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歡天喜帝

作者:行煙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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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 歡若平生,喜之不盡 帝業五

卷二 歡若平生,喜之不盡

帝業五

將來究竟如何,又哪裡是他一念一行、她一語一言便能定了的。
是他血戰破城之利,其上天子之案亦能表明他的心跡。
本以為是沙場征戰所傷,誰知不經意間卻撩到他心底所藏之疤。
他鎖著眉,能覺出她身子微抖,大掌不禁又撫上她,低聲道:「我知你在怕什麼。」
目光剛仞篤穩,令她雙眸一燙。
他目光漸移漸熱,將她此時這模樣印入心間,刻入骨髓,存於腦海深處。
她低眼,復又抬頭,回身朝他望過來,揚袖輕擺一番,神色略帶怔疑,「這衣物……」
未入內殿,未置屏風,就這麼在他眼前,任他定定地望著,由著鄴齊宮女們替她著衣。
還能不能再這樣無所顧忌地觸碰他。
鄴齊一朝為他一人獨撐而霸,鐵腕錚錚雷厲風行,赫赫武功壓制朝臣萬民,因是他定議決策無人敢疑,縱是不循禮法祖制亦無人敢道。
苦,是同苦。
二人為帝皆難,可難事卻大相徑庭。
怎能未察。
從不知他能露出此種笑容,面上久存冰封鐵硬之罩俱已掀去,似寒澗之雪迎日而融,涼中滲出些許暖意,令她心神微盪。
她心底沉沉,想到臨行前那一夜,英儷芹對她所言,心中不禁一嘆……倒也如此。
疼得要命。
她咬著唇,拚命去掰扯他橫在她胸前的胳膊,卻是無用,不禁憤然道:「放手!」
她留在這裏,又算得了什麼……
他凝神陷眉,動作一絲不苟,待她及腰長發俱已收梢而入,才將指間之物緩緩插入她腦後髮髻中。
縱是為帝又如何。
他緩緩鬆了手,卻不收臂,仍然圈她在懷裡,不讓她走。
縱是放眼天下,世間無女子能及她一分之悍,他仍是想要她再強些。
她大駭,掙不開他的掌,就見他眸中騰火,手勁不松,逼她飲盡杯中之酒。
她的背貼入他懷中,耳邊響起他穩慢回冷的聲音——
她重喘一口氣,身子愈冷,卻覺他雙手已然放開,擦過她身側,往前走去。
鏤雕鳳形柄,凸雕盤雙螭。
手又移過來,勾了那金鏈輕捻一番,再去揉搓她胸前紅果,夾了石片輕輕划她。
白羅中單,青羅抹帶,紫羅勒帛, 紅襪赤舄。
宮女們垂首,拾步而退,再無聲息。
他含著她的耳珠兒,漫不經心道:「看見又如何。」
她眼不眨地望著他的背影。
他抬手,輕順她髮絲,削利之神漸漸轉和,「你怕的並非是天譴,而是世人之言。」
可是她不同。
帝像之下,纏綿之情悠悠盡現。
她只道他是男子所以萬事皆易。
她輕喘,想要止他,「一會兒叫人看見了……」
他薄唇一咧,將她摟緊了些,「你當這是下面人為了討好我才送上來的?……此物是我親手所得,在壽州城中宗祠里尋見的。」
紫雲白鶴印錦里,紅羅襦裙綉五章。
他偏過頭,慢慢地吻上她,動作柔緩,不帶絲毫烈欲,只存心底之情,脈脈如水,漸漸浸潤她心。
在他身上亂划的指尖突然觸到他肋下一道淺凹之痕,似是刀傷。
他抬手揉揉她的唇角,「為何不笑。」
心在狂跳,人在狂抖,周遭俱靜,鼻間只存他的氣息,身前只有他的暖意,長夜漫漫惹人驚,紅燭青帳定一剎。
自幼及長一路風光無限,卻于母喪之時才知深宮怨惡;年少登基引得萬人欽羡,卻于手足相殘時才徹底心僵。
心中再度慌亂起來,拔腿就朝殿門走去,連身上絲履未掛都忘在腦後。
未遵禮法,不顧倫常,天下萬民無人知,兩國朝中不得聞。
她的苦衷他hetubook.com.com皆明。
才能與他攜手共入世人之目。
她泣不成聲,哭得不能自已。
她點點頭,「離天亮未遠,一早又要備禮冊命,我留在此處,哪裡合乎禮數。」
她雙手攏于袖中,身子一動不動,心中之潮卻是大起大落。
若果此生心中只能存一人,他只要她。
她耳垂一顫,手指一松,身子卻是更僵,心口似有重石相壓。
細滑之感膩人,墨色均勻無瑕,細碎金色紋路隱於其間,成九龍之印,儼然一派天成之跡。
她微訝,沒料到他應得如此乾脆,不由一怔。
她心間聞此驟明,臉卻微微帶紅。
他捉住她的小手,用力握了握,「乏了,卻是不睡?」
她思緒恍然,仿若又見當初,在杵州奉樂樓間,他與她初相遇時,他握著她的酒杯,緩緩飲她剩酒的場景……
天下紛亂群霸相爭,需得付出怎樣的代價怎樣的血汗才能有現如今的一方權重。
青玉合卺杯在地上輕輕滾了一下,挨至她足邊,透心冰涼之感惑了她的神。
「你敢於雪中棋桌之上與我交歡,卻獨怕留宿於此殿之中?」
陡然反應過來。
他望著她的背影,嘴角笑意斂了去,走至她身後,自懷中內里摸出一物,夾于指間,而後抬手攏起她的烏絲長發,輕輕綰起。
殿中因天明而漸亮,地上的青玉合卺杯邊緣泛光,其上雕紋深深淺淺,勾人心壑。
她悶聲低喘,吃痛萬分,想要站起卻使不上力。
他又道:「只是你怕的,我不怕。」
他厚實的胸膛下心跳漸快,低低的聲音響在她耳側,「待了這麼久,你竟未察這殿中有何不對勁么?」
他大掌伸過來,將她散落在胸前的發盡數拂至身後,長指沿著那石片外側在她胸前描繪許久,才又去握住她的手,低笑道:「今夜想寵你一番,可除卻此物,竟也沒旁的可以送你。」
逆綱之誓,天地為證。
位尊似她,世間之物想要什麼便能得到什麼,縱是稀世奇珍她也不見得稀罕。
一直無言。
她長睫微眨,這才回過神,不禁低低一笑,「臣子們的媚上之言,你也能信。」
縱是情不為世間所認又如何。
二杯之間存威鳳,鳳棲座底六獸上。
他終於鬆手,扔了合卺杯在一旁,一把握過她的腰,垂頭便去舔噬她胸間酒汁,燙舌一路向上滑去,順著頸側下巴,一口含住她的唇。
雪染之肌紅痕點點,嬌乳之尖殷紅溢血,嫩股之間微微發腫。
能看見她笑,知道她明白了他的心,便夠了。
他仍是要她,只要她,逼她心間永遠拓上他,迫她此生只念他一人。
他鬆開她,自去尋衣物著上身,又道:「你莫非還期望我對她怎樣不成。」轉身看她一眼,挑挑眉,「自始自終……就沒想過要見她。」
原來他心中竟真是如此在乎她。
原來他亦非鐵血寒情之人。
夜色黯黑,只留殿外遠處宮燈映過來的些許光亮。
他腳步如飛,卻似未聞她聲,直直走去將殿門一掌推開,外面輕雪仍在飄,門階銀裹素妝成,冷風晃進來,攪了一室春意。
抬頭看他,見他眸光愈深,唇緊抿,仍在等她開口。
縱是真想於此夜放縱一回,可心中卻仍抵不過綱常相壓。
輕笑漸漸轉為苦笑,回過頭不再看他。
她側身錯目,不敢看他,只覺他火辣辣的目光一路掃來,將她渾身上下燙了個遍。
暗中看不甚清,赤足剛一及地便被地上之物狠狠一拌,下一瞬便跌到在地,左膝重重磕了下去,痛得讓她眉心起和*圖*書汗。
他的唇離了她,熱燙的呼吸噴在她臉側,抬手抹了抹她嘴角,拭去酒漬殘痕。
他低眼系袍帶,打斷她,「與你相比,她算苦么?身在天家,這點委屈受來又如何。」
他眸光掃過來,緊了緊手臂,「無人敢言。你想走?」
帝王花包蕊未放,卻由他撫葉撥瓣,使其盡綻。
杯唇相印,酒水相浸,竟也不是頭一回。
她手指顫了顫,心中大驚,卻不知能說什麼。
舌探進去,攪著她口中殘存酒液,與她共嘗其苦。
只是從此往後——
只一瞬,她的下巴便被他握住抬起,他輕捏她的嘴角,迫她張口,而後將那青玉合卺杯的另一側對至她唇邊。
全是拜他所賜。
他回身,走來坐至軟塌邊上,雙手撐膝,笑望著她,「留在此殿的宮人,都是些不能言語亦不懂讀寫的啞女。」
她怔然,看著他微翹的唇角,一時反應不過來。
心底潮乎乎的一片,縱是他暖如紅日般的笑容,亦不能消祛她心中層層水霧。
他抱住她,「好。」
他扳過她的身子,面上之情落入她眼底,叫她瞬時無所適從起來。
只知此時非走不可,多一刻都留不得。
話中帶溺,目光寵徹人心,叫她抗拒不了。
她驚顫,胸口急劇起伏,道不得一字。
心中更慌,幾不能思考,只覺這殿磚冰冷透心,令她禁不住地發抖。
縱是不能相守,又如何。
辨不出此石為何,卻能看得出此物定是彌足珍貴。
她安靜地枕在他胸前,聽著他一下下有力的心跳,手在他身上淺划,偶爾抬頭看他一眼,見他未闔眼,便也不忍睡。
不善言辭以達意,只望她能明白他的心。
一雙溫熱大掌自后將她抱起來。
此物一沾上她身,便緊緊伏貼於她胸前,仿若只屬於她,旁人再也拿不開,再也取不下。
言簡意賅,卻已足夠讓她明白。
他悠悠鬆手放開她,手臂微抬,對那幾人做了個手勢,又貼了她的耳道:「更衣。」
縱是不能相守無法再見又如何。
破夜之聲緩緩而盪,天邊亮起一角,夜既過晨既至,她便不該繼續留。
她推他一把,低低道:「我今夜留宿於此,若是被宮中之人知道了,該如何是好。」
他手邊動,邊壓下來,啞聲道:「次次都不見你身上著飾,與旁的女子太不同。」長指微微一搓,逗她出聲,又繼續道:「可尋常女子所愛,你又如何能看得上眼。」
他懷硬似鐵,將她擁緊,過了近一刻才鬆開手,低頭啄了啄她晶涼的鼻尖,「著人替你更衣。」
他卻握緊她,「再強些。」
她身負一國之貴,要什麼沒有,旁人誰能討得了她的歡心。
她眼皮一跳,這才想起……
他右掌順滑而下,牽過她的手牢牢握住,看著她的眼,開口道:「于涼城時我曾說過,終有一日,我要你同我在一起時,再也無所顧忌,再也不怕被人瞧見。」
她知他霸道。
只是不知將來……
十二年才得今夜一場盎然春情。
可這石片卻是他征伐俘降所得,又兼彌足珍貴,世間罕見。
不由伸手探上他嘴角笑紋,輕輕地撫摸了兩下。
他雙眸閃動,雖是未答,可面上卻是一副不置可否之情。
她心口震蕩不休,再穩不住心神。
可她的苦,他到底能否擔得了。
她抬手勾上他的脖子,眼角揚笑,吻他一下,又吻他一下,唇邊盈渦,卻不開口。
他眼神如火似劍,定定逼進她眼底,開口道:「這一杯酒飲盡,你縱是想不認,亦不行。」
他眼神堅定,神色決絕,「https://m•hetubook.com.com需得變得再強些,文治武功皆壓世,世人才不敢言。」
身尊衣庄,堪堪是一副帝王之派。
她淺吸一口氣,望著他,「正殿禮畢之後當降坐還閣,你若不留下來,那皇后……」
他微笑,長腿彎起,手交握于膝前,好整以暇地望著她。
她軟在他懷中,禁不起他這溫柔的挑弄,眼裡又騰起水霧。
她抬手勾住他腰間袍帶,閉了眼睛。
他身子稍僵一瞬,翻身壓過她,臂撐於她身側,眼中之光黯了些,「這一處之傷,是當年登基初時遇刺所得。」
十幾年來她馭人而不壓世,身為女子諸事不便,所倚不過是朝中肱股心腹,縱是功德在手亦得讓人三分,因是縱有不甘也得從諫官清流之議,而不能顧自依心所為。
她一直道他狠辣霸道,性子無常多變,卻不想他是經由何事才變成如今這樣的。
她微一低頭,輕聲道:「肩上之擔如何能卸得了。只是此時,你只是你,我也只是我,今夜之事……我認了。」
她迎上他柔得醉人的目光,揚了揚嘴角,輕輕笑出聲,眼角卻有些濕。
他眼中深且黯,且怒且定,動也不動地望著她。
只願比肩齊進。
心裏面又緊又皺。
她背過身,裸滑之軀微微泛光,身側宮女們將所置衣物一件件替她著上身,動作輕柔慢緩、小心翼翼,似是怕碰壞了她。
他身骨挺硬,朗朗而立,眉峰眼角于夜中愈顯陡實,大掌壓著她的背,啞聲道:「若有天譴,我一人擔。」
既已得他此言此情,縱是將來一日被他所傷……
明明是實言,可這話卻戳著了她心中的痛處。
只是這一夜,他需得讓這天地神靈皆知,她只歸他一人,縱是逆天亦無懼!
她凝眸,這才明白他話中之意。
見他以天子之物贈她,不聞他勸順棄國之言,才知他終是肯平眼看她,不再視她為可收降之女子。
立即有宮人聞聲而來,候在門側。
他正值壯年,縱是再過十年亦是斬風折月之姿,陡仞奇峰之勢放眼天下無人能及。
今夜之誓,如何能久,戀色似他,只怕瞧不得她容顏漸老的那一日。
不論身在何處人在何方,心中都惟有對方一人耳。
她顫了一下,垂眼,手縮了縮。
還能不能再見到他這種笑容。
飲不盡,汁液俱從嘴角溢出,順著下巴向頸下去滑。
石片冰滑沁膚,垂在她乳間,其上細金鏈子一路盤繞至她頸后,耀墨之色襯著她雪中泛粉的肌膚,格外灼人眼眸。
如絲泄入,照得殿門底縫成了一條銀帶。
他走過來幾步,眉間稍陷,臉色隱隱帶黯,沉聲道:「只是不知你大婚時,情境又當如何。」
她頓時不知所措,「那般年輕的一個人兒,你怎能就這麼……」
他低低一笑,「我本也沒打算留下來。」
殿中熏爐又起暖意,熱氣蒸散了先前入殿冷風。
她指捏石片,于手中握了半晌,待它漸起暖意,才鬆手任它再滑至身上,而後抬頭看他,眉尾微揚,「這是何物?」
他悶聲一哼,撈過她按進懷中,「你還是不夠狠,」親她一下,又道:「亦不夠強……」
她合唇輕笑,搖了搖頭,「已是二十又六的光景了,艷又能得幾年。」心底忽而淺淺泛出些酸楚之情。
酒汁苦辣,被他強灌,嗆得她幾要昏厥過去。
她動不得,只是慢慢抬眼去望,暗中依稀可見前方高案上那青玉合卺杯。
見他幾大步上前,握了那青玉合卺杯,又自一側盛過酒,回身淡淡望了她一眼。
她還欲再言,可他大掌卻落下和圖書,掃過她的臉,逼她闔了眼,不叫她再開口。
他驀地笑出來,使勁在她腰后捏了一把,才又斂笑沉聲道:「你這借口也太低劣了。你我相識至今,哪一次合過禮數?」
……這是頭一回,有男子送她東西。
半晌他才抬頭低喘,也不看她,只是道:「什麼都不要說。」
她握了握他的長指,低聲道:「一會兒差人去宮外候館著邰涗儀仗備駕,最晚不過辰時,我便要走。」
他低聲笑出來,側身伸手去捻熄了榻旁案上之燭,復又壓她于榻,扯過緞面錦被蓋上二人身子,翻身將她緊緊摟于胸口,卻未再言。
殿外遠方宮鍾之音驀地響起。
她見他往殿門一側走去,急急去扯他的袖口,卻撲了個空,只得在他身後低低喊了句,「怎能讓人知道我在這裏……」
她的手順著他的臉一路滑下,按在他胸前,抿唇輕笑,「你送我此物,我卻沒什麼好送你。」
他回身,目光定定,望著她又道:「你需得知道,她是鄴齊的皇后,不是我的。」
縱是大婚……亦不能祛褪他今夜留於她身心上的印痕。
被他長臂勒著,她呼吸越來越緊,到最後頭都開始發暈,「你放手……」氣若遊絲,軟弱無力。
想要寵她,想要她笑,可卻不知怎樣才能讓她開懷。
她立在那裡,唇僵著,恨他又行霸道之舉。
卻不知他身後之路是如何蒼森駭人,其上又有多少白骨多少淚。
其上九龍天成之跡,非他不能得,非她不能有。
她錯開眼,望向地上青玉合卺杯。
縱是他納后她大婚,那身側之位又何抵得過這一夜這一人,這一生情這一杯酒。
她牢牢抓著他的手臂,心中竟覺緊張,張口又合,反覆三回,才顫聲相問道:「此殿……莫不是明日行合卺宴之處?」
她垂眼,收回手,低低一嘆,正要開口時唇卻被他堵住。
她輕蹭他肩側,「不捨得睡。」
她胸口一嗆,幾欲泣出。
她喘息不穩,淚是止也止不住,埋頭在他胸前,終是低泣出聲,「行此逆天之舉,你竟也不怕。」
他慢慢將她攬進懷,溫熱的胸膛暖著她,唇貼於她耳邊,緩聲道:「破壽州城時得了此物的,當時人人都說這是祥瑞之兆。」
既已同他共飲這杯酒,那將來無論如何,心中都會只存他一人。
她不知他的苦楚,他亦不解她的苦衷。
世上再無女子能喚得起他此番熱情,也再無女子能美得過此時的她。
她無力一嘆,心口煩悶之情頓涌,「莫要提了。」
他低眼望她,突然道:「被太學生伏闕相脅,滋味如何?」
依在他身前,心底里的花一朵朵地綻出來,艷遍心房。
先前入殿時竟是未察。
只是這石片……
此言竟能自他口中而出,當真是令她欲喜欲泣。
短短几言,便能讓他高興成這樣。
她呼吸一下緊了起來,狠命將他往旁邊一推,不及他有所反應,便翻身下榻,動作急而慌亂,似是要逃。
可才走了幾步,胳膊就被他從身後扯過,腳下一滑,身子便轉回他身前,抬眸便與他相視。
她抬手,撫上石片。
她還欲再爭,卻聽殿門輕響,四個宮女捧了鎏金銅托魚貫而入,其上縑綾錦繡金絲盤繞,紫青纁白玄,五色雜然映目。
頭一回親手送東西給女子。
無法留她于身側,便放手任她縱騁天下。
他嘴角驀地一揚,眉眼墨翠如松,剎那間便映開了面上奇寒之冰,過來牽住她的手,一開口便透著欣喜之情,「終是從你口中聽得這麼一句話。」
難得有這麼一夜能與他相偎,將來能https://m•hetubook•com•com否再見卻也不知,她又如何捨得在他懷中閉上眼。
兩個宮女置盤備衣,另兩個趨步走過來,輕輕扶過她的身子,將她往前面帶。
此刻終究只是此刻,雖是望成雋永望相攜,卻不知天能否遂人願。
此物所含之義又何得他一一開口道出,她心中自是明白。
熱辣辣的酒混著淚水,一路淌至胸口石片上,才止。
她的手動了動,挽過他的掌,心中縱有千言,口中卻道不得一語,只是輕輕點了點頭,而後抬眼,見他眸中之利已消,僅存溫和之光。
可是她……
她淚自眼角湧出,拚命捶打他胸前,不管不顧地抓划他肩側之傷,想要他放開她,卻統統是徒勞無功。
還能不能再這樣被他擁進懷中。
卻不知他能蔑天屑地至此地步。
此刻他心已足,再求不得旁的。
她淚越涌越多,拳已打得泛紅,卻仍是掙不開他的鉗控,身上心間均無力,渾身顫抖著,被他慢慢攬進懷中。
不需看,不必碰,她也知腦後之物是那一根珠簪。
……不曾想他竟是一直收于身邊。
殺伐征戰會同愛恨,到底敵不過他的霸悍她的韌懷。
九龍之案,天子之徵。
她心中微震不休,忍不住又朝他看去。
她望著他這難得一見的帶笑之顏,心口一松,不由偎過去,貼緊了他,頰側稍稍泛出些紅絲。
她摸了摸,輕聲道:「這麼多年來究竟受過多少傷……」
再強些。
她知他向來不懼天地。
……他納后冊命,她無法迫自己留下來觀禮。
他拍拍身側榻墊,「過來。」
手也不安分,在她身前揉上揉下,沒個消停。
衣滑錦薄涼如水,淡香浮起盈入鼻,六采綬一玉環三,袖口襟前金絲纏。
她不語,默聲流淚。
她亦無悔。
她揚頭,額發擦過他的下巴,引得他低頭來尋她的唇,她眼中亮亮,纏上他的身子,任他來吻,半晌才推開他,輕聲道:「如此看來,此物倒是得之不易。你不留在身邊,送與我有何用。」
待近榻邊兩步處,他便長長伸過手,將她拽過來,摟于身前,唇貼上她頸后,緩緩磨娑著。
卻不知他能狠悍至此地步。
雖是帶暇,可卻美不勝收。
他大掌一下下撫弄著她的腰背,眸深似淵,一動不動地望著她,「此物與你甚配。」
她怔怔地望著他,不語。
于暗中仍可見他淡閃雙眸,溫柔的目光醉人不已,心都要被他溺出水來。
然後抬手轉杯,輕抿一口,動作緩慢而又矜雅。
沖他的性子,又怎會隨便行事。
她蹙眉而行,夜裡衣裙俱碎,此時又被他困在這裏不叫走,也不知他讓人給她備了些什麼衣物。
錚骨傲然似他,竟也願將這一物送與她。
她御駕親送康憲公主而來,卻于冊命前夜,與他在這將行合卺宴之殿纏綿不休!
他卻更加用力,聲音又冰了三分,「你在怕什麼。」
他捏住她下巴,低聲道:「與你不同,我有八位兄長。」
他緩緩起身,嘴角噙笑,眼中墨色愈濃,黯光淡閃既滅,低聲開口道:「盛裝之容,當真是能以艷逼天下。」
金鈒花鈿窠,升龍絛組帶。
世間綱常倫德,她竟能統統忘了。
顛鸞倒鳳一生情,青杯苦酒二心許。
他低聲囑咐了幾句,幾個宮女未語而退,從頭到尾沒朝殿中望過一眼。
她唇角稍松一些,挑眉看他,「難怪你這般無忌。」
他垂手,壓於她肩側,吻了吻她腦後髮髻,而後道:「天下五國,世間萬人,只有一個你。」
先前,目之所及之處儘是喜紅金絲相繞,殿中件件物什都不像是他所喜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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