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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金記

作者:石頭與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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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冊 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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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昭文帝聽不明白了,問:「到底怎麼回事?皇妹這話,朕倒不明白。」
一想到宋榮的脾氣,吳雙哪裡有這種膽子,連連擺手:「算啦,你可別跟岳父開口。到時,你沒事,岳父非遷怒於我不可。」
宋榮搖一搖頭,提醒道:「嘉言,你的眼界要更開闊一些。」
姚馨卻是低下頭,輕聲說:「我知道不該這樣算計他,他生氣也是應該的,以後,我會對他好的。」
「就這一句話,我的女兒就動心了,我不信。」景惠長公主撫摸著女兒柔嫩的小臉,笑問。
景惠長公主不喜歡姚國公府,姚國公府也不見得多歡迎她。不過,這是長公主殿下,心裏怎麼想另說,起碼面兒上不能失了禮。
姚馨手指絞著帕子,有些不好意思:「我有一次出門,偶然見了吳玉一面,覺著他好生英俊。」說到吳玉,姚馨又有些擔心,「就是,似乎脾氣不大好。」
宋嘉言打個磕巴:「好,好了。」不待宋榮攆人,宋嘉言立刻道,「爹爹,我這就回去啦。」抱著書撒腿跑了。
非但沒收了人家的定情織物,打發吳雙走後,宋嘉言也被宋榮叫到書房訓了一頓。大意是,宋嘉言再這樣不矜持,以後就不准他們見面了。宋嘉言振振有詞:「以後要成親過日子的,先培養一下感情也沒什麼不好。」
宋嘉言吐吐舌尖兒,小心翼翼地瞅著宋榮的臉色,問:「爹爹,你看到啦?」分明是趁四下無人的時候才親了一下。
親事已經定了,吳雙催促吳玉去姚國公府走一趟,總要全了禮才好。
宋嘉言三兩下將許氏勸到了自己院兒里梳洗,自有丫鬟端水上前服侍,許氏眼睛紅腫,拉著宋嘉言的手道:「我實不該來鬧姑媽,只是,我這心裏難受得很。」說著又流下眼淚來。
「這可是機密。」宋嘉言叫吳雙低下頭,把圍巾圍在他的脖子上,配上長衫錦袍,怎麼看都有些怪。宋嘉言哈哈直樂,打趣:「喲,誰家的公子啊,生得可真俊。」
姚馨的小臉沒有半分血色,渾身哆嗦著,執意要死。吳玉看笑話一般,往地上啐了一口,轉身走了。
「你放心,阿玉會解決好的。」
宋嘉言被吳雙看得怪不好意思的,又有些心痒痒,趁四下無人,踮起腳尖兒,對準吳雙漂亮的唇角,飛快地親了一記。
「我怎麼來的?若不是你們姚府的丫鬟帶路,我怎麼能來!」吳玉一張冷麵,雙眸如冰,怒向姚林軒。
待過了三日回門等一系列的禮節過後,許氏與辛老太太來宋家請安。許氏帶了一些自己做的針線,笑道:「我自己做的,姑媽、表嫂、兩位姑娘莫嫌棄。」
「不行,我得等十八再嫁人。」宋嘉言正色道,「阿玉已經跟姚馨定親了,你是做哥哥的,你不成親,阿玉就不能成親。姚馨比我還大呢。正好趁這幾年,叫姚馨服了軟兒,以後湊合湊合,日子也能過下去。不然,現在姚馨的脾氣,真成了親,阿玉有得煩了。」
「我來找幾本書看。」
「吳玉有什麼?他不過是武狀元而已,如今在禁衛軍做個六品小官兒。」宋榮正色道,「嘉言,對於事情,你要有自己的判斷力。像吳玉,因為武狀元出身,大多數人難免恭維一句,少年俊才。別人這樣說,不一定這就是事實。哪怕是事實,知道什麼是『學成文武藝,貨與帝王家』嗎?世上從不缺天才,但,天才卻缺少發揮才智的機會。而這個機會,只有皇上能給。吳玉的憤怒,我能理解,但是,凡事最好有個限度。姚馨對於吳玉,是千載難逢的機會。」宋榮目光沉著,意味深長,道,「他若是聰明,能抓住這個機會,日後大有可為。若真的逞一時的意氣,做出如姚國公世子一樣的蠢事出來,這樣的人,不會有什麼大出息的。」
宋榮道:「皇上原本有意將姚馨許配給四皇子為妃。」提點了宋嘉言一句。
許氏是新媳婦兒,老太太還是很關心的,笑問:「笙哥兒對你可好?若是他欺負你,只管跟我說,我非拐棍子敲他不可。」
宋榮並未回答,倒是抬頭看女兒一眼,問:「你覺著,是因什麼封姚馨?」
宋榮打量著吳雙脖子里的圍巾,榻上散落放著的手套,還有包袱皮兒……宋榮微微一笑:「來就來了,還帶什麼東西啊,太客套了,又不是外處。」
兩姐妹起身謝過了表嬸。許氏笑道:「我在家裡常要給爹娘弟妹做衣衫什麼的,是做慣的。言姐兒、語姐兒是大家閨秀,琴棋書畫要學,女紅廚藝要學,哪裡有空閑做這個?只要略知道些就成了。」
吳玉雖然喝得有些多了,到底沒有爛醉。國公府的凈房收拾得頗是雅緻,燃著熏香,吳玉還多瞅了兩眼,心下表示讚賞,難怪人人追名逐利,榮華富貴便是誘因啊。這麼想著,他一徑往裡走,直看到兩位丫鬟在幫著一個姑娘整理衣衫,吳玉立刻覺出不對了。他尚未說話,兩個丫鬟連同姚馨俱是一聲尖叫。
宋嘉言與宋榮向來感情很好,她尋了機會私下問宋榮:「爹爹,姚國公府挺了不得的啊?」
宋嘉言也跟著上前勸道:「表嬸想想,您嫁過來的這些日子,表叔與舅婆對錶嬸如何?就是老太太、太太、我們都是拿表嬸當一家人看待的。尋常過日子,上牙還有磕著下牙的時候呢。表嬸有委屈,咱們一家子想法子,就是表叔,我也能作保,並非沒良心的人。我看,我陪表嬸到我院兒里梳洗梳洗,咱們再好好兒說話。」
說著,宋嘉言一笑,故意道:「倒是老太太,對錶嬸真是好。不然,表叔一個大老爺們兒,收攏個丫鬟也不算什麼啊。」
「不敢當姑丈的贊,孝敬長輩,本就是小輩該做的事。」
姚林軒與吳玉是同科的武進士,吳玉是狀元,姚林軒是武探花,都是青年子弟,又同在禁衛軍為官,兩人關係一直不錯。藉著生日宴,姚林軒請吳玉與一干同僚到府上喝酒,也是為了親近親近,斷沒有料到會有這麼一出。
宋嘉言早有準備,送了吳雙一副手織的羊毛手套和圍巾。為這個,她可是費了大力氣。宋嘉言先找了李睿,李睿又找了會織地毯的工匠,宋嘉言就只知道個大概意思,什麼薅羊毛,再把羊毛用紡車紡成線,反正大概是這麼個意思。弄了好久,不知薅禿了多少只羊,才得了柔軟的毛線。她給吳雙織了手套圍巾,用的是很平常的元寶針,但是,也很讓院中的丫鬟們驚嘆了。
不只!若四皇子對不起姚家,皇上想補償姚家,也應該是加恩于姚國公或是姚家子弟,怎會加恩于姚馨與姚氏女呢?
姚馨素來受寵,見母親有問,便把事情一五一十地與母親說了:「先時也不知道,是小綠跟我說的,狀元風采,有一無二,世人少有相及。」
景惠長公主笑道:「無妨,你既然相中了他,我必叫你嫁得如意。」
老太太笑道:「只要你們m.hetubook.com.com日子過得順遂,我看著開心,就是孝敬我了。」悄悄對許氏道,「箏丫頭的脾氣,多擔待她,自家人,氣氣就算了,莫要放在心上。」
「她是先帝唯一嫡出的公主。」宋榮道,「不僅如此,景惠長公主的母族是戚國公府,她又嫁入姚國公府。就是看著兩公府的臉面,皇上也會優待於她。帝都貴女,除了有皇室血脈的,姚馨的身份是一等一的,你覺著四皇子會幫著姚馨干出這種事來,這對於四皇子有什麼好處?」
老太太很是高興,囑咐道:「好好過日子,好好孝順你婆婆,她很不容易。還有箏姐兒,小女孩兒家,你是做大嫂的,多疼她。你自己也莫要累著,早些生個大胖小子給你婆婆帶,你婆婆就高興了。」
「姑嫂之間,剛開始難免有些小摩擦,時間長了也就好了。再者說了,表姑又不是個笨的。家裡就她與表叔兄妹兩個,以後還是要兄妹相互幫忙過日子的,何苦與表嫂對著來?這個家,將來還是表叔表嫂的,就算表姑想當家,又能當幾天?表姑這一兩年就要嫁人的。」宋嘉言笑道,「不如一開始就處好姑嫂關係,女孩子,即使嫁了,也得娘家給撐腰,才過得好日子。」
老太太對辛老太太道:「這個媳婦娶得好。」
「反正爹爹有兩套,他也用不了那些,我再要回一套給你戴。」
近日裡宋嘉言在幫著把關宋嘉讓新婚院落的裝修工程,宋嘉讓的未婚妻戚姑娘是小女兒,戚家有意多留女兒兩年,宋榮也有意讓宋嘉讓多念念書,最好一鼓作氣,考個武舉人出來。故此,大家默契地把婚期定在了後年。不過,婚房要提前裝修。待房子裝修好,戚家那邊兒會過來量尺寸,打傢具。所以,婚房一定要提前備好。
宋嘉言宋嘉語都是小姑娘,還湊趣地去新房瞧了回新娘子,新娘子姓許,出身京郊鄉紳,眉清目秀,在諸人的打量下依舊是落落大方。起碼,在宋嘉言看來,許氏配辛竹笙絕對配得起。
吳玉抽回衣袖,冷聲道:「縣主自重。」
宋嘉言倒是自信滿滿,結果,剛跟宋榮開口,就被宋榮啐了回去,宋榮罵道:「山珍海味養你這麼大,真是白眼狼,送出來的東西,還要要回去!趕緊滾,別叫我發火!」
宋榮合上書,淡淡一笑道:「那依你的想法,皇上什麼地方對姚家虧心了?」
老太太直嘆氣,私下對宋嘉言道:「你說,箏丫頭乾的這叫什麼事兒?」因事涉辛竹箏,老太太是悄悄地與宋嘉言抱怨。
「不瞞姑媽,這兩日很為家裡的事與大姑娘鬧了幾場氣。我過來,不但是為了給姑媽、表嫂請安,還為了先發制人地告狀呢。」許氏說著這話,可是沒有半分生氣的模樣,反是笑吟吟的,「咱們這一家子,可有誰呢。家裡的事總不能外道,我就來跟姑媽說一說,姑媽別嫌我厲害就好。」
「還有,那園子我也瞧了,大得很,裏面也能出產不少東西,好生管著,又是一筆進項。」許氏笑道,「我這樣說,家裡大姑娘嫌我市儈,說我掉進了錢眼兒里爬不出來。婆婆被我們鬧得沒了主意,就來跟老太太拿個主意。
景惠長公主卻是不肯起身,泣道:「先時母后與我提過四皇子與馨兒年紀相當,欲成兩家之好。只是,我不知四皇子嫌棄馨兒至此,我那女兒,蒲柳之姿,原也配不得皇子,卻不知為何四皇子陷害馨兒。就是我這做姑媽的,也沒有半點兒對不住他的地方啊!」
之後,宋嘉言才發現許氏不只是眉清目秀、落落大方這樣簡單。
昭文帝並不知這其中內情,乍聞之下,臉色一陣青白,忙親自扶起景惠長公主,溫聲道:「皇妹放心,若事情如皇妹所言,朕必不讓皇妹與馨兒受此委屈。」
吳玉冷冷道:「我還有事,恐怕沒時間拜見公主殿下了。」抽身走了。
「這是什麼話?」宋榮笑道,「你別被吳雙三兩句好話哄得找不著北就成。」又來這裏拿好話哄他,宋榮想想就好笑。
老太太仔細瞅了一回,很實誠地笑道:「哪裡會嫌棄,做得真好。我們家兩個丫頭,語丫頭的針線最好,我看,也沒你做得好。倒是箏丫頭針線也很不錯。」又問辛竹箏怎麼沒來,得知是病了,老太太便沒再說什麼。
「不必,這事兒,日後自有論斷。」吳玉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樣。
「這我怎麼知道?」宋嘉言本是疑惑不解,才來宋榮這裏打聽些小道消息,她道,「不然,不會在這時候給姚馨封爵賜婚,更不會把姚家的一個女兒指給四皇子為妃,這種恩寵,也太重了。說句老實話,儘管姚馨智商不怎麼樣,但是,姚家女孩兒論出身,她是頂尖兒的。」景惠長公主於三位長公主中亦是頭一份兒。
宋嘉言笑道:「是,我記得了。祖母放心,我怎麼可能被人欺負呢?」別看老太太沒念過書,字也不認得一個,說起話來,卻是話糙理不糙。
吳雙試了試,眼睛里滿是笑意,點頭:「很好。」
姚國公世子回去就要勒死姚馨,姚馨早躲進長公主府,對母親哭訴:「我就是喜歡他嘛。母親就成全了我吧。」
宋嘉言笑眯眯地打開豆青皮兒的包袱,取出手套圍巾給吳雙做說明:「冬天多冷啊。兩副手套,一副全指的,騎馬戴。還有一副半指的,可以寫字的時候戴。還不錯吧,我親自織的。」
「我何德何能壞貴府姑娘的名聲?要壞,也是她不知自重,自壞名聲!」
宋嘉言沒料到一點小事兒,老爹就大動肝火,一身狼狽,抱頭鼠竄地逃了,一邊逃一邊暗暗想:怎麼這會兒就吃起准女婿的醋來?
宋嘉言問:「爹爹覺著姚國公世子很蠢嗎?」她一直覺著,景惠長公主這樣的女人太讓人難以忍受了。
許氏找老太太來哭,宋嘉言覺著是找錯了人。想當初,老太太給宋榮塞通房小妾塞得那叫一個兇猛喲。結果,沒想到老太太並沒有說許氏半字不是,還好好地勸了她幾句:「竟有這樣的事?好孩子,你受委屈了。快別哭了,我給你做主。」
轉眼間,秋去冬來,辛竹笙的婚期到了。老太太帶著一大家子去熱鬧了一番,就是宋榮也露面兒去喝了杯水酒。不過,宋榮依舊很忙,喝了杯水酒,就又趕去了衙門。
宋嘉讓經常出門,消息來得比較快,嘆道:「可別提了,阿玉哥真是有苦說不出。原本他跟姚林軒一併在禁衛軍當差的,姚林軒的生辰時,請了幾個相熟的兄弟去家裡吃酒,這也是尋常事啊。不知怎麼回事,阿玉有些喝多了,出去如廁。被丫鬟帶著東拐西拐地去了凈房,就不小心……唐突了正在凈房的姚姑娘。」
宋嘉言示意丫鬟們退下,與許氏一道坐在榻上,道:「自己的家,自己想當家做主,這是人之常情。日後,與表叔過完一輩子、白頭到老、生和_圖_書兒育女的人,是表嫂。表姑比我還年長一歲,眼瞅著要過年,明年十五及笄之年,在家待不了幾年就要嫁人了。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長長久久的日子,還是表嬸的。」宋嘉言溫聲道,「男人難免犯糊塗,看本性,表叔絕對是老實可靠的人。至於那個丫鬟,心大了,是打是賣,全由主子發落。表嬸初初管家,新官上任三把火,是對的。」許氏是個精明人,而且,上次來的時候,許氏便已經開始管家。如今辛府里有數的幾個丫鬟婆子,宋嘉言就不信了,依許氏的精明,能叫丫鬟把自己丈夫給糊弄了去。至於此事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宋嘉言根本不想深究。許氏已經佔盡天時地利人和,儘管方法潑了一些,但,辛竹箏想與許氏做對,那是作死。
宋榮斥:「混賬話。」就算他閨女色眯眯地親了吳雙一記,宋榮也堅持認為,佔了便宜的人是吳雙,吃虧的是他閨女!
吳雙眼神溫暖又深邃,聲音清澈動聽:「阿言家的。」
不想沒過幾日,許氏就兩眼紅腫地上門兒了,見了老太太,先是撲將上前抱著老太太的腿一番痛哭。
再沒多看姚馨一眼,吳玉轉身離開,留下姚馨一人站于冬日暖陽之中,怔怔地流下淚來:原來,我喜歡的人,也可能不喜歡我。
「我不出去!」吳玉已是氣得渾身發抖,指著要生要死的姚馨道,「都別攔著,叫她去死!她若不死,這就是姚家給我下的套!我吳玉頂天立地!即便一輩子不娶,也不會要這樣的人!」
帝都府尹不敢聲張,十萬火急地通知了被告姚國公府、景惠長公主府,求爺爺告奶奶的,懇求兩家私了。
宋榮淡淡地:「四皇子的母親早已過身,他一直養在宮內不得寵的柳美人的膝下。這樣的出身,不要說姚馨是個笨蛋,就是白痴,只要四皇子腦子正常,都會忙不迭地娶她。」
姚國公世子找到吳家去,他倒是直接乾脆,道:「若是吳狀元不娶小女,我會令她暴斃。」這事兒,傳出去只有姚家丟臉。吳玉頭一遭去姚家,若無人領著,恐怕連凈房在哪兒都找不到。結果,竟會誤入女人凈房,簡直滑天下之大稽。
宋嘉言轉眸想了個法子討好老爹,自己用蹩腳的針線給老爹縫了幾個鴉青色的靠墊,親自給老爹送到書房去,還甜言蜜語地說:「爹爹現在越來越忙,總是待在書房。這墊子里絮的是上好的絲綿,這樣放在椅子里。」說著,宋嘉言就拿著一個給老爹墊在椅背與腰身之間,說,「爹爹,等你累了,就往後一靠,又軟又舒坦,也解乏。」
許氏倒是個洒脫人物,便不再裝模作樣,低聲道:「言兒,你雖是小一輩,論年紀,我也大不了你幾歲。我就直跟你說了吧,我也實在是忍不下去了。老爺和婆婆都是好的,就是我那小姑……我實在不知道她在想什麼,不是嫌茶不好就是嫌菜不香,成日瞎講究。她是在這府里待傻了,以為自己是你們這府里正經的姑娘呢。」許氏臉上一片冷意,「她不肯來你們府上,是因為今冬的衣裳沒用好料子,嫌穿出來丟人。我實不知這有什麼好丟人的,正正經經地賺銀子吃飯,本就生於小富之家,偏要學大家做派。打腫臉充胖子,簡直笑死人!她身邊那個叫翠飛的丫鬟,不安分得很,那雙眼睛,早就對你表叔有意思。」許氏譏誚道,「婆婆與老爺都是心軟的,她一鬧就要什麼給什麼,如今又興起過年打首飾,要金要銀地折騰。再給她這麼鬧下去,日子就不必過了!這個家,不是她辛竹箏的,是我男人和我兒子的!」許氏冷冷道,「給她這麼耗下去,這個家就完了!你以為我不想給她說樁親事叫她嫁了?你根本猜不到她要嫁什麼人!要有功名有官職有家產,這樣的人,憑什麼看得上她?她根本就是在做夢!若是不將她壓下去,憑她這樣予取予求,什麼時候是個頭兒?若是不將她打醒,她這婚事,成不了!」許氏冰冷的容顏中帶著幾分無奈,「我這人,性子潑辣,你既瞧出來了,就幫我一把。我日子過順當了,記著你的恩。」同樣一道念書學做大家閨秀的人,怎麼人家宋嘉言就聰明至此,一眼就瞧出她的心事來,倒是她那小姑……想到辛竹箏,許氏心頭的火就噌噌地往外冒。
宋嘉言從榻上跳起來,驚嚇地問:「爹爹,你什麼時候來的啊?」怎麼半點兒動靜都沒有啊。
因為有從吳雙那裡截獲的自家閨女親手織的圍巾手套,這個年,宋榮過得很溫暖。吳雙挨了宋嘉言一頓埋怨,說他:「笨死了,還是狀元呢,以後不給你織了。」
許氏沒有半分新媳婦的羞澀,大方笑應:「是。老太太的話,我記得了。」
女兒做出這種丟臉的事,景惠長公主壓住心下怒氣,示意室內侍女退下,問女兒:「以往你見過吳玉?怎麼就瞧中他了?」
第二日,昭文帝頒下兩道旨意。其一,擇一姚氏女嫁於四皇子為正妃。其二,封景惠長公主之女姚馨為縣主,賜婚吳玉。
宋榮面露讚許之色。
景惠長公主當下大怒:「簡直胡鬧!」
宋榮長長嘆口氣。
景惠長公主正想尋個法子替女兒把吳玉搞到手,還沒思量出法子呢,帝都府就送了信兒來:吳玉把這丟臉的事兒告到帝都府了。
吳玉於前院放下年禮就要走,姚林軒苦留:「長公主殿下想見一見你,阿玉,你便隨我過去一趟吧。」
姚家有這麼大面子嗎?
吳家兄弟直接說不在,長史官無功而返。景惠長公主一沉心,親自去了吳家一趟,這下子,吳家兄弟不好不見了。心知女兒這事兒做得不地道,景惠長公主也得將姿態放低些,道:「事已至此,婚事就定了吧。」
「你喜歡我,我就要喜歡你嗎?你知道錯了,我就不能生氣了?」
「恕難從命!」
辛老太太笑道:「是啊,媳婦很好。」就是想到姑嫂之間烏煙瘴氣,辛老太太簡直愁得慌。
許氏很會說話,雖然少一分文雅,老太太卻聽得懂,小半天的時間便把老太太哄得樂呵呵的。臨走的時候,老太太還給了她幾匹緞子,叫許氏留著做衣裳穿。
吳雙也連忙起身相迎,恭恭敬敬地叫了聲:「姑丈。」神色恢復淡定。
良久,宋嘉言低聲道:「四皇子做了對不起姚馨的事。」若是對不起別人,皇家哪怕補償,其實也有限,但姚馨是不同的。她有一個嫡系出身的貴為長公主的母親,景惠長公主就這麼一個女兒,若是誰欺負了她的女兒,即便是皇子,恐怕她也得去討個公道!
「馨兒那孩子,原是副直心腸。母後有意她與四皇子之事,她本高高興興,卻聽身邊的一個小丫鬟挑唆說,吳家兄弟非但有狀元之才,其風姿俊秀,更是天下難尋。好端端地,一個在姑娘身邊兒服侍的丫鬟怎會知曉這些外頭男人的事?且那和-圖-書丫鬟口齒伶俐,說的話一套一套的,把我那好端端的女兒給害了。」景惠長公主哭得更加傷心,道,「馨兒才幾歲,被這些背主的東西三言兩語地糊弄了過去。我一問便知不對,拷問了那小丫鬟后,一溜兒的人抓起來,就問到了四皇子府……皇上,婚姻之事,雖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到底也要聽一聽孩子們的意思,若四皇子不喜馨兒,我也不會上趕著去高攀四皇子。馨兒是個沒心眼兒的,被那背主的丫鬟挑撥得對吳玉一片痴心,做下了糊塗事來……」說著,景惠長公主一番痛哭。
此方扶著辛老太太走了。
原本,景惠長公主根本不屑於登姚國公府的門,知道吳玉要去姚國公府送年禮,為了見吳玉一面兒,方去了姚國公府。
這種沒臉的事,宋嘉言實未料到昭文帝竟然會下旨賜婚,以全姚家臉面。
宋嘉言替宋嘉語分辯一句:「二妹妹還小呢。」
宋嘉言連忙應了,道:「我哪裡敢不恭敬?」
宋嘉言問:「你們打算怎麼辦呢?」
老太太笑道:「也是,你像我一樣,天生能幹。」間接讚美自己一番,老太太又說起宋嘉語:「倒是語丫頭,被她那個娘養得嬌滴滴的,光一個樣子外頭瞧著好,沒用。」
辛老太太道:「我就是擔心你表姑。」
「有心了。」
宋嘉言惱羞成怒,捶他道:「笑什麼笑!」真是討厭的小子,竟然色|誘她。害她一時沒把持住……好像有些丟臉。
宋嘉言在另一旁低聲勸辛老太太:「表嬸是實心過日子的人,舅婆別嫌她厲害,這年頭兒,不厲害哪裡過得好日子?」
宋嘉言這種不矜持,還屬於男女雙方你情我願、你儂我儂、情不自禁的不矜持,姚馨的不矜持,就有些打自己臉了。
吳玉還沒離開姚國公府呢,姚馨追了出來。親事已經定了,姚馨拉住吳玉的袖子,可憐巴巴地問:「你還在生我的氣嗎?」
宋榮正在看書,乾淨細膩的指尖兒落在泛黃的書頁上,隨手翻過一篇,敷衍道:「先皇后的母族,自然了不得。」
「不但笨,膽子還小。」宋嘉言大包大攬,「你別管啦,我來辦就成。」
「我是想著,過日子是個天長地久的事兒,咱有多大頭戴多大的帽子。姑媽、表哥、表嫂待我們好,我聽說宅子莊子都是表哥給我們置辦的。」許氏嫁進辛家沒幾日,便摸透了辛家的根底,抿嘴笑道,「以往,住在姑媽這裏,丫鬟婆子服侍著,是姑媽仁義。如今,老爺和大姑娘已經大了,很該自立。我來,並不是跟姑媽、表嫂哭窮。我自來在家也是過慣了節儉日子的,日子不節儉,有多少銀錢夠用呢?要我說,每頓有魚有肉有蛋有菜,就是福氣了。我剛嫁進來,婆婆托我管家,我並未推辭,不過,管家就得按著我的規矩來。我知道,先時婆婆老爺在鄉下時也過過苦日子。」許氏笑悠悠地說,「咱們辛家的家風,本就不是浮夸的那一類。今天一來,見到姑媽院里的菜地,我就更明白自己沒嫁錯。」還順勢捧了老太太一句。
吳雙被宋嘉言逗笑了,摸著她的手道:「放心。」
一家人送她們婆媳出了老太太的院子,許氏苦勸:「姑媽、表嫂、言姐兒、語姐兒,你們回去吧。再這樣送,以後我跟婆婆都不敢來了。」
宋嘉言想了又想,試探地說:「是不是四皇子嫌姚馨笨啊?」
宋嘉言拍開他的手,問:「要不要我幫忙啊?」聖旨都下了,和離都難。她能想象吳玉的憤怒,但就如景惠長公主與姚國公世子的婚事,再怎麼死不對眼,照樣得一輩子過下去。
吳雙先是一驚,繼而哈哈大笑。
吳雙真不好意思說,這是他的小未婚妻送給他的禮物,尤其面前這人是他未婚妻的爹,他未來的老丈人。吳雙立刻取下頸中圍巾,將榻上的手套一併放在包袱里,溫聲道:「小侄手上沒有貴重物件兒孝敬姑丈,這幾樣東西,倒是新鮮實用,就弄了一套來孝敬姑丈。早上看姑丈都是騎馬上朝,冬日天寒,這是手套。這雙全指的,可以早上騎馬時套,柔軟得很。這雙半指的,是想著姑丈公務繁忙,批改公文什麼的,戴著正好。長的是圍巾,擋風擋雪的,暖和。簡薄得很,是小侄的一番心意。」
興國侯府的事剛剛御裁解決,又出了姚國公府之事。帝都府尹都愁死了,堂堂公主之女,這得多怕嫁不出去,才會做出這樣丟人現眼的事啊。
宋嘉言微驚,道:「不可能吧?以往也沒聽到風聲啊。」不說別的,她與吳雙的親事定了,吳玉的親事,武安侯夫人挺熱心為他張羅呢。若真是有了人選,肯定得跟親戚們說一聲啊。再說,姚馨那個脾氣喲,還有她那個要命的親娘景惠長公主……吳玉即便是想攀個高門世家,也不必委屈自己去娶姚馨啊。
姚馨眼圈兒都紅了,說:「我就是喜歡你,你不要生氣了好不好?以前,是我錯了,你別生氣。」
這邊兒景惠長公主還沒氣完呢,久不相見的丈夫又來了,直接拿著繩子要勒死姚馨。夫妻兩個又是一頓大吵,最後姚國公世子被景惠長公主趕出長公主府。殺敵一千,自損八百,景惠長公主也氣得夠嗆,對女兒也沒了好脾氣,罵道:「看你惹出來的事!」
宋嘉言不以為然:「阿玉就不想娶她。」
吳玉並不是蠢貨,此時他的酒已經完全醒了,不過,他既未慌,亦未愧,更未轉身逃走,他只是冷冷地望著尖叫的主僕三人,一句話都沒說。
吳玉也沒閑著,直接去帝都府報了案,直接告姚家居心不良,壞他名聲。
景惠長公主未直接說自家閨女與吳玉的事,昭文帝只得裝作不知曉,笑道:「皇妹這是怎麼了?快起來,有話好說。」
吳雙認真地說:「等你及笄,咱們就成親。」若宋嘉言時不時給他來這麼一下子,他也要把持不住了。
姚馨委屈地抽噎兩下,姚國公世子指望不上,景惠長公主只得自己為女兒收拾爛攤子。
宋榮見女兒有這種靈性,也樂得點撥於她:「知道為何景惠長公主于諸位公主中最為高貴嗎?」
見許氏面上頗有幾分不自在,宋嘉言一笑:「若我是表嫂,也會這樣做。我的家,自然要由我做主。」
許氏知這位姑媽的確是真心為他們操心,感激一笑:「姑媽就放心吧,我這個人,脾氣來得快去得也快。真是要記仇,哪裡還會拿出來說呢。」
景惠長公主靜靜地問:「那你想如何?你以為告到帝都府,壞了馨兒的名聲,就萬事大吉嗎?」
宋嘉言心裏總是想不通,道:「爹爹,你說,本來這事兒是姚馨丟臉啊。就算有她娘景惠長公主的面子,皇上頂多賜婚就是了,怎麼還封她做縣主啊?帝都景淑長公主與景怡長公主都有女兒,為何單單封姚馨啊?」姚國公府的事發生后,宋嘉言懷疑姚馨脖子上長的不是腦袋,而是恭和圖書桶。凈房失儀,這種事辦的,也忒沒腦子了。
簡直太不矜持了!也就宋嘉言是個丫頭,若是宋嘉讓宋嘉諾露出這種色眯眯的模樣,宋榮得狠揍他們一頓。鑒於宋嘉言是女孩子,宋榮罰她抄了一百遍《女誡》。
姚國公府弄出這種事來,也忒沒品了吧!吳玉真是冤死了。
許氏抿嘴兒一笑道:「老爺對我很好。」
宋榮臉色臭得很,宋嘉言捂嘴偷笑,嘴巴湊到宋榮耳際,小聲說:「阿雙很俊啊,偶爾有些把持不住。」
老太太嘆:「你年紀還小呢,怎麼知道這裏頭的訣竅?這能不能納妾,也得看男人本事啊。」握著孫女的手,老太太悄悄地傳授自己多年總結的經驗,對宋嘉言道,「就是你嫁了吳家小子,也得把自己男人盯緊了。你爹可是正三品大員,我聽說吳家小子現在就是個五品小官兒。你嫁了得拿出當家人的氣派來,你先厲害了,他就不敢欺負你。對男人啊,也不能總是太厲害,不過,你厲害在前,偶爾軟一回,男人就得說你賢惠。你若總是軟趴趴的,別人都當你好欺負,偶爾厲害一回,就得說你是母老虎了。」老太太說話,向來也不管孫女有沒有嫁人,反正想起什麼說什麼。
「那是。」宋嘉言得意揚揚。
宋嘉言微驚:「難道因姚馨不樂意做四皇子妃,皇上就另指了姚家女,再給姚馨封爵賜婚?不會是四皇子做了什麼對不起姚家的事吧?」
倒是三人被他瞧得有些心虛,姚馨尖叫:「哪裡來的臭男人,還不打了出去!」
這事兒十分丟臉,景惠長公主速度也不慢,直接先命人放出兩家有婚約的風聲去,再親命長史官請吳家兄弟到府說話。
「不會的。我想好了,以後絕不再趁機占他便宜了。」宋嘉言道,「爹爹說得對,女孩子是要矜持一些。雖然他長得俊美些,我也得把持得住才好。」
一行人剛回了家,晚上就聽到了大新聞:景惠長公主的女兒姚馨要與武狀元吳玉定親了。
「女人多於內宅蹉跎,她們的眼中,最重要的就是男人的寵愛。」宋榮道,「其實,想要男人的寵愛,不一定就是愛這個男人。因為男人的寵愛,就意味著內宅的權柄。男人與女人不一樣,對於男人,情愛只是生命中很小的一部分,有時,情愛甚至可以忽略不計。因為,生存比情愛重要一千倍。這就是男人要面對的世界。」宋榮溫聲教導宋嘉言,道,「吳玉為何會不想娶姚馨?娶了姚馨,運作得當,姚國公府與戚國公府就是他日後仕途的助力,何況,還有景惠長公主。這樁婚事,若不是姚馨自己倒貼,吳玉就是求都求不來。你覺著吳玉吃了虧?」宋榮一笑,「在我看來,他簡直賺大發了。」姚馨這種智商,要把她控制于掌心實在太容易了。
宋榮威嚴的目光落在宋嘉言臉上:「找好了沒?」
宋嘉言問:「打算何時成親啊?」
及至年前,吳雙來宋家送年禮,還與宋嘉言在宋榮的書房見了一面。
可是,宋嘉言又不明白了,道:「四皇子能做什麼對不住姚馨的事情呢?」宋嘉言想到了最不可能的一種可能性,「不會姚馨干這種缺德事,有四皇子的功勞吧?」
辛竹笙是下午來的,先挨了老太太幾句教訓,又對著許氏賠情說好話,許氏好一番流淚控訴。辛竹笙本就是個老實心性,天地良心,他昨天真的沒跟翠飛做啥。就是,喝了翠飛送來的一盅湯,身上就有些不對勁兒,那丫頭撲過來,自薦枕席。辛竹笙是年輕力壯的男人,又不是個死人。接著許氏就帶人闖了進來……把翠飛打個半死。
吳雙笑道:「長幼有序,皇上只是賜婚,怎麼著也得等我成親后,才輪得到阿玉。」賜婚的聖旨他們接了,不過,何時成親可就要男方說了算。較量,這才真正開始。
「這也倒罷了,她要多留丫鬟也就留了。昨兒,我身上不舒坦,讓老爺去前頭房裡歇著,結果,大姑娘竟把叫翠飛的丫頭打發過去服侍了老爺。」許氏淚流滿面,「天底下哪有妹妹把自己的貼身丫鬟給兄長的道理!就是我這個鄉下來的都知道這個理,大姑娘總是以讀書識字的斯文人自居,竟做出這樣的事來!大姑娘今天竟強逼著老爺納那丫頭做二房,她這是要逼我走呢。我們辛家,攏共郊外有幾百畝田地的家底,可是那等能三妻四妾的人家兒?」許氏哭道,「我嫁人,也不是嫁那些一屋子小老婆的人啊。大姑娘這樣嫌棄我,張羅著給他大哥納小,往我們屋裡塞小老婆,我一肚子的眼淚又往哪兒去說?我這樣勞心費力地儉省過日子,難道就是為了讓老爺納小老婆?」
「父親一直準備把我嫁給四皇子,我不喜歡四皇子,我只喜歡吳玉。」
昭文帝深有此感。
反正凈房內是亂成一團,姚林軒頭痛欲裂,拉著吳玉的胳膊:「阿玉,咱們出去說。」
吳雙冤死,道:「姑丈早瞧出來是你送我的,他說要,我哪兒敢不給。」得罪老丈人,他就不用混了。吳雙央求:「好妹妹,再給我織一副吧。」
老太太笑呵呵地說:「你表叔那樣的好脾性,就得娶這樣的老婆才成。」
站在門口的宋榮看吳雙與自家閨女有說有笑的,完全沒有注意到門口他這個大活人,宋榮只得敲敲門板,給他們提個醒兒。
宋嘉言想了想,道:「除非是皇上對姚家虧心,不然,再怎麼也不會在這種節骨眼兒上封賞姚馨啊!」一個縣主,論貴女級別,僅低於郡主而已,相當不得了了。
景惠長公主拭淚道:「手心手背都是肉,孩子真是上輩子的債啊。」
姚國公世子,此人是帝都盡人皆知的大悲劇,賜婚景惠長公主后,景惠長公主產下一女。後來,景惠長公主嫉妒姚國公世子身邊懷孕的侍妾,直接令人將侍妾杖斃。自此,夫妻兩個徹底翻臉,姚國公世子便沒再登過公主府的大門兒。當然,姚國公世子至今未有子嗣。
宋嘉言皺眉思量,宋榮也沒催促於她,繼續翻開書,繼續品讀。
景惠長公主倒也乾脆,家裡先拿了女兒身邊的貼身丫鬟小綠,一番拷問之後,直接進宮求見昭文帝。昭文帝也耳聞了些許風聲,正是滿肚子火氣無處發,見著景惠長公主就要發作,景惠長公主直接跪下,叩首道:「請皇上為我做主。」
許氏直哭成個淚人兒:「我從沒盼過老爺大富大貴,我就要我的男人守著我過日子。要是老爺有三五房的小老婆,他就是天王老子我也不稀罕。趕緊休了我,我寧可去嫁個鄉下漢子,天天粗茶淡飯、田裡插秧,也不過這樣的憋屈日子。」
吳雙道:「能怎麼辦?聖旨已下,只得籌備婚事了。」
宋榮警覺地:「又要管我要手套啊?」
景惠長公主拍拍女兒的胳膊:「你這事兒辦得……」男人素來要面子,當初她不過是杖斃了丈夫的妾室,自此夫妻恩斷義絕,和-圖-書這許多年,她身邊也只有一個女兒相伴。
辛老太太笑道:「可不是嘛,知道過日子。媳婦跟我商量了,如今家裡正經主子就四口,外甥給我們置的宅子寬敞得很,也住不了那些房子,想著分出一半,租給別人住。這樣,每年租金也有上百兩銀子。」
宋榮踱步過去,問宋嘉言:「你來書房做什麼?」
宋嘉言暫且放下心來,笑道:「你出去吃酒可要小心,莫要喝醉,就是去人家凈房也得提起精神來,還有什麼後花園兒、小湖邊兒的,都是事故高發地帶。」
吳玉冷聲道:「下官聽說公主殿下賢良淑德,最重規矩,只是不知這種算計外男進凈房,自失身份,可是求親之道?」
兩個丫鬟哆里哆嗦地上前,此時,外頭的婆子們也都進來了,大呼小叫地引來了姚家的主子們。連帶著姚林軒與一眾喝酒的同僚都來了,吳玉方大喝一聲:「我好意來你們公府為姚林軒慶生,你們竟暗算於我!」
許氏走後,宋嘉語咋舌:「表嬸真是厲害人。」
宋榮氣道:「你這感情培養得過了!你對吳雙做什麼了?」
許氏笑道:「姑媽總是惦記著我們,如今我跟老爺成了親,該是我們孝敬姑媽了。」
許氏這一通說,老太太倒笑了,道:「你管得對,既然是你婆婆叫你管家,就按你的意思來。」宋老太太側過身子對辛老太太道,「是個會過日子的。」對於小紀氏這樣出身侯府的兒媳婦,老太太沒有評判標準。不過,對於許氏這樣的,許氏說的話,老太太字字聽得明白。尤其許氏說到「節儉」,很得老太太的心意。老太太知道自己這弟妹素來心軟,很有些拿不起來,侄子辛竹笙又是個老實良善的性子,正當有這樣厲害能幹的媳婦張羅家事才好。
「爹爹也太小瞧我了。」宋嘉言笑一笑,煞有介事地說,「要說在我心中最重要的男人,爹爹要是排第二,無人能排第一。」
在這種忙碌中,吳玉與姚馨舉行了訂婚禮,據宋嘉讓說,吳玉臉上絕對能刮下二兩冰霜來。但是,親事依舊定了下來。
許氏卻是脆生生地一笑:「姑母,這是我的主意。我是這樣想的,那樣大的宅子,裡外打掃維護也得不少銀錢呢。姑母這裏,是因為表哥做著官,日常有這樣大的排場。我們家裡,尋常老爺並沒有太多交際,進項多由田莊而來,完全不必撐太大的排場。把院子隔出一半租出去,剩下的地方也寬闊得很呢,足夠住了。何況,租金能多一筆進項不說,屋子日常有人住著,也省得咱們自己看護打掃。
「實在是過不下去了,姑媽,您給我條活路吧。我不想活啦。」許氏好一通哭。老太太勸了幾句,她方抬起淚眼說明原委:「這些天,因著管家,大姑娘總是這裏不行,那裡不好。家裡,就是我身邊也只有一個丫鬟,婆婆身邊兩人伺候,餘下粗活都有粗使的奴婢們做。大姑娘嫌沒有排場,給她屋裡留下三個丫鬟她都不高興。要怎麼樣啊,咱家又不是侯門公府,我們老爺也不似表哥做著大官兒,何必要弄那些虛排場啊!
辛竹笙親自來了,許氏也沒叫辛竹笙沒面子,委屈了一番就跟著辛竹笙給老太太磕了頭回去了。
姚林軒尚未開口,姚馨已是滿面淚痕,一聲啼哭:「我不活了。」就要撞頭自盡。丫鬟婆子哪裡會看著她去死,連忙攔的攔,抱的抱,勸的勸:「姑娘,此事怎能怪姑娘呢?」「姑娘是無辜的啊。」「姑娘一定要想開些啊。」
宋嘉言捧了盞茶給老太太,道:「姑嫂關係,本就難處。何況表嬸是剛嫁過去,更得磨合一段日子,以後會慢慢兒好的。」許氏把辛竹箏壓服下去,日後才好當家做主,也是在奴才面前立威。
待吳雙來了宋家,宋嘉言還問了吳雙此事,吳雙直嘆晦氣,當然,因是御賜的婚事,嘆晦氣也只有自家人面前嘆一嘆了。
老太太問:「那不會太窄了嗎?」其實,在老家時,娘兒仨才住三間土房。如今宋榮有了本事,老太太住進了豪宅,自己院子正房便是明三暗九的大屋子,聽說辛家要把一半宅院出租,便擔心是不是太過逼仄。
吳玉眉毛都未皺一下,道:「這是姚國公府的家事,世子隨意,不必知會我這個外人知道。」
宋榮道:「雖然駙馬不可議政,但,駙馬的兒子是可以參政議政的,而且,公主之子是可以賜爵的,儘管爵位不高。為侍妾與公主生分,難道不蠢?不要說那是公主,但凡主母,管束侍妾也是應有之責。說重一些,這就是寵妾滅妻。聽說姚馨的事情發生后,姚國公世子還跑到長公主府要勒死自己的親生女兒,簡直可笑至極!」宋榮譏誚道,「這種人,也就是他娶了公主,不然,世子之位不知道能不能保得住!別人都說景惠長公主跋扈,在我看來,長公主嫁給他真是糟蹋了。」宋榮提醒女兒,「便是日後見著景惠長公主,定要恭敬。這個女人,是個厲害角色。」否則,景惠長公主如何在這種不利於姚馨的情形下,非但為女兒定了親事,甚至還為她爭來了一個縣主之位。
「嘉言,看透事情的表象,才能還原事情本來的面目。只有這樣,你才能知道真相。只有知道真相的人,才有可能做出正確的判斷與抉擇。」
宋榮的話讓宋嘉言覺著自己突然闖到了另一個世界,原本,她以為看看書,練練字,再哄老太太開心,與自己的未婚夫你儂我儂書信傳情一番,這就是生活了。突然之間,她發現,原來,自己的生活不過是父親築造起的溫房。她所有的美好與舒適,都是因為有宋榮在。
宋嘉言噘嘴道:「我就織了一副,剩下的毛線,叫丫鬟們織好,都送人了。我以為爹爹沒有呢,就又送了他一副。」這也正常,手套圍巾都是外頭用的東西,宋榮只顧在外頭顯擺了,回家換了家常衣裳,那些東西就不戴了。所以,宋嘉言一直不知曉,原來給吳雙的東西早被他老爹沒收了。
姚林軒還不知什麼事呢,連忙上前,問:「阿玉,你怎麼到女人的凈房來了?」
「這是怎麼織的?看不出來,手還怪巧的。」說著,就摸上了人家姑娘的巧手。
景惠長公主雖然素來跋扈,智商卻比女兒高得不是一星半點兒,嘆道:「即便你喜歡他,也該正經地等他來提親,方才妥當。你怎麼能安排人做出這樣失禮的事來?」
「這麼說,你是不答應這樁親事了?」
宋嘉言倒是很喜歡許氏,這是個明白人,知道要過什麼樣的日子。辛竹笙娶了許氏,實在有福了。
吳雙雖然家財不豐,不過,如今他正在御前當值,不說什麼收賄受賄,就是正當的冰敬炭敬之類的收入,也是一筆不少的銀錢。吳雙在外置了兩個莊子,尋了能幹的人打理,一年也有些進項,比之宋嘉言、李睿這樣的富豪自然遠遠不如,但是,也絕不至於手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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