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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金記

作者:石頭與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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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冊 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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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看著哭成淚人兒的辛竹箏,小紀氏實在為難。辛竹箏泣道:「我知道自己出身不好,只是,表哥表嫂養我這幾年,拿我當親妹妹一般。我也念了些書本文章,知道說這些話不妥當,求求表嫂,就替我說一樁親事吧。母親年紀已經大了,並不常出門。哥哥又要娶嫂嫂,我實在,害怕得很……」
辛竹箏頓時臉色漲紅,一雙含淚的眼睛望向宋榮,破釜沉舟地問了句:「表哥覺著,我該嫁什麼樣的人家?」
前院兒如此,內宅也差不多。
諸人正說著話,承恩公世子夫人就到了。小紀氏實在煩了承恩公家,一個不能襲爵的次子,竟然敢打她閨女的主意!令人惱怒得很!不過,人家來了,也不能打出去,只得起身去迎一迎。
而且,興國侯府這時候想聯姻宋家,想必與前年宮內婉貴妃被降為馮嬪娘娘有關。興國侯府算是半個外戚,宋榮為御前重臣,依宋榮的聰明,如何會與興國侯府聯姻?只是,興國侯親自托到戚國公頭上,他實在推卻不掉,只得來宋家問上一問。
真令人火大!
秦老尚書欣慰地點點頭:「你放心去遊歷念書,余者不必擔心。像你說的,子熙不會這麼快決定女婿人選。」秦老尚書何等老謀深算,拈鬚笑道,「你只看到吳雙底細不清,我告訴你,這兄弟二人身上,有的是事兒呢。」
「這是家父的交代,下官實有苦衷。」
「我叫你看的是大姑娘!你看的是誰?」宋嘉語模樣不是不出挑兒,但是,宋嘉言是嫡長女,在楊太太眼裡,宋嘉言除了容貌不及宋嘉語,余者樣樣比宋嘉語強。
吳雙道:「臣的母親與養父均已過世,臣的生父還活著。」
最顯眼就是吳家兄弟了,按理說吳宋兩家素無交情,但這兄弟兩個也一大早來了,還一口一個宋叔喊著,嘴甜得不行。
宋嘉言關切地問:「表姑哪裡不舒坦,可請了大夫?」
宋嘉語對宋嘉言眨眨眼,抿嘴一笑。
宋嘉讓與楊輝一道進來。
戚家的婚事,是武安侯夫人一早就看好的,說的是戚國公的小女兒,嫡出,較宋嘉讓小一歲,與楊太太的大兒媳婦是親姐妹。這樣一算,宋嘉讓與楊家長公子楊建還是連襟兒。
楊大將軍素有決斷,道:「大姑娘不大可能了,我去跟宋子熙談談,既然楊輝中意二姑娘,若宋家仍舊有意,就定下二姑娘吧。」
兩人陪辛竹箏說了會兒話,便起身告辭了。
小紀氏柔聲應了。
小紀氏能想到這些,已是難得,宋榮道:「言姐兒那裡,自有我去與她說。就是外人看來,當初她們姐妹二人是一道陪著老太太去了廟裡的,楊家不會自打嘴巴往外說的,咱家又有誰會說?」
宋榮都這樣吩咐了,小紀氏私下很委婉地與辛老太太提了辛竹箏的事兒。見辛老太太慚愧得不行,小紀氏忙安慰道:「表弟是舅母的長子,先時,我一門心思給表弟相看,倒不是有意忽略表妹,實在是想著,有舅母在,將來表弟成親,表妹有了嫡親的嫂子,女孩兒的親事,還是舅母與弟妹一道商量著,給表妹尋個實誠的親事才好。」
楊太太楊大奶奶婆媳都笑了,道:「見到老太太,才知道您家姑娘為何這般聰明慧穎了。」
宋嘉言容貌只是中上,著實未到讓人驚艷的地步,倒是一身煙雲蝴蝶裙的宋嘉語,並未盛裝,已是清艷非凡,叫楊輝看直了眼睛。
任景遠剛來帝都,並不知其中內情,倒是寧安侯看出些許貓膩兒,微微一笑,呷口茶打趣道:「子熙,我看,你可是該換個鐵門檻了。」
景惠長公主家的女兒姚馨笑道:「郡主這兒的茶都是御賜的好茶,宋姑娘的嘴兒向來高。」
那一天見過宋嘉言后,楊太太回家就是一副喜氣盈腮的樣子,與丈夫道:「模樣、談吐、規矩,都是一等一的好。識書認字,理家管事也沒問題。就是宋大人,雖是寒門出身,人家可是中過狀元的人,最有學識不過。我看這樁親事不錯,你快些去跟宋家提一提。如今可是有不少人打聽宋姑娘的親事,別遲一步被人佔了先。」
宋榮道:「悄悄地把事情跟舅母提一句,舅母自會勸她。」還自詡學過詩書規矩,看來也不過是學了個狗屁不通!辛竹箏敢做出這樣的事,沒理由不叫辛老太太知道。不然,若辛竹箏真鬧出什麼事,他們反落埋怨。
別人頂多一親爹一乾爹一后爹,這三種爹都很好理解,后爹,也稱養父。一般親爹死了,親媽改嫁,就有了后爹。但是,吳家兄弟你這親爹還活著呢,怎麼又有養父了?偏偏養父又死了?這關係真夠複雜的。
兩姐妹齊聲道:「大奶奶過獎了。」
宋嘉言端起茶再呷一口,不理會姚馨,只管對小郡主笑道:「郡主這茶呀,越品越覺著味兒好。」
「手氣好而已。」老太太笑道,「我只有兩個兒子,你就說我好福氣。聽說楊太太有三個兒子,這樣看來,楊太太更有福氣。」
宋嘉言可以感受到宋嘉語身上的輕鬆與快樂,她與宋嘉語說的話並不是假的,難得糊塗,儘管小時候姐妹兩個不是很融洽,不過,兄弟姐妹們漸漸長大,彼此並非仇人,而是同父的姐妹,她是真的希望宋嘉語能有一樁稱心如意的婚事。
小紀氏真的很發愁,她初時籠絡辛竹箏不過是為了跟宋嘉言互別苗頭而已,如今再回頭看,這種做法當真是傻透了。
姐妹兩個衣裳未換又去辛竹箏的院里探病,辛竹箏臉色微微泛白,見她們盛裝而來,心裏更不是滋味兒。
宋嘉言起身,去窗邊廊椅上坐了。
辛老太太哪裡肯,笑道:「大姐向來就疼她,不過,她又不是什麼大病,總是悶在院里也不是個事兒,叫她出來走動走動也就好了。」
宋嘉語問:「大姐姐那個,就是楊家嗎?」
小紀氏笑道:「瞧著楊太太似有這個意思,還得看你爹爹怎麼說。」
當然,今天三個女孩兒都打扮得極其隆重,宋嘉言大氣,宋嘉語嬌艷,辛竹箏端莊,各有千秋。尤其一打聽,辛竹箏十四,宋嘉言十三,宋嘉語十二,除了宋嘉語略小些,辛竹箏與宋嘉言都正是說親的年紀啊。再一問,呵,正好,還都沒定下呢。
「說這個做甚。」宋老太太笑道,「你就是搬出去,家裡沒事兒的時候,記得過來看看我就行了。還有箏姐兒,給她尋一門好親事,最好挨得近些,有兄嫂照看,在婆家不容易受氣。原本,我是想著叫老大媳婦給箏姐兒說門好親。唉,她悄悄跟我說,打聽箏姐兒的多是嫡母為庶子相媳婦的,要不就是瞧中老大官兒做得好,想求娶的……」說著,老太太嘆道,「這年頭兒,人們都是勢利眼。咱們的丫頭,沒有半點兒不好的地方,要我說,寧可給丫頭尋個平常些的門第,也不要去給庶子做媳婦。還有那些瞧著老大的官兒求娶的,心術不正,倒耽誤了箏姐兒。真正找戶相中箏姐兒的人家,以後嫁過去,婆家真正看中她這個人,再有娘家撐腰,富富足足地過小日子,生兒育女,一輩子的好處。」
反正就是雙方一番吹捧,侍女捧來香茶,楊太太喝了兩口便問:「我剛帶著我這媳婦去燒了香求了簽,可惜不大好,只是個中上籤。」
宋嘉語嬌聲嗔道:「哪裡有人像你這樣!你在外頭可千萬別露出這種怪樣來,好丟臉。」
宋嘉言笑道:「嬤嬤放心,我明白。」
兩家人寒暄過後,楊太太笑道:「不瞞老太太,今日我那小兒子也來了。您是長輩,若不嫌棄,叫他進來給您請安可好?」
宋嘉言的婚事尚無著落,不過,宋嘉語的婚事定下來,也是一樁喜事。宋老太太雖然一直不大喜歡宋嘉語,但,這也是他們老宋家的骨血,老太太也為宋嘉語高興。
楊大將軍是領兵打仗的人,急脾氣,自家有意,便尋了知交去跟宋家提了親事。楊大將軍想得簡單,自己兒子也算薄有功名,要是宋家看不上,只能說宋家眼光高,並不算丟臉。若是蹉跎踟躕地錯過時機,這就可惜了。
小紀氏說著話,就拉著辛竹箏到榻上坐。哪知辛竹箏膝蓋一彎就順著小紀氏的身子跪了下來,抱住小紀氏的雙腿,淚流滿面,抬起巴掌大的小臉兒哭道:「表嫂素來疼我,求表嫂再疼我一回吧。」
小紀氏又道:「那楊家哥兒都十七了吧?」年齡倒不是什麼問題,只是,小紀氏不想女兒太早出嫁,捨不得。
楊大將軍豪爽一笑:「楊輝今科武進士我未讓他下場,三年後武科春闈,貴府千金正是及笄之年,其實算起來,年紀差得也不大。子熙,我是個爽快人,誠心想與你結親,若你覺著合適,咱們就定下。」
秦老尚書不慌不忙,問孫子:「你是如何想的?」
宋嘉言笑謙:「只是給太太打個下手而已,一些小事,又有太太巴巴地指點,哪裡稱得上能幹。」
「郡主總是這樣大方。」宋嘉言笑道,「騙了您不少好東西。」
這時候,各懷鬼胎的傢伙們,哪裡還有說笑的心哪!便是吳雙都恨不能撬開寧安侯的嘴,看一看寧安侯說的是哪個沒眼力討人嫌的人家兒。更不必說秦崢,他遲遲未出去遊歷,就是想在走前把這樁親事定下來,以求穩妥。如今竟聽到有人托寧安侯給宋嘉言說親,秦崢面兒上還算沉穩,心裏卻有說不出的浮躁,一時間,額間竟沁出細細的汗珠兒來。
宋嘉語纖細的手指繞著帕子,不知道說什麼才好。她只是想看一看姐姐相親的人什麼樣,並不是要出風頭。如今擾了宋嘉言的姻緣,宋嘉語心裏有些不好受。
大家忙湊趣地說著先成家后立業的話,反正小紀氏一句話也不接方夫人的,方夫人笑一笑,也沒再說什麼。若不是兒子死活www•hetubook.com•com看上了宋家那小丫頭,家中老爺、老公爺都有意宋家,她還不大瞧得上宋家門第呢。窮家破落戶的,還拿捏上了!
任景遠笑著說了一句男孩子嘴裏的話:「侯爺不地道。」
楊大將軍也十分無奈,頓一頓,問老婆:「宋家二姑娘十分美貌?」
楊太太跟丈夫抱怨:「原本我說三兒是個有福的,我挑遍了帝都閨秀,門第太高的咱們攀不起,如今宋家,宋大人在朝中備受重用,就是宋大姑娘,那份兒大方從容的氣度,我一見就喜歡。以後過日子,難道是靠著花容月貌就能過日子的嗎?不想,三兒卻這樣沒眼光,竟是瞧中了人家二姑娘。」
辛老太太一走,宋老太太便覺著院里空蕩蕩的,好在如今兩個孫女都在家。且孫女大了,也懂事了,知道陪她說笑解悶兒,何況宋嘉讓的定親禮馬上就到了。
宋嘉言一笑,拉著她的手道:「咱們去瞧瞧表姑吧,她的病總是不好,舅婆都急得不得了。」
宋榮道:「沒什麼事,就回去歇著吧。你也是讀過詩書、學過規矩的人,深更半夜地來你表嫂的院子,不大妥當。」
楊大將軍拍拍妻子的手,十分想得開:「你我一廂情願,楊輝可願意?宋家可願意?」
宋嘉言行一禮,方裝羞扮怯地退下了。
既然有這麼好的親事撞到了女兒頭上,小紀氏是絕不可能往外推的。在小紀氏看來,這就是女兒的福氣,忙叫了女兒來將楊家的婚事說了。
秦三太太謙道:「僥倖而已。」
大半夜的遇到這種掃興的事,宋榮對丫鬟道:「夜深了,你去跟姨太太說一聲,我不去她那裡了,叫她自己歇了吧。」
早提前命奴才來廟裡打過招呼,打掃了廂房出來。老太太一到,方丈親自相迎,依舊是那瘦瘦乾乾的老和尚。老太太是熟客,見了方丈還學著出家人的模樣,雙手合十,笑問:「大師近來可好?」
楊太太笑對老太太道:「您可真是好福氣。」
小紀氏忙喚人打水進來服侍丈夫,一面勸道:「小女孩兒家,又是這個年紀,興許是瞧著兩個丫頭說親熱鬧,自己也有了些心思。趕明兒我去勸勸表妹,她也就好了。」
摸摸女兒嬌嫩的臉蛋兒,小紀氏笑道:「待你大姐姐的事定了,就輪到你了。」
宋嘉讓唇角一翹,高興地應了。無他,他早尋了機會偷偷瞧過戚家姑娘,起碼相貌是達到了宋嘉讓心裏的滿意度。
此話一落,秦崢吳雙的耳朵都豎了起來,眼睛不自覺地往宋榮臉上看去。
宋嘉言對於佛事向來沒興趣,老太太以往也從不讓她燒香拜佛,這次卻道:「言丫頭語丫頭,你們也來拜拜。」有佛祖保佑,才能說個好婆家呢。以前不拜沒什麼,關鍵時刻可不能不拜。
「這是應該的。」楊大將軍道,「我先過來跟你說一聲。不怕你笑話,家裡小子沒見過世面,今天有些個失禮。」帝都這麼些人家,他為兒子相中宋家女,很大程度上是相中了宋榮。二人皆為御前近臣,宋榮雖是文人,為人行事,都很令人讚賞。再說,宋家家風清明,宋榮也沒有庶齣子女。可惜自己那傻兒子沒眼光,錯過了宋家長女。
如今漸漸長大,小時候爭強好勝的心也淡了些。親姐妹就她們兩個,宋嘉語如今倒覺著與宋嘉言有了些姐妹的意思,低聲道:「你知道不?表姑他們要搬出去了。」
宋嘉言、宋嘉語雙雙謝過,就去找小郡主了。
因楊家事,宋嘉語每每見著宋嘉言總有幾分不自在,宋嘉言尋個時間勸她:「你就安了心吧,本就不是什麼大事。我與楊家沒緣分,想一想那日楊三公子看你的痴獃相,就是楊家來求親,我也不會答應的。勉強嫁了,也過不得日子。楊家門第家風都不差,不然,爹爹也瞧不中他家。我看楊三公子對你頗有痴意,這樣,你嫁了,夫妻關係也好相處。」
姐妹兩個對小郡主福身一禮,小郡主擺手笑道:「咱們自幼一處玩兒到大的,你們總是這樣多禮。」說完拉著兩人到涼亭坐了。
說了幾句,楊太太愈發滿意,笑著拍拍宋嘉言白|嫩的小手兒:「可惜我沒有女兒,見了你們這些女孩子就愛得不行。姑娘別嫌我啰唆。」
宋榮兩句話便將辛竹箏打發了。
「施主說得是。」
秦崢微驚,就聽祖父沉聲道:「便是宋子熙兄弟當年,文采出眾,考的都是文榜。如今吳家兄弟,一個文狀元,一個武狀元。寒門出身的文狀元向來不少見,但是,吳玉能中武狀元,武功、兵法,都是一流。若是寒門之人,斷沒有條件調理出一個武狀元來。子熙心思縝密,遠勝常人。我能想到的,他亦能想到,憑他的聰明,怎會將女兒嫁給身份不明之人?」秦老尚書望向他,「只要你爭氣,子熙一定會選擇更穩妥的秦家。你只瞧見如今吳家兄弟光芒萬丈,自來光芒萬丈之人,多是一耀即逝。男人,最終還是要靠本事說話的。」
宋嘉讓與楊輝退出廂房,楊太太又是一籮筐的好話來讚美宋嘉言,宋嘉言笑一笑,客氣道:「您過獎了,我也只是尋常閨秀罷了。」
楊輝低聲道:「兒子聽說宋二姑娘于帝都向有才名!」
昭文帝懶得再問了,大手一揮,給了吳家兄弟一個月的假。吳家兄弟自江南永嘉而來,路途遙遠,假期少了真不成。
宋榮這樣問,辛竹箏一個字都說不出口,只知低聲哭泣。
宋嘉語笑道:「我們的你莫送了,我和大姐姐去太太那裡瞧瞧,順道跟太太說會兒話。」兩姐妹也跟辛竹箏道了別,相約一道去小紀氏那裡瞧今年的新首飾。
眼睛瞟過這些來獻殷勤的小子們,寧安侯忽而起了促狹之心,輕咳一聲,不緊不慢道:「說來,言姐兒也到了年紀,不知子熙你可有愛婿人選?」
宋嘉語心裏感激宋嘉言,只是,對著宋嘉言,反倒是說不出感激的話來,便也一笑,隨著大姐姐去看望辛竹箏了。
兩家人分開的時候依舊很親熱的模樣,楊太太還很親熱地先送了老太太上車,待宋家人一走,楊太太的臉立刻就拉了下來,狠狠瞪了兒子一眼,扶著兒媳婦的手上了車。
辛竹箏笑道:「沒事,約莫是天熱,中了些暑氣。翠飛給我煎了劑安神湯,再躺躺就好了。勞你們頂著大太陽來瞧我。你們還沒換衣裳呢,去吧,我沒什麼大礙。」
宋嘉言笑道:「辛苦你了。」
「這、這怎麼成?」楊太太攥著帕子,說,「我給兒子娶媳婦,從不怕媳婦太能幹,媳婦不能幹,以後如何過得日子?大姑娘這樣聰明,我還是覺著大姑娘好。」
不論辛竹箏再怎麼病,辛家還是搬了出去。
楊輝早被母親的聲音喚得回了神,低下了頭去,露出兩隻紅紅的耳朵。楊太太按捺住心下怒火,笑道:「行了,你們男孩子出去玩兒吧。我們安安生生地說幾句話。」打發兒子與宋嘉讓出去了。
宋榮實未料到楊大將軍會親自出馬,代三子求娶宋嘉語。
前頭亦是如此,待宴會結束,諸人告辭,宋榮帶著兩個兒子起身親送。直待寧安侯帶著老婆兒子、任景遠帶著老婆兒子,都走了,秦崢與吳雙還是磨磨蹭蹭地留到了最後。宋榮忍無可忍地說:「你們也回吧。」
方夫人先給老太太賀了壽,笑道:「遠遠地就聽到你們的笑聲,在說什麼呢?」
「原本我是想著興許能在出門前定下與言妹妹的親事,再出外遊歷。如今看來,沒這個可能了。」宋家不是就他一個選擇,若有比他好的,宋榮肯定會將宋嘉言另許他人。深深地吸一口氣,秦崢道:「若是糾纏于婚事,一直在帝都這樣耗費光陰,下科春闈一事無成,宋大叔更不可能將言妹妹許配給我。我如今才學雖不比吳雙,不過,我與言妹妹一道長大,算是青梅竹馬。吳雙畢竟底細不清,宋大叔是個謹慎的人,在言妹妹及笄前,是不會定下她的親事的。我想著,收拾好東西,這就與杜君一道出門遊歷,用心苦讀,以期下科春闈有個好成績。」若因兒女私情,就黏黏糊糊沒個男人樣,不要說宋榮,就是秦崢自己也會看不起自己。
兩姐妹守著首飾說了半晌這個怎麼佩、那個怎麼戴的話,方令丫鬟送到自己院子里,又去老太太院里陪老太太說話。
小郡主笑道:「言姐姐一去山上兩年,可是叫我們思念得很。」
宋嘉讓對於他爹的善變,簡直無話可說。先時還說要從秦崢吳雙兩個裡面選呢,如今有人給說楊家公子,他爹立刻就變了主意。
果然沒過幾日,楊家託了交情不錯的同僚來宋家說這樁親事。
方丈笑道:「佛祖保佑,老衲一切都好。看施主紅光滿面,想來也是極好。大殿廂房都準備好了,施主是先歇一歇,還是先去上香?」
老太太正色道:「當然是先去敬佛祖,敬佛祖,佛祖才能保佑咱們。」
「多是史書之類。」
宋嘉言、宋嘉語也紛紛望著宋嘉讓笑。
「你爹爹親自去跟你大姐姐說,她是個心腸寬厚的,何況楊家哥兒當時的模樣,你大姐姐也是瞧見了的,就是勉強說給你大姐姐,楊家哥兒對她無意,以後日子要怎麼過呢?」小紀氏勸女兒道,「再說了,楊大將軍親自來求親,指名道姓,說的是你。」
不論小紀氏怎麼勸,辛老太太還是決定帶著兒女搬出宋家。
宋榮笑道:「還得勞煩戚兄,就為我回絕了興國侯吧。」
宋榮望著小紀氏微微一笑道:「知道了。」
楊輝狡辯道:「母親不是說叫我去相看宋家姑娘嗎?不抬眼看看,哪裡知道長什麼模樣?」
宋嘉諾瞅瞅大哥,覺著很沒面子。不過是要定親,至於高興成這樣嗎?以後,待到他娶媳婦時,定要和圖書比大哥哥更矜持才好,萬不能露出這種嘴咧到後腦勺的傻樣來!
老太太說話,常有神來之意,很能叫人開心。
楊大將軍笑問:「怎麼,子熙你對他們兄弟有興趣?」
楊輝低著腦袋不說話了。
宋家人正在找方丈解簽呢,楊家人就來了,楊太太依舊是那副笑吟吟的和氣模樣,他家是瞧中了宋嘉言,真心求娶,還對著老太太福一福身,笑道:「給您請安了。」
聽宋榮搪塞著,寧安侯道:「還有人托我來說親呢,想問一問子熙你的意思。說來,也不是外人,那家少年啊……」話到一半兒,寧安侯彷彿剛發現似的,未再說托他說親的人家,反是對這一屋子少年們道,「怎麼不說話了?行了,我們雖是長輩,也沒這樣大的規矩,你們只管說笑。」
「是。」楊輝懶懶地應了。原想去偷瞧別人家姑娘有一種將要佔便宜的竊喜,如今明白,原來宋家也是打著要相看他的主意。楊輝嘴上不說,心裏到底不悅。
宋嘉語與辛竹箏相處的時間比宋嘉言要久,道:「我看,表姑好像不想搬。」
宋老太太不知此內情,因辛老太太早就提了要搬出去,如今又說,宋老太太並未生疑,道:「箏姐兒還病著呢,不好移動,叫她依舊在家裡住著吧。」
不待寧安侯說話,宋榮已笑罵:「全都滾出去迎客,倒叫你們來我這兒喝茶閑嗑牙!」
其實,戚國公亦早知這門親事怕是不成的。無他,興國侯府與武安侯夫人有隙,武安侯夫人是宋嘉言嫡親的祖母。武安侯夫人根本不理娘家,這事兒多少年了,在帝都人盡皆知。若是宋榮答應這樁親事,先得過岳母這關。按理說,雖是親外祖母,武安侯夫人也管不到宋家孩子的親事。不過,戚宋兩家聯姻便是武安侯夫人一手促成的。宋榮斷不會因兒女親事來得罪岳母的,何況,宋榮也根本相不中興國侯府。
戚國公哭笑不得:「子熙啊子熙,你真是……」
回家後去老太太屋裡請安,沒見到辛竹箏,一打聽,竟是病了。
辛老太太又是羞愧,又是嘆氣,拉著小紀氏的手抹眼淚:「外甥媳婦啊,我實在不知該說什麼好。自打來了,我跟你婆婆住一個院兒,你跟外甥待我,如同待我那大姐一樣。就是笙哥兒箏姐兒,讀書識字、衣裳首飾的張羅,與嘉讓嘉言他們也是一樣的。如今,你表弟成親,你們給置房子置地,我這心裏滿是感激……箏姐兒她啊,是心大了。笙哥兒這眼瞅著沒幾個月就娶媳婦,那邊兒宅子收拾好了,我跟笙哥兒早就商量過了,提前搬過去,也有人氣。原本早就要搬的,箏姐兒一直身體不好。」說著又嘆了口氣,「原本,我以為她是真不舒坦,沒想到是因這個。」
宋嘉言哈哈一笑,不再逗她。
宋榮還算是比較開明的父親,就允了宋嘉言。
辛竹箏的來意,她大約也是明白的。
小郡主望向表姐姚馨,果然要被宋嘉言氣炸了,小郡主忙道:「表姐嘗嘗這葡萄,早上剛送來的。雖說姑媽那裡肯定有,表姐不缺這個,到底是我的一番心意。」
宋嘉語拍開宋嘉言作怪的手,揉揉發燙的臉:「你還做姐姐呢,多大了還沒個正經樣子。」
楊太太忍無可忍:「你有沒有腦袋!一個十一二的小姑娘,能多有才?你竟信這種鬼話!宋家大姑娘,不論哪方面,配你都是綽綽有餘!」
宋榮自然有法子勸服老娘,只是有一件事,宋榮是明明白白與楊家說的,必要長女定了親,方能正式給次女定親,不然宋嘉言會沒面子。
不要說昭文帝,整個帝都關注這兄弟二人的有心人都好奇,先時稱自己父母雙亡的人,忽然之間蹦出親爹來。既然親爹還活著,身為子女,怎麼能說自己父母雙亡呢?
楊太太呆了一時,道:「看來,宋大姑娘並不是十分滿意這門親事。」若是十分滿意,急於抓住這門親事還來不及,怎會冒這樣風險來試探楊家。果不其然,楊輝面對美色直接失神。
楊太太歷經世事,有什麼不明白呢,心裡有數得很,指尖兒戳兒子額角一記,道:「我早跟你說了,宋姑娘品貌一流。你去可以,給我規矩些。若是唐突失禮,說不定人家就不樂意了呢。」
楊太太笑對小紀氏道:「宋太太實在好福氣,有兩個鮮花兒般的女兒,叫人瞧著眼熱。」
宋嘉言搖著團扇笑道:「理她呢。自討沒趣。覺著小郡主叫她聲表姐,她就高貴了呢。」仁德郡王是郡王之尊,按理他的女兒,最多不過封個縣主就到頭兒了。結果,皇帝破例封了郡主。同是皇室中人,親王郡王之女都是有爵貴女,公主之女卻只是尋常閨秀。
其實,宋榮這一家之主做得並不嚴厲,但是,辛竹箏一直都有些怕這位表哥。她連忙起身,對著宋榮行一禮,細細地喚了聲:「表哥。」
宋嘉讓出身文官家族,宋榮素來有規矩,宋嘉讓見一屋子女眷,並不敢亂看,請安后就垂手站於一側。倒是楊輝,由於是家中幺子、父母寵兒,又有兄長相護,膽子很大,抬頭瞧了一眼,這一眼,卻險些叫楊輝失了魂魄,墮了魔障。
禮部尚書李修竹實在看不過去,道:「吳大人,令尊既然在世,您先時怎麼說自己無父無母呢?」虧他先時還想招吳雙做孫女婿呢。
「我早跟楊大將軍說了,女兒不到及笄之年,我是不可能嫁女兒的。」
宋榮誠心誠意地道:「大將軍誠心提親,我十分感念大將軍的心意。不過,先時我從沒考慮過小女兒,就是家裡老太太、太太也得知會一聲。」
宋榮笑道:「戚兄,給兒子娶媳婦和嫁女兒如何能一樣?只要兒子上進,對得起人家女孩兒,這親事就做得。女兒卻不一樣,不瞞戚兄,我家長女也到了談婚論嫁的年紀,不是沒有高門大戶向我提親。戚兄有國公爵位,如何不知公門侯府事情的瑣碎。我從沒有給女兒聯姻高門之意,人都講究高門嫁女,我的意思正好相反。不怕戚兄笑話,嫁入高門,若日後女兒吃苦,我這個做父親的怕是無力為女兒出頭。我只願女兒嫁入尋常人家,等閑有事,我總能繼續照看她。」
小紀氏的丫鬟倒也機靈,不大工夫,宋榮就過來了。小紀氏拍拍辛竹箏哭泣的脊背,溫聲道:「好了,以往我並不知你是這樣的心。你表哥來了,這事兒我也不能自己做主,咱們一道商量商量如何?」
吳雙喝了不少酒,臉色如三月桃花,懶懶地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宋嘉語終於道:「這種事,叫大姐姐知道,大姐姐會怎麼想呢?」
小紀氏見宋榮一笑,卻是驀然心酸,有多少日子,丈夫沒有這樣對她笑過了呢。
宋榮對宋嘉讓道:「待戚家姑娘及笄后,便與你們定親。」
姐妹兩個打過招呼,微微淺笑,一併上前,扶著老太太出門。
小紀氏死活扶了辛竹箏起來,嘆道:「表妹這是什麼話,我是你表嫂,都這樣疼你了,將來,你親嫂嫂只有更疼你的。」斷沒有越過爹娘,叫表哥表嫂給說親的。何況,小紀氏心裏明白,丈夫根本沒有替辛竹箏安排親事的意思。
小紀氏道:「楊家求娶語姐兒,我是願意的。只是,老爺好生與言姐兒說說,家裡就她們姐妹,可別因這個心裏彆扭,影響姐妹感情。」
今日秦三太太也來了,方夫人瞧見秦三太太就笑了,道:「早聽說您家公子去年考了舉人,還沒向您賀喜呢。」
老太太這樣一說,宋嘉語臉都紅了,宋嘉言安慰她道:「這事兒並不怪妹妹。其實,我是想叫表姑一道,偏偏表姑這兩日身子不好,才勞煩妹妹的。不然,若我一人去,未免叫別人笑話。再說,妹妹本就生得比我漂亮,楊家公子一見你驚為天人,是他失禮了。」
這個時候,小紀氏並不謙虛,笑道:「我家這兩個丫頭,別的不敢說,懂事貼心是一等一的。」
其實,大家都在好奇這事兒。宋嘉語一聽人有這樣問,就翹起了唇角,果然,宋嘉言不緊不慢地啊了一聲后,端起侍女剛捧上的茶,呷一口,說:「這茶真不錯,郡主,這是今年的龍井嗎?」
宋嘉讓是好心,笑道:「阿雙,我這幾位表弟都是念書的,你是狀元,以後多指教。」按宋嘉讓的意思,吳雙的才學是經過朝廷鑒定的,任誠既是要考科舉,與吳雙搞好關係沒有壞處。
楊大將軍雖不會宋榮這般文雅地說話,笑道:「這次大張旗鼓地回鄉,待他們回來,定有好戲看的。」
楊太太一愣,瞬時反應過來:「你說宋家是故意的?」
「可不是嗎!」老太太一面由小紀氏扶著往廂房去,一面跟方丈道,「一會兒大師幫我好生解一解。」
過了兩日,秦崢方將吳雙對宋嘉言有意之事說給了祖父聽。
楊大奶奶笑著送她們坐回老太太身畔榻上,恭維道:「老太太,您家孫女真是會說話,她一開口,就叫人歡喜得很。」
小紀氏笑道:「一早兒就都備好了。」
承恩公世子夫人娘家姓羅,夫家姓方,大家都稱她為方夫人或是方大太太。方夫人四十齣頭兒的年紀,還帶著自己的大兒媳婦方大奶奶。方大奶奶本就是方夫人的娘家侄女,故此,婆媳感情不錯。
宋榮遲疑:「我家小女,今年年方十二,楊三公子已經十七。」
宋嘉言笑道:「不管住在哪兒,她也是姓辛。」願意不願意的,宋榮根本沒叫小紀氏幫著辛竹箏相看親事。倒是辛竹箏這幾年住在宋家,心漸漸大了。
宋榮客氣:「小女蒲柳之姿,再說,我是寒門出身,門第上也不相宜。」
辛老太太並不是什麼強悍的性子,心性卻很好,自己女兒做出這種沒臉的事,她深覺著對不住和-圖-書宋家,實在沒臉再住下去。再者,辛老太太想著,帶女兒到自己家住著,慢慢地她勸解著,辛竹箏總能轉過彎來。
便有人問:「今年春闈,您家公子可有下場一試?」
方諒自從少時見了宋嘉語一面,自此便如同魔障了一般,對宋嘉語念念不忘起來。別人愛慕女孩子,總要為女孩子考慮,如秦崢,發乎于情,止乎于禮,自己上進,方是正道。這位方二公子倒好,只知道發|情,從不知收斂。上次宋榮直接找承恩公世子談了談,方諒挨了頓狠打,這才不敢再頻頻上宋家門兒了。
宋榮已經決定為女兒另覓佳婿了,楊家為此卻是生了好一場氣。
宋嘉語又開始臉紅了,嬌嗔:「大姐姐,你又說這個。」
小紀氏笑道:「中上籤也很不錯,倒是我們老太太求了支上上籤。」
宋嘉語是一身煙雲蝴蝶裙,打扮得亦不隆重,不過,她本就生得絕美,衣裙袖擺上點綴著翩翩起舞的彩蝶,顯得她愈發靈動艷麗。
宋嘉語嘆了口氣,沒再說什麼。
如今方諒隨著父親兄長前來,宋家兄弟早看他不爽,當下把方諒灌得不省人事。方諒的兄長方澤暗暗嘆氣,只得令僕人背了弟弟到車上去,與父親一道同宋家人告辭。
辛竹箏略差了些,她又不姓宋,只是宋大人的表妹而已,家中既無產業,兄弟也沒什麼大本事,不過寄居之人。倒是宋嘉言,于帝都早有名聲,又是剛從老梅庵回來,模樣規矩氣度談吐都是上佳。這些能親來為老太太賀壽的夫人太太們,哪個不是七竅玲瓏心,別看問起來像什麼都不知道似的,其實早打聽得一清二楚,當下將三位姑娘贊得花兒一般。還有一位林翰林的夫人握著宋嘉言的手笑道:「真恨不能是自己的女兒呢。老太太真會養孩子,把女孩兒們養得這般出挑兒,讓人羡慕得很。你這千金若還沒有訂下親事,不如我給您保個大媒如何?」
如今小紀氏早死了和宋嘉言比做生意的心,收下李睿送來的東西,除了家人吃用的,其他的都用在了老太太壽宴上。
戚國公笑道:「門第不相宜,我們兩家是怎麼回事?」這也太敷衍了。
宋嘉語卻不似母親這般歡天喜地,羞惱道:「明明是給大姐姐說的親事,那人,一見到我就無禮得很,這樣的好色!我不願意!」
最大方的是李睿,他已經在邊城設了辦事處,放了可靠的掌柜在那裡盯著。故此,今年就沒出去跑生意。知道宋家老太太過大壽,早令人送了一車時令佳果,一車山珍乾貨。
林太太笑道:「在說宋家兩位千金,能幹得很。如今老太太這壽宴,竟是兩位千金操持的,沒讓宋大太太操半點兒心。有這樣能幹的女孩兒,宋大太太與老太太實在是好福氣。」
原本宋嘉言宋嘉語一左一右坐于老太太身畔,見宋嘉讓與楊輝進來請安,她們便起身站于兩側,楊輝一抬頭,正瞧見姐妹兩個。
宋嘉言笑著瞟她一眼:「我就不信你沒這一天。」
兩人只好跟著進去,連帶著小紀氏,一併磕頭拜過了菩薩。老太太又求了簽,無一例外都是上上籤。老太太高興得不得了,對方丈道:「我這孫女向來不求籤,這簽是我代我家這丫頭求的,果然極好。」
「小女豈敢。」
秦崢點點頭,給祖母、母親請了安,推說累,就回院里歇著了。
楊家人做事向來有效率,宋榮是文官,以往從未考慮過武官系統的人家。不過,楊大將軍深得昭文帝信任,不然也不能做了禁衛軍統領。楊家來提親,宋榮著實有些心動了。
宋嘉語與母親說了辛竹箏的事,道:「我看,表姑像是心病。」
宋家早有準備,老太太笑道:「我大孫子也來了,讓孩子們一道進來吧。」
宋榮此人,行事向來穩妥,何況是女兒的親事,他並非一口回絕了楊家,亦未應下,只說要考慮一二。楊大將軍便知有門兒,他倒也不急,只叮囑兒子好生讀書習武。心裏卻是明白,宋家約莫是要打聽打聽他家小子,若是打聽覺著滿意,宋家估計不會拒絕這門親事。
楊太太道:「宋大姑娘是個沉穩的性子,哪裡會失態呢。」宋嘉言越是這般沉穩大方,楊太太就越是喜歡她。不然,也不能那樣訓斥兒子。
宋嘉言在仁德王妃的花宴上見到過楊太太,瞧著很慈和的一個人,拉著她說了許多話:「聽說大姑娘早就幫著太太管家理事了,真是能幹。」
楊輝此時也明白了,這是宋家有意要相看他呢。楊輝撇一撇嘴道:「倒不是兒子自吹自擂,兒子自幼就讀書習武,並非紈絝子弟,日後也是想著建功立業呢。若是宋家相不中兒子,定是他們沒眼光!」
楊太太知曉老太太沒念過多少書,她亦是武將家的當家太太,利落慣了,這次相中宋嘉言就是看中宋嘉言的厲害能幹。楊太太笑道:「那就托您吉言啦。」她自己也覺著自己是有福氣的人。
小郡主笑道:「是啊。言姐姐喜歡,我送一包給你。」她與宋家姐妹自幼相識,宋嘉言早就是個厲害人物,想從她嘴裏聽到老梅庵如何如何的話,純粹自討沒趣。
楊太太給了見面禮,笑道:「不要嫌棄,拿去賞人吧。」
楊太太一肚子肝火忍到回家方發作,罵兒子:「你怎可在女眷面前如此失禮?」
即使小紀氏不說,宋榮也能猜到辛竹箏深更半夜所為何來。望著辛竹箏哭得慘白的一張臉,宋榮沒有半絲動容,問辛竹箏:「你認為,什麼樣的人才不算委屈了你?」也不怪宋榮不給辛竹箏留臉面,家裡的狀況,宋榮一清二楚,孩子們品性如何,他心裏也有數。自己的兒女們,有他這個老子,自然能有一份好前程,那是他宋榮的本事。辛竹笙辛竹箏兩兄妹,宋榮也從未虧待他們,這些年念書吃穿,就是一筆不小的費用。宋榮又不是銀子沒處使,他是念著舅舅生前的恩情,才對錶弟表妹這般照顧。
對於這種事情的把握,不只宋嘉言,就是小紀氏也很有分寸。她見了宋嘉言明艷大方的打扮,微微點頭:「很好。」
辛竹箏自以為念些詩書通些文字就是出眾了,不是宋榮打擊她,如辛竹箏這樣的閨秀,帝都一抓一大把。本事不大,心比天還高。心高倒也不算什麼壞事,只是,有這樣的心,自己也得有本事才成。不然,就是放到天上去也得掉下來活活摔死。
其餘幾個小子倒還安穩。
宋嘉言也在準備去廟裡的事。她早聽兄長說過了,楊家公子相貌不錯,楊家家風也甚嚴。楊大將軍雖有妾室,卻只有三個嫡子,都是楊太太所出。宋嘉言早尋思過,楊太太此人,瞧著便精明厲害。楊輝是楊太太的幺子,在家肯定是受寵愛的。她若是真嫁了楊家,做小兒媳婦,肯定比做長子媳婦輕鬆。
宋嘉語也知曉如今家裡正在為宋嘉言相看人家兒,她小一歲,怎麼著也得先說姐姐才輪得到她。不過,少女的心思,對這種事,總是有非同一般的敏感。
宋榮打聽出楊輝的為人品行還不錯,是個上進的孩子,且楊家家風也是有名的好,三個兒子都是楊太太嫡出,並無庶子庶女的麻煩,便跟宋嘉言說了楊家的情況。宋嘉言早有對策,道:「婚事雖說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真正盲婚啞嫁的也沒幾人。咱們跟楊家並不大熟,楊家的公子我也沒見過。若父親打聽著他品行尚可,不如見上一面。」
「過幾日,老太太去廟中上香禮佛,問一問楊太太去不去。」宋嘉言道,「想來楊公子定也想見見我的。」
但是,人有多大的頭,戴多大的帽子。若是二人實在出色,宋榮順手拉一把,這是應該的。先說辛竹笙,雖無甚才幹,起碼人老實,知感恩。這樣的人,有他照看,安安穩穩地過一輩子沒什麼問題。日後成親生子,照樣是親戚走動。
昭文帝道:「朕聽說你們的父母已經過世了。」本來沒爹沒娘父母雙亡的,怎麼突然又要接親爹來帝都?這都哪兒跟哪兒啊!便是昭文帝也忍不住問一句。
很快便是宋老太太的壽辰,親戚自然要早些過去幫襯。任景遠書香門第出身,一大早便帶著妻子兒子過去了。
宋家也在為楊家的事鬧心,宋榮落衙回家就去了老太太院里,就是打聽一下相看結果,老太太直接一句話:「楊家那小子不成,一進廂房就盯著語丫頭瞧,不是正經人。」
有些話,她能死皮賴臉地求小紀氏,但在宋榮面前,辛竹箏說不出來。小紀氏難得善解人意,便大致與宋榮說了。小紀氏道:「表妹在咱家這兩年,通詩書、識文字,想嫁個配得上自己的人,這也是人之常情。」
吳雙依舊不肯說:「下官想先接家父來帝都。」
宋老太太也就不再說什麼了,私下又給了辛老太太五百兩銀子。辛老太太死活不要,宋老太太道:「你還跟我推讓什麼。咱們年歲老了,手裡得有些私房,這樣心裏有底氣。這銀子,不是給笙哥兒,也不是給箏姐兒的,這是我給你的。你自己拿著,壓箱底兒放著,誰都別給。」
秦三太太上回險些沒給方夫人拿庶女坑死,回去挨了婆婆丈夫兩重罵,如今面對方夫人,秦三太太謹慎得很,笑道:「功名未成,家裡太爺、老爺都說叫他好生念書,切勿分心。過幾年再說親事不遲。」
見兒子回來了,秦三太太熱情地問:「幫著你宋叔料理清了吧?」
宋家兄弟秦崢李睿李行遠任誠等,都是幫著招呼同齡的客人。如遇官場中人,就由吳家兄弟出馬。他們本就是帝都大熱話題,竟然親自來宋家幫襯,可見與宋家關係匪淺,不是真正相熟,宋榮是不可能叫他們幫著待客的。
楊太太是帶著大兒媳婦一道來的,此時,自然少不m.hetubook•com•com得一番相見。楊大奶奶多瞧了宋嘉言兩眼,笑道:「早聽母親說宋家有兩位極出挑兒的姑娘,我長你們幾歲,以往竟未見過。如今一見,可是叫我開了眼界。」
「婚姻者,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舅舅已經過世,長兄如父。你要嫁什麼樣的人家,不是我說了算。」宋榮淡淡道,「你表嫂的五妹妹,侯府出身,大家閨秀,嫁的不過是京郊鄉紳。什麼樣的才是般配?」
寧安侯一家去得也很早,但是,任景遠和寧安侯同時發現了一個問題,來宋家獻殷勤的少年們,可真是不少啊!
「看你這害羞勁兒,我是你姐姐,你都這樣羞,如何使得?」
宋嘉語兩腮微紅,嗔道:「反正是你在先。」
「不見得是宋家的意思。」楊大將軍呷口茶,問,「楊輝這般失禮,宋大姑娘什麼樣?有沒有生氣?」
方夫人笑道:「那孩子瞧著便穩重,肯定沒問題的。我記得您家的哥兒也不小了,親事可定了?」
老太太才反應過來,對宋嘉語道:「你姐姐說得對,這事兒與你無干,別難受了。」
辛竹箏輕輕啜泣著:「我也不知為何,以往在鄉下家裡,也有少女情思,覺著能嫁個地主就是我的福氣了。如今跟著表嫂讀了詩書、識了文字,我這心就總是不甘……表嫂,我該怎麼辦啊……」說著又是哭得死去活來。
楊大將軍心中有譜兒,道:「或許是宋大姑娘想試一試楊輝,看他可是以貌取人之輩。」
小紀氏笑道:「我的林姐姐,您快放開我這丫頭吧。看我這丫頭,可是羞得不成了。」說著,把宋嘉言的手從林太太手裡搶救出來,對宋嘉言道:「去瞧瞧席面兒如何了。」
西山寺是帝都有名的寺廟,也是宋家常去的地方。
「父親給表叔置了宅子給了莊子,說明年待表叔大些就給他尋個差事。表叔的親事已經定了,舅婆的意思是早些叫表叔成親。說是定了臘月的日子,總要提前過去暖暖屋子,這樣成親的時候有人氣。」宋嘉言不以為然,倒是辛竹箏這兩日精神頭兒不大好,今日郡王府的花宴也沒跟著一塊兒來。
回到家去祖母那裡請安,正聽母親贊宋嘉言呢:「如今可是出息了,說話做事有分寸,為人也和氣。」起碼不是先前噎她個半死的模樣了,秦三太太笑道,「就是相貌模樣也長開了,長眉杏目鵝蛋臉,一看就有福氣。」如今秦三太太倒是迴轉過來了,兒子對於兒女之事沒有半分動心的模樣,秦三太太暗地裡也急,再加上之前險些被方夫人坑了,現在她實在覺著宋嘉言是再好不過的媳婦人選。何況,兩年未見,宋嘉言的確是出息了。只要宋嘉言不要再說那些噎死人的話,秦三太太覺著,自己完全可以接受這個媳婦。
倒是戚國公與宋榮提了一樁親事,門第絕對不差,興國侯的嫡長孫。戚國公道:「說來,興國侯與你岳母本是同父兄妹。不算外人,這許多年了,再深的嫌隙也該解開了。他家的長孫,我見過,極出息的孩子,配你家千金也能配得上。你若是願意,我去跟興國侯府說一聲。」
楊太太一巴掌落在几上,几上茶盞一跳,她冷冷道:「你喜歡誰就能娶誰?我看你是發白日夢!你以為你是誰?這門親事,是咱們楊家去提的親,如今你說你喜歡上了二姑娘,你當真以為自己天上有地上無,人家宋家巴不得要把閨女許配給你,是不是?」
聽著宋老太太的話,辛老太太實在想大哭一場。她是過來人,年輕時苦過,後來宋家兄弟做了高官,又肯照顧他們。即使在鄉下,他們日子也很好過了。女兒卻是不明白,過日子,要腳踏實地才好。
那邊兒李行遠就格外機靈,早拉著吳玉說話去了。他是個好武之人,之前就聽宋嘉讓表兄說過,吳玉功夫很是了不得。只可惜這是在宋家,又趕上老太太過大壽,不然,李行遠真想拉著吳玉切磋一番。
景惠長公主的個性是出了名的跋扈,姚馨也得其真傳。她冷笑道:「在老梅庵兩年,宋姑娘還是這樣伶牙俐齒。」
原本宋榮還想令宋嘉讓試一試吳家兄弟呢,結果,吳家兄弟忽然蹦出個爹來,這又請了假回老家接早已在吳家兄弟嘴上不知死了多少回的生父。便是宋嘉言聽到這事兒,都忍不住腹誹,若是哪天吳家兄弟早死的娘給還了陽,她半點兒不會覺著奇怪。
方丈應諾。
更高級的客人,則由宋榮、寧安侯、任景遠親自招待。
秦崢與吳雙此方告辭,兩人出了宋家大門,秦崢道:「君子有成人之美。」
不出宋嘉言所料,楊三公子聽說母親要給他說宋家的姑娘為妻,也想瞧瞧宋嘉言的品貌,一聽說宋家約了母親一道去廟裡上香,楊三公子立刻攛掇母親道:「我去安排車馬,伺候母親去廟裡。」
惜紅笑道:「奴婢分內之事,哪裡敢當姑娘一聲辛苦。」辛竹箏在病中,惜紅請過安后,將衣裳首飾交給辛竹箏的丫鬟翠飛便告退了。她還得送兩位姑娘的份呢。
楊大將軍畢竟是領兵的人,心思縝密,道:「宋家提出的相看,怎麼宋大姑娘倒帶著十分貌美的妹妹去?」帶著無鹽女,好歹能襯得自己漂亮,宋大姑娘倒是與人不同,帶著花容月貌的妹妹。
宋榮正在與杜月娘說話兒,尚未就寢,小紀氏的丫鬟去請他,話說得支支吾吾,不大明白。宋榮過來時,臉色不大好看。
秦三太太笑道:「他祖父、父親都說他文章火候還欠些,把握不大。故此,今科並未下場,想等著下科試試。」
為這樁親事,可是費了武安侯夫人不少力氣,關鍵,宋榮宋嘉讓也配合。戚家公子與宋嘉讓一道喝過酒,戚家太太又相看過宋嘉讓,這才把親事定下來。不過,正式定親,依舊要等人家姑娘及笄后。
說到吳家兄弟,楊大將軍明白宋榮的意思,道:「吳雙我不大知道,倒是吳玉在禁衛軍任職,我帶兵這些年,自問有些眼力,非世家大族無以培養出這般子弟。」
這次老太太的壽宴,其實小紀氏就是個總攬,宋嘉言、宋嘉語都是大姑娘了,還有辛竹箏,跟著學了好幾年的管家理事。這次,小紀氏一人一攤事兒地分派給她們,她只管察看著有什麼補漏之類的,既輕鬆,也能鍛煉孩子們。
打了一番嘴上功夫未分勝負,二人心下微凜:勁敵啊勁敵。
宋榮並不當多大的事兒,笑道:「我知道了,既然老太太沒相中,回絕了楊家就是。」看宋嘉言還是老樣子,面兒上不見一絲難過彆扭,宋榮微微放心,心道,那楊家小子實在沒眼光。
吳雙一笑還禮:「任賢弟。」
吳家兄弟身上頗多詭譎之處,宋榮索性不再考慮他們。倒是有人與宋榮說親,還是很不錯的人家,禁軍統領楊大將軍家的嫡三子楊輝。楊輝今年十七歲,去年剛考了武舉人,宋榮倒見過楊輝幾面,小夥子相貌不差,能考中武舉人,應該有些才學。
梁嬤嬤挑了一身石榴紅的蝶戲水仙裙衫,對宋嘉言道:「不用太隆重,但也不要太簡單。」這個時候,不論男方是何等了不得的人物,女方都得矜持。
這回是為了相看孫女婿,老太太早聽兒子說了楊家的底細,知曉楊太太是一品誥命,哪裡敢當,忙起身道:「可使不得。」小紀氏已是眼疾手快地扶楊太太一把,將自己先時的位子讓給楊太太坐。
秦老尚書原本覺著秦崢對宋嘉言就是些小兒女情思,少男少女一處長大,正是青春萌動的年紀,宋嘉言又有幾分可愛之處,孫子動心不足為奇。只是,秦老尚書未曾料到孫子這般在意宋嘉言。
老太太眼有些花,卻並不瞎,活了幾十年,雖說沒念過書,到底閱歷不缺,早瞧出楊輝的不妥之處,當下就有些不悅,勉強說兩句:「很好啊,很好的小子啊。」好個屁,十七才中舉人,她老人家的兒子十五歲就是解元了。
楊太太哭笑不得,笑斥:「快收了這副嘴臉,到時穿件體面衣裳,老老實實地與我一道去。」
倒是宋嘉諾私下感嘆,楊三公子除了門第不錯,余者實在平平。不過,因著楊家四十之前不納妾的家規,宋嘉諾對這樁親事表示了祝福。
送走楊大將軍,宋榮與小紀氏商量楊家的事。小紀氏聽說楊家人來求娶宋嘉語,頗覺不可思議,道:「這、這叫外人知道,不得說咱們語兒搶姐姐的親事嗎?」楊家的家世,她是知曉的,正一品的天子近臣,實權人物。哪怕挑剔如小紀氏,也十分滿意這樁親事的,只是……小紀氏如今很知道些眉眼高低,道,「而且,我擔心言姐兒知道了,心裏不好受。」她將自己的為難之處一五一十地說出來。
宋嘉言笑道:「在大奶奶面前,誰敢自誇出挑兒呢,反正我們姐妹可沒這樣的臉皮。」宋嘉言早吃透了楊家的情況,楊大奶奶出身戚國公府,正是如今戚國公的嫡長女,當年也是帝都有名的閨秀,說得上才貌雙全。
老太太笑道:「我這丫頭是個實誠人,有啥說啥。」
「說不上,只是覺著奇怪。」宋榮道,「吳家兄弟身上頗多詭譎之處。」
還是那句老話,宋榮素來捨得在女眷身上花錢。衣裳不必看,每次裁縫過來,什麼樣的料子、什麼樣的款式、什麼樣的繡花、什麼樣的鑲邊兒,都是她們姐妹自己說了算。那種同料同款的日子,早一去不復返。
小郡主笑道:「這有什麼,一包茶而已,難得你喜歡。」
任誠為人略顯拘謹,倒還不笨,施一禮:「吳大哥。」
長子的親事,宋榮絕不會有絲毫馬虎。
宋嘉言笑道:「多是陪著老太太說話,看書練字,姐妹們說笑玩樂。」
漸漸的,就開始有人上門道賀,關係好的,帶上兒女,一般的,自和*圖*書己過來放下壽禮,到席面兒上喝杯水酒罷了。
宋榮看寧安侯一眼,寧安侯搖一搖手裡的泥金摺扇,道:「現在的小子們,真箇鬼頭。」
小紀氏笑道:「你表叔婚事定下來了,她也到了說親的年紀。有舅老太太,有你表叔,也輪不到別人插手。」便是宋榮也不願管辛竹箏的婚事,實在是高不成低不就。好在有親娘親哥哥,推也好推。何況宅子莊子都給了,連辛竹笙的聘禮都是府里出的,花了上千兩銀子呢。
小郡主與宋嘉語同齡,也已是亭亭玉立的少女。小郡主與宋嘉語都是帝都有名的小才女,不過,宋嘉語顏色更勝一籌。因此,來郡王府的時候,宋嘉語都會挑尋常一些的衣衫打扮,不然,稍不提防,就會搶了小郡主的風頭。
對於教子方面,楊大將軍還是十分自信的,且任宋家打聽去。
天都黑了,小紀氏自老太太那兒回了主院兒,準備休息的時候,辛竹箏來了。宋榮這些時候都是歇在常青院,小紀氏瞧見辛竹箏,笑問:「你身子還未大安,怎麼這個時候過來了?外頭風涼呢。」
宋嘉言單指挑起她的下巴,嘖嘖兩聲,笑著調戲:「小美人兒,羞什麼?臉怎麼紅了?」
方夫人笑道:「可不是嗎?她們兩個小姐妹,我也常見的,出挑兒得很。」
寧安侯一句話,原本還熱鬧說話的小子們誰都不說話了。宋榮笑道:「這怎麼說得好?言姐兒年紀尚小,倒是不急。」
老太太的壽宴,倒是宋嘉言得了不少好評。無他,小紀氏賢惠大方地將安排席面兒這樣出彩的活兒交給宋嘉言干。宋嘉言利利落落,安排得相當不錯,得到了赴宴夫人太太的一致稱讚。及至宋嘉言陪著小紀氏將到來的夫人太太們一一送走,即使宋家寒門出身,也有不少太太動了心思。
寧安侯感嘆:「看子熙就知道了,還是生女兒好。」這想做宋家女婿的小子們殷勤若此,做老丈人的多有成就感啊。
宋榮當然是有成就感的,若女兒沒什麼行情,他得急得上了吊。但是,女兒這才十三,剛剛到說親的年紀,就有這些臭小子們不請自到地打女兒的主意,作為老丈人,哪怕神人如宋榮也逃脫不開「老丈人看女婿,越看越來氣」的魔咒,尤其吳雙這小子,還毛遂自薦呢!
辛竹笙依舊是那副蒼白無力的模樣,大家說來說去都是套話。倒是遇到小紀氏的丫鬟惜紅過來送東西,惜紅笑道:「今秋的衣裳首飾已經做好了,太太叫奴婢給姑娘們送過來。」因辛竹箏是客,又是表姑的輩分,惜紅從來都是先送辛竹箏這裏。
宋嘉言的婚事,宋榮是莊家,他自是不急的。倒是秦崢,原本有七八分的把握,如今冒出吳雙這麼一個才貌雙全的勁敵,他非常不放心。
仁德郡王府的花宴,每年總有個六七場,宋家姐妹熟門熟路得很。有些兩年未見到宋嘉言的閨秀與她打招呼,還有的人好奇地問:「宋姐姐,你去老梅庵這麼久,那裡到底如何?大長公主嚴厲嗎?」
吳雙哈哈一笑,道:「侯爺這話,可不能叫小子心服。」接著,吳雙道,「小子雖是來帝都不久,侯爺也見過小子幾面。小子出身雖平平,不過英雄不論出身,小子也是一表人才。再說秦兄,侯爺是看著秦兄長大的,說一聲少年才子不為過。我阿弟,文采差些,武功卻好。還有任兄,書香門第,李兄,腰纏萬貫。更不必提侯爺的愛子,行遠兄弟了。我們與阿讓阿諾都是兄弟相稱,對宋大叔敬若父執,自然也關心言妹妹的親事。侯爺如今要給妹妹提親,我不信侯爺能找出一個比行遠兄弟出身好,比任兄門第佳,比秦兄更有才氣,比我阿弟武功更好,比李兄更生財有道,比小子文采更勝一籌的人。侯爺可是言妹妹嫡親的姨丈,如今親自出馬給言妹妹說親,究竟什麼不得了的人選,說出來叫小子們聽聽,也長些見識。」
小紀氏細細地與女兒說了半晌的話,宋嘉語也便點了頭。
看時辰差不多了,男孩子們紛紛一笑,念叨著「侯爺不地道」,笑哄哄地去外頭了。
小紀氏慢慢地開解女兒:「你可莫傻了。你大姐姐有你大姐姐的好處,但是,你生得漂亮這也是眾所周知的。楊家哥兒是有些失禮,可那也不是有意的,男孩子,又沒見過什麼世面,見了漂亮的女孩子失禮,這也情有可原。原本我也覺著楊家哥兒有些不穩重,不過,你父親說了,楊家家規,未成親前房裡無通房無侍妾,就是日後成了親,不到四十也不能納妾。那可是正一品大員之家,你想一想,這樣的好親事,是你走運撞了上去。錯過楊家的親事,以後再想尋這般好的,可就難了。」
宋嘉語低頭不說話,小紀氏嘆道:「原本,這樁親事關係到你大姐姐,只是,我看你父親是很樂意的。你想想看,若是楊家不好,你父親怎麼會叫你們去廟裡跟楊家相看呢?世間做父母的,若不是極好的人物,也捨不得自己家的女孩兒。你父親向來疼愛你們姐妹,斷不會給你們安排不妥當的親事的。」宋榮如今雖然對她頗是冷淡,不過,她對於丈夫的眼光手段還是極為信服的。起碼,丈夫對孩子們是真的好。
宋榮對小紀氏道:「戚家姑娘下月及笄,準備好及笄禮。聘禮什麼的,也都整理出來。」宋嘉讓定親的聘禮,宋榮早就交代過小紀氏了。
楊太太點點頭:「花容月貌。」
余者,秦崢秦嶸一早就到了。
「我喜歡二姑娘。」楊輝索性跟母親交底了,望著母親,請求道,「反正是要娶宋家姑娘,大姑娘二姑娘還不是一樣?母親,你就成全了兒子吧。」
李尚書道:「皇上在上,吳大人有苦衷,不如向皇上申訴。」
楊家本就理虧在前,如何不允呢。但,兩家的親事,口頭上卻是定了下來的。
宋嘉言微微一笑,楊太太眼中閃過一抹惱怒,稍稍提高嗓音,笑道:「老太太,這就是我的小兒子了。他單名一個輝字,今年十七,去歲考中的武舉人。」
寧安侯道:「反正不是你們這些壞小子。」
這晚,卻是發生了一件令人為難的事。
宋嘉讓自己偷偷地歡喜了好幾日,念書習武都更加認真起來。
倒是老太太不大樂意,堅持道:「我看楊家哥兒的模樣,哪個閨女他都配不上。」
楊大將軍生怕宋榮誤會楊輝是酒色之徒,道:「子熙,別的我不敢保證,我家孩子,成親前絕無通房妾室,外頭更不敢亂來。就是成親后,也是四十之後方能納妾。」
方丈笑道:「看大姑娘面相,似有紅鸞星動,若老衲沒有看錯,老太太是為大姑娘問的姻緣吧?」
辛老太太偏過頭去擦眼淚,心裏愧得很,道:「以前在老家,就是大姐照顧我們。如今,還叫大姐為我操心。」
小紀氏被她哭得頭髮都要白了,悄悄地向丫鬟使了個眼色。
回家時,宋嘉語在車上對宋嘉言道:「姚馨也到了說親的年紀,因景惠長公主素有跋扈的名聲,竟無體面人家願意與姚家結親。她不說收斂些,還在外頭丟臉,真不知道長腦袋做什麼。」
宋嘉語打趣道:「我看楊太太是瞧中你了。」
秦崢與杜君外出遊歷,朋友們還送了他們一程,吳玉吳雙也去了。吳雙秦崢還算有些風度,彼此還能說笑幾句。
吳雙定一定神,大大方方地問:「侯爺說的是哪家?」
丫鬟忙去了。
「姑娘喜歡看什麼書?」
轉眼間,一兒一女的親事都有了著落,宋榮與老太太都非常滿意。
楊大將軍明明白白地將話說出來,宋榮倒不好再說什麼了,笑一笑,道:「吳家兄弟快回帝都了吧?」
就是首飾,每季都有鑲寶石的頭面,雖然不多,但,這些年積攢下來,姐妹兩個都是私房豐厚。便是辛竹箏,來宋家這幾年,首飾月錢綢緞莊的分紅攢下來,怎麼著也有上千兩的私房了。
宋嘉言笑道:「要不然,也配不上郡主的好茶。」
她早打聽過了,說宋家大姑娘八九歲時便代管過內宅,能幹得很。聽宋嘉言謙虛,楊太太笑問:「姑娘在家都做些什麼消遣?」
秦崢吃了祖父給的定心丸,懸著的心方才落地。
李行遠與他們都熟,嘻嘻哈哈地打過招呼,宋嘉讓引著任誠任諺任談介紹給自己的朋友認識,大家年紀差不離,秦家兄弟有出身,吳家兄弟有才幹,李睿有銀子,各有出挑兒之處。便是素來自信的任誠,看到與他同齡的秦崢已是舉人,心裏隱隱有些不是滋味兒。吳家兄弟再不必說,只年長他兩歲,帝都除了聾子,沒人不知道他們。
這次,方夫人倒沒揪著秦崢的親事來說,她另有目的,笑道:「如今的孩子們啊,都上進得很。唉,去歲原本也想叫我家小二下場試試的,不巧,奴才們服侍得不經心,秋冬天寒,孩子就病了。」說著嘆口氣,「考場都沒能進得,叫那孩子一場傷心。再待秋闈,又是三年。他也十六了,我想著,還是先給孩子說親的好。」
宋老太太早得了兒子的叮囑,謙虛地說:「孫女們平日里陪我說笑,孝順得很。只是,我老了,她們的親事,還得她們太太與父親做主。您若是有好人家兒,跟我這兒媳婦說一說,我久不出門,外頭的事兒,也不大知道。」
只要宋嘉言不計較,宋嘉讓也沒說什麼,那種以貌取人的小子,本就配不上他妹妹!
待秦崢離開帝都,吳家兄弟接著跟皇上請假,大意是,如今兄弟二人都考上了狀元,也算小有出息,想著接父親來帝都享享清福。
宋榮問:「你打算怎麼見?」
實際上宋家不僅是拿捏了她,還拿捏了她心愛的兒子。
宋榮與寧安侯是連襟,交情不錯,聽到寧安侯的打趣,宋榮厚顏笑道:「正有此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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