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出閱讀

拍翻御史大夫

作者:謝金魚
拍翻御史大夫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0%
第一卷 布衣卷 第十六章 躍龍門

第一卷 布衣卷

第十六章 躍龍門

「不怕啊,我睡前酒已經喝了十多年了。」虞璇璣這話倒是真的,而她之所以沒有像某人一樣欲|火焚身,其因除了長年喝睡前酒,更是因為她這些年主要都在南方遊歷,這些滋補水產,本就是南方人常吃的東西,她早吃習慣了,一點都不覺得哪裡不對勁。
虞璇璣又夾了一尾剝了,正要放進口中,卻見一雙包金象牙箸伸過來,她嚇了一跳:「要幹麼!」
「這麼早就在閑聊,人生過得挺滋潤的?」
「并州武伯蒼拜言,小友秋霜足下:
師生二人各懷鬼胎,相視而笑。
「我問的不是主考為什麼在那裡出現,是問為什麼嚇人?」
「這跟拜師酒無關吧?」
「所以主考那時已知我是虞璇璣?」虞璇璣目光一眯。
「這跟拜師無關。」
「終於問完了……」禮部侍郎在目送著最後一個考生退出正房時,不禁說出了大家的內心話,最後一班的其它四名陪考官也都累得連表情都沒有了。
「好,那在天門街上又為何丟來口脂?」虞璇璣煩躁地問。
虞璇璣的嘴角不著痕迹地一抽,敢情這人不知道蝦要剝殼的嗎?看著那尾已經入他口中的蝦,她雙肩一垮,嘆口氣,夾過另一尾蝦來,掐了頭,剝殼剝尾:「只有油氽蝦才能不剝殼吃,蒸蝦烤蝦煮蝦要這樣吃,哪!」
說出來了!終於說出來了!所謂酒壯英雄膽,這兩段詞中飽含著為師對徒兒妳的一片愛慕之心,更完全顯示出為師是何等可靠的好男人,徒兒妳就別猶豫了,趕快把為師的撲倒然後叫為師負責,來吧!不要因為為師的是美男子就憐惜我,快撲上來吧!咦?為什麼徒兒妳搖啊搖的?為師可不是要妳左右搖晃,是前後搖晃才對……欸不對,先撲上來再搖才對吧?李千里努力地眨了眨眼睛。
虞璇璣夾了塊鱉肉,也是肉質鮮嫩彈牙,還帶著一點紅棗的甜味,咽了下去后,為了不要再讓李千里啰唆,她問:「敢問主考,此番以雜王霸之道馭天下為賦題,不知主考欲以王道霸道或雜兩家以治天下?」
李千里看著她的發線,有那麼一瞬間,他心頭竟湧出一種孤單,明明應該懂他的人,但是隔著十多年的空白、大半個梁國的距離,她對他卻一無所知,那他對她的一往情深,是不是很蠢很無謂?要是十五年前,他沒有猶豫,是不是今日就沒有她彩鳳隨鴉的遺憾、也沒有他滿腹不能出口的思念?
「不知。」李千里毫無延滯地說,裝模作樣地嘆氣:「所以為師在朝賀大典見到妳也是驚訝得很哪!若是知道,也不會狠心將妳黜落。徒兒須知,為師是個心地柔軟憐香惜玉誠實可靠的好男人,要不是為了一本公心,也不會如此嚴厲,這都是為妳好啊!」
李千里的幸福幻想頓時破滅,只得默默轉過去吃別的,吃了幾口又回來夾蝦,試探似地夾過來,見她毫無意思要接過來,便想以退為進,一口就往蝦頭上咬去,果然聽虞璇璣出聲:「蝦要剝殼。」
李千里裝傻,面無表情地看回去,虞璇璣卻笑了笑,李千里心中大喜,正盤算著把整盤蝦都給她,卻見她聳聳肩,笑嘻嘻地說:「那算了,吃殼也沒什麼不好,主考就連殼一起吃吧。」
「學生已經示範如何剝殼了吧?請主考自己動手。」虞璇璣鄭重拒絕,像是怕他抓狂起來搶了蝦似的,連忙把蝦丟進嘴裏。一面嚼著一面想,幫你剝一回算是示範教學,https://www.hetubook.com.com剝兩回就變奴僕了,開什麼玩笑?你沒有手嗎?
此時,東西兩廂的官員都瞪大了眼往正房看去。
「那是當然,尚書是台主的座師,是尚書把台主引見給前台主的。」邵監察回答。
虞璇璣想了想,才遲疑地說:「呃……如果說有什麼覺得不舒服的,就是超級自以為是而且很多話,什麼他是不貪財不好色意志堅忍不拔誠實可靠的好人?主考平常就這麼啰唆的嗎?」

「要不然你走直線給我看。」虞璇璣挑著眉說,李千里不服地起身要走,卻被兩個吏卒左右架住,虞璇璣嘆口氣:「會去走直線才是真的醉了,勞煩二位。」
虞璇璣陪他飲了半盅,才說:「都說主考冷峻,學生看來,主考實為好鬥之人……」
「身為臣下,自是以霸道治國,立威固權之外,重稽查、重效率,裁汰冗官精簡人事,這些才是治官需要的手段,官治好了才能讓陛下以王道治民,連三萬京官五萬外官都管不好,說能管好國家豈不是笑話?」李千里毫不遲疑地回答,舀了半碗冷蟾兒羹,剩下半碗跟虞璇璣面前的蒸甲魚換了。
「為師的沒醉啊!」李千里終於出聲。
李千里的幻想越來越下流,臉上卻一點不露,果然是口是心非的高手:「徒兒說哪裡話,若有懷疑,為師大可每樣菜都先吃給妳看。」
「台主笑得這麼邪惡,看來是真的找到有人可以繼承他那一套黑心變態到極致的《羅織譜》心法了。」邵監察搖著頭說。
「無關,絕對無關。」李千里連忙保證,終於看見虞璇璣默默走到大案右端跪好,拿出碗筷,他馬上將酒壺提來,把自己跟她的碗斟滿:「同飲。」
「除了御史台官之外,我敢說能得台主賞識一起吃飯的人絕不超過十個。」被調來幫忙的韋中丞代答,御史台的中餐是各自在公房用,但是每天要有一個人去陪台主吃飯,雖然根本是食不下咽,因為要全副精神回答李千里總是不知哪裡夯來一棍的尖銳問題。
「誰的話,主考都可能不聽,只有尚書說的話,主考不敢全數反駁。」禮部侍郎回答。
「說實在的,我想陞官很久了。」御史中丞淡淡地說。
「蝦本來就是這樣吃的。」李千里悶悶地說。
「同飲。」虞璇璣雙手捧碗齊眉,一讓,袖子一擋,就喝了個見底。
「妳的手是拿來幹什麼的?菜在面前,還要我一一幫妳夾嗎?」不過如果妳不想動手,我非常樂意喂妳……李千里又在心中加上話尾,說出來的話卻還是非常不討喜:「敢情要我像個奶娘似的啰啰嗦嗦才肯吃?妳好大的氣派。」
要全部吃下去,今天晚上不爆掉才怪!李千里用箸頭戳了戳眉心。
她稍一動,他便轉開視線,右手支頤,左手持盅喝完那半盅酒,再夾了尾蝦,連殼都不剝就直接丟進嘴裏嚼,卻被她出聲制止:「欸……主考,蝦不是這樣吃的啊!」
「幾年前回越州虞家老宅時也吃過,不過朝廷筵席果然不同,連海蠣都比較大顆。」虞璇璣說,她並沒有厚顏到未經主人允許就動手,因此自己拿了貼餅啃著,卻見李千里又拿了牡蠣加上姜醋,用銀匙環著底部一挖。吃這麼補?你還真不怕流鼻血?虞璇璣啃著胡餅心想,卻見李千里左手一側,竟把牡蠣送過來,她挑高了眉,不知要不要接,他已經遞到面前,hetubook•com•com連忙接過:「謝過主考。」
不用想也知道這麼酸的話出自誰的口,侍郎中丞與監察一縮,卻見虞璇璣毅然決然轉身奔到李千里身前:「師尊在上,請受學生一拜。」
李千里拿著這封帛書,打開那銀盆,果然裏面放著四枚已經撬開的生牡蠣,銀盆邊還有姜醋,看起來十分鮮美。另一個青瓷薄胎中碗里,則是浮著蛤蜊肉、蛋清的冷蟾兒羹,再看其它的菜色,竟多是一些水族,什麼紅棗蒸甲魚、陳酒蒸蝦、海馬燉雞,可說是色香味俱全,只是李千里似乎不領情,皺著眉頭。
「好酒量,不愧是我的……」李千里嘴唇一收,他娘的,差點把夫人說出口,連忙又給她斟了滿滿一杯:「不愧是我的衣缽傳人。」
「酒品普通,但是酒量很差……學生倒是覺得,糾舉百官的御史台主,酒量這麼差,似乎很是可恥呢……還好酒品還算可以。」
「台主本就是嚴格遵守上下分際的人。」韋中丞補充,答完突然又想到,不過……遇到上皇跟太子的時候會例外。
咦?天下紅雨了嗎?還是哪個雷剛才劈下來了?李千里這王八竟然會找她一起吃飯?虞璇璣狐疑地看著李千里一臉求賢若渴(其實是饑渴)的誠摯表情:「不是菜里有毒吧?」
「喔?主考還有敵人?該不會也被斗垮了吧?」虞璇璣自是不明他的心思,低頭喝下冷羹。
那尾蝦遞到李千里眼前,他突然有種深宮怨婦被臨幸的受寵若驚:「給為師的?」
「噓……」虞璇璣示意她噤聲,急忙拿手巾將肩頸擦了,本想把昨晚的事說一說,又覺得此事難說,便隨便扯了個謊:「我偷帶了酒進來,趁主考睡覺的時候喝的……」
「為師手拙,不會剝。」所以要心愛的徒兒幫為師剝,然後最好能就著妳的手吃下去順便把妳吃掉……
突然,蕭玉環湊近她脖子處嗅了嗅,小聲地說:「姊姊,妳怎麼有酒味?」
「他昨天的酒品已經是最好的了,妳有膽就趁他喝酒跟他單挑角抵看看,不死也剩半條命。」韋中丞想起老中丞退休時的那一場魔性之宴,那一次被李千里爆打的傷,害他到現在還每個旬假都要去找推摩師推背呢!
「謝過老師。」虞璇璣拱手一揖。
喝了點酒再睡覺果然是一夜好眠,虞璇璣舒舒服服地在四更左右被鑼聲叫醒,大門並沒有下鎖,因為官員們怕主考大人半夜如果起來嘔吐或解手不方便,她便先去向東廂的考官們報備一聲,自去外面給女考生梳洗的房間里梳洗更衣,換下穿了兩天又滿是酒氣的袍子,又將髮髻解開梳通,蕭玉環正好也走進來,便幫她梳好了髻。
君以宰相器操持選士大典三月有餘,辛勞特甚。
「吃鱉,看有沒有毒!」
突然,鐘鼓齊鳴,考官們紛紛從兩廂出來,虞璇璣也趕忙退下,不久后,最後的策論試終於開始,虞璇璣也終於踏上了李千里為她布上的修羅之道……
眾考官一起拱手,這才起身舒了舒跪得酸麻的腿,一齊退去。外面響起三聲鑼聲,前庭眾考生都發出了歡呼聲,李千里無聲一笑,二十一年前考完策問后,他也曾經跟外面那群考生一樣,毫無顧忌地歡呼,現在,倒坐在此處體會座師的心情了。
嫵媚得要命哪……徒兒啊,快來為師身邊吟詩給為師聽哪!要不為師也想在妳耳邊吟詩給妳聽……就在李千里的幻想到了極度不道德的時和圖書候,他竟然莫名其妙地暈過去了……原因是,酒醉外加體溫太高……
誰嫌了?妳剝的,我吃多少都樂意!李千里又沒用地在心中默答,嘴上沒說話,只把蝦夾了過來,細細咀嚼,一邊暗恨自己怎麼變成個蠢到無以復加的單相思曠男,一邊又陶醉在她為他剝蝦的幸福中。
李千里端坐在案前,盯著女卒們擺好菜肴,以防被下毒,女卒們正要出去,帶頭女吏卻問:「主考,那虞璇璣,是不是要讓小人領出去?」
說著就真的拜下去了,李千里與東西兩廂諸官都嚇了一跳,韋中丞覺得自己不能昧著良心,所以出言相勸:「虞士子,跟著台主學做官,是條……」
「所以主考雖然心又黑嘴又壞,但是很遵守師生之分?」虞璇璣再問。
虞璇璣衝勁十足,跑進去拿了那碗已經放了兩天的拜師酒,一飲而盡,李千里這幾日來第一次心口合一地笑出聲來:「好!不愧是我的好徒兒!為師必將生平絕學盡數傳妳!」
十個女卒端著各色菜肴進來,全是尚膳局做好后,由監門衛送進來的,其它考官的飯菜也是如此,以示朝廷慰勞考官們的辛勞。
「姊姊好大胆,不怕睡過頭嗎?」
「平常不啰唆,喝了酒很啰唆而且酒品很差。」韋中丞非常果斷地回答。
如果我一個人吃是毒,我們一起吃就不是毒,是春|葯……李千里非常下流地想,他跟尚書的約定是他不可以用肢體騷擾,但可沒說虞璇璣不能騷擾他!而他非常之樂意被騷擾,絕對不會反抗,反而會束手就擒哪!
「看到有個傻子對著曲江胡亂拜祭,為師就忍不住想嚇一嚇,御史工作壓力很大的呀!」李千里倚著扶手,一手拿著酒盅,靜靜地看著虞璇璣。
「大好青年就這樣毀了……」禮部侍郎大嘆,可惜啊可惜,身為揀選賢才的禮部官員,眼睜睜看著這樣一個秀士誤入歧途,真是暴殄天物。
說著,她就要往外走,李千里靈光一閃,卻把她叫住:「徒兒回來。」
那兩個吏卒不待分說,就把他往內室拖去,往榻上一拋,一個扒下他身上紫袍,一個扒下他腳上棉襪,拿了床厚被蓋屍體似地一蒙,就出去了。被中又悶又熱,李千里體內也是又悶又熱,等到收拾東西的人都走了,又聽見虞璇璣在外面小聲念著一些詩文策論,帶著一點醉意的聲音有些沙啞,偶爾還有幾聲喉音清嗓……
「學生還未飲拜師酒,請主考不要擅自徒兒徒兒地叫。」
「學生第一次見識何謂無從下箸。」害李千里握著筷子、面對這一案大菜卻不敢吃的禍首出聲,虞璇璣又抱著她的伙食包袱出來,一拱手:「主考慢用。」
「好徒兒,這話天下只有五個人說過,一是上皇、一是前台主、一是禮部尚書、一是妳,還有一個……」李千里品著酒,眼睫一瞬,似乎想掩蓋什麼,淡淡地說:「是為師官場啟蒙之師,也是最難纏的敵人。」
「主考主政如此霸道,就不怕失人心失聖心?」虞璇璣懷疑地問,她小時候記得鳳翔幕府不是這種殺氣外顯的狀況。
修羅道……韋中丞最後那三個字整個在空氣中蒸發,因為李千里殺意爆表的眼神整個掃了過來,李千里隨即說:「空口無憑,喝了拜師酒。」
「咳咳,天氣寒冷,正房又四面開窗,為了徒兒的名聲著想,為師是絕對不會關窗的,喝點小酒有助氣血流通。」不只有益氣血流通,更重要的是酒後亂性是和圖書光明正大的借口。
李千里也不理會,沉聲說:「徒兒問試所說的朝廷與百姓不能一心,為師深以為然,上皇賜膳橫豎也吃不完,師徒二人把酒共席、暢談國事如何?」
兩隻混帳老鱉!明知道我這三天都得憋著不能出手,還送這些個壯陽食補來……李千里一天到晚遭人暗算,為防哪一天被砍成重傷丟在荒郊無人救治,他早就把什麼《本草拾遺》、《備急千金方》都讀了,這些男人所寫的醫書中自然絕不會少掉如何滋陰補陽的部份,因此,他眉頭一皺就知道事情不單純。
「禮部尚書很了解主考嗎?」虞璇璣問。
上皇愛才之心,頓首再拜。」
虞璇璣臉部肌肉一跳,小心地問:「他平常會用下流言語跟肢體騷擾女官嗎?」
「沒學會。」
「不用,她沒缺胳臂少腿,會自己出去。」李千里說,低著頭的女卒們暗罵,這臭主考跩個屁,講話一定要這麼夾槍帶棒?要不是看在你還算有點姿色,老娘早在你菜里作手腳了,想是這麼想,女卒們也不多問便退了下去。
「有的話,我非常樂意幫妳彈劾他!」邵監察從東廂走出來。
「吃飯很稀奇嗎?」禮部一個郎官問。
上皇素重於君,又恐會試操勞有害於身,乃命尚膳局精製補氣滋養之食以慰君之辛勞,其中更有驛傳方至之東海鮮蠣,蓋食醫言道,海蠣平肝清肺益血補腎,以姜醋生食更佳。
正說著,虞璇璣想起五更是考官們集合的時間,要趕快去把食物拿出來,於是告了個罪,連忙跑進去後堂要去拿東西來吃。
韋中丞與邵監察也看向侍郎,御史台目前三位女官,一位年近六十,一位是孕婦,唯一與李千里年齡相仿的是當時那場惡夢之宴的目擊者女參軍,現任殿中侍御史內供奉,講話葷腥不忌,倒是她騷擾李千里的時候比較多。
李千里懶得去管東西兩廂的議論,自拿了一個牡蠣,拿掉上面的殼,舀了幾勺姜醋,用一旁的銀匙挖了滿滿一匙送入口中,吃完才說:「這東西也好久沒吃了,還是當年去巡江南鹽場時吃過幾次。」
「嫌手臟就別吃。」
「失人心無甚可怕,失聖心倒是需注意,不過也不難,把旁邊那些說壞話的混帳都斗垮也就是了。」李千里一口氣把冷羹兌點醋喝了,又滿上酒來:「喝。」
「我看,倒是開國的第一個女台主要出現了……」韋中丞喃喃地說。
「我與主考不熟,是尚書給主考訂下三條規則,不許關窗、不許以下流言語騷擾、不許以肢體騷擾,並命我嚴加註意,所以我才問的。」
「那收我為徒又是怎麼回事!」
「總之,他沒用下流言語跟肢體騷擾妳就好了。」禮部侍郎似乎放下心來,拍拍胸說。
兩道凜然正氣戳破李千里腦中的下流畫面,虞璇璣定定地看著他,沉默片刻,才鎮定地問:「主考當真沒學會怎麼剝殼?」
徒兒啊,妳終於落到為師的手上了……李千里心想。
老師啊,終於是找到你的罩門了……虞璇璣心想。
「口脂是上皇所賜,說以薔薇所制,為師堂堂七尺男子,豈能一嘴花香?倒是徒兒適用些。」
「主考辛苦。」
「才喝這點就醉成這樣,男人就是這麼不濟事,還說誠實可靠呢?真是……」虞璇璣的聲音似乎從天外飛來,李千里試圖解釋卻說不出話,只能看著她走出去叫了人來收拾東西,又對兩個吏卒說:「煩勞二位將主考抬到內室去,他喝醉了。和_圖_書
「當然是入闈后對徒兒妳的鎮定自若大為讚賞,為師受皇命簡拔秀士,本想這科全是些庸才,沒想到徒兒妳雖然貪財貪杯、不夠溫柔,不過還勉強算得上不畏權貴又有見識,雖與不貪財不好色不貪杯意志堅忍不拔家有恆產身體健壯相貌堂堂的為師相去甚遠,不過還算可造之才,若是為師犧牲小我,對妳身教言教,將來必是國家棟樑,所以為師就決定好好造就妳了!」
「虞士子。」正在廊下甩臂甩腿振奮精神的禮部侍郎見她進來,連忙向她招手,鄭重地問:「昨夜我們雖然密切注意正房動靜,不過話語我們是不方便聽的,所以想請問昨天主考有沒有說或者做什麼讓妳覺得不舒服的事?」
「無關無關,絕對無關。」當然無關,這跟促進我們的肉體關係才有關。
「台主在跟虞璇璣吃飯?有這麼欣賞她嗎?」為虞璇璣引路的卲監察不敢相信地說,剛要往口中送的肥肉掉到膝上都不覺察:「咦?還乾杯了?」
虞璇璣躊躇了一下,生在南陵長在鳳翔,她是南北什麼各式各樣的怪東西都吃過了,這一案大菜是很想吃沒錯,不過……虞璇璣的目光飄向旁邊紅泥小火爐上,那壇已經烘出酒香的劍南燒春……酒香好誘人哪……
「為師數年前在曲江買了山亭,旬假本就住在那裡。」李千里倒沒說謊,自認只喝到微醺的程度,神智還清楚得能轉移焦點。
上皇聞食醫之言甚悅,急命尚膳以海蠣送入南院,另調冷蟾兒羹一碗,取其利水開胃滋陰明目。又命余傳書與君,特此告知。書不能盡述
「不是要給為師吃的嗎?」
事前不露任何風聲,一開始策劃問試就打算來個先斬後奏關門放狗的李大台主,在經過長達六個時辰的問試,也不免露出疲態:「眾位辛苦了,請往廂房休息,明日五更再來應卯。」
李千里看了看案上的菜色,只見正中一個刻花有蓋銀盆旁邊,放著一枚打成同心結的帛,上面寫著『致秋霜』,顯是給他的了,李千里拾起帛結打開,那薄如蟬翼的絲帛上,竟是太師一手流暢的行書。
兩人又吃了一陣,海蠣蝦子連海馬都一人幾隻地分吃掉,酒過三巡,一壇燒春喝完又從其它考官那裡要來半壇,都喝了個見底,虞璇璣終於問了心中的疑惑:「敢問主考,那日為何在曲江邊上扮鬼嚇人?」
「學生絕無此意,主考莫怪。」呃……這幾句話為什麼聽起來這麼像小娘子撒嬌?不酥胡啊……虞璇璣默默打了個冷顫。不過……剛才那番策問這麼有效?能讓黑心主考態度大轉彎呢!難道朝中沒有人才了嗎?虞璇璣更加懷疑地想,不會是這菜里真有毒吧?但是士人會宴,主人讓菜不吃讓酒不喝又很失禮,只得默默把生蠣吃了下去:「海蠣滋味鮮美,多謝主考。」
虞璇璣卻偷偷呼出一口氣,本來就在懷疑李千里這人是不是個心口不一的禽獸,從禮部尚書的約定就知道這混帳大概欲求不滿很久了,想來也是,誰要嫁給這麼個除了外貌跟身份財產外一無可取的臭男人?不過好在是他既遵守師生之份,哼哼哼……你有張良計我有過牆梯,一日為師終身為父,我就看你端著這個師父的身份敢對我做什麼事!另外,與禮部尚書也就是太老師跟徒孫的關係,要是你李千里想幹什麼壞事,就趕緊上報太老師,讓太老師電得你外焦內嫩滋滋做響,有這麼個靠山,還怕你對我做什麼壞事?
  • 字號
    A+
    A-
  • 間距
     
     
     
  • 模式
    白天
    夜間
    護眼
  • 背景
     
     
     
     
     
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