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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了便知。」

「是啊！」薛紹不由得長長嘆息了一聲，「如今惡來屍骨已寒。薛某人，卻重蹈了他的覆輒！」

馬車來了。

李仙緣苦笑不已，「太平公主那處……？」

「小生胸無點墨腹無良謀，雙手更無縛雞之力，能幫薛帥干點什麼？」李仙緣很是忐忑。

玄雲子斜瞟了突厥使臣一眼，小聲道：「將軍可速速安排我與薛帥見面。」

「那好吧！」薛楚玉只得依從，又問道，「仙姑可有指教於我的地方？」

「有想法。但是，難。」薛紹道，「北帝玄珠雖是多產，但黑沙毗鄰大漠無有河流，一年到頭罕有雨水。人馬飲水尚且困難，又到哪裡去尋破敵之水？」

李仙緣一擊掌，「可不就是他了？」

朝霞散去一輪紅日升躍蒼穹之時，前方有了車馬煙塵和人影。

「借、東、風！」

薛楚玉聽出來了，看來不止是「兒要見爹」那麼簡單，於是道：「馬上！」

「那薛帥，信什麼？」

「確實困難……」赫連孤川也是搖頭，「秋冬少雨時節，我們每月都要派出上千人次遠行百余里專門負責取水，否則人馬都將渴死。」

二人正商量著，近衛突然來報，說李仙緣候在了門外。

「也好。」玄雲子點了點頭深看了王昱兩眼，顯然是在為他的境況而擔憂。

「此刻，並未在軍中。」

「我會的。」

這！……

王昱微微一驚，「何解？」

王昱想不透。但有一件事情他明白，那就是無論薛楚玉怎麼去做，那一定都是聽憑了薛紹的授意。

隨即他一揮手，騎從們就將突厥使和*圖*書臣們攔住了，「軍機重地，貴使便請留步。好走，不送！」

李仙緣有點傻眼，「薛帥，這有何可笑？」

但凡想起薛紹，王昱的心裏就像是壓上了一塊大石頭——我究竟該要怎麼去面對他？

薛楚玉微微一怔，吁了一口氣放下心來……還好，是薛帥的種！

「你唯恐火藥沾水了失效，當然不會知道它的這一特性。」薛紹道，「北帝玄珠，奇妙的名字，奇妙的特性。」

「你是想讓我將這些話，轉告薛帥嗎？」

二人騎上馬，帶上了十余名騎從，張打起「薛」字將旗，竟出了轅門往北走出。

玄雲子眨了眨眼睛，然後會意的點了點頭，不再多言。

王昱心中漸漸明了，這大概是去迎接玄雲子了。但薛楚玉剛才的語氣彷彿很怪，似乎玄雲子不來，他便要對突厥正式動武，那也就意味著他管不著玄雲子的死活了……按理說薛楚玉沒理由對玄雲子有什麼個人成見，那是什麼原因讓他會有這樣的想法呢，難道僅僅是因為他失去了耐心？

薛紹直咬牙關，「他們究竟想幹什麼？」

「讀書人。死腦筋。」薛楚玉無奈的搖了搖頭，心中卻在想……你真不該留在這裏！

一陣涼氣滋滋，水盆的水居然漸漸結出了冰渣來。

王昱略一苦笑，「事已至此，王某走一步算一步。將來全憑薛帥發落，生死禍福絕無一絲怨言。只望還能有人相信，王某之心從來就沒有背叛過中土故國。」

赫連孤川眨了眨眼睛，「薛帥是想，用它破敵？」

天明時分，恨河的水面上浮起一層ｈｅｔｕｂoｏｋ.com.com氤氳，水面折射的朝霞五彩斑斕。

「這……這算不得是，重蹈覆輒吧？」李仙緣有點吱唔，其實他也覺得，兩人的命運真是有些驚人的相似！

玄雲子輕鬆一笑，「兒要見爹，可算得要緊事？」

「天亮了。她該來了。」薛楚玉說道。

赫連孤川遞上了一個布包，薛紹小心的接過，打開它，裏面是一些石塊和粉末狀的東西。

李仙緣沒有接茬……這不明擺著了嗎？

「好。」

薛楚玉扶著玄雲子，兩人並肩前行。王昱和其他的將士見到了玄雲子的大肚子，全都有些傻眼。

王昱和薛楚玉一同扶玄雲子登車。車簾將要落下之時，玄雲子再次叮囑，「雖然我不知道牙帳的具體計劃，但是突厥人一定不會就此善罷干休。還請大將軍小心。」

王昱稍微怔了一怔，說道：「家小皆在軍中我不宜獨行，我還是與薛大將軍同行為好。」

玄雲子卻只微笑，「貧道行動不便，有勞大將軍攙我一把。」

「你能找到多少？」薛紹問。

薛楚玉的眉梢輕輕跳動了一下，一揮手，「下馬！」

「我信自己。」

前方車馬停住，還是薛楚玉熟悉的那位「一支耳」使臣。

「不用。」王昱道，「但仙姑可以把這些話，轉告給我的表姐上官婉兒及我的家人。我現在唯一的渴求，就是我的家人不要因我慚愧，因我蒙羞。」

「薛帥繁忙，某自告辭。但有差譴，派人前來吩咐一聲便是。」赫連孤川很懂事的先行告退了。

不料薛楚玉渾然不在意，反倒輕鬆一笑，「有勞www.hetubook.com.com仙姑指點。我會小心。」

「很多。」赫連孤川道，「若非此地有很多這東西，薛帥也就不會安排我在這裏配製火藥試造虎蹲大炮了。不是嗎？」

薛楚玉這才反應過來，連忙小心翼翼的扶了玄雲子下車，心中卻如驚濤駭浪般……玄雲子居然懷孕了！

看著馬車漸行漸遠，薛楚玉的表情也在漸漸變得凝重。

赫連孤川驚愕不已，「某終日與它為伴，居然不知它還有此等妙用？」

薛紹不由得輕嘆了一聲，除非是我突然有了諸葛亮借東風的那種能耐，否則，這玩藝很難派上什麼用場了！

其他人，大氣也不敢喘。

薛紹甚感意外，他怎麼又回來了？

薛紹不由得嗬嗬大笑起來。

待他們走後，玄雲子都沒有進入周軍軍營更沒顧得上喝一口水吃一口飯，便請薛楚玉安排一輛馬車和幾名心腹隨從，即刻護送她去面見薛紹。

「仙姑可有緊要事情？」

「王昱，你為何不與玄雲子同去？」他問道，「我可以安排你和你的家人一起走。」

「那便有勞大將軍轉告薛帥，敝國已經答應了薛帥的所有要求並履行了承諾，還請薛帥也能守諾退兵，不要再對敝國枉動干戈。」說罷，突厥使臣便帶著他的人匆匆離去。

「仙姑無恙，薛某這便安心了。」薛楚玉正要伸手去扶請玄雲子下車，卻兀自一驚，愣住了！

「正因如此，我才更加不懂如何面對。」王昱長嘆了一聲，「無論出於何種情由，變節投敵，永遠不可原諒。」

李仙緣急巴巴的闖了進來，薛紹迎頭就是一喝，「十萬火和-圖-書急叫你回京，怎的又回來了？」

「去哪裡？」

「他並非不通人情。你的事情，他很清楚。」薛楚玉道，「或許，他不會責怪於你呢？」

「仙姑身體不便不宜急行。但有哪些緊急之事，不妨先對我講，我再派快馬告知薛帥，也是可行。」薛楚玉自然擔心她的身體。

薛紹按捺心神沉吟了片刻，「莫非是王孝傑？」

「能逃一刻……便就一刻吧！」

薛楚玉悶哼一聲沒作解釋，翻身騎上了馬，「跟我走一趟。」

李仙緣尋思了半晌才明白，「哦，薛帥說的是，當年揚州兵變之時，程務挺將軍之事？」

薛紹點了點頭，「去，取一盆水來。」

「大將軍，久違了。」

「我知道。」王昱長長的吁了一口氣，「但我真的還沒有想好，該要如何面對薛帥。」

「三言兩語，說不清楚。」玄雲子撫著自己的肚子，皺眉咬牙，「我還是去親自見他為好。時間緊迫，不能再耽擱了。」

薛楚玉都懶得與他廢話了，徑直走到馬車邊，也未說話，抱拳拜立。

「回不去啦！」李仙緣滿頭大汗比他還急，「并州境內各州各縣鄉村鎮甸，但凡能夠南下的所有通道都被軍隊封鎖控制了，連那些北方馬幫走私貨的密徑小道都沒放過。官道之上尋常過往的百姓商旅都是盤查極嚴，稍有可疑就是枷鎖上身下獄再說。那是寧可錯殺三千，絕不放過一人啊！」

「實際是把一把尖刀，別在了薛某人的腰眼上，對吧？」薛紹沉聲道。

「仙姑……」王昱拱手下拜。

王昱在一旁站了半晌沒說話，不料玄雲子走到了他的面前ｍ.ｈeｔｕｂooｋ.cｏm•coｍ來。

「遲早的事，又何必要逃？」薛楚玉道。

黑沙城，周軍帥帳中。

薛楚玉和王昱，在這裏站了一整夜。

玄雲子一皺眉。

玄雲子輕聲在薛楚玉耳邊道：「薛帥何在？」

看到薛楚玉答應得如此乾脆胸有成竹，玄雲子稍稍放心，這才登車而去。

「是也好，不是也罷！」薛紹無所謂的笑了笑，坦然自若的坐了下來，說道：「我從不信命！」

玄雲子表情凝重，「大將軍千萬小心，突厥人可能趁你不備發動突襲。」

「玄雲子嗎？」王昱皺著眉，搖了搖頭，示意情況並不樂觀。

薛楚玉獨自立馬站在最前方，安靜得像一尊遠古就已存在的戰神鵰塑，不怒自威，殺氣凜然。

「不過是想起了一些往事。感覺有些巧合，有趣，因而發笑。」薛紹有點自嘲的笑著，說道，「很多年以前，我就和現在的王孝傑一樣，帶兵北上，防患于未燃。」

「不知道。」李仙緣直搖頭，「我彷彿聽說，朝廷派了一員大將領兵北上鎮守并州。說是多事之秋北狄不寧，防患于未燃……」

——玄雲子，居然捧著一個大肚子。

「那便只能，由她自行區處了。」薛紹的眉頭微微一皺，凝神看著李仙緣，「你這神棍，回來了也好。我正有用得著你的地方！」

正琢磨著，一行人馬停住了。

赫連孤川如言照做，薛紹將那些石塊粉末都倒進了水裡。

「說實話，我倒寧願她不來。」薛楚玉的語氣，有了一絲火藥味。

「你是否願意與我同去，先行一步面見薛帥？」玄雲子問道。

車簾被掀開，一副滿帶疲憊的傾國面容呈現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