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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翻御史大夫

作者:謝金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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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銀魚卷 第七章 風雲變

第五卷 銀魚卷

第七章 風雲變

她的目光落到案上那個捲軸與遺書,庶人蕭邕……在陘原兵變時,上皇與她一同逃離西京后,與一個投奔來的士族女子生下蕭邕,封為成王,其實她本來是想好好待這個小弟的……也一直都待他很好,上皇則是刻意地不理會他。
主父的喪事已經告一段落,除服之後,將梓宮移到崇陵下宮暫厝,等待女皇去世再一起送入崇陵地宮。
衰老的身形、凄涼的聲音,讓女皇必須用盡全身力氣,才能壓抑住跪在老父面前求他原諒的念頭:「兒臣自當體諒父皇之意,這就追封邕弟為王,陪葬定陵……」
李千里低下臉,將一份捲軸拿在手上,輕輕敲著手心,不在意地說:「這是你們的意思?還是有誰托你們轉述?」
從含涼殿隨從來的宮人內侍連忙搶上去服侍,殿內的女皇聽著老父痛哭而去,身子一歪便倒在榻上,似乎渾身的力氣都被抽干似的。
小狗官,要想變成狼,就把狗眼擦亮,挑個好主子……這是虞賡第二次跟他說的話。
靜默地,她抬起頭,獨坐在四圍的黑暗中,只有一盞自己點起的明燈相伴,是什麼滋味,也只她自己明白。
接著,她一鬆手,將小皇子拋到數十尺下的草叢中……
李千里沉著臉,低聲說:「如果只是年輕人急著出頭,確實無可厚非。我擔心他們在河東鎮時,與東宮的人有接觸、也許已經被東宮許了什麼好處……那就留不得了。」
所以她放手讓丈夫去做……
「蠢貨。」鍾中丞半邊臉一抽,露出一個明顯不屑的表情,嘆口氣說:「不過他們還算認真勤奮,如果只是一時糊塗,還是可以留著用的。」
劉夢得心中一沉,明擺著是不想說,卻聽柳子元又試探著問:「東宮,國之儲君,卻與台主不睦,若是禪位,台主有何打算?」
李千里表情微微一動,覺得被照臉啐了一口,翁監察是鍾中丞一手提拔的,徹底的忠君思想與標準的御史性格,到了藩鎮,卻使翁監察失去可以斡旋的機會,最後命喪黃泉。同樣的狀況,放在毫無概念的虞璇璣身上,反而逃出生天。
後來,還有很多次,他不明白虞賡到底為什麼要半奚落半提點地對他說些莫名其妙的話,總不是算到他會成為女婿吧?
李千里低垂的視線,捕捉到柳子元瞬間抓住衣衫的動作,也瞄見劉夢得雙手緊握、指節發白……謊話……他在心中冷冷一笑,面上卻點點頭:「我明白了,還有事嗎?」
柳子元與劉夢得來到李千裏面前,稟報了關東的狀況后,柳子元沉吟不語,也不告退,李千里問:「還有事?」
「信。」
「遺物在此,邕弟說要呈與父皇。」女皇拿起案上的小布包,雙手呈上,上皇接過遺物遺書,背過身去,掩面離去。
「目前沒有重大過失。」鍾中丞答非所問和_圖_書地說,李千里卻完全明白他的意思,他與在外交際圓事的韋中丞截然不同,卻在實質上掌管著御史台官的考績,他雖然話少,卻能很快地知道對方要表達的意思。
鍾中丞似乎也是被自己的話嚇了一跳,沉默片刻才說:「也許是翁監察與虞里行……讓下官覺得,御史台應該給予御史更大的空間……」
外面有聲響,隨後有人開門進來,木杖點地的聲音來到她案前。
這事使得她與上皇的父女親情從此蒙上隔閡,上皇裝痴作傻,想抹煞這一切,好像從來沒有獨孤貴妃這個人,而她很清楚,父女二人都沒有忘記貴妃母子三人。如果真的忘記了,上皇不會一直要她叫『爹爹』,不會一直試圖回到他們毫無芥蒂的時候。
「暫厝下宮。」女皇趁隙下了決議,待得太子忿忿離去,才說:「國老,你怎麼就不暫且順他的意呢?」
「確實說過。」
「寶寶啊……你不要擔心,爹爹總是護著你的……」當時的上皇笑嘻嘻地對她說。
「寶寶!」、「摔死他!」是上皇與平王同時出聲,她聽見小叔的命令,下意識地抱緊了小弟。
「中丞,這是在怨我嗎?」李千里說。
「陛下為尊,大行為卑,先葬為尊、后葬為卑,況且崇陵風水乃是陰陽合一,唯有陛下能以女帝之身鎮住,若是大行先葬,只怕陰陽不諧,不利國運。」
柳子元本想說什麼,劉夢得卻搶先說:「這是某等的意思,並無旁人。」
眾人說了半天沒有結果,等他們都散去,還是平王狠下了心:「寶寶,小叔問你一句,你想不想活?」
後來,父皇殺了獨孤貴妃,卻將屍身藏在含涼殿內,數年之後才在群臣的勸諫下改葬他處,那早夭的小公主封為華陽公主、小皇子封為殤王,與獨孤貴妃合葬。
「小叔,你要做什麼?」

小狗官,要想變成大狗,先學會夾著尾巴做人……這是虞賡第一次跟他說的話。
此事自然又引起太子的不滿,直指李貞一貶抑大行皇帝,李貞一則一躬身說:「臣啟太子,崇陵雖然完工多年,但是一旦移梓宮入陵,陵內設計便會被工人縴夫所知,加上崇陵尚不能密封,陪葬明器珍寶容易被賊人覬覦,反使大行皇帝不得安寧。暫厝下宮,外有兵卒把守,反而安全。」
於是平王帶著她回到兩儀殿,獨孤貴妃正在殿中哭哭鬧鬧,而上皇則在旁好言相勸,此時,平王叩首近前,一把抽出上皇腰間配劍,隨即一劈,砍斷獨孤貴妃一隻手臂,眾人嚇壞了,一起湧上前。而女皇則早已看見那乳母嚇得抱著皇子躲避在側,跑過去,往乳母的手上一咬,將小皇子搶過來。
一瞬間,有一種感覺油然而生,很多年後,她才明白那是一種被背叛的憤怒,小皇子和-圖-書大哭起來,哭聲那樣尖銳刺耳,她眯了眯眼睛,奔出殿外,將身子一矮,鑽過漢白玉欄杆,站在那不過一尺寬的梯台上,低聲說:「對不起。」
上皇淡淡地說,女皇心中清楚,這是以退為進,逼她道歉。但是這裏沒有旁人,她也就毫無忌憚地張狂起來:「父皇說的是。」
主父去世已經屆滿一月,哀傷似乎慢慢地被疲憊取代,原本還有氣力在太子與李貞一間調停,現在卻越來越提不起勁了。她揮退眾人,走入內殿去收拾主父的遺物。
父女二人對視,上皇看了片刻,便移開眼睛:「讓他回來吧……一切都是阿爹的錯,邕兒是無辜的,就算只能在黃泉下向他說聲對不住,也求你讓他回到阿爹身邊吧……」
女皇沒有說話,擺擺手命他退下。
李貞一送上一份捲軸與蕭邕的遺書遺物,放到女皇案上:「此事還是由陛下告知較為妥當。」
「上皇知道嗎?」女皇問。
李千里點頭,待鍾中丞退出后,便召韋中丞前來,把事情說了,末了才說:「才子不安現狀,柳劉也有這個毛病。告訴他們,要做官,就要隱忍等待。」
「而今,陛下年邁,新君登極,照例有一番新氣象,某等以為……」
「台主……」鍾中丞卻苦笑,拱手說:「也許台主該請韋中丞與他們二人談一談,聽取韋中丞的意見再決定。」
她心中清楚,李貞一雖有國相之才,但是他已經老了,韋奉正也堪當國相,背負著京兆韋氏的利益,決計不可能進行內部的改革,而李千里雖有心改革,卻無人望也無手腕。至於太子,他雖然才幹不如蕭邕,卻與蕭邕一樣將梁國的延續視為第一,在他的手中,必然會有改革,但是他缺乏人才,在他身邊的人並不足以擔負改革的責任。
西京今日下著暴雨,沉重的黑雲鋪天蓋地掩過來,女皇獨自坐在幽暗的紫蘭殿內,卻感覺十分安全。
蕭邕在一日,陛下就一日不是正統……褚令渠當年勸她壓迫蕭邕時的聲音還在耳邊……
今天,要收拾他的文集,女皇點起一盞油燈,昏黃的燈光中,帳內顯出她的剪影,長坐在燈邊,側身的形態如造像 般端凝優雅,手上握著捲軸,一吋吋地展開、一吋吋地細讀、一吋吋地收起……
雖然沒有得到正式表態,但是看起來也不很反彈……柳劉二人心中暗想,同時欠身告退。
「下官現在知道為什麼要下官去說了……」韋中丞一如往常地笑嘻嘻,半真半假地說:「三十歲就干到台主的人,知道什麼叫隱忍?什麼叫等待嗎?從年輕時,就身在當代最穩固的一黨,好像也不能勸人別倒向哪一派呀……」
大樑的未來……是一盤死局……
「殿下難道不知道崇陵地宮完成後,所有的工人去哪了嗎?」李貞一沉聲說,花和圖書白的眉毛一挑:「若不是為了陛下與大行皇帝的安寧,臣也不願意做這等決定,若是大行皇帝先葬,又需斷送不少生命,這等殺孽太重,大行累代崇佛,恐怕也不願如此。」
李貞一走了幾步,又回頭說:「陛下,本當處死的悖逆罪人蕭邕,因陛下開恩免死,由徐州流往嶺南,在路上因水土不服,身染重疾而死,嶺南道監察與中使已堪驗無誤,這裡有他的遺書與指定要呈與上皇的遺物。」
到現在,她還是不明白那次意外,是獨孤貴妃策劃的?還是真的是她不轉身時不小心將小妹妹推了出去?她只知道,那次是父親第一次嚴厲地瞪視她,他懷中抱著小妹妹濕冷的屍體,一手握著獨孤貴妃的手,而獨孤貴妃旁邊則是從不離身的小皇子。
柳劉同樣繃著一張臉,李千里看了看他們,隱約覺得似乎有什麼事,微微地抿了抿嘴:「但說無妨。」
「邕兒要怪,就怪他母親吧!若不是他母親臨死前一定要看到他載入宗籍才肯合眼,依邕兒的個性,跟我一樣活成精也不成問題。」
「下去吧。」
幽深昏暗的大殿里,她的身影像一幅隱在帳后的壁畫、一幅虔誠卻茫然的供養人像 ,四方看不清楚的黑影里,藏著她不覺察的神佛,祂們的目光低垂,姿態優美的身體微微往下彎,結著手印的玉指如蘭,點向人間、點向她仰起的眉間。她是祂們所眷顧的信女,從出生到現在,都在祂們的庇蔭下,也只剩下佛配作她的後盾。
上皇一身玄色道袍,拾起她手上的遺書,女皇依然坐在榻上,不動如山。
但是,上皇情急之下,脫口而出:「混帳!你這是做什麼!」
「小叔!」她叫了一聲。
「還是身不由己啊……」女皇低低地說,放下主父的東西,展開幼弟的遺書,骨肉亭勻的字跡,依然不急不徐地乞求著長姊讓他回到父親身邊。
作為梁室天下的第一人、作為這男人朝廷的統治者,她擁有實現夢想的能力,卻也失去了很多,夫妻之情是其一,就連父女之情,也有一部份是因為她而不能再像從前。
她知道老父那一聽數十年的《河橋柳》不是為了失蹤的母親、是為了她。其實在她八歲前,父親身邊還有許多姬妾,其中有一個獨孤貴妃,是他最珍愛的,甚至容許獨孤貴妃生下一女,不久,獨孤貴妃又生下一子,所有人都說,這會是新的太子。
「確實,」李千里頓了一頓,不置可否地說:「有此一說。」
蕭邕不同於平王相王,他是上皇之子,恕臣直言,在朝廷的角度,他比陛下更應該繼承皇位,陛下千秋之後,他可以扯下東宮,以皇太弟的身份繼承,這有孝皇帝繼承孝和皇帝的先例可循……褚令渠搬出她的高祖父孝皇帝的案例,讓她下定了決心。
待他們二人離開,www.hetubook.com.com李千里叫來鍾中丞:「柳劉二位監察,還適合繼續留在御史台嗎?」
「他還有什麼遺物嗎?」
柳劉二人一時無言,對視一眼,劉夢得拱手說:「某等入台時,台主有言,是看中某等二人在地方的政績與風骨,命某等務必一本初衷,匡正朝廷,不知台主是否記得?」
「某等懇請台主為國忍讓。」柳子元馬上跟著說。
「雖然勉強,請台主為天下計,委屈一回。」劉夢得毫不猶豫地說。
那時,他狂傲地放話要摧毀西平幕府,結果一疏不成,被趕到嶺南道監察,隨即南照民亂,身為嶺南監察,必須前去宣旨。臨行,除了燕氏一家,連韋尚書李貞一都沒來送別,倒是虞賡駕著馬,笑嘻嘻地來損他……
「翁監察的事,下官的責任比台主更大,說不上埋怨。但是柳劉二位監察,請台主容許他們有片刻考慮己身……」比起韋中丞拐彎抹角嘻皮笑臉地模糊焦點,鍾中丞則是坦然以對:「他們是背負著遠大夢想入仕的人,使韋中丞安撫一番,應該還能大用。」
那時,他利用節度使被殺后四散的游兵,奇襲叛軍,在嶺南立下奇功,風光回朝,許多平時不來往的親友都來了,但是韋尚書李貞一還是沒出現,當天晚上,虞賡卻翻牆過來,說要找他喝酒……
事到如今,雖然已是虞家女婿,但是還是很不甘心叫一聲丈人哪……若是還要到他靈位前磕頭,大概會嘔到吐血吧?李千里在心裏暗暗地想。
這事也是上皇傳位與她的關鍵,因為她在年幼之時,就表現出足夠的殘忍,在父親斥罵她的瞬間,她似乎感覺懷中的嬰兒會用力將她推入水中淹死。現在回想起來,也許是種本能的反應、本能的掠奪、本能的殺戮。
「哪邊勢大哪邊倒,總有一日,會成為自己都認不出來的人。」李千里沉重地說。
「是是是……」韋中丞拿出隨身熟紙抄著。
而主父,是她手中的殺人刀,但是,刀已經折了……
「你是當年的崇陵營建使,不是千想萬想,怎麼就沒想到防盜?」
「寶寶,你下去。」他那時是這麼說的。
虞璇璣整裝準備繞去宣武鎮時,淮南河南二監察則被召回西京,因為他們的任期將近,吏部要整理考功紀錄,重新分派差使。
走出兩儀殿,她哭著跑去找小叔平王,平王又找來霍國公主夫妻與相王等人,她在後面聽他們說話。
「好,獨孤貴妃若佔了你母后的位置,你就不只是降為公主,很有可能被關起來、或者像你妹妹一樣被弄死,你明白嗎?」平王說,女皇發抖,卻依然點了點頭,她看見妹妹的慘狀,渾身泡得腫脹,面容青紫,她不想變成那樣:「所以,小叔要去獨孤貴妃那裡,假裝要殺她,那時,眾人一定會吵吵鬧鬧,你要想辦法,把你小弟抱出來給我,知道www.hetubook.com.com嗎?」
拖著梁國走了這麼久,也許,是該放手讓太子和李貞一斗出勝負……
劉夢得說到此處,又與柳子元對看一眼,李千里卻笑出聲來,柳劉二人驚視,卻聽他說:「你們要勸我與東宮和好,好除去御史台在陛下手中揭發卻被壓下的各種弊端?」
「某等……」柳子元吸了口氣,直視李千里:「某等於河東鎮聽聞陛下即將避位……」
「韋中丞?」李千里有些驚訝,鍾中丞與韋中丞個性不同,除了公事之外,幾乎無私交,御史台人事方面的事,鍾中丞也不曾說過類似的話。
李千里無奈地一笑。
「是。」
「想。」
勝者為王,如果太子斗不贏李貞一,他胸中的夢想也該跟他一起死亡……
也許皇帝是這世上最污穢的人,有很多事,雖然不經過她的手,但是那些鮮血依然是為她而流的……
他一走出紫蘭殿,門剛關上,就放聲嚎啕:「邕兒!我的兒啊……」
但是真正擔心的不是她,她對於皇太女的位置根本不在乎,直到有一日獨孤貴妃抱著小公主來,說要邀她去三海池上玩,她便去了。她與兩歲大的小妹妹坐在船頭看魚,突然後面有人叫她,便轉頭去看,此時,響起一聲尖叫,小妹妹竟掉入水中,等到撈起來時,已無氣息。
「他們要我與東宮合作,好在新君上任時進行改革。」李千里說。
孝皇帝與孝和皇帝同是順聖皇后與高宗大帝之子,在孝和皇帝去世后,本來是由其子繼位、其弟孝皇帝輔政,但是平素溫良恭讓的孝皇帝扯下侄兒,並說孝和皇帝曾有意立他為皇太弟,因此繼承皇位,而孝和皇帝的兒子則在數年後夭折而死。
除非能再有第二個蕭寶寶……第二個與她一樣手段老辣無情、卻比她還年輕有活力的人……玉瑤,還遠遠不及……
「妳信不信小叔?」
「陛下立皇太女本就是為了顯示後繼有人,以免皇叔們競爭皇位,現在獨孤貴妃生子,改立恐怕是遲早的事。只是沒想到獨孤貴妃手段這麼狠,連親生的女兒都下得了手。」、「我看也是等不及了……」、「那寶寶可怎麼辦哪?」、「女兒家、又那麼小,賜死是不會的,但是若是獨孤貴妃倚兒之勢做了皇后,處境就難了……」
直到蕭邕與太子一起長大后,她與主父才發覺他們舅甥的天資與政治才華,有如雲泥……蕭邕與上皇一樣到處玩耍,甚至一文錢也不帶就跑去東都,回來時沒挨餓受凍、也沒有腰纏萬貫,據他說,他一路上什麼都做,得了工錢就去玩耍,就這樣一路玩回西京。此時,女皇才驚覺幼弟的果決英明、能屈能伸。
「那就去做!」
敗者為寇,如果李貞一輸了,或許梁國能有一番新氣象……
李千里微微挑眉,帶著一抹冷淡的笑,看二人一眼:「人事調動,不是御史台的職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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