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歡天喜帝

作者:行煙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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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 歡若平生,喜之不盡 帝業九

卷二 歡若平生,喜之不盡

帝業九

開寧行宮中的那一夜那一杯酒,在他二人間就似一座大山相隔,她再也容不得他觸到她的心。
縱是無法相伴,卻也絕無可能相忘。
寧墨微彎了身子,貼近她,在她耳側低喘道:「是不是無論如何……也無法將他從你心中除去?」
賀喜立身於宮階前,下巴微抬,眼望殿內未熄燭火之光,眼裡明暗相錯,停了停,才又大步踏階而上。
鄴齊燕平皇城之內一片清冷。
邰涗遂陽宮中,此時當是處處喜紅。
手才觸到他的肩,他便已放手,自己朝後退了幾步。
此言似萬根鋼針穿心而過。
粉白小巧,一如她嬌羞之容。
她鎖眉一剎,心中恍然明了,再看向他時目光複雜了不少,欲對他說些什麼,卻終是礙於旁人無法開口,只得道:「先去罷,待辦妥了后再來見朕。」
英歡小驚了一下,眼下還未入殿,又當著眾人的面,他竟敢做出這舉動來……
她禁不起他這直白熱燙的目光,不由撇開眼看向別處,不留痕迹地朝後退了一步,開口道:「大婚相關諸事,祠部可曾遣人同你說過?」
寬寬的御街兩側桃樹已發新枝,輦身輕搖,青綉之簾透風而動,其上蟠龍之案左右微晃,赤金之中隱隱帶了血色。
北面平德一路因先前流寇為亂而大傷元氣,朝庭行撫慰之令,稅賦三年減半;東面戰事不停,狄風連報上來的軍功請賞摺子于樞府積了一堆,嘉賞之令至今遲遲未得以踐;康憲公主出降之資亦是國庫所出,再加南岵境內的軍需開支……縱是先帝留下來的底子不薄,可這些年來大大小小的事情亦將消耗得差不多了。
殿中熏籠未燃,一室陰冷,恰似她心。
她盛裝之艷,笑顏之惑,美目之光,今夜都屬於那個男人。
大曆十二年春三月二十四日,冊殿中監、翰林醫官寧墨為皇夫,不欲令朝臣貢賀,不降制于外廷,止命學士草詞付中書。
世事難料。
賀喜看她半晌,鬆開手,轉而探至她腦後,將她發上繁多飾物一樣樣抽出拆下,隨手扔到地上,待她青絲披落之時又將她看了看,隨後手指劃上她的臉,順著眉一路而下,輕輕將她面上脂粉颳了刮。
賀喜側目,不置可否地望著她,不發一詞。
他眼角微縮,眼裡迸出幾顆火星,一字一句道:「是無先例可循,因是陛下想要如何,便如何,旁人說不得二話。」
英歡訝然,纖眉一邊稍挑,看向他,卻不說話。
宮女急忙上前替他推開殿門,小聲道:「皇后不知陛下今夜會來,奴婢們絲毫沒有準備……」
外面候著的宮人哪個敢看,都慌忙背身往兩側行遠了些。
英儷芹身子輕抖,喘息不止,一垂睫,淚便順頰滾落,「陛下……」
他身子僵著,低了頭,握著盒柄的手攥得指節發白,「陛下還有何吩咐。」
身後之人卻是動也不動,良久不發一言。
殿外侍候的兩名宮女聞聲回頭,見是他來,面上俱顯驚色,慌忙下階相迎,「陛下……」
他去收拾了御藥盒,便要離殿而出。
賀喜腳下步子快如風,身上玄色錦袍下擺前後晃動,面色黑沉不得以辨,同這夜色徐輝攪至一起,叫人心中生出冷戰。
一路行和-圖-書至宣辰殿乃止。
青色宮磚放眼不及盡頭,人生如風似路,時緩時急,綿長不休,此後多少年便要由這男子相伴而行。
外面清風徐徐而入,吹動他的袍邊她的敞袖,掠過她的髮絲他的鬢邊,涼意仍盛,叫人陡然清醒了些。
她嘴角輕歪,微嘆一聲。
…………
英歡看著他,眉毛挑高了些。
說罷,便頭也不回地出了殿。
寧墨大步上前,二話不說便一把拉過她的手,低頭去看。
他沉眉,嘴角輕扯一下,仰脖將杯中酒液飲盡,而後將玉杯重重扔至案上,再也不碰。
那個承諾那句話,她所能許的,不過是這景歡殿中的一榻之位罷了。
本以為不在乎她大婚,本以為可以做到漠然視之,正如她當初親送宗室之女與他為後一般。
英儷芹垂下眼睫,又道:「臣妾聽人說,陛下白日里動了大怒,于朝上將章台諫當眾杖刑三十。」
賀喜看她一眼,負手往內行去,見案上有酒,不由挑眉,幾大步過去坐在一側,想也未想便斟了杯攥在掌中。
賀喜瞥她一眼,目光冷硬,抬腳邁過門檻,待兩個宮女欲跟進來時才低聲道:「留在外面。」
這位置,她根本不願坐。
俊雅之容於陽光下亮影相錯,面上神色竟讓她有些看不明。
她上前兩步,略略打量他一番,輕聲詢問道:「今日太醫院不是你當值,怎麼叫你來了?」
殿門于身後重重合上,殿內燭火通明,金花銀飾處處可見。
英歡驚不能言,伸手欲推,可他大掌卻早已探上來,牢牢扣在她左胸前。
這許多年過來,她對不起旁人對不起自己,所欠之債越來越多,心底惟一澄明之處不過是,對得起這世間萬民而已。
人情錯疊相交,如死結一般越纏越多,誰騙得了誰誰又能救得了誰,到頭來只怕統統會成這天下棋盤上的廢子罷了。
英歡看他一眼,轉身走開,自去取了紫袖朱領羅衫來披上,抬手順了順頭髮,才低聲道:「你還未說,今日不當值,為何會去太醫院。」
他抿了抿唇,眸子漆黑,「自太祖開國以來,可有立後於宮外置宅之說?」
酥酥麻麻的感覺自指腹傳至心間,她手一顫,欲要收回,手腕卻被他攥得更緊,怎生都動不得。
當初怒氣衝天時對他說的一句話,現如今竟是一語成讖。
心底里,對他是不可道的愧疚之情。
他怒火愈盛,垂手攥成拳,轉身欲走時又回頭道:「你是她選的,所以朕不碰你……莫要不知好歹,空承了她一脈之宗,枉費了這一身貴血。」
他舌尖劃過她指間筆繭,一雙眼湛黑透亮,直直盯著她,終是緩緩鬆了手,開口時聲音帶著啞意,「久未相見,甚是想你。」
一路行一路思,心中時亮時暗,又在嗟嘆。
他仔細查看一番,眉頭稍展,也不同她再說,自去拿過帶來的銀漆御藥盒,用清水拭凈她手上血漬后,再輕輕上好葯,然後用薄紗織布纏了兩圈系好,「這幾日莫要用這隻手。」
他合指輕彈,面色不變,開口道:「她從來不著飾,亦不敷脂粉,可她卻比你美得多。」
英歡抬眼看他,挑眉道:「朕的意思你還需再問?」
英儷芹和-圖-書輕喘一口氣,忍著淚,「陛下……」
她轉至他身前,抬頭去看他。
大赦天下,免京畿南北二路稅賦一年,宮中不升宴,京內不結綵。
英儷芹將肩上挽紗拾高了些,慢慢走過去,順眉低眼地在他身側之位坐下,臉色微微有些紅,解釋道:「是臣妾自邰涗帶來的酒,因是就留在這兒了。」她見賀喜不語不動,不由又道:「此酒雖非御酒,卻為邰涗皇帝陛下最愛,滋味甚為獨特,陛下且嘗嘗看……」
眉間存壑,一雙明眸眼角竟是紅了。
他的呼吸又暖又濕,在她耳邊急切地道:「陛下可知……臣聽聞陛下在西苑習弓受傷,心中有多擔心!」
英儷芹一見是他,面色訝然帶驚,隨即又略略轉喜,低首行禮,輕聲道:「臣妾不知陛下今夜會來……」
手滑下來,掐住座上黃褥之邊——
酒似其人,品酒便是品她,只是在今夜,他不願再飲這醉花酒。
寧墨手臂移下去,攬緊了她的腰,狠嘆了一口氣,低頭下去,不復再言。
他眸火驟燃,幾步邁至她身前,一把將她拉起,推至牆邊,大掌扯落她身上剩餘之物,手指撫上她胸前,用力將她揉捏一番,咬牙道:「再說一次。」
還在西苑時便有人急著先回來傳喚太醫入禁中,可她卻沒料到人來得這麼快,而且……竟然是他。
殿外夜風凌袍而過,吹得他心火驟滅,心底空蕩蕩的,冰涼不已。
英儷芹見狀,眉尖輕蹙,輕聲道:「陛下今日是否心情不佳?」
她輕顫,對上他似火之眸。
英歡翻掌抽出手,擦過他掌心時痛了一下,咬咬牙,抬腳往前走去,邊走邊道:「放肆。」
賀喜卻突然伸手過來,捏住她的下巴,迫她抬頭,低聲道:「看著朕。」
地上人影前後交錯,他跟了上來,一步一步迫近她。
人至殿門時,身後卻驀地響起跪地之音。
再強些……再強些又能如何,她再怎樣也不能視身側之人為無物,置天下倫常于不顧。
只消一想,胸口怒意便要噴薄而出,恨不能翻掌拋卻家國江山,只去擄回她的心。
天上月輪隱隱泛青,腳下宮磚一路延伸至遠方,沒入漆黑夜色之中。
英歡待他手臂微松,才慢慢轉過身,抬手擱進他暖暖的大掌間,「小傷而已。」
身後有宮人靠上前來,近身低語道:「陛下,前面……」
前方人影已無,她收回目光,轉身入殿,手背之傷始覺痛。
英歡睜眼,青簾被風撲開,外面地上宮磚光影蓬蓬,初春之陽光亮耀人,可卻透著森冷之意。
沈無塵受詔而來,臉色黑沉嘴角微垂,公服寬袖擋住了攥緊的拳,「陛下。」
行進間有些許顛簸,乏意上身,春暖人困。
他步子稍有遲滯,卻仍未停,直朝殿門走去。
宮人們見狀心中皆明,俱留殿外候著,誰也不敢進殿相擾。
英歡這才又看向他,蹙眉稍思,隨即又道:「因東面用兵,所以大典諸事一切從簡。留你官職不變,不加封爵邑,城南賜新宅一座,有詔再入宮……」
英歡看著他,白袍背影晃得她眼發酸,忍不住追他而上,在他伸手去推殿門時從后扯住他的袖口,「寧墨。」
英歡不掙不動https://m.hetubook.com.com,任他抱著,慢慢垂下了眼。
賀喜聞言,眉峰微微一動,「是么。」隨即抬手,杯沿沾唇,喝了一口。
她腦子裡面轟然一響,再不能思考,身子止不住地抖。
寧墨走過來,面上略顯怒意,「臣還以為陛下近日來的心思都在旁人身上了,沒想到陛下還能記得臣當值的日子。」
他開口,聲音冷漠,「誰允你論朝事了。」
他邁出一步卻忽而停下,轉身望向她,眼角紅跡較之先前更甚,驀地回身靠近她,低頭吻了吻她的額角,輕聲道:「臣說過的話亦不會忘。」
只是今日冷不丁在這情形下見到他,她心中或多或少都有些毫無準備的忐忑之情。
天底下竟沒有一處能令她安心之地,這麼多年過去,不變的還是人心。
醉花酒。
從前那個溫文淡若的男子仿若一下子消失不見了,眼前這人此刻神色沉重,滿面擔憂之情,緊緊握著她的手腕,掌間竟在發抖。
她眼睫輕動,來不及錯開目光時人已至她身前幾步,停了下來望著她,「陛下。」
寧墨走至她身前,一句話也不說,伸手過來替她除衣,動作溫柔輕緩,眉頭雖然擰著,可眼中之光甚暖人心。
樹上有花瓣落下,恰恰掉在他肩側。
此言當斥,可她卻不忍開口。
她喚輦官停下,命人將沈無塵從后詔至身前來,而後自己起身下輦,解開頭上皮弁垂繩,撥了撥鬢角汗濕之發,讓風吹散面上潮悶之氣。
三月將過,春時過了小半,宮中桃李杏梨花開滿樹,芳香馥郁,春意盎然,卻無人鳥之音,處處透著肅煞之意,空氣中隱約飄蕩著血腥之氣。
英歡立著,半晌才慢慢垂下手,低嘆一聲,「你消息倒是得的快。」
賀喜猛地鬆開她,掐住她的臉,狠狠盯著她,「朕同她有無可能,不是你說了算的!」
一朝錯逢,步步為亂。
腹中之酒燒得他整個人都痛起來,握緊了拳捶上身邊樹榦,一拳,再一拳。
他手指滑過她手上傷口旁邊的皮膚,摩挲了兩下,而後抬眼看向她,抿緊了的唇啟開一條縫,「陛下怎能如此不慎!」
她唇微微一彎,將右手翻了兩下,「不用這隻手,怎麼批奏章?」
英歡回頭看他,陽光刺目而來,不由眯了眯眼,朝他走近兩步,看了看周圍隨駕眾人,微側過臉遮去旁人目光,低聲道:「去讓軍器監的人隨意出個說法,將此事就這麼埋下去。」
丹鉛其面,點染曲眉,細潤如脂,粉光若膩……堪稱美人之色。
聖意既明,隨駕諸臣便不好再言,只得諾諾遵旨,行輦起駕一路自西苑回宮,著殿前司侍衛暫押曾參商至禁中,又命人將斷弓送至軍器監著有司勘察弦斷之因。
寧墨臉上線條逐漸僵硬,聽至最後竟是冷冷一笑,「此議是祠部及學士院商定的,還是陛下一人獨定的?」
英儷芹低下頭,咬緊了唇,不再開口,手一圈圈攪著臂紗,眼睫漸濕。
英歡望著眼前這人,耳邊一陣陣地痛,唇微啟,卻是半天都吐不出一字,久久之後才定下神來,擰眉伸手,猛地將他一推。
她的心似是被猛地一敲,拉著他袖口的手頹然一松,「朕說過的話不會忘,你……從今和-圖-書往後莫要再提不相干的。」
英歡立時回神,抬頭望過去,一人自前方青磚宮道拐角處彎過來,步子飛快,直直向她走來。
未走兩步,身子就被他從后圈住,背靠上他的胸膛,人被他緊緊抱在懷裡。
可沈無塵亦非聖人,能做之事總有際,能道之言總有度,且他縱是肱股忠材,也不能全然體恤她內心之情。
沈無塵嘴角泛起微弧,捏了捏拳,低頭道:「臣明白了。」他向後而退,走了兩步后又停下,復又看向英歡,「臣……替她謝陛下了。」
他卻又退一步,聲音有些啞,「大婚諸事皆按陛下所願,臣並無異議。如若陛下無事,臣先告退。若是手傷有礙,陛下再傳其他太醫入宮診查。」說罷,便撩袍而跪,竟於退前行了大禮,動作溫緩卻又略顯僵硬。
沈無塵一愣,似是不信自己聽見了什麼,半晌才反應過來,面上黑沉之色消了七八分,眼中也有亮光在閃,「陛下的意思是……」
自送康憲公主赴東境以歸,便沒有詔他相見過。
她低眼,輕聲又道:「臣妾知陛下心中在想何人,只是陛下同她俱無可能,還望陛下莫要折磨自己的身子……」
夜已將暮,宮燈俱燃,天上無星,只有皎月一輪,斜斜掛于藏青天幕之上,光灑清輝,映透斑駁疏影。
她心驚且定,眉皺著,心中漸漸泛起怒意。
大婚之前不見,于禮且符,因是他也並未主動入宮主動求見過。
賀喜站著不動,目光慢慢掃過她的身子。
她看著他,見他往外邁去,開口還欲說些什麼,卻不知還能說些什麼。
簡直不像往日的他。
可心中,卻是時時刻刻都在念著那一人。
這一夜他無論如何都無法入眠,這宣辰殿中的人是惟一同她沾了關係的,因是忍不住,非想來這看一眼。
賀喜側過臉,挑高了眉頭盯著她,臉色愈發冷了去,「朕知道今日是她大喜之日,不需你再提醒。」
心性單純似曾參商者,再傻也不會於眾臣之前行此逆舉;若真要害她,又怎會替她去擋那撲面而彈的斷弦。
……才知她其實比他強,若論對自己心狠,他終究狠不過她。
「不相干的……」他嘴角扯動一下,「臣知道了。」然後又低了頭,抬手將殿門推開。
她心底驀地一沉,語氣不善道:「建國至今,可有女子稱帝臨朝納皇夫之先例?」
可此時才知他到底不是她,到底不能做到她那般隱忍。
寧墨頭微低,垂袖蓋掌,停了一晌才開口,聲音已回復先前平穩之色,「是臣逾越了。」
可看一眼,心中卻是更失望。
他目光熱意斂了些,「還未。」
手還未放下時又被他牽住,拉起至他唇邊,只覺指尖一熱,抬頭去看,就見他正淺淺地吻咬著她的手指。
英歡對上他的眼,那眼深邃湛黑,一如其名。
燭光下,她一雙眼藍黑之光交泛,髮絲垂鬢而落,面若初春桃色。
英歡坐于輦中,雙眸微闔,左手覆于右手之上,藉著簾外時而透進來的光,將先前由宮人替她包紮的白布層層揭開來。
素衫白袍被風吹展,墨眉之梢在陽光下微微泛亮。
英歡腳下發軟,手扶上殿門側柱,龍雕之紋硌得掌間微痛,遠處他的衫袍之邊時起時和圖書落,隨風而展,清俊之影在天邊金霞之下愈加輪廓分明。
多年來一手提拔至高位可信之人,便只有沈無塵一個。
「陛下……」英儷芹微微顫抖的聲音從後傳來。
他想她,想見她,想要她,卻得忍著她同旁的男子行大婚之典,在這一夜宿于旁的男子懷中。
他朝內走了幾步,才入內殿,便見聞聲出來的英儷芹,不由止了步子,低眼去看她。
怎麼都沒想到他也會說出這種似是吃味兒的話來,原來他竟是以為這些時日來她對曾參商動了情了。
不由垂睫低笑,笑里含冰。
他一直低著頭,她看不清他的臉,不知他是何神色,只是他話中語氣並無嫌怨之情,可行徑卻透著從未有過的疏離之感。
肩上之擔身上之責,如若能拋,她一定會拋。
他掌間熱意透過羅衫薄紗一點點滲進她的身子,他的手握著她胸前柔軟卻是不動,好似攥著她的心。
英儷芹臉色轉白,忙道:「陛下誤會臣妾了……臣妾聽聞章大人是因駁陛下欲遣使再贈賀禮與邰涗皇帝陛下,才惹得陛下動怒……今日本就是邰涗皇帝陛下大喜之日,臣妾以為婚典既過,陛下也不必復贈賀禮至邰涗……」
賀喜不待聽她說完便已然起身,撩袍輕甩,便往外走去。
「寧墨。」她低聲喚他。
…………
英歡步子飛快,心中亂亂的一片,只覺胸口窒悶,一進內殿便抬手解身上衣帶,只是騎裝衣飾難除,身側無宮人相侍,右手又頗為不便,一急,額上便冒出汗來。
賀喜不語,直直向前走去,一步比一步重。
寧墨不語,將脫下的衣物順手拋至地上,待要解她貼身之物時,手卻被她擋下,不由看她道:「怎麼?」
語氣且急且心焦,令她心底沉顫一動。
英歡臉色微變,卻也不避他責難之辭,乾脆道:「朕提的,有司未作反對之議,便這麼定了。」
見沈無塵領命而去,她才轉身,輕輕揮了揮袖擺,遣退輦官,只留近侍宮人,慢慢朝前面景歡殿行去。
難的見到一個曾參商,心底純泯且不懼世事,本想將其鍛造一番以委大事,卻偏偏出了這麼一檔子事。
他回身,見她俯身跪在殿磚上,臉上掛了淚珠,身上衣物已褪大半,雪肌嬌軀在燭光下頗為惑人。
可卻是不能!
從未見過這樣的沈無塵,陌生而又新奇。
她側身扭過頭,不再看他,手背上凝血貼膚,難受得緊,不由往一旁銅洗走去,「來這兒就是為了說這話的么?」
嘉寧殿開,兩個內侍在前持燈疾步而行,低首照路。
她心跳漸漸快起來,忍不住回身去看,誰知剛一回頭,他便一把將她扯進懷裡,吻鋪天蓋地地落下來,如狂風暴雨一般掃過她的額頰唇頸,最後停在她耳邊。
划傷處的血已凝結,裂口看著觸目驚心,可此時卻已不覺痛。
朝中宰執多為老臣居位,當年於她有擁立之功,因是政見雖時有相左,亦不能隨便動之。
她咬唇抬頭,望向他,大眼中淚光盈亮,「求陛下今夜別走……自臣妾入宮以來,陛下還一次都未在臣妾這兒留宿過。」
英歡猛地轉過身,「若無旁事了便退下。」
瓊漿過喉入腹,甜辣之味是那般熟悉,熱燙之意撩人心肺,久不能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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