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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百次的回眸

作者:盈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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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04 Amani

Chapter 04 Amani

戰爭,讓我損失了中東的客戶;戰爭,讓我第一次看到你其他的情緒;戰爭,讓我感覺和你心有靈犀。
「吃慢點,我,我不會和你搶。」你大概是被我狼吞虎咽的樣子嚇了一跳,話語有點遲疑。
「默默,你現在足夠清醒嗎?」他周圍非常嘈雜,似乎是在某個酒吧,或者迪廳。
我不好意思,那一次的我真的魯莽。「你沒被嚇到吧?」
我關掉電視機,走出家門,向你走去。
我掛了電話,靠著床欄想起了你。我站在空無一人的觀眾席,執著地等待一場已過了檔期的電影。你的出現,讓我開始期待下一場戲。
跌倒后,爬起來就是了。有必要一輩子畏縮不前嗎?我的目光追逐著你忙碌的身影,握緊手裡的咖啡杯。
「維也納咖啡。」你往咖啡上加發泡過的鮮奶油,「最上層是冰奶油,中間是純正的咖啡,底下是甜甜的糖漿,一杯咖啡享受三種滋味,性價比很高。」你最後的那句話讓我失笑。
晃動,讓杯中的咖啡終於淹沒了白蓮花。我不知該遺憾還是懊惱,沮喪地喝下。
我突然呼吸困難,握著手機愣住。失蹤兩年的人出現,在我決定真正放棄之後。
我摸到檯燈開關,然後找到我的手機。來電顯示的號碼是程康,半夜三更他搞什麼鬼!
你笑笑,發動了汽車。
「那該說恭喜才是。」我饒有興味地看著你往咖啡杯中放入方糖,優雅地倒入熱咖啡,「客人點的什麼?」
愛與恨都還在心底……
「廣州。」程康上星期說過,他要去廣東出差。「喂,他走出去了,你倒是說話呀!」
人類,真他媽的混蛋。我很不淑女地出口成「臟」,幸好你不在旁邊。
她沒有回答,只是婚紗的白泛起一點點黃。
「足夠冷靜嗎?」程康還在不知所云。
我的耐心消耗殆盡,我不耐煩地命令他快點說完。
難得打開電視看看,依然滿眼都是伊拉克戰事的報道——被炸毀的房屋,受傷的民眾,還有風沙中行進的美國大兵,當然少不了中國軍事專家隔岸觀火的分析。
空氣倒是異常地清新。我深深吸口氣。
「想什麼,這麼投入?」你回到我面前,關掉音響hetubook.com.com。Beyond憤怒蒼涼的歌聲消失在空氣中。我看看手錶,快十一點了。
紅色的Polo將我們帶到錢櫃KTV。接近午夜,上海灘竟然還有這許多不眠的人。我笑起來,已經兩年不曾涉足這些風花雪月的場所了。我將自己放逐在寂寞的房間,在別人的喜怒哀樂中清醒自己的痛。
你坐上駕駛座,扣好安全帶。「還要上班嗎?」
「我也不喜歡。」我也從外衣口袋掏出一張紙,「抓緊時間吧。」
「我覺得那個女人很可愛。」你將水餃扔進購物車,「你要不要再試一次?」
我曾經和他手牽手逛過超市,每次都在家居用品的貨架前流連忘返,討論將來如何布置愛的小屋。他走了以後,我獨自來去,每次都直奔主題,決不對無用之物多看一眼。
「怎麼了,語默?」你推車離開,發現我沒跟上,又折了回來。
「奶油的香甜蓋過了咖啡本身。」令人驚艷的康寶藍只剩下了舌尖上殘存的味道。
你打開車門,我坐進去的時候打了個哈欠。
「我看到他了。」
「寫的故事都很爛,怕你知道后對我扔臭雞蛋。」我開玩笑道,順便調侃當前惡俗的電視劇。就連編劇自己都覺得爛,觀眾的反應可想而知。可惜,影視公司的老闆熱愛俗套,當一種模式成功后,模仿即便缺乏新意,但至少能保證不會賠錢。
在超市入口處碰到你,我們自然地推著一部車進去,誰也沒有提起這樣是不是過於親密。是無心還是不願刻意去想?
回家后要回復一個為了兩個女人左右為難的男人,我決定毫不留情地譴責他腳踩兩條船。我知道愛情沒有絕對的對錯,左右為難更像是專門為考驗我們薄弱的意志而設計,無論選誰都會是一種痛苦。當事人需要的或者是同情,但是讀者不需要,而我在老編的臉色下更加不需要。
我們,眼眸交會處,看到彼此的感慨。是啊,已經不是當年的自己了。二十年也好,十年也罷,有些時間過去后就再也無法追回。
購物,於我們純粹是完成任務。我真的不敢想象自己竟然有過把超市當南京路逛的時光hetubook.com•com。超市沒有變,改變的是人。
我們聽著歌,任時光流逝。挫折,跌倒後起來,唏噓過後仍舊堅持前行,年少時聽著《海闊天空》,聽著《光輝歲月》,有一顆熱情向上的心;如今再聽,那個自信的少女早已走遠,剩下一個對愛情畏縮、對前途茫然的二十六歲女人。
「沒關係。」我的心突然暖洋洋起來,這是我們第一次單獨約會吧?「我也是。」
熬夜后的早晨,我和你在Polo車中吃了一遍小吃攤上所有的早點,看著身邊逐漸車水馬龍——上班高峰時間到了。
「我很久,」嘴裏塞著多汁的肉包,我含糊不清地說話,「很久沒吃過熱的早點了。」
你愣了一下,伸長手臂從後車座拿來紙巾盒遞給我。「還要嗎?」
最近工作清閑了很多。伊拉克戰爭如火如荼,很多中東的訂單都取消了,而歐美的客戶對廣東不明的疫情惴惴不安,連上海也不敢來了。
我在睡醒后想起程康的電話,依然清醒無比。我對牆上的女子說:「章語默,我們忘掉他,好不好?」
「喂。」我的語氣並不好。昨晚和你唱了一個通宵,原指望今天補充睡眠,結果還被吵醒。許程康最好趕緊祈禱他找我做的事情緊急非凡。
「我是不是很難相處?」固執,對男人的吸引力很低。剖析了這麼多愛情故事後,我對自己的個性不再樂觀。
何影和許程康批評我太消極,他們說世上多的是戀愛不成功的女人,別人能走出來,為什麼我就不能?
他要離開了,怎麼辦?程康著急地問我。
我無法回答,對那個一走了之的男人,我在恨他的同時仍有莫名的期待。可是今夜,聽到Beyond的歌,我明白歲月流轉沒辦法回頭了。就算有一天在路上重逢,我也不會再追問當年他忘了給我的答案。
在門口就聽到Beyond憤怒的歌聲,「Amani,Nacupenda,Nacupenda,We We…」我輕輕一笑,推門進去。
「不必了。」我仍舊沉浸在你所說的「可愛」中,訥訥道。
美麗幻影背後的殘酷真相,知道或者不知道有何分別?結局都www•hetubook.com•com是他離開我。
Polo行駛在平日擁堵不堪的馬路上,一路暢通。犧牲睡眠的好處,是看到這個城市迥異的一面。
他欠我一個答案,整整兩年。我該讓程康抓住他,然後痛哭流涕質問他為什麼背叛我!
Joe,你在暗示我,自己是一個例外嗎?
凌晨兩點被手機鈴聲吵醒。做銷售的一個壞處,就是老闆要求我的手機必須二十四小時待命,誰讓我們的客戶遍布全球各個時區。
你看著我,眼中有一抹複雜的神色,不過你沒說什麼,僅僅點了點頭。
我已放開他,真相對於我更沒有意義。
我一口氣喝了半杯豆漿。明天我還是會恢復冰冷的酸奶、麵包加蘋果的營養早餐,我是個固執的女人,習慣絕對不肯輕易放棄。
我們的感情易守難攻。大家都熟悉遊戲規則:積極不一定能贏,保守或許不可能得到,但至少不會失去,比如自己的心。
「默默,你沒聽到嗎?劉建,是你那個失蹤的未婚夫。」程康怕我聽不清楚,在電話里大叫。
「劉建。」
能和我一起唱嗎?我轉過頭問你。MTV是李宗盛、林憶蓮的合唱版本。你點了點頭,我遞給你話筒。
一個二十六歲的女人和一個三十歲的男人,你我背後各自都有故事,我確信。接近、逃離,都市男女對愛情開始時的各種伎倆早已爛熟於心。現在的你我,彷彿是新一場風花雪月的預告片。
「二十年,彈指瞬間。」CD放到頭,你嘆息一聲。
我有心理準備接納一段新的感情嗎?我不能確定,更不敢肯定的是你的心思。
屏幕上不斷出現那個頭纏繃帶的伊拉克小男孩,驚恐的眼神,哭泣的模樣,我的心開始疼痛。是誰,剝奪了這張臉上本該有的笑容?是誰,摧毀了他本該有的快樂童年?
這一夜,記不清我們點了多少歌。我早就明白我們背後各自都有故事。平日那些說不出口的話,就在歌聲里輕輕說吧。
我聽到了。我告訴程康,聲音鎮定。
「好久沒喝豆漿了。」車開過一家飲食店,你又倒車回去停在店門外。車窗外面就是一個個冒著熱氣的蒸籠,勾引我肚裏的饞蟲。
「你還寫劇本?」我們https://m.hetubook.com.com對各自的生活談得很少,你會奇怪相當正常。「沒聽你提過。」
居然,我沒走音。你唱得比我好,雖然沒有李宗盛蒼涼的聲線。
我和你推著購物車走到了第一次相遇的地方。在旁人眼中,我們像不像一對情侶?你拿起冷櫃里的水餃,忽然樂不可支。
這是一個現實的世界,不止是生存,包括愛情。
「固執。」你收走我的紙杯,扔進廢物箱。
我盯著你看了三秒鐘,然後不可抑制地笑起來。
「誰?」
紅日在高高的樓宇間慢慢升起。清晨的薄霧繚繞中,紅色分外妖艷。
「當愛情消失的時候,記住曾有過的美麗就夠了。」你這樣對別人說過,點起淡藍色的火焰。
你吃了一驚的樣子,然後笑笑。「我會走音。」
「想起第一次遇到你。」你笑看我,「想不到有人會衝過來特意告訴我這種水餃很難吃。」
你笑:「做真實的自己就足夠了。」你往托盤上放一杯Cappuccino,走出吧台。
「不好意思。」你回到吧台,對我笑笑,「今天生意不錯。」
你笑笑,不置可否。
你是無心之語吧!我拋開心頭紛亂的情緒,故作歡快狀。「想起了劇本的一個設置,我要趕快回家碼字去。」我搶過你手中的推車,趕快推到收銀台排隊。排在我前面的是一對情侶,旁若無人地依偎在一起。我習慣性地冷哼,愛情就像超市裡的商品,每一樣都有保質期。他們還能相愛多久?你走到我身邊,順手從收銀台前的貨架上拿了一條口香糖放進車內。
「你也看過新聞了?因為那個叫阿里的伊拉克小孩?」這首《Amani》,喜歡Beyond的人一定不會忘記。
嫩白的鮮奶油漂浮在深濃咖啡上,彷彿是一朵潔白的蓮花。「你又想改變我的口味?」我捨不得一口喝下,將紙杯握在手中。
「什麼事?」我有準備砍人的念頭閃過。
點一首《當愛已成往事》給我自己,就讓往事隨風而去。生活總是要繼續,包括愛恨。
往事不用再提,
縱然記憶抹不去,
人,不愧是高等動物。為了讓味蕾享受,竟然可以發明各種各樣的花式咖啡。同樣也只有人這種高等動物,有本事https://www•hetubook•com•com構思各種各樣的謊言。
你小心翼翼地端給我一杯咖啡:「試試看康寶藍的味道。」
你竟然和我一樣。你從外套口袋中掏出一張便條紙:「不好意思,我不太喜歡逛。」你抱歉地笑笑。
「你現在哪裡?」我問道。
「我們去唱歌吧?」我衝動地提議。
我們終究要回到正常。若不是你,也至少是我,或者是彼此。
只能看著,看著似水流年。我們回不去了。
吸管戳破塑料薄膜。第一口熱豆漿,就讓我從胃到指尖都溫暖起來。幸福有時候簡單到只是一杯熱豆漿。
六點,我們走出KTV。兩副鏡片后是兩雙布滿血絲的眼睛。這個城市的清晨,樓房是灰白色,天空也是灰白色。就像狂風過後,隱隱約約帶著蕭瑟蒼茫的味道。
星期一看到你開著Polo從車站前駛過,有點好奇你每周一次固定的出行,但我明白自己不該再問。男女之間的界限向來模糊,從路人到朋友到戀人,也許很快,也許一輩子都到達不了。
你買了兩杯快立克包裝的豆漿還有肉包子回來。
看別人的故事,我們是多麼的幸福。
人生已多風雨。
算了。我這麼說道。就讓他走吧,反正他也不是沒離開過。
「是。」我摘下眼鏡,揉了揉眼睛,又是一個大大的哈欠。「Sorry.」
「怎麼了?」我狐疑,直覺和我有關。
你寬容地笑笑。「我從來不是苛刻的觀眾,因為我根本就不是電視劇觀眾。」
有些時候,身邊經過的人也許正是我們苦苦等待的靈魂伴侶。更多的時候,我們選擇觀望,寧願錯過也不願冒險。
你靠著吧台,手指跟著音樂打拍子。今天,你竟然沒有笑容。
「家駒也走了十年。」我輕輕一嘆。
就像現在大多數言情電視劇一樣,看著屏幕上哭天搶地愛恨難解的男男女女,我們更多是置身事外的幸災樂禍。
我熱淚盈眶,接過你送上的紙巾。
我看著你的背影,微微笑了笑。和你在一起,笑似乎變得十分簡單。面對你的笑容,我會不由自主放鬆繃緊的心弦,嘴角也會情不自禁往上彎起。是對所有微笑的臉沒有免疫力,還是單單你特別?
或許就這樣若即若離,在曖昧不清的氛圍中順其自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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