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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翻御史大夫

作者:謝金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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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青衫卷 第三章 成德亂

第三卷 青衫卷

第三章 成德亂

禮部吏部則是因為成德那邊一下子死了三百多個官員,光是安排撫恤、追贈事宜跟人員調派就忙到沒時間說話。這次不幹刑部大理寺的事,因此他們懶得插手,而工部向來對河北不感興趣,因為上百年來,從沒做過一件河北工程。相對於文官的慷慨激昂,京師二十五軍卻顯得冷漠許多,含襄平二王在內的二十五位大將軍更是連個屁都沒放,似乎根本對此事毫不在意。
然而主父親至並不只是為了弔喪,就在田家靈堂前,韋尚書以皇親與尚書的身份懇切地悼念田鴻政並保證一切禮儀從優以示尊隆死者,就在田敦禮連連拜謝的同時,主父委婉地轉達了女皇的意思。
「原來如此……」宗正卿點頭,又把傳奇再讀了一遍:「這真是我今年看過最八卦、影射最明顯的傳奇了,不知李台主讀過沒有?」
「明明就是影射李台主跟他那女門生,最後加上一段『余嘗使南照,途經桂州,聞當地人言此事,歸京言于妻舅,恰舅識得李生後人,知之甚詳,遂記之』,這叫作掩耳盜鈴嗎?」宗正卿不解地說。
「稟台主,還算熟,獨孤玄眼下大約是四十歲,記得其人口齒靈便、極擅辭令,亦曾受業於家父。」
「敦禮,事已至此,陛下痛惜之情無可言狀,最痛心的,無過於太尉陷於成德,無可歸葬,如今能出兵奪回太尉遺體者,無過於魏博節帥,然其卧病在床,無法領軍,陛下欲以卿為魏帥,重整河北,望卿奪情,忍悲為國。」……
「嘖……河北人,不意外……」、「天下鳥不語花不香男無情女無義的地方有兩個,一是河北二是御史台。」……以上毫無建設性的偏見出自門下省與秘書殿中二省。
李千里看了她一眼,目光不似平日那樣犀利,帶著一點柔和,表情也顯得有些無奈:「中書令請辭獲准,由為師以本職兼任……」
郭供奉猛地大笑起來,拍著她肩膀問:「妳也知道台主跟上皇的事啊?」
「結果呢?那田少帥怎麼說?」虞璇璣連忙問,太尉是朝廷對田鴻政的追贈。
「為師還沒說完呢……」李千里卻搖頭,一臉沉重,卻很認份地說:「在這個時候出來當中書令,無非就是要替朝廷收拾善後,以本官兼任,也根本就是表示權宜暫代。事實上,為師後日接了中書令印后,便要以御史大夫出巡諸道的名義奔赴東都,準備再赴河北處理田太尉事……」
「是啊,他惹的事自然是他擔待了,他大概是有老太師那狐狸精指點,這才聰明了一回,要是跟個水蛭似地巴著中書省不走,只怕田少帥恨意越增,學前朝冠軍侯射殺李感那樣,也把中書令給宰了呢!」郭供奉有些幸災樂禍地說,御史台官對中書令一直有種敵意,曾經嘲諷他是『有父有母拜二品,無災無難到公卿』,無非因為中書令有個父是太師、母是大長公主的身份,比起大部分一輩子辛苦被壓榨還做不到宰相的官員來說,實在是太幸福了點。郭供奉一邊說,又見虞璇璣不語,逗著她問:「怎麼?在為台主擔心?」
成德鎮嘩變與田鴻政之死,無疑是照臉給了朝廷一巴掌,就在御史台趕在潼關守將之前奏報的兩日後,消息便不脛而走,隨即掀起了一陣撻伐之聲,西京文官群情激憤,揚言盡發諸鎮之軍踏平成德。
「咦?這事關老師什麼事?」
「成德驕兵悍將、暴民刁婦,要收拾起來不知得花多少錢……」戶部官員拿起算籌算珠開始計算軍費。
「田少帥一語不發,只連連叩首,聽跟去的禮部令史說,主父與尚書要扶他起來,田少帥卻不肯起,額頭m.hetubook.com.com都磕出血來,主父知道他不肯去,一時也不敢強求,而後回宮,才聽聞田少帥上表辭謝賜物,把東西都退回來了……」郭供奉一頭說,一頭把一碗菜肉羹喝了,嘆口氣說:「唉……田家為朝廷已經把幾代經營的魏博軍上下得罪光了,此番田大帥又陷於成德,朝廷此舉,無疑是把田少帥往火坑裡推,他要奪回屍身,先要穩住魏博鎮,然後驅魏博攻成德,這兩件事,難哪!」
宗正卿看到後面,不禁拍案讚歎,高聲朗誦:「……余氏泣曰『今日一別,恐無相見之期,妾實曲江鯉妖,百年修真,得化人形,苦無知心,唯君當年恩待,遂薦于枕席。然禍亂橫生,女為賊人所害,妾傷重,遁入曲江,十年修練,知君有此一劫,特化男身前來解難,未想天意難違,望君往桂州莫要再起奏劾欺壓同僚,多修恩德廣結善緣,以求存身保泰,妾今泄漏天機,已無明日,此心此情,望君知之。』言畢,天外雷聲震動,余氏昏厥不起,狀若熟睡,李生扶起一看,卻無氣息,不久化為金鯉,釵鐶衣裙如蛻,鯉身長不過一尺,李生捧于手,方知妖魅有情如此,痛悔難當,上書求贈余氏趙郡夫人,君王怪問,李生泣對其事,上亦憮然,遂允其奏,葬余氏于曲江亭畔,上書〈皇梁故文林郎監察御史贈趙郡夫人余氏墓〉……」
說罷,庶仆伏拜在地痛哭,韋中丞與虞璇璣只是白著臉注視李千里,後者閉著眼睛似乎在思考什麼,片刻后睜眼,對那庶仆說:「你辛苦了,先下去等著,稍後台中還有補貼。」
「正是。」
虞璇璣倒誠實,點點頭,苦笑著說:「是啊,好不容易巴了個靠山,總不希望他就這麼垮了。」
年長的宗正少卿以巾掩鼻,大大擤了擤鼻子,聲若號角:「可不是嘛……感人之餘,還有教化勸戒兼替群僚解難之意,右僕射真是佛心來的。」
虞璇璣與翁監察只一面之緣,並沒有那麼多的感懷,她更在意的是李千里眼下處境:「聽說中書令辭呈已允?」
「當初把田大帥送到成德,是中書令的意思沒錯,不過是台主踹了個臨門一腳讓陛下下定決心的,而後田大帥幾番求救問計於他……妳也知道御史台做事向來是搜集了情報再動手,也不知道他是打算有了頭緒再幫忙還是壓根不想管,我看是不想管的成份大,畢竟田大帥生活也是很奢侈的……總之沒想到成德動手這麼快這麼狠,還把翁監察搭進去……」郭供奉難得地又嘆了口氣,似乎十分傷感地說:「翁監察是個認真的人,實在可惜了。」
虞璇璣想起上皇曾說的話,不禁莞爾,原來此事也是台中的八卦,雖然是今年初的事,怎麼感覺像過了很久?她幫著郭供奉收拾東西,送到廚下去洗,這才回到自己的公房,剛烹了茶坐下,就聽得有人敲門,是台主庶仆:「虞里行,台主有召。」
當整個梁國朝廷眾聲喧嘩,都在期待李千里挾怨報復右僕射的時候,與一牆之隔的李千里卻對此事毫無反應,即便他幾乎是在第一時間就看到了這篇文章,因為右僕射先進給太上皇,太上皇隨即命人抄了一份直送御史台,博君一笑,因為上皇心知,李千里最近是太需要大笑或者大怒一場了。
李千里心中一熱,這幾日在朝中無非是冷嘲熱諷,即使是韋尚書、上皇與同是韋黨的左右僕射等人也都是滿口功名利益,讓他出來擋箭是上皇等人與他一起討論出來的,他雖然明白這是目前保得大家都好的方法、也明白韋尚書與上皇並非真那麼現實,但和_圖_書是也忍不住一陣陣心寒,卻只有她,關心的不是官位,是他這個人。
「成德田節帥府從事兼監察御史里行。」李千里解答,他旁邊放著一本河北道里行抄來的成德現任幕官名單,從他們的簡歷中知道有人的父親歿于鳳翔幕府任上:「他與妳有書信嗎?」
庶仆哭謝著走了,韋中丞說:「台主,怎麼辦?」
外面有人敲門,李千里應了一聲,進來的是虞璇璣,她站在御史大夫公房門口的那塊油布上一躬:「下官來覆台主之召。」
當她再抬起頭時,一滴淚從眼角滑落,而李千里無言以對。
世上的傳奇故事多如牛毛,而世上的事,往往不如傳奇故事的描述那樣簡單、結局不那樣圓滿,但是來龍去脈整個聽起來,卻跟傳奇故事一樣離奇驚悚匪夷所思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而傳奇里的主角,往往比世人更離奇驚悚匪夷所思,君不見,傳奇里的富家世族公子比路上的野狗還多,流落風塵、風姿萬千的名媛貴女比坊內的中年大嬸還多一百萬倍,看也知道這種集各種好處於一身的人不是天仙就是妖孽,更可能的是很多各有某種好處的人合在一起寫成,可惜的是,總是有些人硬要對應到某一個人身上,於是產生了各種離奇驚悚匪夷所思的推論,簡直比故事本身還要離奇驚悚匪夷所思一百萬倍,諸如《英英傳》的英英若不是真是名門世家出身的作者表妹就是個當爐賣酒的胡姬、《霍筱鈺傳》里的筱鈺若不真是皇室之後就是個不入流的風塵女子、《滎陽夫人傳》里的滎陽公子若不是某鄭姓大官就是他老爸……
「稟台主,沒有。」
果不其然,就在輟朝結束后,便從吏部傳出田鴻政之子田敦禮趕回西京返還陘原節度使節鉞,在西京自宅丁憂守制的消息,就在此事傳出后,主父隨即帶了數百匹綢緞出宮,赴田家慰問致意,禮部韋尚書亦隨同前往。
「好,我去見陛下,你去叫河北里行來,采了庶仆話語,務必把此事馬上寫成奏狀;讓鍾中丞安排翁監察恤典,務必豐厚;璇璣,妳去禮部稟知尚書,就說我晚上過去他宅中,其餘人等都不要讓他們知曉。」李千里一邊說著,一邊起身套靴,而後就頭也不回地快步離去。
「璇璣,有妳此言,也就夠了……」李千里淡淡地說,見虞璇璣面上一紅,想要說什麼卻又說不出口,便說:「不過,妳去中書省的事,就這麼定了,妳是為師唯一的徒兒,往後務必好自為之,爭氣些。」
「那就靜待其變,另外,妳可識得獨孤玄嗎?」
「成德鎮太囂張了!朝廷不過是懶得動兵,別說陛下,若上皇一個不爽,哼哼,把成德鎮翻個底朝天都還算客氣了呢!」、「哎呀,平王挂帥百邪退散哪!」……以上是在太常寺、宗正寺、鴻臚寺等不食人間煙火官署會出現的對話。
現在又送了一封來……李千里望著桌上那塊已經拆破封泥的信,裏面是田鴻政一手剛硬方正的字,而李千里心中知道,若不是走投無路,田鴻政斷然不會來求他這個滿朝盡知的鷹派人物……
御史台的隔壁鄰居宗正寺,更是人手一卷,兩位少卿更受命抄一卷給宗正卿,此時正端坐在宗正卿案前,宗正卿一邊看一邊低聲念:「國初,趙郡李生,應舉入京,讀書于曲江池畔,閑時臨水觀魚,一尾金鯉游至,生嘗擲茶果豢之,每至日暮,鯉必來亭下,生性冷峭,獨居無友,遂視若知音,亦備餅餌酬之……」
年輕的宗正少卿點頭,又說:「我覺得更貼切的是後面李生……」

「妳與他熟稔嗎?」
和圖書「這段實在是太感人了……」年輕的宗正少卿拭了拭眼角,擰乾手巾:「可謂是一篇《御史大夫懺情錄》啊……」
真御史便是真正任職于御史台的二十名御史與十名里行內供奉,而各個藩鎮自己聘任的僚佐雖然薪俸由藩鎮發給,但是為了給這些幕府官面子,幕主大多會奏請朝廷給予幕官兼銜、攝銜,以示其品,而最常授予的官銜便是兼、攝御史台官,但是他們並不聽命于御史台,這類只有官銜沒有實職的御史台官便稱為使府御史。
願不願什麼?虞璇璣側了側頭,想起剛才郭供奉說起的李千里與上皇的八卦,又想起那天她衝進公房,結果李千里說……虞璇璣想到此處,不禁一凜,不會是又要冒出那三字妖言了吧?
「噓噓噓!不要破梗!」宗正卿斥了一聲,自把故事讀到一半,不禁讚歎:「右僕射不愧是當代文宗,這篇傳奇實在太有才了。」
原來這篇傳奇是右僕射寫的,雖然右僕射本人一直裝模作樣否認,說是有人假託他名義所撰,不過整個朝廷都知道是他寫的。
李千里無奈地微笑起來,終於想起來了,是啊……當年他初遇她的時候,也是在種進退維谷的時刻,這麼多人只有她關心他的死活,是她讓他感覺對這世界還有留戀,因此,他活了下來……
「成德軍到底有多少馬匹兵器兵將,那個誰!去調檔案出來查。」兵部諸司郎中連忙支使手下令史。
虞璇璣與韋中丞一起離開御史大夫公房,韋中丞悵然地望著察院的方向:「唉……翁監察才二十九歲,孩子都還小著呢……」
「庶仆問得翁監察下落後,便連夜持台中令牌經驛傳兼程逃回西京報訊,總共不到七日,眼下應該只有我們知道。」
郭供奉扮了個鬼臉,一邊收拾著餐具一邊說:「垮嘛……我看暫時不會,畢竟他不是元兇,但是會不會失寵就難說了。」
虞璇璣無聲地輕呼一聲,此時一個鷹派的大官去河北,根本就是送死……她正待勸說,一抬頭見李千里的表情與口氣,顯然事情已經鐵板釘定,無可挽回,多說無益,因此她只是垂下眼睛,輕嘆一聲:「此去河北,吉凶難料,老師何苦如此?」
虞璇璣不答,御史不好當是早就知道的,卻沒想到死亡的威脅竟來得這麼快,想起幼年待過的幕府與她一直認為的藩鎮……她目光一跳,低聲說:「中丞,下官此時才發現,原來在朝廷眼裡,藩鎮是這個樣子的……」
李千里頷首,既然認識就好辦了,便指示道:「河北最近也有些騷動,田帥竟讓監察來求我,必有緣故,妳寫信給獨孤玄套套交情,便說台中最近想將一些使府御史改作真御史,他在考慮名單內,特別告知,讓他有空可寫信與中丞套近,其事必成云云。」
「生性冷峭獨居無友這兩句還真是太貼切了。」年長些的宗正少卿說。
在滿朝不知在爆走什麼的官署中,只有中書省與御史台異常沉默,而女皇則為田鴻政之死輟朝三日,但是眾人都知道,輟朝在這種大事發生的時候,不過是緩兵之計,好讓女皇有時間商議對策。
在此殷殷囑咐,非是擔心各位深究某狗官實為何人、而那傻魚就是何人,畢竟能將亂七八糟胡拼亂湊的故事看到此處,想也是非常不深究的強者了。實是梁國官場近日出現一篇傳奇《曲江靈應傳》,引起熱烈的迴響,更掀起一波尋找男女主角的熱潮。
虞璇璣輕呼一聲,轉臉去看李千里,見他瞪大眼睛,臉上的表情也像備戰似地緊繃著:「翁監察呢?」

「可不是嗎?妳那位恩師也頭疼得很。」
和_圖_書「老師有何言,但說無妨。」虞璇璣被自己的話嚇了一跳,竟自皺皺眉。
只是師生三代,難道真要犧牲一人才能成就其它兩個嗎?虞璇璣思及此,不禁黯然,思量片刻,終於忍不住低聲說:「以太老師的人脈才能,中書令不過是早晚問題,學生的前程更不值一提,朝中事詭譎多變,老師就算今日保得太老師與學生,難保哪一日又有何事將我們牽連進去。眼下就算讓他幾分又如何?到底是留得青山在,再說,師門存續,難道比老師的性命還要重要嗎?」
「坐下。」李千里說,虞璇璣這才脫了靴子走上去,跪坐在他面前:「河南的事辦得怎麼樣?」
這倒是個大爆點!天下政令盡出中書,其它相公盡可是資格不符的,但是中書令一定是朝中最有人望、資歷最齊的人,李千里拜相已經是很勉強,任中書令更是始料未及……虞璇璣倒也乖巧,連忙拱手相賀:「賀喜老師榮登中書。」
「獨孤玄……其父可是曾任鳳翔幕府推官?」
「這事還有誰知道?」李千里問。
虞璇璣正待答應,卻聽得外面一陣吵嚷,李千里一皺眉頭正待喝問,卻見韋中丞帶著一個身穿雜色衫袍的庶仆衝進來:「怎麼了?」
《曲江靈應傳》故事大意是說,李生與那尾曲江金鯉每日相處,有一日晚上金鯉不見蹤影,亭中卻站著一位金衫美人,自稱姓魚,被歹人所逐逃到此處望郎君收留,孤男寡女共處一室自然發生了一切該發生的事,不久後生下一女,倒也算和樂,可惜李生任官監察得罪權貴,結果某日回家發現女兒被殺、魚氏不知所蹤,誤以為魚氏與人淫奔還害死其女,遂性情大變,立誓定要找到魚氏以報殺女之仇。
「稟台主,已照台主吩咐發出台令,劉監察已啟程,約三日內可至壽州;徐州諸事亦彙整完畢,昨日發出,柳監察暫無回復。」
虞璇璣含著筷子楞楞地聽,也不禁嘆息:「替田少帥想,他父子二人忠心扶保朝廷,卻落得這麼個眾叛親離的下場,也難怪他寒心……」
韋中丞一愣,才知道她在說什麼,他看了她一眼,語重心長:「璇璣啊,不要去想誰對誰錯誰好誰壞,朝廷與藩鎮是一團難解的死結,若想快刀斬亂麻,反落得滿地麻屑無從收拾,只能用水磨功夫去耗了……」
虞璇璣只覺得一陣似酸似熱的氣從胸口湧上來,是一種不陌生的感覺,當年,父親去世時對她說『岫嵬,阿爹去了,妳要好自為之』,而後李元直沒有娶她,他說『岫嵬,王宅事多,望妳好自為之』,溫杞逃離她時則說『岫嵬,我配不上妳……妳莫要頹唐,好自為之』……她這一生,算上前夫李元德,可說是被男人拋棄了四次,聽這好自為之四字也聽了三遍,一聽李千里這麼么說,她幾欲落淚,低著頭、咬著唇,半晌才凄聲說:「老師……連你也要離我而去嗎?」
若干年後,李生爵至趙郡開國侯、御史大夫,知貢舉,卻見有一考生姓余,見其面目,男生女相,赫然就是魚氏,於是百般刁難,無奈余氏才高八斗阻攔不得,又登鴻辭,李生不得已之下,便強逼吏部將余氏收入御史台,百般脅迫威逼,那余氏卻仍以師禮恭敬相待。直到某一日李生觸怒君王被謫往桂州,百官中只余氏出言相護,亦被貶官,起行之日,余氏置酒于曲江,竟換下男裝著釵鐶,方才解了多年心結。
師門存續……虞璇璣聞言竟有點想哭,聽到此處,她已經完全明白,李千里在輿論壓力下必須負責,當然也可選擇如中書令一般辭官,但是那樣無助於座師,韋尚書更將因為學生之累https://m.hetubook.com.com,可能失去一些人心,他奔赴河北,是甘願做尚書的墊腳石,韋尚書一任中書令,提拔她更是易如反掌……
總而言之,就沒人想過寫故事的人大多是東挑一點西揀一些拼成個故事,至於人物的頭是誰、腳是誰、出身何人、經歷何處等等,看官也就不要深究,以免深究下去氣得口吐白沫手腳發麻,還落得作者一句「不爽不要看」,更是氣死看官不償命。
「台主!」韋中丞臉色慘白,略定心神才發言,聲音卻像緊繃的弦線似的:「成德嘩變,田鴻政死了。」
成德鎮的局勢日漸惡化,田鴻政與他手下的成德軍人屢起衝突,並用各種管道試圖影響朝廷,因此本來與河北監察只是泛泛之交,現在是幾度透過御史台管道要讓朝廷知道成德鎮的困難,並幾次直接請御史轉交信件給李千里,用極其客氣尊敬的口吻請他在宰相會議上護航。
「識得,只不知他現在何處。」
兩位宗正少卿聞言,都不禁把目光往那扇惡魔之窗飄去……
虞璇璣不語,她想起自己在進士試上寫的策論〈經略方鎮策〉,她是主戰,一勞永逸地解決藩鎮的問題,因此她設計了一些步驟,簡單來說,就是逐步以聽話的方鎮打不聽話的方鎮,待雙方都打夠了再出禁軍收拾天下,這與當今的策略是相符的,據她所知,李千里也是贊同這樣的作法……
「成德事雖是中書令的主意,但是為師推波助瀾在先、見死不救在後,有愧於田太尉,理當出來扛事。」李千里見她只是這樣感嘆,不免有些失望,轉念一想,也罷……橫豎他也不希望她為他煩惱,便苦笑著說:「另外……為師若不如此,妳太老師也不好在為師出巡時代理中書令職,更不能在為師之後接任中書令,說到底一切都是為了師門存續,就無私也有私。至於妳……為師正要問妳,願不願轉往集賢殿?集賢殿在中書省下,妳太老師還能顧得著妳……」
「失陛下的寵還是上皇的寵?」虞璇璣問。
既河南恐有變的警報拉起后,河北道監察御史也緊接著往台中遞送警訊,因為今年初河北雄藩成德節度使剛死,朝廷趁著成德混亂,許諾要賜百萬貫錢與成德鎮軍,使成德鎮願意接受朝廷派來的新節度使,結果朝廷派出忠順於朝廷的原魏博節度使田鴻政前往。但是魏博成德二鎮戰和不定,雙方早有冤讎,而朝廷當初說好要給魏博鎮的百萬貫錢遲遲未給,成德軍更是一日三催,田鴻政恐有亂,要求朝廷發給他的親兵安家費,以求將兩千親兵留在身邊,但是朝廷也並未允許。
虞璇璣起身往御史大夫公房去,見禮后在李千里案前坐下,幾日不見,李千里似乎有些憔悴,既知他操心於成德事,也不需多問,只聽他說:「璇璣,妳願不願……」
但是……田鴻政的事就是標準的以鎮制鎮,現在變成了血濺鎮府,連朝廷派出的人都不能倖免,那麼……朝廷到底應該怎麼處理眼下的難關呢?
「稟台主,成德軍團團圍住鎮府外圍,監察見情勢不妙,命小人趕緊到城外相候,小人遲遲等不著監察,潛回去城中探聽才知道……成德軍殺了田帥與三百多名幕府官吏,又知監察是朝廷的人,指名要擒,監察自知不能免,便著法冠袍服……」那庶仆是御史台配給正監察的使役,自也隨監察前往當地,他嗚咽著說:「自刎了……」
「公有所不知,右僕射這是抓擋箭牌呀,右僕射的妻舅正是李台主的座師韋尚書,加這一段擺明了告訴李台主『這事你老師也有分,不要怪我』,以免哪天被李台主挾怨報復啦!」年長的宗正少卿連忙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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