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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翻御史大夫

作者:謝金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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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進士卷 第六章 紅牡丹

第二卷 進士卷

第六章 紅牡丹

「識得。」
好色之心,人皆有之,無奈容顏美醜,半分由不得自己,頂多女人還能用化妝充作易容術騙騙人。可是當宿醉未消、臉頰浮腫外加黑眼圈,粉撲不上去不說,就連想用黛筆描一描眼線,都因為眼皮太泡,畫起來像被打了一拳似的,這時候的信心完全低落到無以復加,乾脆把門上閂別出去見人了。
身言書三試,虞璇璣考得並不吃力,不過考判試就有些忐忑了,因為前幾日李千里一鬧后,昨日傍晚又遣塞鴻遞來溫杞的地址,除此之外並無隻字片語,而那張地址現在就在虞璇璣懷裡,也是這張地址,害得她讀不下《龍筋鳳髓判》,只想趕快考完判試就去見溫杞。
「『東宮還缺詹事』。」
虞璇璣不明白李千里跟淮西有什麼仇,但是從他的反應,她隱約猜他的心思,便直接了當地說:「老師懷疑我是淮西的姦細嗎?」
「應該。」傻魚進士有樣學樣簡單扼要回答。
「妳……」李千里將她的手臂往前拉,她卻奮力一掙,他一怔,便鬆開了手,楞楞地看她揉著手臂,才似乎回過神來:「為師還需提妳一句,妳進士及第,制科想必也不困難,前程似錦,務必鐵了心站在朝廷一邊,才有出頭之日。」
「淮西幕府……掌書記。」李千里的話像從齒縫蹦出,像咬著什麼東西不肯鬆口的猛獸,聲音隱隱有金石之聲,虞璇璣抬頭,李千里看著她,但是眼神異常冷冽,她不自在地往後一退,他卻緊抓著她不放:「讓溫杞遞名刺去見太子。」
寫完,虞璇璣恭敬地呈給主官,這才退出。其它進士們有的已離去,還有些一群群在聊天,虞璇璣向相熟者拱拱手,便趕緊出了選院,急急往安上門而去,又是之前給她紙條的門卒攔下她:「虞官人,御史台主又有便箋給妳。」
「不,我不喜歡看人難受,若是個囂張可惡的混帳也還罷了,若是犯法者有些什麼隱情,即使明知稗莠不去反害佳禾,到了關頭,我可能還會心軟,下不了手。」虞璇璣眉心微攏著說。
「恕學生直言,家父追隨西平郡王近二十年,我自幼長於幕府,眼見兵強民盛,因此並不厭惡藩鎮,而學生至今未見朝中有人能如藩鎮節度那樣建設地方,前程雖是前程,但是學生不能眛心而為,只能代老師傳語溫杞而已。」虞璇璣退開一步,拱手說話,但是李千里卻覺得,那微躬著身子、雙手相抵的姿勢,已將他推開了好遠。
「『東宮還缺詹事』這是太子的原話,我不知道什麼李元直李元歪。」
「什麼時候?」
於是判試先問了幾條基本的律令,無非是《梁律疏議》最前面的幾條訂定綱目,只要稍稍翻過都答得出來,接著,正中那位緋袍官員從一旁的簽筒中抽了一根簽交給右邊官員,右邊那位對著簽從面前一份貝葉書中查到題目,遞給旁邊兩位,那緋袍主官與左邊官員看了一眼便露出神秘的微笑,主官咳了一聲:「虞進士聽了,御史台主欺壓其僚,諸御史不服管教,乃訴于上,詳查其情,皆因其署私宴https://m.hetubook.com.com中一言不合而起,命調停,請下判書。」
「如果被刷掉,休想我去救妳。」狗官此地無銀三百兩地說。
富貴易求,真情難得,若有那一日,我不後悔……
虞璇璣也忍不住嘴角往上彎,早就聽說判書會有時事題,這題難道真是傳說中的時事?一想起考試那幾日遇到的幾位台官跟她已領教過的惡劣台主,越發覺得這題好聽說是春秋筆法、難聽就是亂爆八卦吧?她略一沉吟,拿起案上早已備好的筆,稍一援墨,以〈御史大夫廳壁記〉跟〈御史中丞廳壁記〉兩篇為底,寫成一篇判書:

「這……他在哪裡?」
虞璇璣無奈何,只得與蕭玉環告了罪,閃躲著眾人的視線,來到紫雲樓下,還來不及寒暄,李千里猛地抓住她手臂,就把她往林木茂密處帶:「老師……」
「老師吩咐,學生自當照辦。」虞璇璣說,聲音毫無感情,李千里低著眼,沒有說話,她嘴角一撇,輕輕一嘆,到底這世上能不在乎過去一心愛她的人,只有溫杞,於是她說:「好久沒見他了,只不知他娶妻了沒?」
那你生氣個什麼勁?虞璇璣不悅地想,他還緊握著她的手臂,掐得她手臂都麻了,想喊痛,但是一看到他那張死人臉就覺得不想示弱:「既是要他去見太子,為何要學生傳話?請老師示下。」
「前天。」
「你如果要替她承擔做御史的痛苦,到最後,你會恨到親手毀了她。」韋尚書認真地看著李千里,從黑棋中揀出一顆白子,遞給李千里:「你是個太純粹的人,愛恨憎惡從來都是極端,什麼時候,你懂得了她的遺憾,你才有資格為她承擔她的痛苦。」
「即使毀了前程也不後悔嗎?」
「我是我,這跟虞璇璣的前程沒有關係!」李千里煩躁地說。
「若非選試在即,就是犯宵禁也要早奔去。」虞璇璣的目光冷凝,這話倒沒有假,比起眼前這位說話不討喜、動作不討喜、作人更不討喜的座師,她更想念為她烹茶奏曲的溫杞。
李千里看著她,啞口無言,想說什麼卻說不出口,拂袖而去,擦過她身邊時,帶著松木香氣的風將早已顫危危的牡丹拂落,紅花打到她肩上,她順手一接,是接住了那碗口大的牡丹,但是,還是免不了幾瓣花翩翩落在鞋幫。
「他聽說我在京嗎?」虞璇璣一握拳,感覺左手指甲扎入掌心……
「不敢奢望。」傻魚進士繼續冷臉相對。
一就坐,樓上的竹簾就都卷了起來,不少高官沒事就往樓下瞟一眼,看看哪個青年才俊可與女兒匹配。未婚的男進士們自是特別精心打扮,不時往樓邊踱,只盼做個乘龍佳婿,此番分了三棚,分由狀頭榜眼與虞璇璣領頭,三棚中間約莫排了五六十張榻,上百道佳肴美饌羅列于上,一時不能盡說,最醒目的是正中一組素蒸音聲部,用麵粉蒸成,再塑成蓬萊仙女模樣,一個個骨肉亭勻、仙袂飄飄欲舉,虞璇璣便盤算著等人都散了之後,偷偷干走一個www.hetubook•com•com回去,嘗嘗這麵塑仙女好不好吃。
「急著去見溫杞嗎?」李千里的聲音冷得能結冰。
「妳像嗎?」李千里淡淡地說,似乎覺得這句話像笑話:「妳這傻魚,當不了姦細。」
一樣來到皇城,一樣是進士們魚貫而入,只是這回不是入禮部南院,而是旁邊的吏部選院,選院並不大,正堂供奉著聖賢哲人,圍繞著正堂是一圈廂房,以正堂分前後、中軸分左右,分成四區來考身言書判四試。
「他何時到京?」
「是當御史的好料。」
「溫杞……現在到底是什麼官職?」
「她哪一點像個御史?」韋尚書不留情面地回答,又加一子,不遲疑地阻斷李千里的孤子攻勢,目光變得異常銳利,話語如刺,句句扎心:「別打量著我老眼昏花看不懂你的心思,你把她納在御史台,無非是因為出了御史台,你就無能保護她。別人看你權傾天下,就是三省那四隻嫩雞也以為你一個御史台就能抗衡三省六部十道,可是我一手把你拉拔到今日地步,豈能不知你的斤兩?你眼下囂張,不過是三公三師陛下主夫懶得管你而已,他們真要整你,你立馬就入推事院站籠三日!臭小子!」
「有勞房師。」虞璇璣恭敬回答。
「噓!」李千里斥了一聲,直把她帶到一處無人的亭子邊:「徒兒,妳識得溫杞嗎?」
「越州虞璇璣。」吏部吏唱名唱到虞璇璣了,她連忙應了一聲,快步進去,低矮的廂房中坐著三名考官,都沒見過面,正中一位穿著緋袍、旁邊兩位穿著青袍,而前三試都是青、綠袍服官員,可見判試是最受重視的。
如那回來御史台,同一位令史帶她到同樣的大夫公房,只是這回她沒有甩門,正正經經地入內、關門、拱手作揖:「見過老師。」
李千里沒有留她,望著她低頭離去,他皺緊了眉,想起那日過堂后,韋尚書的話:「秋霜,你選了個好弟子。」
「虞進士請坐。」右邊的青袍官員說,待她在三人前方的几案后坐下,那官員說:「判試乃刺進士處事是否明斷、是否通曉律令人情,于選試中比重最重,望虞進士審慎作答。」
「學生沒想過當御史。」虞璇璣毫不猶豫地說,將手巾擰乾放入懷中,回身看著李千里。
李千里從金魚袋中拿出一張紙條,香氣已經淡了,他將棋子包在紙條中,收進金魚袋中,與袋中那枚象徵著三品官銜的魚符作伴。
「溫杞的學生多了,據我所知,在京就有五六人。」虞璇璣回答,她心思一轉,既是李元直說出去的,也就沒什麼好話,她苦笑:「是太子知道,溫杞曾是我的情人吧?」
「老師?」他在幹麼?虞璇璣瞄了他一眼,只見他不上去也不像下來解手或怎樣,只在樓邊轉來轉去不知在做什麼……一想起韋尚書的話,虞璇璣連忙把頭轉回素蒸音聲部那邊,還是別管他的好:「妹妹,嘗了賜緋羊了嗎?我削幾片給妳夾餅。」
「聽說他離京了。」李千里淡淡地說,順手把一份卷宗一滾,歸到旁邊去,木軸撞擊的聲音和_圖_書,清脆得像一聲驚堂木:「至少不住在那邸店了。」
「今天早上,他搬出邸店時對店主說要離京,目前不知真假。」李千裏面無表情地說,筆稍稍一揮:「妳可以走了。」
「女狀頭。」要死了!虞璇璣心頭一跳,只見一個小吏站在她旁邊:「李台主請女狀頭過去說話。」
《龍筋鳳髓判》看了兩刻鐘還沒動鎮尺,虞璇璣從原本的跪姿,變成趴在席上,手撐著妝台,撥著花玩。看著花就想到聞喜宴,別人說起來都開心熱鬧得很,可是她的聞喜宴卻給攪得坐立難安……
沉默……尷尬的沉默……如同魚聽不懂狗吠、狗不明白魚吐的泡泡,這對跨物種的師徒二人一坐一站沉默良久,虞璇璣終於說:「老師若無吩咐,學生尚有急務,請辭去。」
虞璇璣默默無言,去一旁的巾櫛架邊,拿出手巾浸水擦了臉,將未落的眼淚拭去,又聽背後傳來李千里似乎有些困擾的聲音:「妳的心腸這麼軟,怎麼當御史?」
虞璇璣把畫失敗的妝擦掉,倒了一點蒸梅花水在手心,撕了一小塊紙沾著拍在臉上,梅花水是前些日子去南山時,經過一間作坊時買的,這作坊專門采了南山上的花朵加工製成花水、花露、香粉、香膏,再賣到妝肆去。
紙條上又是只有『速來御史台』五個字,猛地一攥,她狠下心往前走,口中嘀咕:「老娘眼下一點都不想再看到你!混帳狗官!」
虞璇璣瞄了瞄他的手,不知他為何這樣激動,輕聲說:「老師要學生見他,可有什麼話要傳給他嗎?」
「姊姊你看。」蕭玉環湊過來說,指著遠處紫雲樓下一個人影。
「然後教出一批一樣心軟手軟的學生、再讓御史台主罵回去當州學博士?」虞璇璣冷冷地回答,此時心亂如麻,無心與他糾纏,吸了口氣一躬身:「學生告辭。」
「他一落腳,就找了幾個過去的學生,那些人都知道妳,所以他肯定也已知道……」李千里說,一抬頭,對上她咬著唇不讓眼淚落下的倔強神情,他不自在地別開臉,哼了一聲說:「去把臉擦一擦,一腦門的汗,哪像個進士,進土還差不多!」
「她是與她父親有相似之處,但從本質上,她不是御史的料……」韋尚書默默放下一子,拿掉幾枚白子丟到棋盒蓋:「幾時你看清了她這塊料子,幾時把她雕成個合適的模樣,那才配得上說是她的老師。」
老師啊……你說得對、也不對……李千里心想,她其實也是個極端的人、極端的情種……面對所愛,她與我一樣執著……只是,什麼時候,她才能看見我?
「溫杞與學生,相知相交近二十年,天下知我之人,也許只剩下他,即使有一日朝廷與淮西勢同水火,學生亦不願以路人視之。」
即使如此,李千里仍苦口婆心地說:「為師明白妳與溫杞有舊,不過他是淮西幕府的重要人物,妳切莫太過接近,以免落人口實。」
「他不日就要入京,妳一考完吏部試,就去見他。」
眼看著一局棋下到末了,幾乎滿盤黑子,李千里推秤不玩,自坐在榻上生悶https://www•hetubook•com•com氣,韋尚書自收拾著棋子說:「她是塊好料,別糟蹋了。」
李千里的手一抓,虞璇璣抬頭,卻見他偏過頭去,女人敏感的直覺,隱約明白他為何心緒不寧,可見,他也在意她的過去……如果心是一扇門,她原本已拔了門閂,但是此時,她似乎聽見自己又將那道閂扣了起來。
「東宮詹事?不是臨潭李元直嗎?」虞璇璣問,李千里的另一隻手又掐住了她左臂,她皺了皺眉。
「吏部試沒問題吧?」狗官兀自盤腿坐在案前,毫無起身招待的意思,連看一眼都沒有。
那顆白子現在放在李千里案上,韋尚書的這組棋是青石與白石做的,只琢成同樣大小,稍稍打磨成兩面圓弧,但是仔細一看,表面上仍有些坑疤瑕疵,與李千里自己那組墨玉與漢白玉精心磨成的棋相比,簡直是不入流的便宜貨,但是他將白子拈在手中,試圖去適應粗糙的手感。粗糙的白子磨著指腹,像磨在心上,讓他想起虞璇璣說起溫杞的神情……
「富貴易求,真情難得,若有那一日,我不後悔。」
今天期集院沒有安排活動,因為明日就要赴吏部試,大家都在房中複習判詞與應對,這次的進士沒有再世鍾馗再世潘安再世無鹽再世西施,都長得規矩端正,舉止也都還算得宜,因此身言書判中的身試,要過關並不難。不過言試部份,有些遠來進士官話說得不好,或者有些平素木訥的,此時不是捧著切韻拜託其它同年念給他聽,就是背誦著一些官場常用的問候語、寒暄話。至於書試,看的是書寫是否流暢無誤,到了此時再練雖然遲了,不過也有進士拿了一迭廢紙,如習字般瘋狂寫了一大堆的永字,務求不失手感。而最後的判試,就是測驗考生處事是否明斷,判詞寫作是否合理,題無常題,也不知會是刑律民事官務財政哪一方面,最是棘手,因此,人人都拿了一卷《龍筋鳳髓判》狂讀,希望能好運從中找到標準答案。
虞璇璣本想裝傻硬闖,但是那門卒十分熱心,連忙從懷中掏出那張便箋給她,無奈何,只得接來拆開,眉峰一動:「御史台缺墨水嗎?」
御史大夫者,先代職副宰相,聖朝臨鑒百官,王化所系,不唯威刑,大夫其任也。御史者,大夫之僚,察風俗、平民冤、踣邪佞、延俊賢,皆御史之力也。今聞上下有隙、主僚不睦,然羽翮得清風之助、律呂本黃鐘之宮,大夫睦御史、御史奉大夫,國綱朝本也。豈不聞帝德廣運而瑞草生,天威震動而神羊至。君等柱石骨鯁,天下仰賴,當中和備體,沈潛經德,易直且武,溫文而清,遵王路以整多方,由夫身而貞百度,莫以私忿為意,理當相忍為國,念柏台宜以風度師長人倫,動靜訓齊天下,不允彈訴,而望和睦。
「因為太子認定……」李千里衝口而出,硬生生收住話,沉默片刻才陰沉地說:「太子從李元直那裡知道,妳曾是溫杞的學生。」
「她跟她父親一樣心思靈動、善於周旋,會是個好御史。」
「我不會讓她痛苦的。」
「她怎麼做不得御史!」李千里和*圖*書抗辯,忿忿地又將白子下在黑子陣地中。
「臭小子,你都奔四十的人,還做二十歲的夢?趕緊娶個五姓女,要不納幾個小妾好傳宗接代,別盡打虞璇璣的主意。她們虞家幾代都是情種,她那個爹姦猾似鬼,也是從一而終,偏生她跟了李元德那個短命鬼、又被那醜男溫杞所拒,她這輩子忘不了李家兄弟、也忘不了溫杞,傷得這麼重,你又不是那種溫柔體貼噓寒問暖的翩翩公子,一天到晚地刁難她欺負她,眼睛瞎了才會喜歡你。」
那日來的不是女皇,是太子與主夫,聽說三公三師三省六部九卿全都到齊,這些大人物們自坐于尚書省亭子邊的紫雲樓上,進士們則在亭中搭棚設宴,這次的聞喜宴聽說是太子人馬操辦,竟置辦得異常盛大,甚至太子還特地捲簾來與進士們隔空喊話,十足親民,虞璇璣心中暗想,不知樓上的李千里是什麼表情?在一連串繁複的禮儀后,終於完成了進士謝恩的儀式,樓上高官與樓下進士這才紛紛就坐。
走到一半,猛地轉了半圈,面向皇城,片刻又轉回去,再往前走了幾步,然後發出一聲懊惱的「狗官!」后,就回頭再入皇城,往御史台而去。
「混帳!你就一個弟子,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你一垮台,她馬上就會流放嶺外,一輩子翻不了身!」韋尚書聲色俱厲,目光如炬,棋子下得啪啪直響,像是在打板子似的:「你要真的珍惜她,就趁著她在御史台任里行的時候,好好觀察她磨練她!把她的未來想個清楚明白!她跟她那奸鬼父親是兩回事,最多給你三年,三年內你想不清要把她怎麼辦,這孩子就由我來造就,你滾一邊流口水流到死吧!」
虞璇璣也不例外,妝台邊也放著《龍筋鳳髓判》,一邊篦頭一邊看,把長發梳通后,這才用豬鬃刷洗凈擦乾後放回妝奩里。妝台邊一個瓷杯里,放著一朵碗口大的紅牡丹,尚未盛綻,因為眼下還不到三月上巳,本非牡丹盛開的季節,但是這朵牡丹是幾日前赴聞喜宴前,太老師韋尚書派人送來的,要讓她在聞喜宴上做魁首。果然,當日人人以紅花飾帕頭,獨這一朵照殿紅色壓全場,著實風光了一回,下來后捨不得丟,便把花養在妝台邊,望它多開幾日,但是……
「地址我會再派人遞給妳。」李千里淡淡地說,臉上並無表情,但是抓著她的手卻掐得很緊。
「你要忍心看她在御史台中昧著良心替你做事,然後看她每天痛苦難當,你就僅管在御史台里提拔她吧!她會恨你一輩子的!」
「就是想不清也不會把她交給老師!」李千里又故技重施,拿孤子要來個千里走單騎,當然馬上又陣亡。
李千里知道又傷了她,心中後悔,卻不肯嘴軟:「那妳還來當官?官字兩個口,一個欺上一個瞞下,欺瞞如一根直刺在心頭,這才掙得冠蓋在頂,心軟手軟,妳趁早回家當個州學博士,別跟人在朝廷混了!」
「因為御史台專幹些黑心勾當?」李千里自嘲似地冷笑,不知為何,他明知她心情不好,卻忍不住杠了過去:「還是妳受不了跟我們這些黑心狗官為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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