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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翻御史大夫

作者:謝金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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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綠袍卷 第十一章 賀新郎

第四卷 綠袍卷

第十一章 賀新郎

「我可沒有做相公的本事,只能做『相夫』了。」虞璇璣打趣著說。
「哎呀,那可使不得,做個樣子就好了,要打傷了新郎可不好。」薛十五娘菩薩心腸,連忙替李千里求情。
「璇璣好福氣啊。」那薛夫人說。
虞璇璣回頭看了一眼那藤條,約有兩根手指粗,顯見有備而來,要打下去不是好玩的,她略一盤算,便笑嘻嘻地說:「姊姊,我這裡有柄麈尾,勞煩姊姊充作兵符,替我打一打他。」
這點自信,他還是有的。
「雖然他也無甚面子問題了。」韋尚書父子二人相視而笑,團臉上的笑意十分一致。
「還好當年他的座師是阿爹,否則就憑他那平板無趣的詩,怎麼可能中得進士。」
「嘖……你還記著當年他脫你褲子的事?」韋尚書一針見血,果不其然看見兒子臉色一黑,於是又捻須笑著說:「都三十五六年前的事了,他那時才兩三歲,見你褲子漂亮,所以想扯下來看看也不算什麼嘛……」
「是了是了。」韋中丞這才拍拍腦袋,笑著說:「不過阿爹安排得真好,表面上看著是迎娶,其實是自己跑到山亭嫁給璇璣,多少顧著台主的面子……」
也許因為她清楚自己的感情,所以詩文中彎彎繞繞的情思,她才能清楚明白吧?而他似乎就是缺了那麼一點對人情的認知,所以他註定只能寫一手癟腳的應酬詩。嘆了口氣,總得熬過這一刻,寫得差也不要緊吧?反正她說了,她珍惜他,應當不會在意這種小缺點吧?
他們在趙州訂下婚約后,一待得喜悅心情一過,他就鄭重地把這番利害關係告訴她,而後他說:「所以與我做夫妻,你其實是吃虧了,你知道嗎?」
「可不是嗎?梳妝的等等就到,薛夫人有孕不宜輕動,不過這些聘禮簪飾貴重,怕落了什麼,勞煩夫人坐在妝台邊幫忙盯緊了。」郭供奉前兩句是對虞璇璣說的,後面則是與薛十五娘說話,薛十五娘應了,她又抿嘴一笑:「我剛剛出去看了一眼,田大帥帶了親兵來,一排排親兵整整齊齊擋在曲口,準備障車,相公等下可有苦頭吃了。」
郭供奉哼哼一笑,拍拍腰帶上插的一根藤條:「要按著我說啊,倒是下婿要狠一點,我備了藤條,這番一定要出一出在御史台的氣才好。」
「我知道,但是我也要問你,即使有一天我又肥又老,變成三百斤重的大母豬,你也要我嗎?」虞璇璣反問。
韋中丞在父親面前,收起了在人前那套太平拳和假笑,壞心地說:「還好他是陰表姑生的,不是兒的親弟弟,要有這麼臉又臭嘴又壞心又黑的弟弟,一出生就把他捏死算了。」
「啐!他跟你那李相公一樣,我也跟你一樣,都沒多了少了哪裡,有什麼好問的?你總不會還要人教閨房中事吧?」
「一對指環。」虞璇璣說,舉起左手,中指上戴著一枚金鑲紫玉環:「裏面那個是他的。」
「這麼高的髻?璇璣,快比你的頭還大了。」薛十五娘笑嘻嘻地說,一邊坐到虞璇璣旁邊,那妝台邊有五個拉開的漆盒,第一盒裡放著一朵鮮嫩牡丹,正想著此時哪來的牡丹?仔細和-圖-書一看,卻是絹花,水紅絹為瓣,半開的花瓣中,以金為新,牡丹下襯著幾瓣深綠葉,定睛看去卻是翠玉,薛十五娘嘖嘖稱奇:「這朵絹花做的真好,光燦燦水靈靈,像真的一樣。」
「誰哭了!是胡椒!一定有誰撒了胡椒!」
「薛姊姊快來這裏坐,大帥千交代萬交代,說不能讓姊姊累著。」虞璇璣從裡間發話,那薛夫人自是田敦禮的媵妾薛十五娘,她便趕緊走進去,只見虞璇璣靠著憑几坐在妝台邊,耳上梳著博鬢,兩個小婢正在她頭上裝義髻,約莫一尺高的義髻架在虞璇璣頭上,兩個小婢一個扶髻、一個扎髻,而她的真發則在腦後梳成兩股辮子扎入義髻中,另留一股梳平抹上頭油,準備扎完義髻后往上一翻,掩蓋住義髻的線頭。
韋尚書呵呵一笑,看著兒子那張與他十分相像的團臉:「若得子如你二人,兄弟齊心其力斷金,別說一個御史台,就是梁國也頂得起來。」

薛十五娘很是驚奇,打開小盒,裏面果然放著一枚略大也較厚的金環:「指環?這東西倒不常見呢!六禮中也沒有指環吧?」
虞璇璣那悠然的話還在耳邊,李千里想起來總覺得心頭又酸又熱,從小到大,沒有人親口對他說珍惜他。早逝的父親根本對他不聞不問,偶爾回來連看也不看他一眼,聽說名與字也是因為剛作了首詩,當中有兩句『千里關山渡,兩鬢秋霜生』,於是各取了一詞充作名字。至於母親,雖然獨力養育他,卻常說「若沒有你,阿母何至於過得這麼苦?」而後喪夫,她也就完全喪失了生存的意志,甚至不願為他繼續活著。王氏愛過他,但是她與王家羈絆太深,丈夫雖然重要,但與娘家相比就顯得輕了。
「廢話,你一不是再婚,二不是離家嫁人,交代你這些做什麼?」韋尚書眱了他一眼。
「胡椒!」李千里迅速以袖掩面,帶著鼻音說:「房間里哪來的胡椒!是誰亂撒胡椒做香料!可惱可恨!」
「送帖子又不是要他們來,是要他們知道秋霜結婚的事,將來好做證。」
虞璇璣不是初嫁,自然明白這種翻看嫁妝聘禮的時候,最容易勾起比較的心理,所以她呼了口氣,似乎放了心:「姊姊往來都在王侯之家,是見過大世面的,我還怕這東西不入姊姊法眼,姊姊說它好,那就真是好了。」
薛十五娘紅了臉,啐了她一口:「啐!我前面說的都是馬耳風,就聽這一句!妳啊!要做新婦了,正經些!」
為什麼虞璇璣對自己的感情能這麼自信呢?李千里雖然嘴上不承認,但是卻不得不承認,她很明白自己腹中千迴百轉的情思,愛與不愛、愛上了什麼,她似乎沒有遲疑,爽利明白得令人羡慕。
「是啊,戴指環的人是不多見,不過秋霜說他幼時聽鄉人說變文《太子成道經》,聽得凈飯王太子與耶輸陀羅定親,就以指環為信,所以他一直記得娶婦要以環為信。」虞璇璣娓娓道來,右手輕輕摸著金環,笑著說:「我是無可無不可,他高興就好了,」
總之,韋尚書說了一大通禁和圖書忌,聽得韋中丞心中暗笑,又不得不一一應承了,末了才問:「阿爹,我那時結婚,怎地不見你交代這些啊?」
「嘖,男人的臉皮真薄啊……」
「不要跟我提到這事!一想到就想在茶里放點什麼毒死那臭小子。」韋中丞咬牙切齒地說,可恨哪!那時他五六歲,被居官在外的父親帶去隴西探望表姑,在隴西住了幾日,正喜歡上李家一個與他同庚的女孩、算起來是李千里的堂侄女,想牽牽她的小手去看花,自然不想那黑心小跟屁蟲一起來,結果一踏出門,卻發現腿上一涼,黑心小跟屁蟲竟然從後面把他那件上等紈褲扯了下來:「要不是他後來居中牽線讓我娶得鏡善,我才不做他的副手。」
郭供奉哼了一聲,一甩頭就往外走:「呸,這話留著給你那曠男夫君聽吧!對我不管用,我去啦!」
「姊姊都這樣教訓大帥的嗎?」虞璇璣饒有興味地問。
「阿爹說的是,不過剛剛才送帖子會不會太遲了?只怕客人到不齊啊!」
「是啊,我本也想著這樣是不是委屈他了?後來轉念一想,這樣也好,往後我管他就不是牝雞司晨,是行使夫綱,他如果凶回來,就是不從於夫,可以名正言順地修理他,要是敢動手,那就是毆夫,要關一年,我若是看他不順眼,一張和離書就把他踢出家門……」虞璇璣很沒心肝地笑著說,聽得薛十五娘眼睛瞪得老大,她才說:「姊姊,我開玩笑的啦!」
「政才半由天賦半自磨練,文才亦然,唯獨詩心養不成,作不得好詩、為人平實,不一定宦途難成,可惜朝中眾人不明此理,一味以文采華貴高妙為尚……呵呵呵,不過秋霜的詩真是做得很差,要不是我那時順手給他改了幾處,還真不好交差。」
小婢回頭,便趕緊退開,只見說話的那人一身深青襦裙,寬鬆的裙下可看出肚子,她查看嫁衫,後面幾個女子或坐或站,其中,這幾日來山亭幫辦諸事的女儐相郭供奉笑著說:「薛夫人火眼金睛,這是從東都大商胡那裡挖出來的壓箱寶,相公這個月的薪俸都砸在這件大袖衫了……」
韋尚書又交代了些注意事項,什麼明日一早一定要盯著李千里,以防他說出什麼混帳話觸霉頭;換衣服也要盯著,衣衫務必從裡到外都是新的,以示把過去都拋在腦後,從明日起煥然一新做個好丈夫;晚上押著他祭天拜月,尤其要把紅線別在小指上睡覺,手上要拍胭脂與鉛粉,胭音近緣、粉音通份,紅線更是姻緣所系,務必如此行,才能把緣份牢牢留住;還有,出門時一定要把東西帶齊了,千萬不可回頭,將來才不會走回頭路……云云。
薛十五娘倒不曾多心,再看第二個漆盒,裏面放著一枝結條釵與兩對玉梳,結條釵以金絲編為疏網,連結處都綴著蝴蝶,最上一層有四個節點,點上接著金釵,可以簪在腦後為飾,那兩對玉梳有白有綠,薄透晶瑩惹人憐愛。其他的三個漆盒中各依材質,分別裝著玉質、金質與銀質的飾品,什麼玉雕雙鴛鴦、寶相花金鈿、雙鳳卷草銀釵、金絲鑲玉蝴蝶步搖、縷空梅花蔓草和-圖-書金梳背……等等,還有嵌寶鑲玉的手鐲、紅玉支、紫玉瓔珞、青松石串珠金煉等配件,其中裝著玉器的漆盒中另有一織錦小盒,薛十五娘拿起小盒問:「璇璣,這是什麼?」
「喔?是相夫教子的相夫,還是相公夫人的相夫?」
「姊姊還不知道吧,秋霜當初為了替王夫人討追封,被陛下要求不能再立正室,以示皇恩尊隆,所以他不能娶我,只能鑽律令的漏洞,說是嫁給我做夫人,所以名義上,我是他的丈夫,這個『相夫』呢……就是是相公的丈夫了。」虞璇璣覺得有些好笑地說。
「是啊。」
薛十五娘笑得打跌,連連說:「虧李相公拉得下面子,真真是個妙招。」
一架七八尺寬的楠木衣架攔在明間與床榻之間,橫杆上一件翠青織成裁製的大袖衫長及地面,小婢手持剪子,細心地檢視著衫上織紋,只怕哪一處被勾得起毛、或者露出個線頭,若有就趕緊拿剪子修平了。既是賣身為婢,自然不可能有一雙細嫩的手,略粗的指腹拂過織成上的那些帶著幾分異國風情的紋路,只見略深的翠青為底,經線起花織出孔雀銜同心結紋,孔雀毛羽若真,因為捻線時捻入鳥羽,所以孔雀身上的翠綠色隨光影移轉不同,孔雀兩兩一對,頸上系著金帶,金帶經過鳥喙,在兩隻孔雀中間打成同心結,金色燦然純正,因為是用打薄的金箔包在線上織成,而孔雀之下,交纏的深青色唐草紋橫過一排排孔雀之間。
「阿爹找我?」
「李相公銅皮鐵骨不會有事的啦!再說,璇璣都說了,不讓他吃點苦頭,將來不知珍惜,是不是?」郭供奉笑問虞璇璣。
「我很正經想聽姊姊跟大帥的事嘛。」
「即使我生了一大堆不知好歹的臭小孩,流著口水抱著你大腿爬在你頭上,你也要娶嗎?」
「有些技巧還是江湖一點訣,需要前輩指教啊。」虞璇璣面不改色地微笑著說,把薛十五娘氣笑了,又念叨了她幾句,便拿起粉霜來給她勻臉。兩人正說著話,郭供奉風風火火地走進來,虞璇璣問:「郭姊姊,時辰到了嗎?」
「是心疼,我怕你打得性起,打折了哪裡,我下半輩子的幸福就飛了。」虞璇璣倒也爽快,拱手笑著說:「好姊姊高抬你那奶油桂花手,回西京后,我擺酒請客,吃什麼隨姊姊挑。」
東都韋家宅第燈火通明,堂中韋尚書拿了一份〈通婚書式〉,用端楷認真地寫在撒金紅繭紙上,卷好了放在長一尺二寸、寬一寸二分的楠木紅漆函中,再在函面題上『謹上宗夫人閣下 皇朝太子少保吏部尚書彭城郡公駙馬都尉韋據源封自』,用五色線在函中身處的三道路子上纏定。然後又提筆按著書式,以梅娘的名義回了一封答婚書,也卷好放在函中。此時聽得腳步聲響,卻是韋中丞入得門來。
「我的理想家庭是七子八婿一百二十個孫,有本事生超過十五個再來煩惱這個問題……喂!不要轉移話題!」李千里板起臉,認真地看著她:「做我的妻子,你犧牲的可能遠比你得到的多。」
薛十五娘哦了一聲,端詳著那個金環,她是個伶俐人,嘴裏www.hetubook.com•com不忘討喜:「金鑲玉,環形圓,倒是金玉良緣哪!金紫又表著身份,李相公是沒說了,倒是妹妹,將來也要衣紫腰金做相公才好。」
小婢正專心查看織紋,卻聽後面有人說:「嘖嘖……李相公真捨得,這隻怕不是一般匠人的手藝吧?」
李鏡善是中丞夫人的閨名,這位比李千里年長數歲的堂房侄女後來還是嫁了韋中丞,雖說韋中丞因此矮了李千里一輩,有時李千里來家閑坐,還得跟夫人叫一聲『三十二叔』,讓他很不甘願,不過家庭幸福還是遠高於這種小委屈。更何況這位李夫人十分賢德,不但不管丈夫飲酒作樂,還主動讓出家生小婢為媵,家妓也安置得妥當,韋中丞分宅另居后,便將生母迎來同住,李夫人對婆母百依百順,全無五姓女的氣焰,對於韋氏父子來說,李鏡善確實是相當理想的宦門夫人。
不過李千里的狀況特別,所以韋尚書把婚俗稍稍調換了一下,李千里至山亭時,由田敦禮客串女方男性親友攔路,而由韋尚書寫障車文、散錢;入山亭后,郭供奉充女儐相,領一乾女子如宗梅娘、薛十五娘等,捶打李千里以為下婿,而後催妝、跨鞍、奠雁、交拜,後面的禮俗就都一樣了。這番流程,又要顧及禮俗,又不落李千里的面子,確實讓韋尚書籌劃了好一陣子。但是不管如何,明日至少卻扇與催妝是跑不了的,撒帳和詩還能見機行事,卻扇催妝卻是表現的機會,因此李千里已經好幾日抱著類書與廣韻翻看,生紙寫了又改改了又寫,總寫不出個合意的來。
郭供奉何等聰明,早瞄見了虞璇璣的臉色,直接戳破她的算計:「怎麼?心疼啦?」
韋中丞一笑,他記得李千里那年考的是七言絕句,二十八個字還勞駕主考幫忙改幾處,可見做詩做得之差,他搖著頭說:「阿爹,兒當年考進士、十幾年前娶婦,也不見阿爹如此操煩,台主莫不要是兒失散的弟弟吧?」
「鏡善雖是秋霜的侄女,卻跟秋霜一點不像,實在是難得的賢婦。」韋尚書贊同地點著頭。
「感動到哭啦?」
「我們大帥的親兵有紀律,撤不撤都聽大帥一句話,障車是苦是甜,就看李相公的表現了。」
「這玩笑哪裡是新婦開得的。」薛十五娘眱了她一眼,搖著頭說:「你說的是國法,可是論理,他還是男人,論情,他待你看來也是真心的,你也不小了,別這麼沒心沒肺說話,我們姊妹說說不打緊,要讓別人聽了,往後名聲不好,要讓李相公聽了,不定怎麼難過呢!女人侍夫,還是溫柔為好,男人性子一急難免說話大聲些,讓他一點也不少塊肉,等他氣消了,晚上滅了燈再教訓他不遲。」
稍晚,待得韋中丞與一乾颱官押著新郎官祭天後,把他關入房中要他養足精神,以待明日大禮與周公之禮這兩件煞費體力的事。夜深人靜,李千里還在房中苦思著他的兩首詩,若按照正常程序,新郎至新婦妝閣下,吟催妝詩;而後新婦出閣坐于正堂幕後馬鞍上,新郎抱鵝或雁從外擲入,女家抓住鵝雁后縛住,待婚禮過後放生,謂之奠雁;接著,新婦以蔽膝和圖書覆面登障幰車,新郎則乘馬繞車三圈,車出,新婦家男子與一幫閑人攔在門外不許車過,而由新婦家人或鄉間文士寫了障車文讓眾人頌之、家僕散與錢財始過。到了夫家,新婦的女性親屬等在庭中,至新郎下馬,便舉藤條木棍等捶打,謂之下婿;而後新婦跨過門檻上的馬鞍,入堂交拜;新人入洞房前,親友往內帳撒錢,稱為撒帳,新人和詩一首,新郎再吟卻扇詩,行同牢合卺之儀,儐相吟除花詩,新郎以笏挑去新婦花釵一枝,這才算婚禮完成。
「鏡善老念叨著她三十二叔眼看著要變老曠男,整日想著給他做媒,結果沒一回成功,此番若是在西京成親,鏡善肯定歡喜。」
「我這輩子本來沒打算能再有一個真心待我的人,有了,就好了。至於做官,我也不打算穿紫袍拜相公,只要幹得不慚愧就成。我本就沒有郭姊姊的雄心壯志,也不想跟男人一較長短,我自認是個好女兒,卻沒有做過母親,在前頭那混帳眼中也不是個好妻子,我可能不像王夫人那樣漂亮高貴,也許你後來會覺得我管家管得不好、不夠聽話不夠溫柔不夠體貼,但是我不是個頑固的人、也不是沒有原則的人,你不滿意的地方,你說的在理,我會改,不在理,我會跟你商量出一個我們都能接受的結果……因為我珍惜你、因為我們的家得來不易……」虞璇璣還是學不會李千里那種簡明直接的講話方式,她一本正經地啰嗦著,遠山眉下的眸子卻很明亮:「我也許萬事不如王夫人,但是若比珍惜你,我有自信,不會輸她的!」
看著指上紅線與紅紅白白的胭脂鉛粉,李千里滿腔煩躁便稍稍平穩了些,明日此時,她就是他的妻子了,風風雨雨跌跌撞撞,還是走到這一步,後天的早晨,他與虞璇璣的人生就要邁入一個新的階段,他心中清楚,情人雖然相愛卻是兩個個體,有自己獨立的空間,有福同享、有災卻不必同受,做情人,就算他垮台被貶也不一定連累她,但是做夫妻卻不是如此,尋常夫妻是夫榮妻貴,而他們在事業上是兩個人,他的顯貴不及於她,不過若他有事,身為他的妻子,虞璇璣斷然脫不了干係。
薛十五娘望著她走遠,才說:「這位郭娘子真是個女中豪傑。」
「嘖!相公美色當前就心軟了,沒用哪你!」郭供奉忿忿地往她腦門上一戳,把那藤條一丟,當真拿了麈尾插在腰上,左右一看,滿意地說:「配上麈尾倒有幾分瀟洒,比藤條強。」
「我隴西李家的胖子比豬還多,不會輸你的,所以你三百斤、我大概四百五十斤。」
「是啊,秋霜不擅詩,我真怕他明天的催妝詩不入流啊,你既充作男儐相,乾脆寫了詩以備不時之需吧!」
「姊姊瀟洒爽快天下無雙人間未見。」虞璇璣涎著臉說。
「此事還是幹得迅雷不及掩耳才好,西京距此不過三四日路程,走漏了風聲,太子父子倆狗急跳牆,保不定干出什麼不可收拾的事來。」
「讓他吃點苦頭不打緊,橫豎有太老師與大帥約束著,不會失控的,再說,他不吃點苦頭將來不知道珍惜我。」沒良心的新婦扇著團扇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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