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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翻御史大夫

作者:謝金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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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銀魚卷 第九章 薔薇花

第五卷 銀魚卷

第九章 薔薇花

想到這裏,本來那一點想嘲諷的心都沒了,只淡淡地掃了柳子元一眼,望向那枝薔薇:「薔薇呀薔薇,出牆就沒有再回去的道理,那花匠把牆裡的花都一樣齊,怎麼容得下你?既是狠下心出來,就該好生地往外長,能開多大就多大吧……夏天很快就要過去了,不管是牆裡牆外,秋季來了都只有雕落一途呀……」
「啊,有進步,果然是放話想撂倒我、做中書令的有為青年哪!」李貞一依然笑意盈盈。
乳母興頭一起就把旁人視若無物,此時自顧自地找出虞璇璣的褌,哼著小曲回去自己屋裡做活計,倒是那李千里坐在榻上,心頭突突亂跳……
「沒什麼呀。」李貞一下了黑子,作成左上角一處眼:「我只是想知道,若是避風頭,裝病請退跟貶謫出京,秋霜會選哪個?」
宗梅娘微笑點了點頭,經過他身邊時,扯住他的袖子,把他拉進亭中,眾人一抬頭,見了宗梅娘本該說幾句「您一點沒變,還是這般青春貌美」之類的客套話,但是旁邊跟著李千里,這些話就有點奇怪。
「理由?」
所以李貞一必須儘早布局,他拿了下棋為例,起手第一件事就是不爭正中的天元,穩固四方,因此必須捨棄韋黨中的幾個人,向太子示弱。第二件事則是摸清對方的戰術,現在太子一派中最不好預測的是那二王待詔,他們從來沒有主政過,可能沒有經驗、可能處事急切,反過來說,也有可能做出讓李貞一等人措手不及的事,因此要先觀察這二人。第三件事,才是考慮怎麼把太子拉下馬來。
「下官柳子元,見過二位尚書。」
「我只比你早來了一點點,可不要彈劾我玩忽職守啊!」李貞一笑說。
「下官駑鈍之才,蒙東宮不棄,又得尚書提攜,感激之情,無以言說,只得盡忠報效了。」
「等國喪后再說。」李千里敷衍了一句。
「你這烏鴉嘴,拜託你不要說這種話,中書令上侍陛下上皇太子,下統內外文武,中間還有群相,根本是個表面風光無限、心裏有苦難言的燙屁股座,我才不幹!」吏部尚書連連擺手,嘮嘮叨叨:「若說門下侍中我還會高興些,我這老病之軀,當上中書令還有命嗎?」
此時的平康坊中,飲酒敘舊的人紛紛打了酒回家,赴宴會外室的則是趕著要進去,因此出入的人很多,李千里也早就知道一身紫袍會非常醒目,所以換了一件玄衫,玄色抹額,扮作個武官模樣,一路來到韋尚書外宅。
韋尚書聞言,也回頭看著李千里,他的臉微微地抽動,似乎是想說什麼,然後才用力地緊抿住嘴,從牙縫裡發出聲音似地說:「恕下官先行退下。」
都已經活到了這個歲數,李千里已經學會在這種時候裝作沒聽見,徑自繞到內寢把衣衫換下。乳母又跟進來,李千里也已經隨便她了,沒多久,又聽見乳母咦了一聲,手裡揚著幾件洗乾淨的赤褌說:「郎君哪!不是叫你要穿赤色的嗎?這幾件怎麼都還在箱子里?」
「欸?」韋尚書瞪大比一條線寬不了多少的眼睛。

夏日的傍晚還亮得很,李千里下了直,卻一徑往平康坊去,倒不是趁著娘子不在家開葷,而是要去韋尚書的外宅。
只是銓選是冬天的事,理應入冬后才開始審核官員,怎地現在就稱此人是新尚書郎呢?
於是大家瞬間上皇附身一般,滿口鳥語:「您還是……鵝……李台主你……鵝……」、「鵝……鵝……」
看著亭中這一派和諧風雅,李千里突然覺得有些卻步,正想著是不是hetubook•com•com應該先去拜見宗梅娘,卻聽見身後傳來腳步聲,回頭,便隨即微一拱手:「師母。」
褌,就是兜襠布,梁國男女都穿,簡單說,就是一塊長布縫上三尺布繩,不過一般人都穿素色的,而乳母手上那幾件赤褌異常鮮艷,而且縫得又長又寬,乳母這麼一揮,簡直像神策軍的大旗……李千里隨便地說:「還在國喪,不能穿吉色。」
那天其實也就是說些李貞一與女皇長談后的結果,女皇確實要傳位於太子,但是並不阻攔李貞一轉而輔佐崇昌郡主,甚至也答應保留兵權在手中,意思已非常明顯,是要讓李貞一與太子以皇位為賭注,一較高下了。
主父喪滿之後,韋尚書與原本的吏部尚書又換了回來,同中書銜雖然還在,但是此中意義又有些不同了。韋尚書兩日前便送信要他到外宅來吃飯,說有事要商量,因此便來赴會。
「說擔心也無濟於事吧?」李千里揉著腰說。
「聚斂之臣哪……」戶部尚書低低地說,是啊,這麼多年來,他也確實被認為是聚斂之臣……這都是因為士人遵奉的禮記里說『與其有聚斂之臣,寧有盜臣』,也就是說寧可要貪污的盜臣也不要為君主搜聚財物的臣子。
「下官第一次貶謫,便是去安南。」
如果卸下了御史重擔,不再以發掘不義不公為目的,他們會不會忘記在關東見過的事,那些百姓,沒有死在天災卻死於效率緩慢的賑災程序,他會不會忘記滿地的餓孚、和遠處堆積如山卻姍姍來遲的米糧?他會不會忘記,自己因為無能為力而眼睜睜地看著三千個想要回家的兵卒投向官員們設的網羅?他會不會忘記那日他在淮南鎮邊境流下的眼淚?
小型會議結束后,天色尚早,也不過才擊鉦半個時辰多,因此李千里便告辭,憑魚袋令坊卒開門,回到親仁坊的宅子里去。
掌管天下糧倉與國家金庫,度支金部與倉部本來應當是所有人搶破頭的位置,事實上卻不是如此……
「目前,下官不敢作此想。」
口中嘗到一絲血腥味,大約是咬破了嘴唇……
也許,這也是權力的味道……
李千里愣了一下,馬上聽到乳母說:「嘖嘖嘖嘖,還要想半天,就知道肯定是被我說對了,唉……也難怪,都曠了這麼多年,早忘了有娘子是什麼感覺了吧?你看看,這房裡有哪一樣娘子的東西有動過的痕迹?一定是一回來就睡死了,起來就只想著去視事,連個想想娘子、摸摸東西睹物思人的念頭都沒有,嘖嘖,男人就是這樣,到了手吃干抹盡就當沒發生過一樣,嘖嘖嘖……」
「如果我說我還有一整案的公務沒看完就溜來這裏了呢?」李貞一一樣溫和地笑著。
「我知道了。」
戶部尚書回頭,卻見來人一身青衫,分明是個八品官,怎麼說都不可能是新的郎官人選。這戶部尚書是女皇一力簡拔的財政支柱,不屬韋黨也不屬太師,跟韋尚書與太師門生的吏部尚書都交好,正因此兩邊都不得罪、也都不倚靠。
細思起來,好像還沒仔仔細細把娘子的衣衫全都一件件剝下來……
「是這樣嗎……我們上次不是……」
背叛,是為了早日握住梁國的舵……
不能再等了。
大樑的戶數逐年遞減,而今只有當年明皇帝時的五分之一,繼續壓榨剩下的戶民無異於殺雞取卵,朕的國策,乃是要以增加戶數為第一原則。其中最重要的,便是以鹽鐵養民、以民養國,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你要有被百官唾罵為聚斂之臣的覺悟…和_圖_書
乳母早在一旁把話聽了個十足十,卻把頭搖得博浪鼓也似,不過是顧及他的面子,才一路跟著李千里回到正堂后,才數落他:「郎君!娘子不見了,哪有這般死板板直等半個月後才找人的道理?」
若是娘子衣衫下穿了赤褌,白白|嫩嫩的腿、軟軟綿綿的肚子搭上那件紅得不能再紅的布,細細鬆了系帶,咻咻褪下來……
「恕下官狂悖,若是老師無意於此,下官自當本持『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之大無畏精神,勉力為之。」
而太倉與含嘉倉都屬司農寺管轄,與太府寺左藏庫右藏庫內的金帛財貨,除了供應官府所需,也是朝廷用以平衡物價的資本。穀賤傷農、谷貴損民,都是動搖國家根基的危機,因此,在豐收時便大量購入穀物、欠收時釋出舊谷,並不時汰換舊谷折換新谷,這就稱為『糴糶』。
「台內應當是半月不見回報才找人?」李千里問,庶仆點頭,他也就點了點頭:「那就等滿半個月,讓中丞按規矩辦。」
「真不知會是怎生情狀呀……」李千里發出非常猥瑣的啡啡笑聲,摸了摸平整的被子:「愛妻……還是早點回來好呀……」
此時,他一見此人前來,心中卻馬上明白過來,只不動聲色地將下襬一蓋,掩住赤足,不失體統:「啊,柳監察。」
「今年文官冬銓 給我換一批人行不行?不要又是御史出身的……」戶部尚書今日下午留直,扒了襪子光著一雙大腳假借洽公名義在吏部尚書廳里閑聊:「我本來就跟李千里不太對盤,結果你又塞來一票跟他一樣死板板的人,每次想稍微變通摳個哪處挖點錢,就搬出誰誰說不可有聚斂之臣,光是解釋到他們能接受,我鬍鬚都打結了,還要防著底下人跑去跟他通風報信,是不是想把我氣出病來啊你!」
柳子元心中一陣凄然,不敢再看尚書,只能將身子壓得更低,他閉了閉眼睛,此時一陣風起,他才感覺原來背上全是冷汗。
「這是規矩。」
「意思是等我回老家就能想了?」回老家,自然不是活著回去,乃是躺著回去葬祖墳也。
話音一落,李千里簡潔乾脆地說:「然也,下官得的是『官癆』,有官必當、有高官也必要當。」
戶部尚書微微一笑,聽得後面腳步聲輕響,他回頭,毫不意外地看見柳子元不自在的表情。本想調侃幾句『當初一入御史台就衝著我戶部亂吠,今日也有背著主人向別人搖尾巴的時候嘛?』,但是話到口邊又一想,男人這一世,不就是為了官高爵顯封妻蔭子?御史又如何?不過也就是個官,當年他自己為了拼得一個郎中,不知走了多少達官貴人的門路,若不是當初壓對寶跟著女皇離京、又與竇文場搭上點親戚,哪裡有機會與女皇說話?更遑論今日官居三品了。
「不要太有錢也不太窮我明白,無非是怕這兩種都有可能不知低調、一下子撈得太凶引起注意,也有可能故作清高或者根本不在乎錢,使流外官太放肆撈走太多錢……這不要太有才華又不太蠢是如何?」
「老病?那你去年滿月的小女兒怎麼生出來的?」戶部尚書笑說。
「回來得好,東宮那邊正需要你,銓選你只管放心,定然將你與夢得置在二十六司之首便是。」吏部尚書笑咪|咪地說。
乳母突然停止攻擊,眯了眯眼打量李千里,半晌才說:「郎君,我覺得你好像還沒什麼自覺呢!」
李千里心中一驚,看向韋尚書,韋尚書也是臉色一變,沉聲問:「姊夫,這是什麼話?」
夏日午後,尚書hetubook.com.com省的牆垣上,探出不知誰家的一枝薔薇,戶部尚書背著手,望著那枝紅得灼眼的薔薇,想起當年陘原兵變后,女皇起用他為度支郎中時,曾與他說過一些話。
這一說,李韋師生二人都明白了,韋尚書擔憂地說:「我以為起碼還要半年,怎麼這麼快?」

戶部尚書賤笑不絕,拍了拍小他約莫十歲的吏部尚書肩膀:「老弟,好好乾哪,說不定下一個中書令是你咧!」
李貞一拈起一顆黑子,在右手指間翻轉:「這麼說,你是決計不肯裝病請退了?」
「你穿在裏面誰知道啊?禮部會脫你褲子檢查嗎?」乳母馬上頂了一句,看著這不受教的奶兒子,氣得又把那赤褌揮得嗤啦嗤啦響:「利官運穿赤褌,你啊你啊!若不是我從小就讓你穿赤褌,哪有這麼紅得發紫的官運?喔,現在穿紫袍了,就把赤褌丟一邊去啦?穿在裏面又沒人看見,真不知道你在彆扭什麼!枉費我特別讓人去買神策軍的旗布回來做,好讓你的官運更有剛氣煞氣,人擋殺人佛擋殺佛,結果你竟然不|穿?真是混帳!」
因此,即使賭上身家、即使背叛台主,也要站到決策的隊列中。
柳子元抬起頭,尚書已經去遠了,他咬了咬唇,對自己說:「《羅織譜》中不是說了嗎……權者,人莫離也,取之非易,守之尤艱……」
「太有才華的成天吟風弄月不管事,或者發現太多戶部私下的規矩,把這些充作把柄以要脅其他人,太蠢的嘛,只會傻呼呼蓋印章,多一點少一點、批得不對一天到晚被別人退件就麻煩了。」
「是,不過夫人是女子、又是台主夫人,是不是該讓行台多留意一下?」
「已有好幾日沒收到了。」為李千里處置台內事務的庶仆回答,有些擔憂地說:「台內也有好些日子沒看到夫人的消息,東都行台的人好像也還沒回報夫人到東都的事……」
李貞一與韋尚書滿意地微笑了。
「呸!你以後休想再穿我做的赤褌,你不|穿,我拿給別人穿!咦……給誰好呢……」乳母啐了一口,又想了想,眼睛一亮,像鷹見了獵物一般撲向虞璇璣的衣箱:「啊!娘子的褌在哪裡呀?我把這幾件改小,給娘子穿!娘子最需要官運了,穿上赤褌一定能平步青雲做大官哪!」
「你這話有意思,出身太高如何?太低又如何?」吏部尚書搖著扇子問。
那左僕射還鳩個不停,右僕射扯了他一把,低聲說:「姨父,鳩什麼鳩!你到底想說什麼啊!」
「怎麼說?」
他與劉夢得都不能再等了,改革,必然要帶著血氣、剛性與憤怒,否則就會怠惰苟且。
吏部尚書連聲稱讚,戶部尚書只淡淡一笑,見吏部這邊與柳子元說了幾句無關緊要的話,便穿上靴襪告辭去了。
最奇怪的是左僕射,也不知他原本是想說什麼,到了嘴邊冒出來的卻是:「鳩……鳩……」
明知道被調侃了,李千里還是忍不住回答:「台主既然敢來,想必是該做的都做了。」
娘子穿赤褌……娘子穿赤褌……
「規矩你個鬼!」乳母暴怒,將四指併攏,用力往李千里后腰一擊:「在外頭板個公事公辦的臉也還罷了,私下你好歹也擔心一下娘子!」
「嘖……那你就給我塞幾個有手能批、有眼能看的不就得了?」戶部尚書皺著眉頭,把腳掌翻過來相抵著、身體前後左右搖晃:「度支也還罷了,我還領著判度支,不過是選個好一點的副手而已。金部倉部那邊……呃……流外官們都懂得什麼是『細水長流』,不會捅https://m.hetubook.com.com出大坑來的,隨便塞個人,你就選個……不要出身太高也不要太低、不要太有錢也不要太窮、不要太有才華也不要太蠢的中庸之才也就是啦!」
「真好意思說……」
「再干也沒幾年啦,李千裡頭上還有他老師,韋十一之後還有兩位僕射、華州刺史、東都留守跟幾位大帥,李千里不到四十就做過中書令,已經太不合常情,恐怕要再壓個十年才能讓他做國相吧?」戶部尚書屈著指頭算人數,數過一輪后才說:「到那時我早就回東都含貽被孫弄了,戶部被整關我屁事。」
「這賤相真不讓人不舒服,說的一副你不是戶部尚書似的。」吏部尚書睨了他一眼。
說到此處,兩位尚書稍一沉默又相視而笑,吏部尚書緩緩搖著團扇:「不過御史台官審案查帳的功夫可說出神入化,我上次就是因為這樣才把他們送過去你那裡的,難道不好嗎?」
甫下馬,一入門便問:「夫人有信來嗎?」
「下官想知道自己到底夠不夠格做中書令。」
「御史確實會查會審、有心想干點事,但是挑毛病容易,要改得好改得巧就難哪……難哪……」戶部尚書搖頭晃腦,隨後又想起什麼似地笑著說:「中書省有句俗話:出將入相,一夕封拜,還消將兵戶二部門庭邁。說的就是做一國之相要將兵權財政管好,上回李千里拜相時,國政都交在韋十一手裡,看不出李千里的手段如何,真不知他若是有朝一日當真做了中書令,會怎麼處置戶部的事。」
「是嗎……」李千里淡淡地說,眉頭一動:「不過監察總是這樣的。」
這兩位尚書正在閑聊,卻聽得外面有人進來,吏部尚書一見那人,微微一笑:「新尚書郎來也。」
然而女皇卻不只是反其道而行,她重用聚斂之臣、也容忍盜臣,如當年的西平王李良器,而唯一的條件是,這些人都要有能力。同時,她又將御史台交給憎惡罪惡的官台主……只是御史台,終究有崩壞的一天哪……
「下官李千里,見過諸位相公。」李千里拱手為禮,眾人也只得手忙腳亂地回禮。
「我想說救命啊……」左僕射的聲音像蚊子叫似的。
「不過下官有一個請求。」李千里說,李貞一點頭示意他繼續說:「下官不做觀察使以下的官,至少要是安南都護或者嶺南節度使。」
梁國的西京與東都各有一個儲藏糧食的大倉,東是含嘉、西是太倉。太倉位在皇城西北,緊鄰著掖庭宮,一條永安渠水由南山順北而流,將南方運上來的貨物送入太倉。
娘子……穿赤褌……穿赤褌!李千里聽到這句話簡直虎軀一震,又聽乳母在旁邊沾沾自喜地說:「娘子的屁股又寬又平又有肉,女宜男、男宜官,娘子又是女人又是官,一定能多子多孫多福氣封侯拜相登三品,穿上我老嫗做的赤褌,真真是銳不可當!最好一回來就再做個翰林學士啦起居舍人啦,再不然做個赤縣丞也是好的……嘻嘻嘻……找到了找到了,呀!好像沒差多少,甚好甚好,趕緊改好了給娘子寄去。」
李貞一沒有對虞璇璣做評論,只說:「太子很可能將你貶往嶺外或安南。」
「薔薇花落秋風起……荊棘滿亭君自知啊……」戶部尚書語重心長地說。
「我也不知道,大概不是我的種吧?哈哈……」
韋尚書笑眯了眼,捻著鬍鬚向李貞一揚了揚臉示威,李貞一卻說:「唉……功名利祿轉眼成空,當個御史台主撈個幾年就該退隱回家抱孩子啦!也不知你是先天不足還是後天有病?」
然而,什麼時候買進、什麼時候賣https://www.hetubook.com.com出、釋出多少、購入多少,這一入一出之間,動輒數百萬錢,其中分寸並不好拿捏。而梁國的制度乃是以六部統領九寺五監,六部主管政務與驗收核實,交由九寺五監來做,寺監之下又設若干署,這才是真正的執行單位。在這種情況下,太府寺與司農寺便由戶部來統管,一切出納需經由戶部度支司來規劃、金部司或倉部司核可后,才由太府寺與司農寺下的各個署來執行。
柳子元何等聰明,自然聽出尚書一片好心指點前途,他本來還有些猶豫不決,聽了此話,明白自己既然投靠太子是沒有回頭路了,李千里心防極重,背叛他的人從來不可能再被信任。既然如此,也只能一條道走到底,他咬緊了牙關,拱手揖拜:「謝過尚書指點。」
「你在阿舅這裏不會出事的啦!」
而男人的血氣到底能持續多久,他與劉夢得都沒有把握。
「她有安撫魏博之功,又與郡主相善,獨自留在西京,也許她會有不同的發展。」李千里說,這次倒是李貞一挑了挑眉,他迎上李貞一的目光:「她在魏博、成德的人望遠高於歷任監察,證明她能獨當一面。女人為官的最大好處,便是不必顧忌面子,可以儘管從對方的家庭下手,她已經很清楚這點,也已在關東用得很熟稔。她留在西京,或許能做我們和東宮的橋樑,盡量地鬆懈太子、接近郡主,我的貶謫,既可以平太子之憤,又可以換取她做崇昌郡主侍讀,遠比我辭官更有價值。」
李貞一沒說話,只是看著李千里,李千里倒是毫不考慮:「貶謫。」
李千里死命地繃著臉,忍住把李貞一打昏扔回中書省的衝動:「下官腹中飢餓難耐,請恕下官失禮。」
門上小廝識得他,將他領到後院流水亭邊,韋尚書與李貞一都已在亭中,正在下棋,紗屏前面靠入口處,還有幾位韋黨中的人物,或打雙陸或算籌或烹茶,頗為閑適。
「你那新夫人怎麼辦?」
兩位僕射兀自吱吱喳喳個不停,李千里這邊已然繞過屏風,坐在韋尚書後方,看著這兩位路數相近的官場老手在棋盤上纏鬥,一時半會不太可能分出勝負,韋尚書便說:「秋霜哪,我們都吃過了,你先用飯吧,等我們殺完這局再談。」
戶部尚書如背書一般,十分流暢地回答:「太高看不起金部倉部就不來視事,有事找不著人,太低的嘛,有的把金部倉部看得太重要求太多,流外不好做事,有的又覺得因為出身低所以怕人看不起,想在金部倉部大幹一番,結果害流外成天瞎忙。」
「你是不是不覺得娘子是娘子?」乳母說,李千里卻斜眼看了看她,一臉覺得此話很無腦似的,她卻說:「你摸著你那顆只剩一顆老鼠屎這麼大的良心說,你這些日子是不是不覺得空虛寂寞不覺得冷?」
「你是第一年當戶部尚書嗎?」吏部尚書也只有此時才能稍逞威風,半真半假地說:「度支沒有點帳底子哪裡搞得來?跟牛馬驢騾大米綠豆打交道的金部倉部豬狗嫌,戶部的流外官又是一堆人精,能待得住又不搞垮戶部的流外官有幾個?有人要給你用就該偷笑了。」
「噓噓噓!你不說他不會知道的啦!」……
尚書郎,泛指在尚書省六部二十六司的主官:郎中與員外郎,也稱郎官,這員外郎與御史台中的里行、內供奉一樣,都是額外的配置人員,薪俸待遇稍遜正員、卻與正員做一樣的事。通常員外郎比較資淺,等到待久一點,等原來的郎中調走後,便升為正員,但是不論如何,員外郎也已是半數以上的官員一輩子都當不到的重要官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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