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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金記

作者:石頭與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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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冊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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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一家女百家求,實屬正常。不過,在宋耀面前,宋嘉言可不會說這話。宋嘉言笑問:「二叔,那你是怎麼把二嬸娶到手的啊?」
宋嘉言跟宋榮商量主意:「真是了不得,李大哥才十三,跟大哥一個年紀,真是聰明,梳子全都賣出去了,一把沒剩。」又把李睿跟她說的話跟宋榮學了一遍,宋嘉言發愁,「爹爹,你說,我用不用李大哥啊?」
「我是覺著可惜,不然,這鹿皮做靴子、做帽子、做墊子,都很不錯啊。」
宋嘉言問:「那李翰林是怎麼挖你牆腳的啊,二叔?」
母親這樣嚴厲,宋嘉語忍不住委屈:「我也沒想什麼。」
李睿笑:「過獎過獎。是叔父和妹妹慧眼識珠玉啊。」
宋嘉言笑:「二叔,就是李大哥幫我把梳子賣出去了呢。」
「有沒有啊?」宋榮當朝三品,正經的戶部侍郎,帝都新貴。別看宋家根基不深,來送禮的人可不少。文人之間走禮,什麼銀子金子,忒俗!講究的都是書墨字畫一流,既文雅又值錢。
宋榮笑,彈宋嘉言額角一記:「不必跟爹爹客氣。」
秦崢笑:「別做夢了,那樣的人,軍中都不多見。」轉念一想,笑問,「你不會是想要鹿皮吧?」
宋榮哈哈一笑:「也是,你們還小呢。不過,頂多到十二歲為止,就不許再收男孩子的東西了。你年紀大了要議親,就是秦崢他們,也得議親呢,得懂得避嫌了。」
宋耀憂心忡忡地對他哥說:「平日里瞧著言姐兒機靈可愛,現在看,真是笨啊。哥,你是不知道,那姓秦的小子竟然登堂入室了。」
「很好猜啊。」秦崢本就生得俊俏,如今唇角含笑,言談自若,一看就知是教養極好的大家公子出身。秦崢道,「你這月銀二十兩,連我們府里的奴才都在議論紛紛,說是天價大掌柜。出這麼高的價錢,費這麼大的力氣,肯定是想找個真正能幹的人。花費這些心思,正常人第一天都會來瞧一瞧的。不過,這麼多人來應徵大掌柜,你總要有個標準的。」秦崢看向宋嘉言。
宋榮額角一跳,面上不動聲色:「哦,什麼時候送的啊?」
李睿道:「在家跟著父親念了幾年書,如今已是不念了,於家中幫著打理家業而已。」
「不知道,把銀子給李大哥了,叫他看著辦吧。」
李睿點點頭,道:「等我張羅得差不多了再來跟你說。」
方三寶臉上閃過一抹喜色,他老爹每月也就五兩銀子,若是他得大姑娘看中,那真是……發財啦!
宋耀瞟了宋嘉言一眼,說:「咱家又不是沒有字帖,一會兒二叔送你些,慢慢使。」
「探他們的底啊。」宋嘉言笑,「就算有一部分是假的,也會有一部分是真的。若是以後想做什麼生意,說不定會用到。這些人來我這裏應徵,可見是對現在的工作不大滿意。」
宋榮微微笑道:「當年,安國老侯爺或許就是這麼想的。」
說到當年的光輝歲月,宋耀還是很想炫耀一下的:「當年啊,得從春闈說起了。我們都是那一屆的進士,你知道吧,你爹是狀元,他是探花。說這人吧,長得太俊也不一定都是好事。你爹本就文章錦繡,他是直隸解元,我們早早就到了帝都,尋房子住下,一面複習文章,一面還得投文拜訪帝都大員。你爹解元出身,當年直隸學政本就特別欣賞他,想把自己閨女許給你爹。你想想,學政大人的閨女欸,我們那會兒,兩個窮小子,家裡三間土坯房,你爹硬是婉拒了。李清就是學政大人家的公子。其實,婚姻這事兒,大家一提,成不成的誰也不會記仇。李清也不是個狹隘的人,我們跟李清那小子關係一直不錯,一道科舉,三人都是金榜題名,說來都是幸事。結果,就出了一件事。」
宋榮看著李睿淡定的臉龐,道:「若當年不中進士,恐怕我也會選擇經商。」在肚子面前,臉面什麼都是狗屁。
老太太驚道:「你才這麼丁點兒大就要考秀才了啊?」
小紀氏臉上的笑意更加燦爛了三分:「原來是李尚書府的公子啊。」
李睿自若地行一禮,小紀氏笑:「不必如此,坐吧。」
宋嘉言道:「我聽說神箭手打獵,獵物都是穿睛而過,皮毛半點兒不受損傷。」
兩人沒點多少菜,四菜一湯而已。
及至秦崢生辰,大家在秦家會合,一併去了秦家莊子上。
秦崢一眼就看穿宋嘉言的盤算,笑:「如今越發大胆,連哥哥都不肯叫了,還想我把搖椅給你坐?」
小紀氏看到宋嘉言倒挺熱情,笑道:「這會兒都快吃飯了,你怎麼來了?」瞅著李睿問:「這位公子是……?」
宋榮溫聲問:「你想要個什麼樣的?」
宋嘉言此時已經換了衣衫回來,見秦崢要走,宋嘉言說:「我送送你吧。」
「哦。」宋嘉言點點頭,不客氣地收下了。
「到時你們就知道了。」宋嘉言道,「我上面說了出身不限,家中奴才若是想試一試,自然更好。」
的確是李清會說的話,宋榮嘆口氣,問:「家裡已艱難至此嗎?」
秦崢笑:「我來看看每月二十兩怎麼掙。」
「你看著買吧,多買幾把回來。」
天氣漸熱,瞧瞧日頭,已至晌午,秦崢見大家都有所斬獲,就招呼大家回莊子上休息,吃烤肉去。
宋嘉言這樣的大手筆,不少家中奴才都蠢蠢欲動,就是方三寶也有些意動,他既快且好地完成了宋嘉言交代的事。瞧著宋嘉言心情不錯,跟宋嘉言打聽:「大姑娘,有不少小子們跟奴才打聽,不知咱們自家奴才有沒有這個福氣給大姑娘使喚呢?」
倒是翠蕊來請安,話里話外地打聽宋嘉言要不要做藥草生意。宋嘉言笑笑,還是拒絕了。
「也是歐陽體啊,帖子還是阿崢送我的呢。」
老太太道:「晚上留下吃飯啊,別嫌棄,都是粗茶淡飯。」
話趕話到這種地步,宋嘉言也不能慫了啊。沒什麼底氣地扯扯袖子,宋嘉言道:「你家裡要同意,我當然是敢用的。」
秦崢嘆氣:「真希望早點兒考中,省得天天看四書五經,做科舉文章。」
宋嘉言笑:「只要做到我吩咐的事,自然是能的。所有的待遇月銀花紅,都跟我上面寫的一樣。」
秦崢見宋嘉言服軟說好話,便讓給她來坐搖椅,自己往藤椅上坐了,笑問:「聽說你那題目被人解開了?」
宋嘉言翻個白眼:「知道啦。」
宋嘉言說紀氏態度冷淡,是相對於宋耀來說的。
宋嘉言擺擺手:「不成不成,我是招大掌柜,難道你想做生意?就是你想做生意,你也能自己干,何必到我這兒來,給我找麻煩?」
李睿謝過表禮,小紀氏道:「你們先來我這裏,定要去二老爺二太太那兒的,我就不留你了。」
母女兩個聞信兒時,秦崢已經告辭了。小紀氏撫摸著女兒的脊背,道:「誰知道他們是怎麼碰到的呢?你理會這些做什麼?」小紀氏畢竟歷經世事,敏銳地問,「你不會是對秦崢有什麼意思吧,語兒?」
李睿笑:「言妹妹這樣不遜鬚眉的膽識,說不定就是繼承叔父而來。」
宋耀一嘆:「李清是庶出,當年,他爹想將李清的妹妹許給你爹爹,你爹爹不願意的一點原因就在此處。李清的嫡母是出身蜀王府的郡主。李清中了貢生后,他那嫡母不知怎麼想的,將李清的妹妹嫁給了蜀王的一個兒子。或許是防著m.hetubook.com.com李清吧,他那妹妹也命薄得很,不過一年就過世了。說來真是孽緣,他們兄妹二人的親事,似乎與咱家都有些若有似無的關聯。」宋耀道,「你說,我也喜歡你二嫂喜歡得緊,也不可能退出啊。只是,若說再毫無芥蒂地做朋友,也有些勉強了。不過,看你跟他家閨女交往,他還能送你酒喝……他本就是個豁達的性子,唉……」宋耀一聲長嘆,這酒,就喝多了。
宋榮笑道:「這孩子母親沒見過,他妹妹母親定知道的,就是常來找言姐兒玩兒的,送言姐兒酒喝的那丫頭。」
莊子在郊外,本身並沒有多少野味兒可獵,多是莊子上養的雞兔羊之類。就這樣,大家也玩兒得開心,養的肥雞肥兔肥羊放出來,不若野生靈敏,獃頭又獃腦,便是宋嘉言也斬獲不少。
一個月二十兩?知道二十兩是多少嗎?
「二哥好啰唆。」宋嘉詞抱怨,「打獵不帶我們,喝酒還管東管西。」
「是啊。」
宋榮道:「他不是想拜見我嗎?叫他明天傍晚過來,我來跟他談一談。」
李睿笑:「是,以後定常來給您請安。」
「你那會兒還不如人家呢。」宋榮打趣一句,道,「言姐兒懵懵懂懂,還沒開竅呢,秦崢現在也是白費力氣。而且,言姐兒年紀還小,怎麼著現在也論不到親事上去。將來若有更好的,再說。」身為一個父親,雖然也不爽自己的閨女給別的臭小子盯上,不過,心裏還是隱約有幾分自豪,覺著這小子還不算沒眼光。
「言兒。」
宋耀哈哈大笑,問:「那你要跟著言姐兒做生意嗎?」
宋嘉言抱怨說:「上次我哥說有一道醬燒豬蹄,味道好得不行。我叫他買回去給我吃,他早不知忘到哪兒去了呢。」又問秦崢,「你這樣偷著出來不上學,回去不會挨揍吧?」
「難什麼,半點兒不難。」宋嘉言心說,你家大姑娘也只會這個了。這個家是小紀氏在管,宋嘉言第一次意識到,她得有自己的人了。照葫蘆畫瓢,出個難題,希望能找個可用的人出來。
宋嘉言摟著老太太的胳膊,笑道:「放心吧,祖母,我心裡有數。」
「李睿挺不錯的。」都是帝都書香門第,秦崢與李睿並不陌生,「若非他父親名諱之故,他將來在官場大有可為。不過,李尚書素來要臉面,雖說分家出去了,怕李尚書會介懷此事。」
宋嘉言玩笑:「那不是還要給你準備生辰禮?」
「咱家言姐兒,聰明大方,心性豁達,又是哥的嫡長女,不見得找不到更好的。」反正,宋耀就是看秦崢不大順眼。
「這就好。」小紀氏溫聲勸女兒道,「閨閣女兒,讀書理家方是正理。就是日後的婚事,也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父親說了算。你父親多疼你啊,你以往總說你父親偏疼你大姐姐,家裡這麼多孩子,就你生病,你父親去託人求了太醫院院判來給你調理身子,天天來看你,給你好東西使。你要是這樣糊塗,當真辜負你父親的一片心呢。」
雖然並不是吃不起太白樓這樣高檔的酒樓,可是因為是女兒家,宋嘉言並不經常來太白樓。
男孩子們默契十足地賴到傍晚才肯醒酒,晚上,秦崢吩咐廚下殺了頭小羊,園子里點了篝火,將羊架到篝火上烤,大家圍著篝火吃吃喝喝。
回到莊子上,僕人過來牽馬取走獵物送去廚下收拾,諸人說幾句話便各自回房,換衣裳的換衣裳,洗漱的洗漱。過一時出來,喝著茶水七嘴八舌地說著剛剛打獵時的趣事。及至廚下將野味兒收拾好,大家便去樹下烤肉吃。
宋耀微驚:「哥,你知道啊?」
室內氣氛一時輕鬆起來,宋榮問:「你為什麼要選擇經商,因為無路可走,因為經商能賺大錢?」
「那是,不然你以為我是冤大頭啊。」
方三寶不愧是管家的兒子,這麼多梳子,他一樣一樣地記了細賬,連梳子帶賬,一併交給了宋嘉言。
宋嘉謙笑著叮囑:「四弟、五弟、嶸弟,你們年紀小,喝一杯意思意思就行了。」
如今,滿帝都城就兩件新鮮事兒。
宋嘉言收回看向街外的目光,道:「很好啊。考中秀才就可以進國子監了,在家學里跟一群小屁孩兒念書也沒什麼意思。我爹爹早說了,依你的才學天資,考中進士是早晚的事。」
宋榮雙手扶起他,拍拍李睿的肩頭,道:「好小子,沒有辱沒你父親。」
宋嘉言朝他擺擺手:「別太辛苦,注意身體。」
兩人說了會兒話,結過茶錢,秦崢就帶著宋嘉言去太白樓吃飯了。
「我說她做什麼?我不是她親娘,我是你親娘!」小紀氏無端火大,訓道,「你給我聽明白了!現在好好學理家,將來的事,有你父親做主!」
宋嘉言嘿嘿直樂:「爹爹,你是不是也饞了啊?」
宋嘉言瞪圓一雙杏眼:「難道你要我請客啊?」
「你怎麼來了?」宋嘉言一身男裝的小子打扮,身後跟了兩個男僕。
暖風微醺,秦崢命奴才搬來兩把椅子,笑:「咱們在這兒坐一坐。」
方三寶正在靜聽主子吩咐,不一時小春兒這銀子捧到面前了,方三寶連忙接了,問:「不知大姑娘要什麼樣的梳子?」
宋嘉言帶著李睿出了老太太的院子,輕聲取笑他:「你可真有本事。」
這回,不必宣傳,大家也知道了,大姑娘這是準備賣梳子呢。
宋榮沒說話,宋耀道:「不僅來了,頭晌不知道倆人怎麼碰上的,在茶樓喝茶吃過點心,又去太白樓用的午飯。嘖嘖嘖,你說,言姐兒怎麼這樣呆啊,還把那小子帶回來了!」
秦崢見已是落霞滿天,道:「天晚了,不如在莊子上住一夜。」
「你才知道啊?消息也太慢了吧。」
宋嘉言指指頭上的碧玉牡丹釵:「秦崢自己雕的。我也得送他一件貴重些的禮物才好呢。」
說到自己大兒子,老太太呵呵直樂:「一樣的一樣的,你也是個聰明孩子。」
小紀氏有些暈頭轉向,老爺子還活著呢,怎麼這兒子倒分了家呢?不過,此乃人家家事,哪裡好問。小紀氏笑著說了兩句:「不管怎麼樣,我們老爺與你父親是好友,有空常來,我們家也有兩個小子,你們一道玩兒倒好。」接著又給了表禮。
宋耀跟他哥商量:「你乾脆給言丫頭一個掌柜使喚著,省得她這麼滿大街尋人。要不,我手下也有能用的。」
宋榮暗暗感嘆,若不是李修竹給李清取了這個倒霉名兒,李睿當真是官場的好苗子。宋榮道:「不管是你跟著言姐兒做些生意買賣,還是日後你自己做生意,李尚書那裡不必擔心,有我呢。」他與李清多年不來往,朋友依舊是朋友。
「來我就高興。」老太太這把年紀,就喜歡俊俏孩子,尤其李睿容貌出眾,老太太瞧著就高興。
就是找大掌柜,多是往他處挖牆腳,這樣大張旗鼓的可不多。
「他為什麼那樣說啊?」真的嚮往琴棋書畫詩酒花的人,何必去考進士?
「外頭這招人的攤子,也可以收了。」
宋榮指了指椅子,待李睿坐下,方道:「這幾年,你爹不登我的門,我也懶得理他。倒是你妹妹與言姐兒關係不錯,她們小姐妹常來常往。仔細想一想,我竟是頭一回見你。」
第二日,方三寶果然有了新差事,宋嘉言拿出一把梳子給方三寶:「去鋪m.hetubook.com•com子里問,這樣的梳子,我要五千把,多少錢一把?」
宋嘉言斜秦崢一眼,問他好半天都不說實話,害她還怕他逃課出來挨揍替他擔心呢。
李睿道:「人都說,學成文武藝,貨與帝王家。我向來覺著,貨與帝王家的人太多了。我此生,只貨與賞識我的人。」說罷,起身一揖,道,「多謝叔父賞識。」
「不怕他賠了你的銀子?」
「那多不好意思啊,他還送了我根釵呢。」
宋耀不經意地問,「那秦家小子臨的是什麼體啊?」
利益,才是最好的朋友。
宋榮笑斥:「她是我閨女,自然是繼承我的才智。」兒女出息,是再得意不過的事了,哪怕宋榮也不能免俗啊。
小紀氏平日里照顧辛竹箏飲食起居周全,又讓辛竹箏同宋嘉語一道打理馬上要開張的綢緞鋪子,恐怕將來連綢緞莊的利潤花紅都會分給辛竹箏一部分。銀子不會太多,但辛家人怎麼會不感激小紀氏呢?
宋嘉言咬一口剛盛上來的烤得滋滋流油的五花肉串,道:「這烤肉,其實最好是冬天,下了雪,天冷得不行了,守著爐子吃烤肉,何其快哉。」宋嘉言偏愛五花肉,豬當然不是獵來的,而是秦崢早吩咐人備好的。
李睿眉眼含笑:「若是妹妹肯用我,我家裡的事,自然不必妹妹操心。」
老太太笑:「什麼時候我去找你祖母說話啊,我也跟她投緣得很。崢哥兒,你今天不用上學嗎?」
宋嘉言笑道:「我爹爹說考秀才、舉人,文章漂亮就夠了,進士的話,文采再好,也要言之有物。我看許多人考中秀才之後都會遊學,你要不要去遊學啊?」
「想去就去。」宋嘉言道,「不然,以後做官,這樣的機會可不多。」
宋嘉言趁宋榮休沐,去找了宋榮問:「爹爹,你有沒有好筆好墨好硯台啊?」
小紀氏看女兒露出委屈的模樣,緩一口氣道:「平日里咱家本就與秦家交好,你們小孩子,少時就見過的,兄妹相稱而已。你在想什麼?」
宋耀對於兄長曾叫宋嘉言臨衛夫人的字大為不滿,道:「衛夫人的字嫻靜秀雅,適合富貴人家的小姐臨摹。嘉言你性情剛烈,頗具風骨,當臨歐陽體。」
秦崢點了點頭,問:「你打算做什麼生意啊?」若能幫上宋嘉言的忙,秦崢求之不得。
「比起宋大叔當年十二歲中秀才,我已經晚了兩年呢。」
「哪裡啊,我跟李翰林家大姑娘是好朋友,是他家大姑娘送我的。」宋嘉言道,「這可是李家大哥五歲時釀的第一壇酒,埋在地下七年了。不算陳釀,也是佳釀了。二叔,你跟李翰林有過節啊?」
小紀氏笑:「嘉言素來就是這麼裝神弄鬼的,倒是你二嬸把人給我送來了,我這就打發他們去進絲綢布匹了。以後鋪子開了張,這鋪子就給你和箏姐兒一道管,你們自己學著看賬本子。」
「那天他請你吃飯時送的啊?」宋榮一猜就中,眼睛掃了掃閨女頭上的牡丹釵,挑剔地想,什麼破爛玩意,玉不錯,手藝實在粗糙。
李睿一笑:「無非是求財、求子、求平安、求姻緣,積德行善而已。可惜春闈未至,不然弄些狀元梳,說不定也很好賣。」
方三寶晚上回家跟家裡說:「大姑娘叫我買了半車梳子,就算要賣梳子,也不是這樣的賣法啊!人家賣梳子的店鋪,都是便宜大量地買了梳子來,再高價賣出去。大姑娘高價買回來,這賣也賣不出去啊。」
宋耀一窘:「切,這小子能跟我比嗎?」
「是,是。」原來大姑娘也知道這題出得招罵啊,方三寶深深了解他家大姑娘的擔憂。
宋嘉言一回頭,就看到秦崢站在街側,正瞅著她笑呢。
宋嘉言笑:「這個不急。」
相對於宋嘉言以往所做的那些,簡直天上地下。縣官還不如現管呢,這麼好的表嫂,周全、細緻、大方,多麼難得。
方管家跟在宋榮身邊日久,偶爾猜宋榮的脾氣還能猜透幾分,不過,聽三兒子說了宋嘉言詭異的所作所為後,方管家想半天也想不透宋嘉言是何用意。最後,方管家瞪兒子一眼,斥道:「主子怎麼說,你就怎麼做!再敢聒噪,看不大板子抽你!」
宋嘉言伸手捶秦崢大頭一記:「說什麼呢?」
這一局,到此處,宋嘉言已經輸了。
「是啊。」
方三寶兒正聽得認真細緻,聽到此處,忍不住驚叫:「賣給和尚?」那是不是得您老神通廣大地先叫和尚們長出頭髮來啊!
宋榮道:「你隨便弄點什麼給秦崢就成了。」就是什麼都不送,那傻小子也高興得很呢。
除了親戚就是通家之好,那邊宋嘉誡與李行遠也看得技癢,倆人也開始拳腳比畫起來。
「不怕叔父笑話,先時自然是為了賺銀子。我打理家裡的莊子時,收成比別人家的莊子收成更高,那種快樂,也不完全是金錢帶來的快樂。要說我為何選擇經商,大概我喜歡這種跌宕起伏的生活方式吧。賺得,也賠得。」
耐心地陪著老太太說了許久的話,秦崢方起身告辭,還十分恭敬地對宋耀道:「聽說二叔回來,一直未來請安,實在是侄兒的失禮。待日後,侄兒厚顏前來請教二叔文章,還望二叔莫要嫌棄侄兒蠢笨,指點侄兒一二方好。」
方三寶恭聲問:「那姑娘要奴才們做到什麼事才行呢?」
宋嘉言倒是來者不拒:「那我先謝謝二叔了啊。」
宋嘉言好奇:「什麼事啊?莫不是他輸給了二叔?」
李睿明白:「窮且益堅,不墜青雲之志。」
宋耀送了李睿一堆筆墨紙硯,說:「老當益壯,寧移白首之心。」
宋嘉言沒敢叫人通知方氏,這做叔叔的在侄女院里喝得不省人事,實在有些不成體統。於是,宋榮將宋耀拖到書房,好一番修理不提。
瞧著女兒的神態,小紀氏更加確定自己的猜測,正色道:「語兒,你可是大家閨秀,咱們家正經嫡出的姑娘。這些事,不是你們女孩兒該想的。」
方三寶不敢再多問,捧著銀子出去給宋嘉言買梳子。
「李家跟咱家向來不對眼,怎麼會送你酒啊?」
李睿哈哈大笑:「妹妹什麼時候有了准信兒,著人去我家說一聲。」
宋榮答非所問,反道:「秦崢明年該準備秀才試了吧?」
「李大哥,怎麼是你?」宋嘉言驚愕難言。她閨蜜,李思的兄長——李睿。李清李翰林家的長公子。
小紀氏自然也知道了宋嘉言求賢榜的內容,宋嘉語怎麼想都想不通,道:「大姐姐這是要做什麼啊?我們一個月才二兩的月銀呢。」
「她不是不稀罕嘛,」宋榮唇角微翹,「她說要找個呂不韋、陶朱公。」
「我本就不能時時出門去照看生意,都是請人來打理。只要人可靠,我當然能省些心了。」宋嘉言笑。
宋嘉言原以為要等三五個月才能等到呢,實不料帝都城裡人才輩出,藏龍卧虎,英才多矣。只是,面前這人卻是舊相識。
吃過飯,秦崢還很有風度地送宋嘉言回了家。秦宋兩家的孩子,自幼是一起長大的,宋嘉言對秦崢的熟悉程度僅次於宋嘉讓,看秦崢這樣體貼,宋嘉言說:「都到家門口了,進來坐坐吧,我二叔二嬸回來了,我祖母也在家呢。」
「多練練就好了。」宋耀道,「這習字,學是學這字中的精神韻味,而不是學簡單的字形。等你的字真正習好,肯定是你宋嘉言自己的字體https://m.hetubook.com.com。」
一時,夥計過來問喝什麼茶,宋嘉言道:「龍井,鐵觀音,再看著拼兩盤子茶點送上來。」對自己的男僕與秦崢的小廝道,「你們找張桌子坐,點些吃的,一會兒一道結賬。」
宋嘉言令丫鬟把李思送她的好酒拿出來,大方地燙了一壺。宋耀聞了聞,說:「這是李家的酒吧?」
秦崢坦然自若地跟著宋嘉言進去了。
「我也喜歡歐陽體。」宋嘉言把自己寫的字給宋耀看,說,「就是我腕力不足,筆力稍軟。」
宋耀白操了半日心,說:「我還以為哥你準備把言姐兒嫁入什麼侯門公府呢。」
「是啊。」就是被宋嘉言揍到服氣的宋嘉誡也覺著賣梳子這事兒不靠譜,說,「起碼大姐姐再弄些鏡子一塊兒賣呢。」
宋榮無奈,道:「丫頭,在外頭,你得斯文些。」
宋嘉謙說:「江南胭脂水粉也很有名,大妹妹做胭脂生意也不錯。」
方三寶看大姑娘開了竅,忙高興地應了,顛顛兒跑去打聽價錢。
李睿道:「其實,也不只是家境的原因。叔父也知道,因帝王尊諱忌,父親能保留翰林的位子,已是難得。我雖一直在念書,卻早就知曉,我將來的前程恐怕不在官場。士農工商,仕途走不得,不論是農,還是工,我都沒這方面的本事。唯一能走的,就是經商一途了。父親是才子脾氣,如今釀一釀酒,也能自得其樂。我前程的事,父親早與我說起過,只是,我若經商,恐怕本家不大樂意。」李睿溫聲道,「當年,父親因姑姑早逝之事執意分家,祖父也並沒有什麼家業相贈,家中一直靠母親的嫁妝支撐。近些年來,我跟著母親打理家業,多是田畝土地,家中花銷盡夠,再多也不能了。不瞞叔父,去年我也曾開過個鋪子,不曉得誰告知了祖父,不過數日就關門大吉。眼瞅著再過幾年,妹妹就要談婚論嫁,我身為家中長子,自然應該承擔起家業來。如果不是看到言妹妹這道題,我本打算北上瞧瞧,我原以為是叔父出的題呢。」說句老實話,李睿就是衝著宋家來的。別人家,他肯拉下臉去,人家也不一定敢收。
宋榮含笑瞅著女兒,也不說話。宋嘉言笑嘻嘻地問:「給秦崢準備生辰禮啊,人家請我們去,總不好空手吧。」
宋嘉言笑:「阿崢,你這椅子不穩當,你坐這個吧。」指了指搬來的藤椅。
宋嘉言招來方三寶道:「我畢竟是姑娘家,不易露面。你換身體面衣裳,帶上書文相公和十個壯仆。五千把梳子不是已經送到店裡去了嗎,所有願意應聘大掌柜的人,問他們,這裡有五千把梳子,能不能賣給廟裡的和尚。」
宋嘉言嘆口氣:「我也發愁著呢,又不好不要。他們送了我,我還得回禮啊。」
「這還差不多。」宋嘉言問他,「你怎麼知道我會來的?」
李睿笑笑:「我知道了。」完全不介懷的模樣。
「這不是擔心你嗎?」宋嘉言回頭一笑,一雙明麗的薄皮杏眼彎起來,道,「我給你出個主意,我二叔在家呢,你就說來我家跟我二叔請教文章了。」
秦崢恭恭敬敬地說:「怎敢勞長輩相送,我陪二叔。」側身,請宋耀先行。
男孩兒們多是騎馬,除了宋嘉諾宋嘉詞秦嶸三個小豆丁,女孩兒分坐兩輛車,再有貼身的丫鬟婆子分了兩輛車,從帝都的標準看,並不算什麼大排場。
宋嘉言提前兩天把李行遠和邵春華接到自己家來,李行遠對宋家倒不陌生,姨媽家,他跟宋嘉讓宋嘉諾都熟。
宋嘉言提前跟宋榮說了,招募大掌柜的時候,她得去鋪子里一趟,還得借個書文相公與十個壯僕使使。宋榮一應允了,如今,就是他也好奇宋嘉言會怎麼做。
一番價錢對比,討價還價后,五千把梳子的訂單已經下去了。連老太太都耳聞了風聲,跟宋嘉言念叨:「言丫頭,你要賣梳子嗎?」
宋嘉言笑而不語,一副神秘的模樣。
宋耀正在老太太屋裡哄老娘高興呢,見了秦崢,少不得要說上幾句話。依秦崢的本事,說幾句好話便能哄得老太太樂上半天,尤其秦崢說:「我祖母常念叨老太太,說像老太太這樣投緣的老姐妹實在不多。還說呢,以往就瞧著言妹妹聰明可愛,說這丫頭像誰呢,見了您才知道,可不就是像您嘛。」
七品官的俸祿,一年才四十五兩。
庄頭為了討這些公子小姐的開心,還偷偷放了頭小鹿出來,諸人又是一通馭馬狂奔。最後,宋嘉言看到那頭可憐的變成刺蝟的小鹿,嘆息:實在可惜了一張鹿皮。
宋嘉誡李行遠張羅著僕人去把已經魂歸九泉的小鹿抬走,秦崢正在宋嘉言身畔,看她一臉惋惜的神色,不禁笑問:「想什麼呢?」
宋嘉言早就代小紀氏管過家事,她的厲害,家中奴才深知。
李睿不過十三歲,已是修眉鳳目,直鼻薄唇,俊美過人。
宋嘉言正色道:「你以為每月二十兩這麼好拿嗎?沒有這個本事,就不配拿這每月二十兩!」
見有邵春華在旁,秦崢從容地放開宋嘉言的手,淡定起身,笑道:「天氣好,陽光好,就在這兒躺躺,不留神睡著了。兩位妹妹剛醒,就來戲弄我。」
秦崢點點頭:「原來梳子賣和尚只是噱頭。」
秦嶸立刻道:「是啊,不但烤肉,吃湯鍋子也好。吃完后,渾身上下都是暖的。」
「應該會去吧。」
「還沒想好呢。」宋嘉言笑眯眯地答道。
宋榮挑眉:「怎麼,今天秦崢來了?」
方三寶哼哧兩聲,不說話了。
秦崢瞧宋嘉言一眼,笑道:「言兒,你回去換衣裳吧。我跟老太太說話兒是一樣的。」
秦崢打趣:「還沒做生意呢,就闊綽了啊。」
李睿淡淡一笑:「若家父肯向祖父求援,我家不至於如此。何況,妹妹或許有所不知,家父一直於翰林院這些年,仕途已十分有限。家父之名,因避帝王諱,能在翰林已是皇上胸襟寬闊似海了。家父如此,我念書再好也不會有什麼前程。」
秦崢眉心微動,忽而閃電般地出手,劈手便握住宋嘉言的手腕。宋嘉言哈哈大笑,問他:「你怎麼在這兒睡著了?」
「我爹爹去了李尚書家,李尚書才同意的。」
「嗯,太白樓有一道醬燒豬蹄啊,哎喲,味道很好,我一個人就吃了一盤……爹爹,你吃過沒,特別好吃。」
宋耀先是驚,后是笑,道:「好小子,我侄女這麼刁鑽的題目你都解出來了。說說看,怎麼賣的?和尚買你這梳子做什麼啊?」
「乾脆給你上白開水好了。」
「做生意,哪裡有穩賺不賠的?」宋嘉言望著悠悠藍天,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就算賠了,我也能從頭再來。再說了,一個可靠的人,遠比銀子更重要。」
「還有,不要跟別人說這題目是我出的。」宋嘉言是為了招人,可不是為了出名。人怕出名豬怕壯。
老太太大吃一驚:「你不是已經讓人去做了五千把梳子嗎?」
一直玩兒到夜深,眾人方散去休息。
秦家這莊子極好,園中一棵百多年的合歡樹,樹下幾張方桌拼成長桌,桌上擺著莊子上的時令菜蔬,大家團團圍坐。一旁現擺了炭盆鐵網,各樣獵來的切片或切塊兒的野味兒,廚下現烤,他們現吃。
方三寶應了,他那掙二十兩銀子的心也徹底死翹翹了。
「就我跟秦崢兩個,又沒別人。」宋嘉言道,「本https://m.hetubook.com.com來我還想再買一份帶回來給爹爹嘗嘗的,又覺著秦崢在,沒好意思。」
李睿悠悠一笑,道:「怎麼不能是我?我倒是沒料到是言妹妹在招人。」李睿一想就通,「看來,那道題目也是言妹妹出的了。」
贊別人慧眼,也不忘誇自己是珠玉。宋嘉言翻個白眼,低聲提醒他:「太太可能有些冷淡,你不要見怪啊。」
宋嘉言笑嘻嘻地說:「我怕你睡得太久,晚上失眠。」
其實,帝都里生意人多了,招人的事兒天天有,招小工、夥計,當然,更多店鋪里的夥計屬於學徒一類。初始沒工錢,管吃住,做夠了年頭兒,待正式升為夥計,方有工錢拿。
宋嘉言感嘆:廟會也不過如此了。
李行遠還湊熱鬧地跟著宋嘉讓他們一道去學里聽了兩天課。宋嘉言帶著邵春華或是寫字,或是看書,或是跟著老太太照顧菜園子。倒是宋嘉語辛竹箏一直在忙綢緞莊的事,自家裡選了幾個可靠的奴才去綢緞莊做夥計之類。
李睿拉張椅子,在宋嘉言下首坐了,坦誠而認真:「我若不想做生意,何苦去為你賣梳子?言妹妹,你實在太高看我家了。你也知道,我父親早就分家出來單過了,一直以來,除了父親做個翰林小官兒,也沒什麼別的營生,不過靠吃老本兒罷了。帝都樣樣講究排場,人情往來,走禮交際,家裡除了美酒,已經沒什麼值錢的東西了。」李睿與宋嘉讓同齡,今年十三,說起家中苦處,竟無半絲尷尬窘迫之處,反是言語自若,從容洒脫,風度十足。
看到這樣的李睿,宋嘉言嘆道:「如今李大人高陞尚書之位,憑李大哥的才學,再過幾年金榜題名,並非難事。商賈之事,我不以為賤業,天下人卻以之為賤業。李大哥做這樣的事,太委屈了。」李大人,原禮部侍郎李修竹李大人,在秦老尚書退位之後,昭文帝提拔資質更老的李修竹為禮部尚書。這位李尚書,並非他人,正是李睿的祖父,李清李翰林的親爹。李睿形容舉止這般出眾,哪怕她不大會看人,也能看出李睿非池中之物。這傢伙,哪裡是來應聘大掌柜,分明是跟自己搗亂的。
宋榮終於忍不住,喚進在外當值的小廝道:「去太白樓買一份醬燒豬蹄回來。」
宋耀倒是喜歡宋嘉言的字,送了她幾塊好硯台。收集硯台是宋耀的愛好,而且,不要看宋耀的性子跳脫,他的字相當不錯。
秦崢低聲笑起來:「你請我喝茶,中午請你吃太白樓。」
這樣一說,老太太想起來了,說了一句:「小子生得比丫頭還俊俏呢。你妹妹跟我們言姐兒很好,你以後也常來啊,我家小子多,你們一塊兒玩兒。」
秦崢一笑,說:「祖父看過我的文章,想讓我試一試明年的秀才試。」
玩兒到興處,宋嘉言還耍了段劍術,宋嘉語剛撇了下嘴,覺著大姐姐實在失禮,就見向來斯文儒雅的壽星秦崢跳上去跟宋嘉言對招。
宋嘉言藉機出去,就是看一看來應聘的人多不多。然後,她看到了二十兩月銀的魔力。
辛竹箏柔聲道:「言兒,咱們一道做絲綢生意吧,有二嫂給的熟手,熟門熟路的。」辛竹箏並不笨,自從她與小紀氏、宋嘉語走得近了,宋嘉言待她便有些遠了。只是,有些事,她也要為自己考慮啊。
宋耀頭髮都要豎起來了,笑道:「言姐兒,我跟崢侄說幾句功課上的事,我送他吧。」
秦崢從袖子里摸出一個長條形的木匣子,推放到宋嘉言面前。宋嘉言打開,是一支碧玉釵,雕的是牡丹花,做工還不錯。秦崢說:「你從不過生辰,我自己隨便雕的,你戴著玩兒吧,當是補送你的生辰禮了。」
宋嘉言溫聲道:「這是爹爹的好友李翰林家的長公子,爹爹吩咐我帶李公子過來給太太見見。」
這邊兄弟二人在說秦崢心懷不軌日後前程之事,宋嘉語正在主院兒跟母親抱怨呢:「大姐姐不是出去看她的生意嗎,怎麼倒跟崢哥哥一道回來的?」
「做什麼?」
宋榮笑:「母親,先叫睿哥兒去見過太太,見過老二和二太太,再過來陪母親說話吧。」
「是,是。」方三寶兒連忙應了,又道,「大姑娘,這題目也太難了吧?」
「去吧。以後你的事就是面試這些來應徵大掌柜的人。」
李睿點頭。
宋嘉言道:「太太,新任的禮部尚書李大人就是李公子的祖父。」
宋嘉言噘噘嘴道:「你以為我的銀子是大風刮來的?還接濟你,美不死你。」
「像二叔那樣就好。」
宋嘉語臉上泛紅,道:「母親說什麼呢!」
宋嘉言沒能從宋榮那裡摳些筆墨紙硯出來,只好自己寫了一幅字,叫人去裝裱了給秦崢當生辰禮。
宋耀嘿嘿一笑,得意非凡地挑挑眉毛:「看你二叔一表人才,你二嬸怎麼會不喜歡我,反去喜歡李清那個酒鬼呢?李清跟你爹,其實兩人都是滿腹文章。文無第一,武無第二,殿試時,先帝評出三鼎甲,召見他們時,見你爹爹俊秀飄逸,覺著他生得太好了些,本想點他為探花郎。結果,先帝閑談問他們志向時,正常人自然說為國效力、為國盡忠之類,偏偏李清說只願琴棋書畫詩酒花。做皇帝的,哪個願意聽到這種話呢?於是,就將李清點為了探花。」
宋耀臉上浮現一抹得意:「不算過節,成王敗寇而已。」
「那也不是。若有人能賣出去,而且為人還可以的話,我會重金禮聘的。」
宋榮險些沒一頭栽到地上去,沒好氣地罵宋嘉言一頓:「厚臉皮的丫頭,真好意思說,走吧走吧!別在這兒叫我生氣了!」
宋嘉言就把那將梳子賣給和尚的題目跟秦崢說了一遍,秦崢微微訝異,盯著宋嘉言瞧了許久,說:「刁鑽。」
宋嘉言可算吃著了念叨已久的醬燒豬蹄,一人啃了一盤子,秦崢都怕撐著她。但是,看宋嘉言啃光豬蹄后又吃了滿滿一碗米飯,就無此擔心了。
宋嘉言問:「爹爹,你會給我說個什麼樣的人家啊?」
「這丫頭在說夢話吧。」
其實,宋嘉語現在還小,什麼愛不愛的,她自己也搞不清楚。只是,與宋嘉言相比,似乎大家都比較喜歡宋嘉言,偏偏秦崢還這樣出眾,宋嘉語有那麼幾分朦朧的嫉妒而已。小紀氏這般連哄帶嚇的,宋嘉語也不敢再多想什麼。
「好哥哥,好哥哥,給我坐坐吧。」宋嘉言笑說,「我要知道莊子上有這麼舒服的椅子,我也在外頭睡了。」
秦崢道:「不貴,我雕了許多,家裡人手一個。」
李睿提點宋嘉言一句:「不如妹妹跟叔父商議商議,若是叔父有空,我想拜見叔父,定不叫妹妹為難。我家雖有難處,如今我也只想靠自己雙手吃飯,若是想接濟我,就算了。」
出個刁鑽題目,叫人拿梳子賣給和尚算一個。更新鮮的是,還真有人賣出去了。
街邊茶樓不缺,秦崢帶著宋嘉言上了茶樓,選了個臨窗的位子,正好對著宋嘉言的鋪子。宋嘉言坐下問他:「你沒去上學啊?」
方三寶幹活倒也認真,到傍晚,給宋嘉言拉了半車的梳子回來。當然,銀子也花完了。
宋榮笑道:「我跟睿哥兒的父親也是極要好的朋友。」
宋榮看女兒一眼,道:「嘉言,你帶著睿哥兒去吧。」就是宋榮也沒料到宋嘉言真就釣了條大魚上鉤,李睿年紀雖小,心性氣度都出來了,加以磨鍊,定成大器。這是宋嘉言的運,宋https://m.hetubook.com.com榮自然要幫女兒一把。
宋耀聽說這是李清的兒子,直接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瞪著李睿半晌,拉他到椅子上坐下,說:「你爹還好?」
宋嘉言鬆口氣:「那就拜託爹爹了。」
秦崢笑:「我出門從不帶銀錢。」
秦崢笑:「是啊。過些天我過生辰,已經跟祖父說過了,想邀朋友們去莊子上玩兒一日,斐兒也去的,到時你跟嘉讓他們一起來啊。」
秦崢說:「這會兒回去也晚了。」
宋榮敲她額頭一記,說:「丫頭,你如今年紀大了,再過幾年就要說婆家了,不能總是接受男孩子的禮物了。」
「那些傢伙喝了不少,肯定都在睡呢。」她早料到如此,多帶了衣裳,宋嘉言笑,「我已經打發奴才們回去說了,說莊子上景緻好,一時貪戀美景,明日再回。」
老太太此時方反應過來,說:「是啊,去吧。」
這事,宋嘉言倒是頭一遭聽說。不過,宋嘉言問:「你這樣出來,伯父、伯母知道嗎?」還有李尚書,若是知曉親孫子在給她做事,還不得生吃了她啊!
秦崢失笑:「你倒真是省心。」
宋嘉讓笑道:「別廢話了。」將手一揮,吩咐侍從,「快些斟酒。今天沒人管,咱們喝個痛快。」
秦崢微微一笑,看來他家言妹妹完全是將李睿視為合作夥伴來看待的。這樣他就放心了。
「是哦。」老太太笑言,「說起話來,一時就忘了。」
「這很貴的吧?」宋嘉言看玉質不錯。
辛老太太也跟著說:「還是叫個實誠人看著點兒好。」
宋耀含糊地說:「好說好說。」
宋嘉言本想帶著李睿一起去參加秦崢的生日宴,李睿沒什麼興緻,直接問宋嘉言想做什麼生意。宋嘉言叫人拿出一千兩銀票與東大街鋪面的地契,遞給李睿道:「一千兩是零用,若是不夠,地契拿去當個活當,應該有不少銀子。做生意的事我一竅不通,我便找會做生意的人,缺人手,拿銀子去招。做什麼買賣,你看著來。賠了算我的,賺了的話,所有的花銷刨除后,利潤五五分成。」
宋嘉言先喚來宋榮派給她使喚的方家老三,名字叫方三寶。十二歲,個頭不高不矮,模樣不醜不俊,穿著統一的家中男僕的青衣。宋嘉言道:「小春兒,給三寶二十兩銀子,叫他去買梳子。」
宋嘉語輕輕地點頭。
小紀氏又問:「在哪兒念書呢?」
其實,與李行遠最對脾氣的是宋嘉誡,倆人同齡,都愛刀槍棍棒,實力相仿。倆人都跟著宋嘉讓睡,然後,頭一天晚上,三人鬧塌了一張床。後來一人屁股上挨了兩板子,這才老實了。
舒適的搖椅,秦崢躺在搖椅上,不知何時,也昏睡了過去。秦崢會醒,是因為有個傢伙用狗尾巴草戳他的鼻子眼兒,邵春華捂著嘴巴忍笑,看宋嘉言捏根狗尾巴草,在秦崢鼻孔處輕輕地戳一下,再戳一下……
宋榮親自帶著李睿到老太太院里拜見了老太太,老太太一見李睿,驚嘆:「這孩子生得真是俊俏啊。」對宋榮道,「跟你們兄弟少時似的。這是誰家小子啊?」
見又有烤肉盛上,秦崢道:「這是瘦肉,給幾個妹妹。」女孩子,像宋嘉言這樣喜歡吃五花肉的可不多。如宋嘉語秦斐,一絲肥肉星兒都沾不得。
待鋪子里送來五百把梳子時,宋嘉言將自己寫好的一張求賢榜交給方三寶,說:「拿給書文相公們,用大紅紙寫,抄一千份,我要用。」
李睿道:「父親常說自己心胸不夠寬闊,有些朋友,即使永不相見,依舊是朋友。」
「是。」李睿笑道,「謝謝二叔關心。」
秦崢笑:「祖父說叫我明年去考秀才,就先停了學里的課。」
一府里大小主子,心裡有數的估計就宋嘉言一個。宋嘉讓指點她:「賣梳子也得多進些種類,怎麼能就賣一樣梳子呢?哪裡會有人買哦。」愁死了。
瞧著宋嘉言優哉游哉的模樣,老太太自己都要急死了,說:「我叫你爹爹給你安排個妥當人管鋪子啊,別再叫人給騙了。」
「那會兒老侯爺還在呢,就是你二嬸的祖父。我只要有空就去興國侯府,原本,我跟老侯爺挺能聊的,這眼瞅著就要跟老侯爺提一提親事了,老侯爺突然翻臉,說不讓我去了。」宋耀仰頭一口酒喝了,道,「這簡直是晴天霹靂啊,我對你二嬸可是一見鍾情。咱家雖說條件是差了些,不比侯府富貴,可是全帝都打聽打聽,哪裡有人能像我對你二嬸這樣真心呢?前頭下了大半年的功夫,眼瞅著水到渠成,好事將近……你說,誰能接受這樣的結果啊?我自然得打聽打聽。不打聽還好,一打聽險些氣死我。竟然是李家向興國侯府提親呢。你說,這不是挖我牆腳嗎?」
摸著酒溫了,宋耀倒了一盞,咂摸咂摸喝了,繼續道:「那會兒我正在往你二嬸家求親呢,李清這小子竟然挖我牆腳,你說多不地道!」
宋耀終於覺出不對了,問:「哥,你同意啊?」
「知道啦。」
及至酒溫好,宋嘉言道:「這可是李翰林家的好酒,平常人想聞味兒都沒這機會,我特意帶來給你們開開眼界的。」
大家邊說邊吃,再有美酒相伴,至酒半羹殘,宋嘉言都有些半醉,唯秦崢依舊好好的,喚了侍女服侍著宋嘉言等回了內院歇息,又將醉倒的那些人扔回房裡,秦崢一人于合歡樹下歇涼。
宋耀就說了兩個字:「也好。」
連帶買紅紙,足足抄了三天才抄好。宋嘉言吩咐方三寶:「找些沒事兒的奴才們,今天拿三百份兒,去帝都人多的地方貼吧。若有人問,就說開鋪子做生意招大掌柜,餘下的話一句不要多說。待帝都貼完了,去郊外村鎮上貼。」
不但刁鑽,還越發潑辣了。秦崢嘆:「若是真有人能把這件事做好,還真值每月二十兩。」
李睿恭恭敬敬道:「家父只是祖父的庶子,早早分家出來,故此,小子未居尚書府。」
宋嘉語冷臉道:「那母親怎麼不說大姐姐,她平常還不是跟崢哥哥有說有笑的?」
李睿溫言道:「天下事,無非一個『利』字。言妹妹要人將梳子賣給和尚,實際上,如二叔說的,和尚沒頭髮,用不到梳子。不過,廟裡除了和尚,就是香客了。和尚不要,不見得香客不要。將香客所求心愿刻於梳子上,跟他們說這是受佛法熏陶過的梳子,他們自然會買。賣梳子的利潤,我拿出一部分來捐給廟裡做香火錢。有利可圖,和尚也是願意我在廟裡做生意的。」
方氏問:「香客所求心愿?」
宋榮瞟宋耀一眼:「侯門公府有什麼好的?虛有其表者居多,外頭瞧著光鮮罷了。小子們娶個門第高些的老婆倒罷了,女兒最好還是別去攀那個高枝。」尤其宋嘉言,宋榮對長女期望頗高,秦崢到底合不合適,還得繼續看看。若有更好的人選出現,宋榮不介意一腳將秦崢踢開,反正他也沒允諾過什麼。
「秦家也沒什麼不好。」對著弟弟,宋榮還是有幾分坦誠,道,「秦崢資質不差,算是秦家三代子弟中的第一人。秦家二代沒有太出挑的人物,若所料不差,將來秦家執牛耳者,就是他了。」
「掌柜請了沒啊?」老太太一千個不放心,「還有夥計、賬房……事兒多著呢,櫃檯啊,柜子啊,都得去做呢。」
茶點上來,宋嘉言不時往外瞟一眼,抓一把乾果吃起來。秦崢問:「那你讓人填職業經歷是什麼意思?不是不限經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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