也哭了,卻是歡喜哭了,什麼麻煩都沒有,不如再來點催情香,我們這次小心些,別放那麼多……」
馮無鹽此時並不想再與他硬碰硬,心裏一軟,改口道:「你心裏只想著讓人生你的孩子,你自己有想過如何當父親嗎?」
龍天運是站在龍天贏正對面的,他早就對百年前的預言感到好奇了,他道:「這就是從劉耶手裡拿回來的吧。」目光掃過第一頁,字是倒著的,他還是很快讀出開國主開創金璧的預言。他又瞄著冊子里的紙張,確實不是這一、二十年內的紙,要說百年前也是可以。
「不問。」
燕奔領命。
「皇兄……」
若在平常她不會坐以待斃,怎樣也要反擊,但此時她要怎麼反擊?她連刀影都看不見,她只能硬著頭皮隨選一側滾去,同時心裏第一個反應就是難逃此劫,並且在想幸好刺客是龍天運的人,而非站在他的對立面……
男人跟女人本就不同,她也不懂?居然拿其他男人刺|激他。一思及她被其他男子壓在身下,即使只是子虛烏有的想像,他仍然想狂怒。
少年這才留意到所有跪在地上的人,沒一個敢抬頭。顯然自這個無鹽女出現在皇兄面前後,皇兄就沒有當她是低人一等的對待過,甚至還高看她幾分,連帶著身邊的侍衛也會敬重她。不知皇兄是不是故意為之……
他清楚知道今天她流的淚,全是獨佔欲過強……強到,但凡昨晚他真碰了人,馮無鹽哪怕再愛他,也會把他強制剝離她心中,即使她滿身都是血。
「無鹽女?」隨著聲音變近,稍遠的黑衣蒙面人走到床邊,「去把燭台拿來,我要看看這個無鹽女是什麼三頭六臂,居然會毀帝!」
龍天運見龍運史燒得一乾二淨,半點不留,一抹得逞的笑毫不掩飾。「你回去傳個話,就說劉耶竊走的龍運史被我燒了,從此金璧皇朝沒有預言,不必時刻提心弔膽不合預言。」
龍天贏忍住想回頭看那個https://m.hetubook.com•com無鹽女的衝動,更忍住想提醒這位皇兄一件事——你跟康王是雙生子,你知道嗎?
「我們不約白首,只約現在。只要你心裏有我的一天,便不能讓其他人橫在我們之間,你的身體、你的心,只能我一個人擁有。不過,人心易變,你心裏沒了我的那一天,跟我說一聲,我也不會戀棧,各自放過:你若與他人睡了,我已知你心意,好聚好散,只是我還是希望在事情發生前,你能口頭知會我一聲,我可以走得很乾脆。我亦然,如何?」
這樣說康王是情種,你自己呢?
有這個想法的她,真是栽透了……
「不敢?原來,你的愛如此膽怯么?還是我不配你的愛?」
大桑似要往前一步,龍天運往他瞥去一眼,他立即垂首止步。
龍天運瞟一眼角落的馮無鹽,想起先前的火災差點燒了她。他走到龍天贏面前,俯頭在龍天贏耳畔低聲而清楚地說著:「接下來,就是掃尾。」
他怔了片刻,改扶著她的肩,讓她看向自己。「你不想知道預言裡頭你的部分?」
「找刀嗎?不是在這嗎?一把小刀而已,能傷得了人?」
他感到他話說完的剎那,她本是柔軟的嬌軀有些僵硬了。他想了想剛才他脫口的話,竟能猜到她僵硬的原因。
母妃怕兄弟相殘,登基的帝王會屠盡兄弟,所以把他養得毫無威脅性,甚至一度還想打殘他,哪裡知道偶爾想屠盡兄弟的是他這個沒有用的皇子。
燕奔將茶水接了過去,馮無鹽本要退出去,燕奔先一步順手把門關上。
在馮無鹽還沒有回過神時,鍾憐將擱著茶水的托盤交給她。「就麻煩姑娘了。有些話陛下不說我們可以聽,我是不便聽的。」
龍天運又道:「劉耶真是害人不淺,他才是真真正正金璧的禍害。」
鍾憐在旁低聲說道:「那是陛下的十二弟龍天贏,母妃是晉女。在她老人家生前,怕兄弟相殘,所以把十二王爺……養廢了。」
「康王、寧王互換,這種事你認為除了當事人之外,誰會被允許知道,還能活到壽終正寢?我的人我會一個不漏的帶走。其他人呢?」他低低笑出聲。龍天贏眼瞳一縮。
「皇兄?」
她不理他的諷刺,繼續說道:「在船上,我對你有過這個主意,後來我察覺不對,你不會需要我的錢,況且你跟其他男人也沒有什麼兩樣。」
她終於看向他,眼眸里有著晶瑩的淚光。「喏,龍天運,我們試著來做一個約定吧。」她的聲音緊束,彷佛說出這段話費盡了她所有的力量。
「皇子們的母親真是影響太大了。」鍾憐意有所指地感慨著。
龍天運對龍天贏說道:「你回去跟太后說吧,如她所願。金璧盛,不在我:金璧亡,也不在我。從此我便是康王。」
龍天運靠在桌旁,一直看著她。
接著,她嚴肅的表情微卸,染了輕微的胭脂色。「何況?我可以承受你所有猛烈的情慾,你也察覺到了不是?我喜歡你的身體,喜歡你的瘋狂,喜歡你在床上下意識對我的……溫柔。你給了我什麼,我就能回報你什麼;你一直喜歡我大胆的付出與接受,我感覺得出來。不是每個晉女,都會喜歡璧人的強壯。就算你是帝王,大部分的晉女也會害怕你這種勇猛又持久的……」她斟酌地用詞:「相愛?」用了這個詞后,她微微一笑,眼裡出現了難以形容的溫柔,完全融化了她的顧忌,坦白道:「現在的馮無鹽,正在一心一意的愛你,所以,只約現在,好嗎?」
他感到他握住的一雙柔荑微微顫抖著。也不知等了多久,才看見她又轉開眼,勉強扯了一下嘴角,當是在「我有多……愛你,」她頓了一頓,似乎說出那個「愛」字有點艱澀,「其實我也不清楚。現在的我,可以因為你著火而不願離開你,卻不知道下一刻我會不會再這麼義無反顧。」
蟲鳴蛙叫,涼風入窗,她蜷縮在榻上睡著。
「請陛下賜罪!」
「滅火!快滅火!」
他看著她。「蒙……眼暗交歡么?」
這個女人……這個女人……他埋進她的肩頸,蹭著她細膩的頸子。
在屋裡,乃至屋外的救火人,包括當機立斷割了龍天運袖子的燕奔,皆是跪了一地。
年輕少年面色從無所謂到漸漸有點畏懼了。他想移開目光,落到一旁去,旁邊就是那個無鹽女。他聽見龍天運平靜地問道:「看哪去了?」
他屏息等待,龍天運卻是側過那本龍運史,只讓自己一人看見。
他第一次正視,或許過去無數次迫不及待佔有她的慾望,並不是單純肉體上的美妙相吸,而是他想要吞噬的是這人、這人的心、這人的每一寸都該與和圖書他合為一體。
太後為了照著預言之路,寧願捨棄寧王,那麼,為了預言之路,滅口一個毫無建樹的皇子也不會出人意表。
燭火亮了起來,被黑衣人湊到她面前。這黑衣人完全不在意火苗是不是會燒到她,逼得她不得不連連往後靠,直到背貼在冰冷的牆上。
開國主取代晉朝總要有個名目在,做假的機會大了些,但當龍天運翻過第二頁、第三頁,他面上就逐漸出現難以形容的表情。
龍天運看著他,忽然又道:「當個太監,好嗎?」
他摟著她的力道依舊強勁,她一頭墨色青絲落在他的手臂上。他盯著好一會兒,才慢吞吞道:「我若是想當一世帝王,又豈會順她之意?我要真有意,首要她就動不了採選與皇后的人選。」說到此,又悶笑,「何況,我看中的女人,一點兒也不想坐那位置,是不?」他笑了好一陣,繼續道:「謹帝怎麼看也不像是短命皇帝。眼下天下太平,王土周邊五十年內不起烽火。暗殺?誰?皇宮就是銅牆鐵壁,謹帝也非好惹的人。那是什麼會毀了他的帝王命?女人?我觀察過了,他不是重情愛的男人,不會為一個女人毀去帝命,所以,預言出錯了?是出錯了吧。誰知,他會死於墜馬。皇室子弟騎馬比學走路還早,誰會想到這上頭……」他語氣中頗有啼笑皆非之感,「前一晚,我們還在看海外的地圖,兄弟合力,金璧未必不能在海天之上佔有一方之地。哪裡知道……」
灼燙的火氣撲面,她不敢去想是不是哪裡著火了。要跨過去時,突地有人抱起她懸空過了火,當她雙足落在冰涼涼的地面時,聽見有人大喊:「陛下!」
將來,她當了母親,也會這樣對待自己的兒女么?天外飛來的想法令龍天運的眼底漸漸柔軟了下來。
有人比她快一步,順著她的那口子直接削去那片著火最凶的袖子。
龍天贏回頭看見她。「女人,你過來。」
他忌憚著她的倔,這讓他動彈不得。她要軟一點,昨晚他便毫無顧忌地一夜溫柔鄉,因為他明確知道不管馮無鹽怎麼掙扎,仍會愛著他。
開門的人是燕奔,廳里除了龍天運兄弟外,龍天贏的護衛大桑就站在角落裡。
一頁翻過一頁,直到翻到最末,龍天運的面色表情都沒有巨大的變化,彷佛早已身在局外。
龍天運轉過頭看他,陰沉沉道:「你要喜歡,我就讓你泡在裡頭,至死都不必出來。我也說過了,你敢擅自作主讓她再沾點那種東西,你就不必活了,記得嗎?我再說一次,你活著的一天,便不準再對她下催情香。」
龍天運目光寒凜地盯著他。
「我沒想過居然有預言這種事,這是什麼鬼啊。我知道后真是瞠目結舌。皇兄,我本來以為是太後偏心,趁你不在時,讓跟你長得一模一樣的三皇兄上位。一母所生,怎能如此?後來劉耶捎了秘信,我才知道始末。你放心,我支持你!我特地來助陣,看是要殺無……呃,你是要在晉城揭竿起義,直逼京師,換下三皇兄嗎?我願領頭戰之位!」
「……」康王是個傻瓜!比他還傻!龍天贏自認要是做了這種事,萬不會認的,直接想個法子除掉皇后重新再娶!「是啊,將皇后冷在宮裡幾年,再讓她暴病死了吧。」
他眨了眨眼。「如何當父親?我怎麼認為這是推托之詞呢。」當父親很簡單,不就是跟他父皇一樣恩威並施,讓孩子明辨是非,兄弟間沒有鬩牆的可能就夠了嗎?這並不難。理智父親給,情感母親給,理所當然。
……是涼風!
龍天贏心頭一跳。他最怕的就是龍天運用這種平靜口氣說話,山雨欲來風滿樓,劉耶死不死他不在意,他趕著過來表忠心,但皇兄不買帳,哪裡出了問題?
沒有人,可以這樣威脅他。
馮無鹽就是獨一無二在他心裏生根多年的無鹽。他迷戀她的身子,想要得到她的心、她的人,她每一寸肌膚、髮絲他都要:他孩子的母親也會是她,其他女人就是不過心的圖樂子,沒有什麼大不了,她何必去在乎低賤的東西?兩者地位從一開始就無從比較。更甚者,她會不懂男人的本能么?她是想要束縛他嗎?
「我真想在這個時候……」他在她耳上輕咬著:「狠狠地進入你。」又頓了一下,再帶著疑惑道:「我又想在這個時候,跟你說些沒有人知道的心裡話,安安靜靜的,沒有任何情緒,你就在我面前聽著我說話。這種心理,我還真不曾有過。」
本來緊緊護住她頭身的男人,聞言頓時鬆手要推開她,這種推法分明是不想禍及她,馮無鹽想也沒有想,反手圈住他的腰身不放。「袖子!是袖子!」
他抱住她纖細的身https://m•hetubook•com•com子,愈抱愈是用力,像是要把她扣進體內也不停止。
父皇在世時,他負責抱父親的大腿:謹帝登基后,他抱著謹帝的腿足矣:寧王為帝后,他改抱這位皇兄的腿,接下來還要抱其他人的腿,他的這一生到底要經過幾位帝王?
誰?龍天運……不對,是刺客?!龍天運呢?她下意識摸到本來該是龍天運躺的位置,沒人……她竟鬆了口氣。刺殺誰?皇帝嗎?還是目標是她?
龍天運沒看向他們,只緊緊抓著馮無鹽的胳膊,不讓她跟著跪下。直到喜子慘叫一聲,他才瞥過眼看向跪在地上的喜子。
「女……」
她雙唇緊緊合著。「你來吻我。」
「皇兄,她是無鹽女啊!得帝而毀之,如果不先下手為強——」龍天贏話到一半,發現皇兄視線越過他,盯著那個無鹽女看。
馮無鹽覺得有哪裡不對勁。
從袖子起火到割袖斷火雖然只是短短几息間,卻教在場的所有人出了一身冷汗。
馮無鹽咬咬唇,輕敲了門,得了裡頭的人應聲開門,這才進去廳里。
不過,不管了,大桑,殺了她,不要浪費太多時間跟她廢話。」
「那個……」龍天贏脫口道:「皇兄,採選的女人都已入京了。我離京時,三皇兄已代皇兄大婚,我問過他了,他說就等你回去。」
馮無鹽連句話都還來不及說,黑暗裡的大刀就往她的頸項落下。
他盯著她。
他從來就不是畏縮之輩,既然無鹽女會出現,那就來啊。來了后……來了后……
她沒有動作,一雙黑色明亮的眼眸直看著他。最後,她撇開頭,低聲說道:「我不希望我的孩子生活在母親的痛苦裏。我以前想過,找個需要我的錢的丈夫,各自蒙了眼睛,生了孩子,分居兩地,彼此眼不見為凈。我會給我孩子我心裏最好的部分,讓他將來不會變得跟我一樣。」
她得留下,得在他身邊,因為自己心裏一直有著這個女人,哪怕跟她耗到死,她心裏也只能有他、只能愛他,這種渴望已經凌駕在所有之上。
喜子立即閉上嘴。
若是肯軟一點,就如同那夜象只過河,她眼中不是流動著動人波光嗎?多點心思在雕版,少點折磨自己在這種不重要的事上,不是很好嗎?思及此,他思緒一頓,驀然想起了太后。
她比他還狠。
同樣都是雕版師,太后對父皇無所求,馮無鹽卻是對他步步進逼……父皇不在意太后的無所求,有一日瑪無鹽對他真是無所求了……
「長得很普通嘛,我還以為是什麼妖媚禍水。預言里確實寫著得帝而毀之,一個無鹽女乾的。劉耶差人傳話回宮裡時我還不信。皇兄是什麼人物,要被美色所迷惑的話,這幾年那個皇位上的就一定是假冒的龍天運。要說康王被迷惑還有可能,但前提是,基本美色一定要有,但顯然你尚不足。
「陛下著火了!快啊快啊!」
她真敢做。
接著,他感到背上被輕拍著,好像回到了孩童時……不,孩童時他也不曾有過這樣的安慰,不管來自父方或母方。
對方沒有料到她會反駁,頓了半天,才道:「我是不信。不過百口莫辯這種事也不是不常見,你就認了吧。」
她猛然張開眼,月光人窗,一個黑衣男人就在床邊。
她不嫌累一樣,一直輕輕拍著,看似有一搭沒一搭的,卻讓他在心靈上有了奇異的安詳感。
龍天運把剩下的龍運史丟在地上靜靜燃著。喜子機靈,立即湊近補一補火勢,務必親眼盯著它燒成灰燼。
「太後知道你要來么?」
龍天運立即抬起頭,凌厲地往那棟被夜晚籠罩的樓子望去,緊跟著他辨識出——那是鍾憐的聲音。
「這罪,要怎麼給?讓天下人笑蠻族入主,果然弟奪兄妻?皇后是當年太子太傅的親妹,太子太傅救太子而死,你要金璧皇室對他們一家不起到什麼地步?還是,想要瞞過去,讓我吃了這個悶虧?」
情感上,過不去!她咬住牙,硬著頭皮要跨過時,看著愈來愈大的火勢,手腳卻是拖拉了一會兒。眼見火勢益發失控,她心跳加快,最後狠下心地閉上眼。閉上眼不知火勢大小還容易些!
直到情淡時。
龍天運朝他皮笑肉不笑。「這不是預言,只是有人有一雙提早看見未來的眼睛,你心裏這麼想是不是?那麼,那人一定也看見在未來里寧王燒預言了?」
到門口的馮無鹽將裡頭的對話聽得清楚,面色陡變。
如果有一雙眼睛,可以穿越古今,看見所有帝王的生、所有帝王的死,沒有絲毫的誤差,那麼,為什麼還要力保寧王?自己的兒子絕對可以放棄!因為保了也沒有用!連他都想回頭抱康王的大腿了……
他坦白道:「當年我爹背著我娘把我送了來和-圖-書,我年紀小沒得選擇,初時害怕,過了那個檻也就覺得挺好的。人就是要隨波逐流才最安穩。」
他終於知道要抱誰的大腿了。
喜子依言而做。火光亮起時,龍天運不疾不徐地拿著薄冊著了火,任著預言燃燒。
馮無鹽見機要下床,至少不要連閃避的去處都沒有,哪知黑衣人為了跟鍾憐對打,鬆了手,燭台便落下了。
喜子正好捧著盒子進來。「陛下,東西拿來了。」
房裡的火被滅了,落在龍天運發尾、衣擺上的零星小火花也迅速滅盡。其中一名蒙面黑衣人跪在地上。「請陛下賜罪。」
「叫她做什麼?」
龍天運盯著她,再一次清楚地回道:「好,如你所願,只約現在。」
鍾憐推門而入,一見燭台亮的位置不對,再見黑衣人,極快大喊:「有刺客!」她丟了食案,奔上來與人打了起來。
幾乎照他所知的帝史都寫在上頭,中間偶有誤差:所謂的誤差即指更為隱蔽性諸如醜聞什麼的,連他們這些皇室後代都不甚清楚。舉例來說,若他不是生在皇兄這時代的皇室中人,而寧王與康王當真做了交換,在公開的帝史上以及後代皇室所認知的只會有寧王為帝,但龍運史上記載的卻是「兄隱弟顯」,寧王變康王,康王即寧王。
「哦?聽起來你對我興趣不大。」他眼神微沉,「馮無鹽,我要回海上去,你得跟我走。」
她連喊一聲痛都沒有。
她不是賭氣,而是認認真真說著未來所有的可能性。
母妃當年有沒有想過,她的兒子得這麼卑躬屈膝抱這麼多人的腿?龍天贏心裏百味雜陳,目光卻是緊緊落在龍運史上。當他看見龍天運翻過了第六世帝王,往下一代帝王看去時,他心裏提得老高。不是說好了,除了開國主外,其他帝王只能看到屬於自己的部分,絕不可往下翻去嗎?
他聞言,有點想笑。「就算……裡頭寫著,你跟了我,會生幾個孩子,孩子將會多優秀,你也不看?」
「好。」
到那時,再無忌憚,他的設限自然也就不存在了,不過如此。
「你不問預言的事么?」
「也許是我見過的世面太少,才會輕易愛上你。等你心頭沒我的那一天,說不定我也是一樣的,到那時若我沒有愛上別人,我會留下看著你沉浸在其他女子的溫柔里,正合了我當初想找一個沒有感情的丈夫。天下事百變,誰知道呢?」
身為夾縫中求生存的皇子,他擅看人眼色,馬上轉換表情,改口:「是我的錯!是我不好,讓大桑擅自闖了進來,是誤會,全是一場誤會。」
馮無鹽木然地站在角落裡,沒有抬頭。喜子也是低垂著眼眉,不敢往信上瞥去一眼。
「不,我是私下來的。皇兄,這預言太莫名其妙了,人有看走眼,何況是百來年前的預言呢。」
馮無鹽聽見聲音從另一個稍遠的方向傳來,顯然刺客不止一個,只是站在陰影里她看不見。
整個屋裡屋外,除了龍天運與馮無鹽外,就剩另一個蒙面的黑衣人站著。
雖然話很含蓄,喜子一聽就知道陛下是在問他:沒了命|根|子,好嗎?
「你說,我聽。」她輕聲道。
他微微一震。她在心裏不快活時還想儘力包容他?她是認為他有多軟弱?還是……真的愛人骨了啊。
馮無鹽轉頭驚愕地看著鍾憐。
「掃尾?」
「本來我也以為要跟三皇兄作對,可他也支持你,希望你早日回去。」他真不怎麼信預言,不過,最好還是殺了無鹽女以絕後患。
她撇了撇唇,沒有回答,同時下意識地握住放碧玉刀的腰袋。
在他的注視下,她終於聽從一直催促著自己的意願,走到他的面前,然後伸出雙臂環抱住他。
以前的太子跟這位皇兄在某種程度上很相似,脾氣看似都很好,但一觸到逆鱗,那就不是幾頓板子了事,是會要人命的:只是太子做得稍隱蔽些,始終維持在一個美好的形象上:而這個登上皇位的皇兄就不一樣了,他老人家不怕形象碎裂,才近四年就讓人明顯看出這是一個理智遠勝感情、鐵血遠勝懷柔的皇帝……剛才那個無鹽女身上只著底衣?
他只好跟著盯一下。這個無鹽女真的貌似無顏,衣裳也是過素,他原先預期的是傾城之貌的女子來迷惑皇兄心智,如今出乎意料之外。而且重點是這無鹽女看的也不是他,而是越過他,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後面的皇兄?
龍天運沒有回抱。
「約定?」
昨晚他收了那份圖樂心思,不是為了馮無鹽的心情,而是為了想要馮無鹽的自己。
他都要懷疑,這種時時刻刻無法控制的渴求……非要到了彼此骨灰層層疊疊不分你我了才會消停。
龍天贏一臉茫然,瞄著信,隨即駭然。「……殺……殺……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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