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出閱讀

千金記

作者:石頭與水
千金記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0%
下冊 第一章

下冊

第一章

吳雙拉著宋嘉言的手往亭中長椅上坐了,正是冬天,這亭子里三面圍了蜀錦,又置了炭盆,半點兒不冷。吳雙令丫鬟婆子退下,便把辛竹箏算計他的事原原本本與宋嘉言說了,宋嘉言唇角一勾,譏誚道:「看不出她還有這種膽量!」
「你如今也是舉人,年紀又輕,咱家裡雖說窮困些,你也不是那不務正業、不知上進的性子。日子都是慢慢過好的,只要你上進,日後不愁掙不來家業。」杜月娘溫聲道,「若是有人跟你說親,也別一口回絕。咱們自家條件有限,也別挑女孩兒家是貧是富,就看人品。只要性子大方,正經能幹,就行了。若你有瞧著好的,就應下來。別的事,不必你操心。」她跟了宋榮這幾年,宋榮待她並無半分不好,就是弟弟的科舉文章,也是宋榮指點的。就沖這一點,杜月娘自心底感激宋榮。若是弟弟成親,她厚顏開口,宋榮不會不幫。為了生活,二房都做了,只要弟弟好,她什麼事都願意干。
小紀氏頭一遭頭疼起女兒的美貌來,她想都未想,便道:「嘉言,你今日的胭脂用得不好。」一個丑的一個美的在一處,只能襯得丑的更丑,美的更美。若是宋嘉言用心打扮,便能壓下女兒幾分風頭去。
想到那次辛竹箏夜半到小紀氏的院中求姻緣,他並沒有深究辛竹箏心中之意,原來,辛竹箏竟是看中了吳雙,她還真敢想!
吳雙是知道內情的,吳玉與宋嘉言關係一直不錯,又是准大嫂送的衣裳鞋襪,自然要穿,何況他穿著挺舒坦。
還有吳雙那個混賬東西,這件事若說吳雙不知情,宋榮把腦袋擰下來給他!
辛竹笙又磕頭又賠罪,一張臉窘得跟大紅布似的。宋榮嘆:「起來吧,這事兒不怪你。」
姚馨笑她:「現在就有大嫂的做派啦。」
「你說就是,以往你常把我噎個半死,也沒見你擔心我啊。」
什麼叫大人間的事兒?宋嘉語強忍著才沒翻白眼,姚馨已經拉著宋嘉言到一旁去了,問宋嘉言:「你有沒有替我說好話啊?」
及笄禮過後,吳雙便上門兒商量定親的事。這原也是早說好的,宋榮應得痛快,著人拿著兩人的八字去算,算來算去,最近的吉日都是中秋以後了。
尤其是宋嘉讓的丈母娘,戚國公夫人,是被特地邀請來的正賓。其實,宋家如今也有幾門顯赫的姻親,只是,正賓除了身份高貴外,還有一點,必要子女雙全才好。這樣一劃拉,便有許多不合適的,最後請來了戚國公夫人。戚家與宋家是姻親,不算外人,以後,宋嘉言還是自己閨女的小姑,戚太太自然樂得給宋家這個面子。
歡快過後,辛老太太又開始發愁,無非還是為辛竹箏的婚事。辛老太太嘆道:「一年的工夫,好幾家子給箏姐兒說親,我瞧著不錯的,她要死要活地不同意。唉,真是愁得我一宿一宿地睡不好覺。她比言丫頭還大一歲,再這樣拖下去,歲數大了,哪裡還有好人家兒?」
說來還是為辛竹箏的親事,正當年華的大姑娘,讀過書識過字,長得也不錯,家裡有田有地,還有個三品侍郎的表兄,的確有不少人來給辛竹箏說親。雖然條件不算上好,不過也是有房子有地的鄉紳一流。當然,也不乏商人上門提親。
然後便是大宴賓客,宋嘉言回去換正常的衣裳,路上便覺著小腹微痛,腰間發酸,宋嘉言便知要壞事兒,快步回了自己的院子,握著梁嬤嬤的手,皺眉道:「嬤嬤,我可能來月事了。」這個時節,大姨媽偏來駕到。
宋榮死活不肯鬆口,吳雙只得應了,決定去姑祖母武安侯夫人那邊兒使使勁兒,務必在年底把新娘子娶進門才好。
總而言之,宋方兩家已經由上到下徹底絕交。
戚氏笑道:「妹妹還記掛著我,麻煩嬤嬤了。」
梁嬤嬤行一禮,笑道:「今日大禮,大奶奶怕是沒時間好生吃口熱湯飯,這是我們姑娘令我去廚下瞧著預備的。大爺在外頭敬酒,得好半天呢,大奶奶瞧著可口的,先墊補些。」既是宋嘉言的吩咐,梁嬤嬤自然要幫宋嘉言露個小臉兒,也算提前搞好姑嫂關係。
「謝老太太賞酒喝。」吳雙自然不會推辭,接著問候老太太的身體,又贊老太太的衣裳,再說起老太太外頭的菜地,反正是將老太太從頭到腳地拍了一通馬屁,拍得老太太笑聲不斷。老太太後知後覺地看到吳雙嘴上的瘀傷,問:「臉上怎麼了?」
抓鬮倒是宋嘉言為先。
宋嘉言宋嘉語都是一人一對金嵌寶石珠花兒的步搖,給宋嘉諾的是一套上品的文房四寶。三人均謝過兄嫂。
宋嘉言瞟他一眼:「我不比你有錢?」宋嘉言也是家中公認的小財主了,她一年就能孝敬老太太兩千兩銀子,侍郎府一年的花銷也差不多是這個數了。若比有錢,兄弟姐妹中,還真沒人比得過宋嘉言。宋嘉言這樣說,倒不是為了氣自己兄長,她笑道:「爹爹,就一人一半吧。我想著,這也是母親的意思。在母親心裏,兒女都是一樣的,哪裡有輕重之分呢。就是有輕重,也是更重兒子些,如今一人一半,也是我佔便宜了。」兄長一片疼自己的心,不過,將來過日子,還有嫂子呢。現在平均分了,也省得日後嫂子多心。
小紀氏笑道:「讓哥兒秋舉,戚家早關心著呢。我一早打發奴才過去報喜了,誰知,報喜的奴才尚未回來,戚家來賀喜的奴才們倒先到了。」戚家的喜悅可想而知。
宋嘉言笑道:「表嬸有了身孕,產婆可得提前找好。」
梁嬤嬤先是一驚,繼而大喜,忙扶了宋嘉言的手到內室去換衣衫,一面張羅著小春兒去取乾淨衣裳和月事帶來。梁嬤嬤喜上眉梢:「姑娘都及笄的年紀了,一直沒動靜,把我急得喲。今天是雙喜臨門啊。」
這種場合,誰也不會拉著閨女長篇大論,宋榮簡單說了幾句后,宋嘉言柔順答道:「兒雖不敏,敢不祗承!」
宋嘉言道:「沒事,我爹爹這人,只有對自己人才這樣嚴厲。我哥自小挨的打就不必說了,就連大姨母家的表弟也挨過我爹爹的打。他肯定是氣狠了,才會教訓你。你也不要放在心上,若當你是外人,他才懶得理你呢。」
那麼,太后所謀為何?
小紀氏氣得晚飯都沒吃,宋榮一回家,便將此事與宋榮說了。宋榮臉若玄冰,問:「語姐兒沒什麼吧?」
聽丈夫一席話,小紀氏火團兒一般的心頓時冷了三分,忙道:「我曉得了,老爺放心。我也是想著,女兒嫁一般人家兒就好,別的不說,起碼日後見面容易。皇家富貴體面,規矩也太瑣碎了。」
戚氏笑道:「這世上比我家小姑子還周全的姑娘,當真不多。母親哪裡知道她的本事。」親母女兩個,何況又不是說什麼壞話。戚氏便與母親把當初成親時,宋嘉言令心腹婆子送席面兒的事說給母親聽了,戚氏道:「席面兒是小,關鍵是這片心。我剛嫁過去,兩眼一抹黑的,幸而她打發了得用的嬤嬤過來,提點了田嬤嬤幾句。」
許氏嘆道:「你去勸勸母親,別叫老人家太傷心。再差人往姑媽府里說一聲,彭公子是相爺府的嫡長孫,豈是好相與的?」
姚馨笑道:「還神神秘秘的。」又嘴硬地說一句,「今天覺著你好像也不那麼討厭了。」
經過翁婿二人的一番較量,宋榮仍舊執意將宋嘉言成親的日子定在明年臘月,這讓吳雙鬱悶許久。不過,岳父死活要攔,吳雙也沒什麼好法子。
小紀氏沒奉承幾句,就有客上門了。
在宋嘉語來與她商量穿什麼衣裳時,宋嘉言道:「我想著,進宮還是以穩重為主,穿件老氣些的衣裳,端莊些總沒錯處。若是太鮮艷,怕顯輕佻。就是明日用的胭脂水粉,也要以穩重為主。」
「不中,亦不遠矣。」
只是,杜月娘也未曾想到宋嘉言會借這麼一大筆銀子給他兄弟,而且,此事若不是弟弟提及,她竟是一字不知,更未聽宋嘉言提過隻言片語。
老姑嫂兩個本就親近,辛老太太就接了,宋嘉言笑道:「待太太回來我和妹妹稟了太太,叫濟寧堂的大夫去給表嬸診診脈,看表嬸胎象如何,再說些保養的法子,大夫肯定比咱們精通。」
「我這還不是疼你?」宋嘉讓還想說什麼,撓撓臉,也沒說。
小紀氏眼睛微亮:「五皇子選妃?」
今日小紀氏與宋榮都不能閑著,宋嘉言的及笄禮,他們身為主人家,要親自出去迎客。來的多是親戚,寧安侯夫人紀閔、武安侯夫人,連帶宋嘉言的三姨母紀允,還有辛老太太、許氏,都是實打實的親戚,必來的。五姨母紀嫣人沒到,禮早到了,豐厚得很。再有,楊家、戚家,兩個姻親之家,也都來觀禮。
「知道了,你莫操心了,暫且歇一歇。」
宋嘉言打她掌心:「哪裡要你謝?你好生改改性子要緊,只要以後你跟阿玉表哥安安穩穩地過日子,就是謝我了。」
宋嘉言皺眉:「阿雙哥想見我,到我家去就行了,怎麼倒要托你把我糊弄出來?」
老太太對戚氏這般和氣,讓小紀氏想到自己新婚時她對自己的種種下馬威,便想一口老血嘔出來。老太太都這樣說了,小紀氏亦笑道:「是啊,回去歇著吧。這幾日,你們也累了。」真正累的是她,老太太凡事不理,縱使有許氏與兩姐妹相幫,小紀氏也得一雙眼睛緊緊盯著,生怕有半分差錯。不為別的,她雖自詡並無私心,只是,她畢竟不是宋嘉讓的生母,萬一有個差錯,倒像是故意似的,不知有多少人說閑話呢。如今宋嘉讓的婚禮圓滿結束,小紀氏頗是鬆了一口氣。
「那就納姚姑娘給老五做側妃吧。」昭文帝沒什麼意見。
小紀氏氣得渾身發抖,宋嘉讓道:「這事兒不好聲張,揍了一頓,放他們走了。」
宋榮道:「她從哪兒來,就回哪兒去了。以後,不會再有這樣的事。」
「是啊。」宋老太太笑道,「先時咱們相看的時候,我就說侄媳婦一臉的福氣,一看就是好的。如今看來,非但知道認真過日子,肚皮也爭氣。」
吳雙笑道:「我是怕岳父還在生氣,把事情告訴你,尋個時機,你代我在岳父面前說幾句好話。」
「哪裡是偷聽,一個比一個嗓門兒足,想不聽都不行。」他自幼習武,耳力自然比尋常人強些。李睿笑著將匣子放下,打開來,是幾樣熱騰騰的細點:「我叫小廝去買的,還熱著呢,吃吧。」
秦崢並沒有料到吳家兄弟有這樣的身世,更未料到吳雙這麼快的手腳。
宋嘉言實在無奈了,問:「你這些日子,過得還好嗎?」
宋嘉語學著剛剛宋嘉言的樣子,上前行一禮,柔聲道:「回太后的話,小女不過認得幾個字而已,不敢當『有才』二字。」
吳雙暗自感嘆,真是親父女,隨即笑道:「難道我還嫌丟人不夠,要拉上彭公子一道看咱們的笑話?彭公子完全是趕巧了。」
武安侯夫人嘆口氣:「姚縣主是貴女,死活要嫁阿玉,聖旨都下了,在不影響尊嚴的情況下,讓阿玉哄著她些。」姚馨並不是什麼聰明人,偏偏出身高貴,只要哄好了姚馨,日子不會太難過。
這回不必宋嘉言指點,姚馨已經找到了對付吳玉的法子,姚馨道:「反正我什麼事都做得出來,阿玉不怕丟臉,我纏他一輩子!隨他怎麼臭臉怎麼罵我,我才不當回事兒呢!」
宋嘉語更是啼笑皆非,以前她只覺著姚馨頭腦簡單,如今看來,姚馨絕對不只沒腦子這樣簡單。
姚將軍家的閨秀,宋家姐妹都認得,以往宴會上見過,姚姑娘閨名姚淑靜,一襲大紅鑲金邊的衣裙,頭上戴著金玉首飾,華貴得很。張姑娘生得貌美纖弱,也很漂亮。這樣一對比,宋嘉語的美貌卻也不是那麼出挑了。小紀氏微微放心。
依禮法,吳雙帶著兩隻活雁以及聘禮,前來下聘。
「你怎麼自己去干,該跟我商量商量,根本不必她去跳湖,我自有辦法悄無聲息地收拾了她。」若別的事,宋嘉言忍一忍讓一讓,倒是無妨,她並不是個計較的人。辛竹箏早對吳雙想入非非,宋嘉言也知道,不過,辛竹箏想一想是無妨的,如今竟然膽大包天、敢下手搶她的男人,她定要叫辛竹箏好看!
宋嘉言看向李睿,道:「李大哥,你要是去杜若國,先問問我哥,他是去過杜若國的。什麼時候出海最合適,這個都有講究的。還有,我二叔在福閩做官,你去杜若國,必然先去福閩,我托爹爹給你寫封信,有事的話,你就去找我二叔。起碼,有個熟人好說話。」
想坑的人沒坑成,倒把自己給坑了。
小紀氏猛一警醒,見丈夫的臉色已有幾分不悅,忙笑道:「心裡有數就好。」
小紀氏嘆氣:「可惜如今少有人家及笄前定親,不然,把兩個孩子的親事定下,也省了這些麻煩。」
此時,已有伶俐的丫鬟喊了宋嘉讓來。宋嘉讓不欲她們久留,直接道:「你們去見太太,這裏的事,我來處理。」
不想,吳玉直接翻臉,脫了鞋襪就扔還給了姚馨。
小紀氏溫順地應了,心內大悔今日失言。
辛竹箏渾身濕淋淋地回了家,又正是冬天,早凍個半死,辛老太太來不及責罵,連忙叫人去請了濟寧堂的大夫來。原本以辛家的家境,哪裡用得起濟寧堂。皆因許氏有孕在身,宋家跟濟寧堂說了,讓濟寧堂十天半月地來給許氏診一診身子。
宋家與戚家聯姻,兩家便不是外人,互相打過招呼,說了幾句話。另外還有韓家姑娘,還有與戚家、韓家相熟的姑娘們,大家湊在一處說話閑聊。其實內容很無聊,除了衣裳首飾便是胭脂水粉。
宋榮道:「去給老太太請安吧,莫要誤了時辰。」
當務之急,還是先解決辛竹箏的事,宋榮問辛竹笙:「箏姐兒的事,你打算怎麼辦?」
別看宋榮是文人出身,到底生於寒門之家,自幼下過田種過地,力道頗足,一巴掌抽得吳雙後退兩步,方穩住身子,抬頭時,俊美如玉的臉已腫了半邊,唇角破裂,滴下血來。
如今,小紀氏對宋嘉言滿心感激,她聽宋嘉語說了宋嘉言當時是如何護住自己。小紀氏拉著宋嘉言的手,忍不住落下淚來:「你自來心地寬厚,我這個做長輩的,心胸卻是遠不如你。如今想來,我實在愧得很。」到底不好意思說,自己當初如何嫉妒宋嘉言。
吳雙點頭:「是。」
宋嘉讓笑道:「知道。」自幼受父親教導,宋嘉讓性子開闊,卻不是輕狂的人。
「是。」麗妃也很屬意宋榮在御前的地位。覺著既然宋嘉言相貌平平,給她個側妃之位倒也不算虧了她。
宋榮當頭一盆冷水澆下,道:「依咱家的出身,正妃是夠不上的。若是側妃,雖是四品誥命,不過,側妃也是妾,每日給正妃請安立規矩,有什麼意思?還是嫁與尋常人家做正https://www.hetubook.com.com頭夫妻的好,只要女婿有出息,日後不怕女兒沒有四品誥命。」
對於小紀氏的私心,宋嘉言面上半點兒不動聲色,微微一笑:「我昨天便跟妹妹說,衣裳穿穩重些的,胭脂水粉也不必多用。咱們蒙太后之恩進宮請安,不好奪宮內女子的光輝。」
姚馨笑道:「真笨,除了吳大人,還有誰?」
這種召見真是寡淡無味得很。反正什麼話都是這姑侄二人說,及待說了些車軲轆的套話,賞了些珠串兒戒指之類的東西,便令人退下了。
「不用你說,我也會的。」宋嘉言笑道,「要不,也不能你丫鬟一叫我,我就過來呢。咱們不是外人,我是盼著大傢伙兒都和和睦睦過日子。」
再如何愧疚,也不能不登宋家的門兒。
吳雙拉住宋嘉言的手,笑道:「沒事兒,正好這兩日我請了假,咱們難得見面。」
辛老太太笑著擺手:「不用不用,原本我也想著給你表嬸買些補品來吃,你表嬸說了,粗茶淡飯就好。咱們家雖不是大富大貴,不過,吃喝上都富足,哪頓都是有魚有肉,你表嬸氣色好得很,就是想吃酸的。」
老姑嫂兩個說了半日話,辛老太太臨走前,宋老太太包了一大包燕窩給她,說:「侄媳婦是個潑辣人,不過,她年紀輕輕的,頭一遭有身子,平日里又要管家,費神呢。別跟我瞎客套,你拿了去,叫她好生補養身子,跟她說,我就等著抱侄孫了。」
宋嘉言端起茶呷一口,笑道:「杜若國不過是個島國,如果有大船,去更遠的國度,那裡才是黃金國度。我們這裏的絲綢、茶葉、瓷器,都能賣出天價。我若是個男人,就自己造一艘大船,帶上三五個美人兒,到世界各地去瞧瞧,看一看這世間不一樣的風情。」
宋榮淡淡地問:「你瞧見箏姐兒去了廟裡湖畔。若她不是看到你,如何肯跳下去?她還穿了一件與言姐兒相似的衣衫,是不是?」這些卑劣的手段,不用打聽,宋榮也能猜到一二。
宋嘉讓還是老樣子,拉著秦崢的胳膊,親熱地將他讓到屋裡,待丫鬟奉了茶,便打發她們下去了,笑道:「前天杜君過來,知道你們回來了。我想著你興許這兩天往親戚家走動,沒時間過來。你要再不來,我就上門兒找你了。」
承恩公聽后,亦是惱得不得了,罵方二公子:「你對人家姑娘有意,也該請你娘你祖母出面,正式提親,怎麼能做出這樣的事來?你這不是要結親,你是要結仇啊!」
她從未幻想過,她可以擁有像吳雙這樣優秀的男人。
宋榮笑道:「就是這個理。」
辛竹箏這湖畔落水的方法,絕對比姚馨凈房高明多了,更比方二脫褲子耍流氓強上一百倍。
宋嘉言見對方人手頗多,將手一揮,令丫鬟婆子放開方二公子:「我們走。」拉著宋嘉語轉身走人。倒不是她怕了這些混球,只是,這種事,鬧大了吃虧的總是女孩兒。
杜月娘念了聲佛,道:「以後你有了本事,莫要忘了大姑娘的恩情。」
宋嘉語笑問:「舅婆,表嬸可有想吃的東西?我們打發人給表嬸送去。」
「要是阿玉一直那樣子,我可怎麼辦?」
老太太自來重長孫,見孫子這般長臉,高興的同時,張羅著廣發帖子大宴賓客,好叫天下人都知道她有個多麼出色的長孫呢。宋榮忙勸道:「不過是中個舉人而已,如今這般折騰,明年還有春闈呢。待明年春闈之後,再慶賀不遲。」看宋嘉讓這舉人的名次,明年的春闈真有些懸了。
有司撤去笄禮的陳設,在西階位置擺好醴酒席。戚太太請宋嘉言入席,其實都是象徵性的,戚太太再念祝辭曰:「甘醴惟厚,嘉薦令芳。拜受祭之,以定爾祥。承天之休,壽考不忘。」
宋嘉言含笑道:「彼此彼此。」
宋嘉言再次拜過,接過醴酒,跪著把酒灑在地上做祭酒。然後持酒象徵性地沾過嘴唇,再將酒置於几上,有司奉上飯,宋嘉言象徵性地吃一點。之後再次拜過後,戚太太起身面向東,宋榮起身面向西。戚太太念過祝辭后,為宋嘉言取字。
「什麼地方?幹活兒的地方!」老婦人瞥辛竹箏一眼,冷冷道,「這都躺幾天啦!作死是不是!少跟我裝那病西施的模樣!外頭一大盆的衣裳沒有漿洗,今天就這倆粗麵餅!洗不出衣裳來,沒你的飯吃!」
老太太笑呵呵地道:「可不是嘛,生言姐兒頭天晚上,我跟老大都夢到了滿屋子鮮花,這夢多吉利啊。言姐兒一看就有福氣。」
「要說不介意是假的。不過,事情都過去了,就不要再提了。」吳雙溫聲道,「我看到表姑娘時很生氣,也不只是因為她算計我。我是想著,你對她那麼好,連從老梅庵帶回來的上好衣料都送她,她卻穿著那衣料做的華貴衣裳,裝成你的樣子來算計我。我也是成心要給她個教訓的。岳父會生氣,我一早就知道。但,縱使挨打我也不後悔。」吳雙認真道,「阿言,待你及笄,我們就定親吧?」
景惠長公主府。
吳玉這樣傷她的心,姚馨頓時忍無可忍地爆發了,指著吳玉的臉怒吼:「不但衣裳鞋是我做的,連帶裡衣大褲頭也是我做的,有種你全都脫了,我就服你!」
小紀氏笑道:「只要你吳家表哥有本事,以後家業不愁。」心想,楊家聘禮肯定不止如此。其實也好,宋嘉言非但善於經營,手中大筆私房,將來嫁妝,除了公中一份兒,還有亡姐當年一半的陪嫁,這已是不小的數目了。
人生,有時不得不虛情假意地活著。
宋嘉言認真道:「我向來不大會說話,只是,縣主與吳玉表兄定了親,咱們就不算外人。有幾句話,不知該不該對縣主說。若是說了,又擔心您心裏不好受。」
吳雙笑道:「又不是大禹治水,還三過家門而不入了?」說著,就同宋嘉言一併進了門。得知宋榮已經去了內院,吳雙便與宋嘉言一道進去請安。
吳雙低聲應了。
「翰林家的姑娘斯文貌美,姚姑娘沉穩大氣。哀家想著,老五是個喜歡舞刀弄棒的性子,姚姑娘出身武官之家,應該能合老五的性子。」
老太太是什麼都不管的,只管坐在正房裡跟來的客人寒暄說笑。好在宋嘉言宋嘉語都不是無能的人,再有許氏過來跟著忙活了好些天。她于中秋產下一子,如今剛出月子兩個月,沒有添堵的小姑子,許氏氣色極好。許氏素來精明能幹,幫了小紀氏不少忙。會賓宴客皆井井有條,調動有度。
宋榮小紀氏是主人家,及笄禮開始時,他們立於東面台階位,有司托盤站在西面台階下,客人都到了老太太院中去等著觀禮。
姚馨倚在母親身畔,嬌聲脆語地說:「阿言托吳雙為我說好話了,我想著,做衣裳送給阿玉穿。母親,只要我一直對阿玉好,他肯定能喜歡上我的。阿言和吳雙都肯幫我,阿玉不會總討厭我的。以前,我並不喜歡阿言。現在覺著,她人其實很好。她不似別人總是奉承我,反是會勸我很多好話,而且,都是有道理的話。答應我的事,也不敷衍我。」
宋嘉語笑道:「你趕緊去吧,姚縣主不知道又找你什麼事兒呢。」她可是半點兒不想去長公主府。
宋嘉言一想到太后可能是為了給五皇子選小老婆而宣召她們,心裏就有說不出的噁心。
宋嘉言驚道:「爹爹打了你啊?你做什麼了?」除了教育宋嘉讓宋嘉諾,宋榮尋常都是以斯文人自居的啊。
興國侯府已經削爵抄家,何況馮繼遠並不親近興國侯府的旁支,家裡又無女性長輩,吳雙便托武安侯夫人出面,還拿出一千兩銀子交予武安侯夫人代為置辦聘禮用的東西。後面還有成親聘禮,另外,弟弟的那一份兒也要預備出來。與宋嘉言的定親禮,預算只有這些,再多的銀子,他也拿不出來。
吳雙一直送宋嘉言到家,之後下馬送宋嘉言進門,宋嘉言想到自己跟吳雙一道回來,說:「你別進去了。」宋榮一直要她跟吳雙保持距離,何況吳雙又剛挨了宋榮的教訓,宋嘉言擔心宋榮前怒未消,又添新怒。
姚馨覺著自己花了這麼多心思,若是告訴吳玉,這會是多大的驚喜啊,吳玉肯定感動死啦,絕不會再生她的氣。於是,姚馨命人打聽吳玉每日回家的必經之路,提前到那兒等著吳玉經過。一見到吳玉,姚馨跳下車,死乞白賴地拉著吳玉的手,一廂情願地把做衣裳鞋襪的事兒跟吳玉說了。
「挺好看的,哪裡不適合了,好得很。」姚馨親熱地拉著宋嘉言的手,道,「我的車大,阿言,你來跟我一起坐。」
不一時,田嬤嬤就回來了,見戚氏已在丫鬟的服侍下用飯,忙上前道:「剛剛那位老姐姐姓梁,是大姑娘身邊自幼服侍的。」
十七歲的杜君,瘦且高。杜月娘百般叮嚀:「莫總是忙功名的事,身子要緊,你正長個子呢,可要注意滋補。」又問,「上次給你的紅參,你吃了沒?」其實,那是宋嘉言送給杜月娘滋補身子的。杜月娘自己捨不得吃,弟弟來瞧她時,給弟弟拿去吃了。
秦崢應了聲「是」,許多話縱然心有所念,如今也不好說了。
其實,放心的不只是宋嘉言,得知此消息的吳雙也鬆了一口氣,稍稍安心。
一行人未走幾步,方二公子又鼻青臉腫地奔到兩姐妹面前,伸手就要解褲子,嘴裏還亂嚷著:「壞你名節,我娶你!」
宋嘉讓成親,宋榮又是正三品侍郎,這些年下來,除了姻親故舊,還有朝中同僚。長子大婚,聯姻的是戚國公府,宋府自然要大宴賓客。
宋嘉言微驚:「李大哥,你怎麼知道的?」這事沒人外傳啊。
兩姐妹早有此意,便手拉手去了。
「你可真好養活。」
戚氏生得挺漂亮,也難怪宋嘉讓之前拼了小命兒地準備武舉,如今成親又高興成這副傻樣了。
接著,宋嘉言對著來參加她及笄禮的太太姑娘們行一禮,多謝大家肯捧場。
老太太叮囑幾句,便叫小紀氏她們隨著兒子一道去了。宋榮去上朝,小紀氏帶著宋嘉語宋嘉言姐妹進宮請安,雖然流程不一樣,路卻是順的。宋榮騎馬,母女三人坐車,還有宋嘉讓一旁騎馬相隨,後面跟著七八個下人家僕。
到如今,哪裡還有可為之處?
武安侯夫人好笑道:「打言姐兒十三,親事就說定了,兩年都等了,再多等一年又有何妨?」在武安侯夫人看來,十五成親也有些早。
武安侯夫人對兩人都是極放心的,吳雙年紀大宋嘉言五歲,心裏喜歡宋嘉言,肯定會讓著她。宋嘉言並不是跋扈不講理的性子,何況吳家並無女性長輩,宋嘉言進門兒就當家,都是聰明孩子,想過得不好都不容易。
吳玉姚馨的事尚沒解決清楚,外出遊歷的秦崢回來了。
「核桃補腦。」宋嘉言先遞了塊核桃酥給李睿,李睿接了,坐在一旁,三人一道吃糕點喝香茶。自從李睿行商始,李家的待遇絕對不比公門侯府差。有些東西,公門侯府或許沒有,但商人手裡肯定有。
宋嘉言道:「你可記住我說的話,不然,誰替你說好話都沒用。」
能賞桃花景,不但兩姐妹高興,便是丫鬟婆子也都添了幾分喜悅,嘰嘰喳喳地說起桃花來。宋嘉語才思敏捷,有了詩興,嘴裏念念叨叨作詩呢。宋嘉言臨湖瞧著湖水中似有游魚閃現,想著真是個釣魚的好地方,就聽宋嘉語一聲尖叫:「你做什麼?」接著是丫鬟婆子怒斥的聲音:「公子因何拉拉扯扯,還不放開!」宋家寒門出身,真正斯文了沒幾年,丫鬟婆子頗有力道。宋嘉言跑過去時,方二公子已被丫鬟婆子扯離宋嘉語身畔。宋嘉言見宋嘉語星眸含淚的模樣,見方二公子在丫鬟婆子的拉扯下嘴裏猶自胡言亂語,宋嘉言奔過去,飛起一腳便把方二公子踹了出去,招呼婆子丫頭:「給我打!」
宋嘉語笑望宋嘉言一眼,想到幼時對宋嘉言的嫉妒惱怒,只覺著好笑,不禁翹起唇角。
廳里熱鬧著,宋嘉語正在陪宋嘉言梳頭換衣裳,及笄禮相當複雜,單衣裳就要換三次,第一次穿的是采衣,其實就是小時候的衣裳,短褂短褲,黑布紅邊兒,普通的布鞋,梳雙鬟髻。待吉時到,還有現場樂隊伴奏。
景惠長公主看女兒這樣興緻勃勃、信心滿滿,便沒再多說什麼。
宋嘉言客氣地給長公主請安,姚馨笑道:「不用啦。」轉身對宋嘉語道:「語小妹,你自己喝茶吃點心,我跟你姐姐說些大人間的事兒。」
「縣主生於公府之中,您母親又是長公主,這世上圖您父族與母族權勢的人,肯定不在少數。縣主相中的是吳玉表兄,您的眼光令人佩服啊。」
宋榮看到自家閨女同吳雙一道進來,唇角抽了抽,不過,來都來了,也不能把這小子踹出去。吳雙先給老太太請安,嘴裏說著鬼話,笑道:「我過來給老太太請安,碰巧遇著了妹妹,就一道進來了。」說著,又給宋榮、小紀氏行了禮。
倒是宋嘉言接到姚馨的帖子,只請她一人去府上玩兒。
辛竹箏雖然在彭彥容的懷裡失了名節,這種失節之事,成親是正常的解決手段,如彭公子這種有妻有妾的,將辛竹箏納為妾室,也算仁義。當然,還有另外一種解決方式,辛竹笙出面跟彭家人說,感謝彭公子救她妹妹一命,他已經決定把妹妹送到庵里出家。又將彭公子留下的玉佩還給彭府管事,彭府人只得回去復命。
小紀氏在車中提點兩姐妹道:「昨天你們父親與我說了,這次太后宣咱們進宮怕是為了五皇子選立側妃之事。你們父親早給你們相看了人家兒,只是如今你們年紀尚小,不好定親。但是,進宮后,說話務必謹慎謙虛。寧可笨些,也不要聰明外露。」
新媳婦嫁過來,婆家把禮數做周全就罷了,哪個還管你有沒有熱湯熱飯?宋嘉言實在細心,還想到這一節。戚氏一笑,小姑子這般好相處,真是福氣。
宋嘉語開天闢地頭一遭進宮,本就沒什麼主意,聽宋嘉言這樣一說,宋嘉語道:「那我也挑件沉穩些的顏色。」她本就於穿衣打扮頗有心得,笑道:「大姐姐,今春我們不是一人做了一件寶藍色的衣裙嗎,就穿那個吧。料子也是上好,而且,咱們姐妹,穿一樣的進宮,顯得感情好啊。」
老太太一拍大腿,笑道:「沒差了,肯定是兒子。」
燒過香后,辛竹箏要去廟裡逛逛,辛老太太素來寵愛女兒,便由她去了。結果,不知怎的,辛竹箏到了廟中桃花湖畔,一不小心就跌進了湖裡去,最丟臉的是,救她上來的是一個男人。
不待方家父子去宋家,宋榮已經來了。
戚氏嗔道:「醉了的人都說自己沒醉。」她自丫鬟手中接過,遞給宋嘉讓喝。
臘月還有個吉日,吳雙的意思是,秋後吉日定親,臘月和-圖-書吉日成親。
宋嘉語私下對母親感嘆:「幸而大姐姐私房頗豐。」不然,日子該不好過了。
李思臉頰微紅,悄悄道:「父親為我看好了張翰林家,已經看好定親的日子了。」說著,又嘆口氣,「天底下沒有嫁不出去的閨女,我親事倒是好說,就是我哥哥,今年都十七了,有許多為他做媒的,他都讓母親回絕了。」
轉眼便是宋嘉讓成親的日子。
宋嘉言柔聲道:「回太后的話,小女在庵中時,多是與庵中女尼念經禮佛。雖偶有見過大長公主殿下,只是小女粗笨,並不常在大長公主殿下跟前服侍。」她自老梅庵出來都一年了,這姑侄女二人還能扯著老梅庵的事拿出來說,宋嘉言真是服了。
這位彭公子要出身有出身,要人才有人才,家中妻妾一大把,絕對是憐香惜玉的性子,把辛竹箏自湖中撈起來,見懷中姑娘如同寒風中一朵瑟瑟嬌花,心下憐意大起,便以身上玉佩為定,道:「彭某救人心切,但到底壞了姑娘的名節,只是家中已有賢妻,願以玉佩為媒,納姑娘為妾。」
等宋嘉言把吳雙說得心裏開始往外躥騰小火苗兒,情不自禁地想摸一摸佳人的小手、摟一摟佳人的小腰時,宋嘉言就會嚴肅地躲開,還會告誡吳雙:「這可不成。還沒成親呢,得規規矩矩的,不能動手動腳。」
「這一趟遊歷,還順利嗎?」
「我做了一件事,得罪了岳父大人。」
姚馨瞪她:「那我問你阿玉喜歡什麼,你還不跟我說呢。」一時,姚馨又笑了,小聲地跟宋嘉言說,「我知道你跟他們兄弟關係好,若是有機會,你替我說幾句好話吧。」姚馨放下心中的高傲,小聲央求宋嘉言。
老太太素來喜歡年輕的孩子們,何況這是准孫女婿,又生得這般俊俏,老太太笑呵呵地問:「來得正好,這就要吃飯了。你陪你姑丈喝幾杯,我這裡有好酒。」
宋嘉言上前仔細瞧著吳雙唇角的傷,問:「這是怎麼了?」
「外祖母,你放心,我跟大哥都能過好日子的。」
宋嘉言勸道:「一種法子,開始好用,不見得一直好用。」
「我知道。」姚馨忽而咧嘴笑起來,傻兮兮地跟宋嘉言分享心中的歡喜,「阿言,你不曉得,阿玉穿我做的衣裳,俊俏得難以形容。」
「那也不成,咱們這樣安安靜靜地說話兒就好。我爹爹說了,得注意保持距離。你再這樣,爹爹就不讓我們見面了。」
吳雙心急如火,軟語相求:「小婿今年二十,明年就二十一了,早盼著成家。岳父向來慈愛,也體諒小婿一二。」
杜月娘心下欣慰:「真是大了,還知道打趣姐姐了。」想到弟弟的年紀,杜月娘問,「你年紀大了,有沒有人給你說親啊?」
兩姐妹對小郡主與姚縣主行過禮,小郡主笑道:「你們總是這樣多禮,快坐吧。」
「宋嘉言,你知道要找到一個不肯謀算你的人,有多難嗎?」姚馨道,「連我父親都想從我身上得到好處,我知道,他與祖父祖母都是想我嫁給四皇子。我為什麼要嫁給一個我不喜歡的人?難道,我的出身是為了讓我成為家族的傀儡?少說什麼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話,我過得不快活,榮損對我來說,就是狗屁!反正怎麼都是嫁,我就是要嫁給我喜歡的人。就是吳玉一輩子不喜歡我,我也要嫁給他。」
嫁妝分配的兩份清單已經寫好,宋榮令兩人抓鬮決定誰要哪份兒。
簡單問了幾句,宋榮便打發秦崢去找宋嘉讓說話了。
宋榮道:「你祖母尚不知道箏姐兒的事,尋個時機,你與祖母說一說,別叫老人家著急。」先時不告訴老太太,是因為事情尚未處理妥當,如今各歸各位,辛竹箏無故不見,瞞也瞞不住老太太。
定親的過程比較煩瑣,納采、問名、納吉、納徵、請期、親迎。
第二日,姐妹兩個到主院兒請安,小紀氏見姐妹兩個穿的是寶藍綉迎春花的衣裳,頭上戴了三五金釵,並不華貴,添了三分穩重。小紀氏笑道:「很好。」既然無心於五皇子側妃之位,就不必打扮得花枝招展。倒是宋嘉言臉上的妝,怎麼看怎麼不大伶俐。原本宋嘉言不過中上之姿,不過,她善於打扮,七分顏色,也能裝扮出八分的效果。但宋嘉言今天的妝,七分顏色只打扮出了五分效果,瞧著就有幾分粗笨。
宋榮在的時候,不會虧待她。一旦宋榮不在了,府里終究是大爺、大奶奶當家。與宋嘉言關係好了,百利無一害。
吳玉也就罵一罵冷一冷姚馨的本事,大庭廣眾之下,他真沒種脫|光。姚馨在大街上這麼喊一嗓子,姚馨丟得起這種臉,吳玉都丟不起,他當機立斷,直接捂著姚馨的嘴,把人拖走了。
宋嘉讓這才想起秦崢還是自己妹妹的追求者呢,連忙收了笑,有些擔憂地望著秦崢:「丫頭挺好的,倒是你,阿崢,你莫傷心啊。」他不大會勸人,尤其這種事,更不知該從何勸起。
戚氏由嬤嬤丫鬟服侍著去了繁重的頭冠與大衣裳,就見梁嬤嬤帶著人送了飯菜進來,瞧著梁嬤嬤的穿戴打扮,戚氏不敢小覷,忙問:「嬤嬤這是……」
經此事,小紀氏徹底跟方大太太翻了臉,兩人便是見了面兒,都少有話語。一個怒方二耍流氓無禮,一個遷怒宋嘉語紅顏禍水,到底把他兒子坑回了老家。
宋嘉言長吁短嘆:「實在羡慕死我了。」
李思點點頭:「我也希望大哥娶個配得上他的人。」
「我也這樣說。」辛老太太歡快極了。
戚氏忙令人上醒酒湯,宋嘉讓道:「我沒醉。」他自來不愛喝這些酸乎乎的東西。
宋嘉讓中舉的喜報倒比宋嘉言的定親禮還早些,宋嘉讓名次已是百名開外,不過,舉人也不像進士那般,金榜二榜三榜這樣分。只要是舉人,縱使名次差些,一樣是舉人。
杜君道:「找大姑娘借了一千兩銀子。」以往覺著受宋家相助是羞恥,如今,杜君漸漸長大,方明白,若有人肯在落魄時出手相助,絕不是羞恥,應該惜福才是。
宋嘉言笑道:「好。」
小紀氏咬牙切齒,恨不能一口生吃了方二公子,殊不知現在方家也是亂作一團。方世子要把方二公子打死,方大太太死攔著不讓,連同承恩公與老太太都驚動了。這事兒,宋家不敢聲張,方家同樣不敢聲張。若傳出一絲半毫,宋家與方家就是不死不休了。
轉眼就是新年,新年一過,正月十五便是宋嘉言的及笄禮。偏偏這一日,朝臣誥命皆要進宮領宴。宋榮官職不低,就是老太太、小紀氏也都要進宮去,更不必說武安侯夫人與紀閔了。於是,宋嘉言的及笄禮便往後錯了一日,正月十六,也是好日子。
李睿笑道:「我都曉得。若不是聽阿讓說起過杜若國的風光,我還沒有這個心呢。」
宋嘉讓十分同情吳玉,道:「如今半城人都知曉姚縣主和阿玉哥多麼恩愛了。」
如今她知曉了,心中更是對宋嘉言充滿感激。只是可惜,她人微力薄,除了做些衣裳鞋襪,竟無可報答之處。
不過,世間就是如此,既生瑜,何生亮呢。
「你是個實在人,如今新婚三天,婆家人哪個會為難你呢?不過,還是要長些心思。別忘了,你婆婆可不是女婿的生母。有什麼事,多問女婿和你小姑子,我看你小姑子是個有心人。」
小紀氏笑道:「妥當了。」
如果可以控制得了,就不是感情了。
不過,倒不是宋嘉言自卑,依仗宋家的門第,儘管宋榮為天子近臣,但是做皇子妃實在太勉強了。
其實,杜月娘也有一樁喜事,不同於上次秋闈落榜,此次,杜君榜上有名。
在長公主的莊子上用過午飯,一直到下晌臨近天黑才往帝都城裡趕。宋嘉言與姚馨依舊乘車,姚馨在宋嘉言耳邊嘰咕個沒完:「我頭一回吃到這麼好吃的湯鍋子,阿言。那羊肉真好吃,小青菜也很新鮮。」莊子上並沒有長公主府的條件,不過是些尋常肉蔬,姚馨這般開心,不見得真是湯鍋子美味難得,關鍵是在於吃飯的人與心情吧。
宋榮問他:「覺著如何?」
見不到他就會想他,見到他,哪怕不說話,都會覺著開心,吃飯睡覺都會想著他、念著他。
中午三個小姑娘一道用的飯,長公主府的廚子的確極好,宋嘉言宋嘉語都吃得很開心。見她們滿意,姚馨也高興。直到下晌,宋家姐妹方告辭。
李睿道:「今年想去杜若國走一遭。」
景惠長公主回府,見女兒眉眼中透著喜色,便問:「宋嘉言又跟你說什麼了?」那丫頭會哄人得很。
宋嘉言點頭,笑道:「好。」
小紀氏笑道:「是啊,誰不說咱們言姐兒有福氣呢。」
「您說得是。」
幾位閨秀都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來,宋嘉言起身隨著姚馨的丫鬟過去了。
姚馨偷笑,湊在宋嘉言的耳邊:「就是去我家莊子,不過,有個人想見你。」
宋榮根本不領情,冷冷道:「莫不是貴府當我宋家與吳家一樣好欺負不成?」姚馨敢謀算吳玉,如今方二公子也有樣學樣了!也不自己照照鏡子!別說方二公子沒得逞,就是得逞,宋榮也不能將女兒嫁給這等賤人!
宋嘉言剛回家就聽到了一個消息,太後派史官傳話,召她們姐妹明日進宮。
吳雙見老丈人展露歡顏,才暗暗放下心來。
大家正說得開心,就見姚馨的丫鬟過來,在宋嘉言耳畔輕語幾句,宋嘉言對宋嘉語使了個眼色,道:「我去看看縣主。」
人們瞧了會兒新娘子,便也漸漸散了。
「要我說,縣主很有眼光。」宋嘉言換個角度,重啟話題,溫聲道,「吳家兄弟原本有機會襲興國侯之爵,也有機會繼承興國侯的產業,不過,他們先是辭了爵位,又捐出皇上賞給他們的興國侯府的產業。可見,他們並不是留戀功名與銀錢的人。這樣的人,品性自然不會差。
「我喜歡他。」姚馨再次道,「我喜歡他。」此刻,她的臉上有一種難以形容的光彩。宋嘉言心想,姚馨是真正喜歡吳玉吧。
宋嘉讓道:「都給妹妹吧,她是丫頭,妹夫家又不大富裕。將來我自有本事掙來家業。」
李思嗔道:「大哥,你又偷聽我跟言妹妹說話。」
杜月娘給宋嘉言做東西,開始除了感激宋嘉言救了她弟弟杜君的性命,還是為了與宋嘉言搞好關係。她並不是個笨人,相反,杜月娘眼光極佳。她不會傻到去巴結小紀氏,無他,她是二房,宋榮待她不錯,小紀氏心裏怎麼都痛快不了。倒是宋嘉言于府里頗說得上話,她一旦惱了,便是小紀氏都討不得便宜去。而且,宋嘉言的兄長宋嘉讓是府中嫡長子。
收拾起心中難言的傷感,秦崢說起這次他與杜君遊歷的事來。
宋嘉言聽五皇子的生母麗妃先點了她的名兒,從容上前,行一禮,並不說話。
方太后笑道:「麗妃嘴快,倒是把哀家想說的話說出來了。宜德大長公主可好?」
姚馨滿臉喜色,又神秘兮兮地說:「去我家的莊子上玩兒。」
有幾家,辛老太太與許氏都瞧著不錯,跟辛竹箏一提,辛竹箏必是挑鼻子挑眼地不樂意。說實話,她總是這樣挑剔,鬧得人家媒人都不大敢上門了。
宋嘉讓拍拍秦崢的肩,想說什麼,終究沒說,只是沉沉地嘆了口氣。這女孩兒家,到了適婚年紀沒有行情,能把父兄愁死。但若行情太好,也夠叫人發愁的。
「你想怎麼辦?」
這邊宋嘉言幾人正歡歡喜喜地吃熱湯鍋子,另一處辛竹箏盯著一個粗笨老婦人端來的兩個粗麵餅,驚魂未定地問:「這是什麼地方?」
「都是奴婢當做的。」
姚馨眉眼中滿是歡悅:「今天有宮裡剛賞下來新鮮鰣魚,可嫩可好吃了,我特意叫廚下收拾了招呼你和語小妹。阿言,你還喜歡吃什麼?跟我說,我叫廚下燒來給你吃。」
到傍晚用飯時,宋榮帶著兩個兒子與吳雙去前頭書房用的飯。
不要看杜月娘鮮少出她的小院兒,心裏卻是個再明白不過的人。
宋嘉言笑道:「明年我也就及笄了。」
穿著襦裙出來時,宋嘉言向父母行拜禮。接著,便是正賓戚太太繼續道:「吉月令辰,乃申爾服。敬爾威儀,淑慎爾德。眉壽萬年,永受胡福。」為宋嘉言去掉發笄,簪上髮釵。
辛竹笙忙道:「表哥肯教導她,再好不過。」說著,辛竹笙有幾分懊惱,「她們小女孩兒的心思,我也不明白。我也不知曉,她什麼時候變成這樣子的。」
宋嘉言問:「您喜歡他什麼地方?」
宋榮淡淡地說:「怕是為五皇子選妃之事。」
到莊子上一見到吳雙,宋嘉言就知道為什麼吳雙要通過姚馨來請她出來了,吳雙唇角一塊青紫,至今未褪,可想而知先時是什麼光景了。
宋嘉言道:「我看她是腦子有問題,以為跳個湖,在你面前失了名節就能跟你在一處!別說這事兒沒成,就算成了,也不過是她自打嘴巴,我也絕不會把你拱手讓人!」使出這樣的招數,辛竹箏不一定是打了做正室的心。人若鬼迷心竅,就是做妾做丫頭做貓做狗也是願意的。但宋嘉言根本沒有給吳雙收丫頭納妾的意思!別說什麼親戚不親戚的話,辛竹箏敢起這賊心,就根本沒把她當成親戚!事關自己男人,宋嘉言更不會念及舊情!
宋嘉言勸道:「太太說這個做什麼?家裡攏共就我們兄弟姐妹四個,自當齊心協力。我也只有語姐兒這一個妹妹,我不偏著她,偏著誰去?就是小時候,我們也不過是小孩子間的爭強好勝而已,誰還當真呢?她有事,我自然護著。等我有事,語姐兒自然也護著我。」
小郡主也來了,小郡主于帝都貴女中素有好人緣兒,正在拉著姚馨說話兒。見宋家姐妹過來,小郡主悄悄打趣姚馨:「你們妯娌來啦。」宋嘉言與吳雙的事,李睿都能聽聞了風聲,何況小郡主。如今在帝都,已非秘事。
宋榮很滿意秦崢的態度,他知道秦崢對自己閨女有意,但婚姻之事不比別的。若小事,瞧著兩家的交情,宋榮會給秦家面子。可事關閨女的終身,自然要給閨女選擇最好的。
「現在把她嫁出去,你覺著,她能過好日子?」宋榮問。
宋嘉言又去換了大袖長裙的禮服出來。她及笄禮的衣裳年前便交由裁縫去做了,及笄禮是很正式的場合,禮服主色便是黑色的錦緞,鑲以寸寬的紅邊兒,綉以連綿不絕的鮮花。一般這種深色的大禮服並不好駕馭,尤其是小姑娘,正是天真爛漫的年紀,沒點兒氣場真撐不起來。宋嘉言卻不存在這種問題,禮服穿在她身上非常大方得體。
「算啦算啦,等我成親的時候你多來喝幾杯就是。」
短褂短褲象徵著幼童時的天真爛漫,素衣襦裙代表的便是宋嘉言的少女時光了。
宋嘉言低聲問:「還是很生氣姚馨算計阿玉表哥的事吧?」
「可hetubook.com.com不是嘛,我正叫你表叔出去打聽呢,定得找最熟練的來。」
宋嘉言疑惑不解地隨姚馨去了長公主的莊子上,倒是姚馨,不知道在想什麼美事兒,一路傻兮兮地偷笑數次。
「你不是跟吳雙很熟的嗎?他們兄弟是雙生子,個頭兒模樣都一樣,你去量一量吳雙的,跟阿玉的肯定一樣,再叫人給我送來嘛。」接著,姚馨又對宋嘉言說了無數好話,道,「你不是說要我們好好過日子嗎?不會這點兒小忙都不肯幫吧?」
「幸而言丫頭機靈,丫鬟婆子忠心,語姐兒沒事。就是這口氣難咽,方家也欺人太甚了!」小紀氏氣得心口微疼,道,「以往,方大太太就跟我打聽過語姐兒,誰不知道她那兒子,吃喝嫖賭的貨色,還未說親,屋裡已有七八個通房妾室。我就是一輩子不嫁女兒,也不會把女兒嫁給她家!如今,竟然想壞咱家丫頭的名節,嘴裏還說什麼『壞你名節,我娶你』,若不是在廟裡,這事兒又關係到兩個丫頭的名聲,我就是拼了命也要去討個公道!」
辛竹笙臉上通紅,道:「留在帝都,箏姐兒怕是找不到好人家兒。我想著,還是把她嫁到外地去。」
之後,一家子用過早飯,宋榮去衙門當差。老太太和顏悅色地對戚氏說了幾句話,就讓他們小夫妻回房了,還笑眯眯地叮囑:「午間不必過來服侍,在你們屋裡用就成啦。好孩子,不要拘謹,這是自己家,讓哥兒要是敢欺負你,就過來跟我說,我叫他老子捶他。」
宋嘉言對吳雙道:「每天都想再多喜歡你一些。」
宋老太太皺眉問:「她總是不樂意,那她自己想要個什麼樣的?」又說辛老太太,「你總是太心軟,由著孩子們任性。差不多就給她定下,到時生米成熟飯,她的心就定了。總是挑,越挑越沒有好的。」
昭文帝這樣一說,方太后心下微驚,依舊明知故問道:「難道宋家女都已定親了?」
姚馨見吳雙臉上有傷,也相當驚訝,不待她寒暄兩句,便被吳玉拖走了。
宋嘉語頗覺不可思議,路上在車裡小聲問宋嘉言:「你給姚縣主吃什麼葯了?」以前死不對眼的倆人,突然有說有笑、親若姐妹。
辛老太太點頭:「是,大姐說得對。我回去就叫笙哥兒把她親事定了,再這樣拖下去可不成。」
杜月娘針線好,這些年,沒少給宋嘉言做衣裳鞋襪,雖然宋嘉言總說不要做,杜月娘卻是個很有常性的人,一直做了下來。
「不會的。」
狀元,除了文采見識要好,考試技巧亦不能缺。
宋嘉言一笑,繼而正色道:「不怕您惱,我聽表哥說,吳玉表哥現在還惱著您呢。」
「宋家出身寒門,正妃沒她們的份兒,側妃的話,宋榮深得帝心,也不合適。太后、麗妃有意,皇上也不會答應。」景惠長公主道。
這也是正賓為什麼尊貴的原因了,及笄時,女孩兒的字都是正賓所賜,戚太太為正一品國公夫人,兒女雙全,給宋嘉言取字:如離。
許氏直接令婆子捆了辛竹箏身邊的兩個丫頭,開始兩個丫頭還不肯說,兩棍子下去便什麼都招了。一個叫小藍的丫鬟哭道:「搬出侍郎府時,奴婢是跟在姑娘身邊服侍的,當時,那府里老太太將奴婢的身契賞給了姑娘。奴婢的哥哥是那邊兒府里門房上當差的,專管著跑腿兒送東西。這些天,姑娘給了奴婢五兩銀子,叫奴婢回家,去跟哥哥打聽,那邊兒大姑娘都往吳狀元府上送過什麼。姑娘的話,奴婢不敢不聽。其實奴婢哥哥也並不知主子們的事,只是有一次,奴婢哥哥往吳狀元府上送過信件。奴婢就跟姑娘說了。」小藍哭得一臉的鼻涕眼淚,如今辛竹箏出了這樣的事,她們定是活不成了,嚇得渾身發抖,「前天,姑娘差奴婢送了封信給奴婢哥哥,叫奴婢哥哥給吳狀元府上送去。餘下的事,奴婢就真的不知道了。」說著,又磕頭求許氏饒命。
「這麼喜歡我?」
杜月娘微驚:「你哪裡來的銀子買田地呢?」
「有沒有人給你說婆家啊?」宋嘉言與李思早就是手帕交,如今李思都及笄了,宋嘉言自然要問一句。
姚馨當場傻眼,要說姚馨也是名門貴女,又有一個無人敢惹的長公主的娘,金尊玉貴地長大,自小到大受的那些個委屈,都沒有認識吳玉以來受到的多。
宋嘉言先誇吳玉,再贊姚馨,竟把姚馨贊得臉上微燙。姚馨死撐著道:「你怎麼忽然這樣會說話啦?」
這種陣仗,定是為了給五皇子擇妃。
好好兒的衣裳,人家做好了,誠心誠意地送過來,宋嘉言總不能扔出去,只得道謝接過。這幾年下來,杜月娘與宋嘉言的關係一直不錯。久而久之,連梁嬤嬤都贊杜月娘人好。梁嬤嬤就說過:「杜姨娘這樣品性的人,日子總不會過得太壞。」
宋榮道:「誰說不是呢。」一朝一個規矩,前朝時,婦人女子地位低下,不要說及笄之後定親,有許多女孩兒,及笄前成親也不稀奇,十一二歲做新娘的,比比皆是。今開國太祖皇帝最敬仰的是大鳳王朝武皇帝,現在許多規矩都是隨著幾百年前大鳳王朝的來,就是女子成親之類,太祖皇帝明文規定,及笄前女子不能成親。故而,如今女孩兒成親的時間多在十六七歲,而定親的時間多在及笄之後。
秦崢淡淡地笑道:「聽說你定親了,我也不在,趕明兒補送禮物過來。」
辛竹箏渾身發抖,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這事兒還要自宋老太太去山上禮佛說起,宋老太太自來迷信,每年往廟裡撒的銀子就不必提了。隔三岔五就要去廟裡拜一拜菩薩,女人的活動範圍大致也就如此了,尤其老太太不愛出去交際,就燒香拜佛這一愛好,宋榮當然是出銀子出力地支持。
年前,辛家傳了一件喜事過來,許氏有了身孕。其實,已經三個月了,先時月份兒小,沒好聲張,如今坐穩了胎,辛老太太親自坐車過來跟宋老太太報喜。辛老太太笑得極是舒心:「媳婦操持家事這一年,家裡樣樣齊整,很知曉過日子。我就是一直心急她這肚子,如今她有了身子,不管是孫子還是孫女,都好都好。」
辛竹笙忙應了。
杜月娘笑道:「大姑娘又不用讀書費神。」
交代了辛竹笙一番,宋榮便讓他回家了。
至於方二公子,宋榮根本提都沒提。若是方二公子再自己找死,他不介意直接成全他!
彭公子的事,吳雙實在冤枉,吳雙道:「表姑娘穿了一身仿似言妹妹的衣裳,初時我沒看清,後來看清楚了,憑她淹死在湖裡我也不可能去救她的。彭公子是湊巧。」
不過,在老梅庵的兩年,宋嘉言的確沉靜許多。
新婚夫妻,宋嘉讓又是真心喜歡戚氏,自然是蜜裡調油。
宋嘉讓與戚氏行過禮后,就回新房了。
宋榮不大樂意,道:「先定親,言姐兒今年才十五,明年成親也是早的。急什麼?怎麼這般不沉穩?」
待送宋嘉言去前面坐席,梁嬤嬤把一個黃銅手爐遞到宋嘉言手上,低聲道:「以前姑娘從來不用,這會兒抱著,坐著時悄悄放在小腹上,暖和些。」
辛老太太親自跟辛竹箏說定下親事,辛竹箏反對無效,在床上躺了幾日後,便也同意了,偏又說去廟裡燒香。好歹辛竹箏是同意了親事,她要燒香辛老太太就由著她。只是,許氏懷著身子,路上顛簸不得。於是,辛老太太帶她一道去的西山寺。
小紀氏的確是自心底感念宋嘉言,若不是宋嘉言一腳把方二公子踹到湖裡去,真叫他脫了褲子,那就完了!小紀氏私下對宋嘉諾道:「你一直對我說你大姐姐的好,我都是三分信七分疑,危難時候見真情,你大姐姐的確是個好的。」
接著,宋榮又帶著小夫妻去拜過祖宗牌位,正式地在家譜之上添上了戚氏的名字。其實,宋家的家譜,宋嘉言都瞧過,還沒傳幾代呢,單薄得很,就他們這一家子,嫡系中的嫡系,連個旁支都沒有。
方家父子正想上前說好話,宋榮道:「此事,若外面傳出隻言片語,我就當方家有意為之,到時咱們自有論斷!貴府如此家風,恕我宋子熙日後不敢再登貴府門戶!」直接絕交,走了。
宋嘉言只得道:「好了好了,幫你問問。」
宋嘉言笑道:「也罷了。」表明不再追究。
武安侯夫人擔心的是姚馨吳玉這一對,武安侯夫人問:「阿玉跟姚縣主如何了?」
小紀氏溫順地應了一聲,猶自不解,問:「平白無故的,說句不大妥當的話,往日里我與老太太按制進宮領宴時,太后也從未另眼相待,怎麼突然叫我帶著兩個丫頭進宮請安?」
點了吳雙兩句,宋榮便讓他回去了。宋榮喚來心腹管事,低聲囑咐了兩句,辛竹箏還在病中昏迷便被接離了家,待她醒來已是另一方天地。
接著,方太后又道:「聽說,宋二姑娘于帝都向有才名?」
甭看宋嘉讓平日里粗枝大葉,在洞房時刻,他還頗有些情調,不肯用手接,只就著戚氏的手喝了一碗。戚氏瞪他一眼,宋嘉讓嘿嘿一笑,揮揮手打發婆子丫鬟下去。
許氏是個有脾氣的人,當下氣得身體不好。辛老太太只曉得哭,辛竹笙唉聲嘆氣半日,也沒什麼好主意,見許氏臉色蒼白,擔心她的身子,忙扶了許氏回房躺下了。辛竹笙道:「你暫且歇歇,我找個媒人,待妹妹病好,就把她嫁到外地去。」若辛竹箏無心,家裡人難免為她委屈。得知有此內情,沒打她個半死真是母兄好脾氣了。出了這樣丟臉的事,帝都附近辛竹箏是嫁不得了。若是給那彭公子做小,辛竹笙還寧可辛竹箏遠嫁,好歹是正頭夫妻。
宋嘉讓嘆惜,若是沒有吳雙,秦崢絕對是很不錯的選擇。
小紀氏得了信兒,險些嚇個半死,見女兒臉上隱有淚痕,小紀氏並不敢聲張,低聲問:「有沒有事?」
「那我們把太后和麗妃娘娘有意讓宋嘉言為五皇子妃的事兒透給阿玉他們知道,又有什麼用?他們也不會感念我的好心。」
宋嘉言一愣,從哪兒來,回哪兒去?她當然不會懷疑宋榮把辛竹箏宰了之類的事,略一思量,宋嘉言問:「爹爹,你把她送回鄉下去了?」
長公主的莊子,雖然沒有什麼山珍海味,不過,冬天吃湯鍋子就很爽。
辛竹箏的事就這樣靜悄悄地解決了,諸如老太太、宋嘉言等人,根本未聞到半點兒風聲。連帶著下人,宋榮都整飭了一番。
今日是景淑長公主家的宴會,景淑長公主下嫁景陽侯羅家,今日正是羅家二姑娘羅繁的生辰,乾脆下帖子將常來往的姑娘們都請來玩樂慶賀。
姚馨嘆口氣:「我實在不知該怎麼做。我見了他幾次,跟他道歉,說好話,他從不理我,對我冷淡得很。」
用午飯時,姚馨還把宋嘉言帶在身邊,直待宴會結束,宋家姐妹告辭的時候,姚馨歡喜地對宋嘉言道:「等以後,我下帖子請你來我家玩兒,你可不許推辭。」
過得幾日,李思的及笄禮到了,宋嘉言親自去李家觀禮。用過午飯,宋嘉言多留了會兒,私下送了李思一對紅寶石攢的花釵做及笄禮,李思推卻:「言妹妹,這實在太貴重了。」不肯收下。
三家人一走,戚妃也尋個理由告退了,留下麗妃與方太后說話。麗妃道:「宋家長女,個頭兒倒是不矮,就是瞧著粗笨些。」
世間之事,本就是你敬我,我則敬你。
宋嘉言早看出姚馨這是有貓膩,低聲問她:「你別瞞我,這是要去哪兒?」
「傻孩子,哪裡有一蹴而就的呢?」景惠長公主道,「宋家那丫頭比你年紀小兩歲,等她成親,不知要等幾年。吳玉對你冷淡得很,不如趁還未成親,把他的心思扭轉過來,這樣,你出嫁后的日子才好過。既然對吳玉不好施恩,對吳雙施恩是一樣的。咱們對他們兄弟好,他們識時務,就會感激你,對你好的。」
辛老太太猶豫:「我總怕她做了傻事。」
其實,借給杜君銀子,宋嘉言並不是沒有自己的考量,她私房頗豐,卻也不是冤大頭。實在是,杜月娘杜君皆是人品可敬之人,有餘力幫一把的時候,為什麼不幫一把?
小紀氏越說越氣:「如今都大半天了,方家一無賠禮,二無道歉,也太目中無人了!」
至於吳雙,他是親眼看到辛竹箏被彭公子從湖裡撈出來的。事已至此,吳雙將辛竹箏那封信交給宋榮,道:「有人仿言妹妹的字跡送了這封信到我家,我雖是存了試探的心,卻著實未料到是表姑娘。」
對於這種尚未定親就自稱小婿的事兒,宋榮默默地忍了,依舊道:「原本我打算言姐兒十八再發嫁的,就是體諒你年歲大了,這才想著讓她明年出嫁。行了,你先去準備定親的事。男人以功名為要,別成天兒女情長。」
宋家姐妹與羅繁其實屬於半生不熟的關係,羅繁畢竟是長公主之女,姐妹兩個奉上禮物就入席與別的閨秀說笑去了。
許氏有了身孕,辛老太太更加記掛女兒的終身,更兼被宋老太太開導過後,辛老太太回去便與許氏商量,挑一戶妥當人家給辛竹箏定親。辛老太太能鬆口,許氏也鬆一口氣,她倒不是怕養著小姑子,實在是辛竹箏這種脾性,許氏見著她就煩。趕緊嫁了,他們也能安安生生地過日子。
戚氏忙道:「大爺還沒洗漱呢。」話音剛落已被宋嘉讓攔腰抱到床間去。宋嘉讓笑道:「大喜日子,莫要啰唆啦。」
戚氏令身邊兒的一位田嬤嬤賞了梁嬤嬤一個荷包,笑道:「不成敬意,嬤嬤勿要與我推辭。」
姚馨臉色一黯,沒說話。宋嘉言握住她的手,勸她道:「您的眼光這樣出色,能尋一個不留戀功名利祿的人,您應該明白,表哥他們,既然不留戀功名利祿,那您的家世與爵位,對他而言,並不是十分重要。您既然喜歡他,就應該做一些讓他喜歡你的事啊。」
或許,宋嘉言自己也是這樣的人吧。
宋嘉言搖搖頭。吳玉對姚馨沒有半點兒意思,就算成親又能改變什麼?
「吳玉與姚姑娘的婚事已經定了,姚姑娘急著大婚,吳玉以兄長尚未婚娶為由推拒婚期。長公主豈是好糊弄的,自然只得將宋吳兩家的親事和盤托出。你年紀尚小,嫁的是吳雙;姚姑娘略長,嫁的是吳玉。長幼有序,如今公主府就等著你及笄後行婚禮,姚姑娘方可出嫁。」李睿的消息相當靈通。
宋嘉言與李家兄妹向來感情極好,一直待到傍晚才回家。
姚馨嘴硬:「我好得很,多謝你關心。」
秦崢勉強一笑,卻讓人覺著有說不出的傷感,點點頭:「她過得好,我就放心了。」
「我哪裡有那個?」
在宋嘉言看來,她的及笄禮有個非常不錯的吉兆。
宋嘉言笑眯眯地說:「以後要做妯娌的人,當然得搞好關係了。」
兒子不大宴賓客,老太太不大高興,宋榮和_圖_書笑道:「自家擺桌水酒熱鬧一日就罷了。眼瞅著就是言姐兒定親的日子了,可都準備好了?」這是問小紀氏了。
姚馨說要請宋嘉言來自己家玩兒,並不是客套話,沒幾日,宋嘉言就收到姚馨的帖子。宋嘉言宋嘉語一道過去才發現,姚馨就請了她們兩個。
承恩公世子的意見很簡單,婚事都由父母做主,根本不必理會二兒子的意思,直接定下一門親事,管他要生要死。只是,方大太太哪裡捨得。尤其是當方二公子聽說宋榮要將宋嘉語許配他人時,心下大慟之際,竟想了個昏著出來。
宋嘉言笑應了。
此時,幾個閨秀瞧一瞧宋嘉言,再瞅一瞅有些彆扭的姚馨,紛紛抿嘴兒樂起來。不為別的,姚馨與宋家姐妹向來不對付,哪回見了都得鬥上兩句嘴。如今,兩人嫁兄弟兩個,偏偏,宋嘉言年紀小,嫁的是哥哥;姚馨年長兩歲,嫁的卻是弟弟。
聽到姚淑靜被賜給五皇子為側妃的消息,宋嘉言的心才微微放了下來。
見女兒眼角眉梢滿是喜氣,戚太太笑道:「當初,就是看中了宋家人口簡單。何況,女婿還是個知道上進的。好生過日子,福氣在後頭呢。
兩個女孩兒正說著私房話兒,李睿自外面進來,手裡還捧著個匣子,笑道:「姐妹兩個說什麼悄悄話呢?」
宋嘉讓自考場出來,對吳雙佩服得五體投地,私下對老爹道:「阿雙真給我押准了一題。還有一題是半准。」
宋嘉語小聲抽咽,搖一搖頭:「女兒沒事。」
「我問雙表哥了,雙表哥叫我對你說,他有機會會勸勸阿玉表哥,只是,縣主自己也得學著溫柔賢淑一些,不然,若你實在不對阿玉表哥的心思,他也喜歡不了你啊。」
「不會是你惹表舅生氣了吧?」說著,宋嘉言摸一摸吳雙的唇角,心疼不已。
如今來都來了,宋嘉言只好任姚馨安排。她說道:「以後可不許這樣遮遮掩掩的了,怎麼還只叫我一個?也就是我二妹妹,不挑你的理。」實際上宋嘉語根本不想跟姚馨這種奇葩打交道。
小紀氏湊趣道:「咱們大姑娘就是旺,老天爺都給面子。」
生了一回辛竹箏的氣,宋嘉言又忍不住去摸吳雙的唇角,說:「爹爹打你,估計是氣你沒有將事私下解決。她跳湖淹死倒罷了,偏被彭家公子救起,你跟彭家公子沒什麼吧?」
宋嘉言心裏一個激靈,看向宋榮。
最後,宋嘉言還要跪在父母面前,由父母對她進行教誨。
染嬤嬤行過謝禮,待丫鬟放下席面兒,便告退了。她在這裏,戚氏怕是用不好飯的。戚氏大家出身,又是武安侯夫人挑了多少名門閨秀相來的,自是個靈光的人,見梁嬤嬤要走,也並不虛留她,笑道:「田嬤嬤,幫我送送嬤嬤。」
宋榮是孝子,若是有空,就會親自陪老太太去。如今宋榮衙門裡的差事越來越忙,大都是小紀氏帶著兩個女兒,再有宋嘉讓相隨,反正就當出遊哄老太太開心了。西山寺佔地頗大,頭晌去了,燒香拜佛后,于廟裡吃頓素齋,老太太在廂房歇午覺。小紀氏瞧著外頭天氣不錯,笑道:「外頭桃花都謝了,我看這山上桃花方開,你們若是不累,帶上丫鬟婆子,出去逛逛也無妨。老太太這裡有我呢,不必你們服侍。」
辛竹箏的失誤在於,救她上來的人,非她想象中的良人。
「比喜歡更喜歡。」宋嘉言眼睛亮晶晶的,渾身洋溢著一種歡樂,她認真地對吳雙說,「阿雙,這世上,有誰會像我這樣喜歡你呢?我覺著,肯定沒有人比我更喜歡你。我想再多疼你一些,每時每刻都對你好。我想對你好,不是為了貪圖你什麼,就是想對你好。」
宋嘉言又見到了戚家姑娘,當然,不是跟宋嘉讓定親的戚姑娘,那位戚姑娘已經定親,在家備嫁,並不經常在公共場合露面。宋家姐妹打招呼的是戚國公府二房的兩位未嫁的姑娘,戚玉和戚艷。
姚馨低聲道:「我就喜歡他不貪圖功名利祿。我知道自己人緣兒不好,還有許多人背後笑話我,可是,她們也就敢背後說說,當面兒還不是要乖乖奉承我,算什麼本事?」姚馨不屑道,「那些來我家求親的人,難道是喜歡我?看中的無非是我有個做世子的父親和長公主母親。開始,我只聽說他們是狀元,後來知道皇帝舅舅賜侯爵給他們,他們拒絕了;又把興國侯府的產業賜他們,他們又把產業捐給了國庫。我就喜歡這種人。就算阿玉對我不好,我也喜歡他。」
事已成定局,去哭去鬧去做一副被辜負的情深義重的追求者的模樣,不必考慮宋家人對他的感觀,秦崢自己就得先噁心死自己。
「是啊,這才是一家人呢。」小紀氏拉著兩姐妹的手,道,「以後,你們都要這樣。我與你父親年紀漸漸大了,總會先你們一步離開人世。這世上,除了父母,就是你們兄弟姐妹互相扶持了。這世上,沒人再親過你們了。」
熱血漸漸冷卻,會保持在一個恰當的溫度,不會灼傷誰,亦不會冷到自己。
看人家孩子這樣乖巧懂事,想到自己女兒,辛老太太又發了一回愁,心裏卻是決定,一定要把女兒的親事定下來了。卻不料,剛回去沒幾日,辛竹箏便闖出一樁天大的禍事來。
小紀氏並不是傻瓜,她立刻便想到了,宋嘉言或許猜到這是因五皇子選側妃之事入宮,而這丫頭,心下怕是無意此事。再瞅瞅自己閨女,宋嘉語聽了宋嘉言的話,並沒有多加打扮,但她本就生得眉目如畫,再加上今日兩人的衣裙是一樣的,愈發襯得宋嘉語貌美如花。
昭文帝笑道:「自太祖皇帝規定女子及笄方可出嫁以來,民間多是及笄後方為家中女孩兒定親,不過,提前相看好也是有的。」
麗妃笑道:「是個懂事謙慎的好孩子。」
見兒子口氣不改,方太后只得一笑道:「原來如此,若是早知道這樣,今日哀家就不召她們進宮了。說來,哀家也是想著,宋氏女能去老梅庵,瞧著像是個有造化的。既然宋氏女不妥,還有一個四品武官出身的姚姑娘,一個六品翰林家的張姑娘。皇帝屬意哪個?」方太后的確喜歡五皇子,也願意為他謀算,只是若皇帝另有他意,方太后也不願因這些小事與兒子產生分歧。
想到吳雙那時運不濟的父親,老太太道:「做兒女的,多體諒長輩,就是孝順了。」
姐姐給人做二房,又有什麼法子呢?無非求人罷了。忍住心下酸澀,杜君慢吞吞地說:「日後再說吧。以後,姐姐不必拿銀錢給我了,我置了個百十畝的小庄,這兩年也出產了些東西,足夠使了。」為這個小庄,杜君費了不少力氣。別以為買了田地就能出產東西了,莊子上的庄頭兒佃戶,都不是好相與的。那些人看他小,沒少矇騙於他。他也是這兩年才把莊子上的事梳理好。
接下來是弟妹給兄嫂見禮,戚氏就要掏腰包啦。
過後,宋嘉言跟宋榮打聽辛竹箏,宋嘉言尚不曉得辛竹箏被送走的事,問:「爹爹,不會就這麼算了吧?就算是表姑,這麼做也過了。」她沒有半分對不住辛竹箏的地方,辛竹箏敢下手挖她牆腳,就是宋榮,也得給她個說法才算完!否則,她可咽不下這口氣!
方二公子的事過去數日,外頭沒傳出半絲風言風語,方世子直接把方二公子送去了鄉下老家反省,且撂下狠話,改不好絕不接他回來。
宋榮道:「不要出去說。」其實宋嘉讓大驚小怪了,押題這種事兒,自來有之,屢見不鮮。但是,他與吳雙都在朝中做官,是不好多談的,總要避嫌。
宋嘉言心下微沉,想到了一種最壞的可能。
姚馨眉開眼笑,高興地拍了宋嘉言的小嫩手一記,笑道:「宋嘉言,你果然有信用,沒有敷衍我。你說吧,要我怎麼謝你?」
宋嘉言素來細心,去武安侯府的時候,跟外祖母提了一句。武安侯夫人嘆道:「女婿如此,我也放心了。」女兒過世多年,如今一雙兒女皆長大成人,都有了不錯的姻緣,待宋嘉讓娶親,宋嘉言出嫁,武安侯夫人也就能放心了。
姚馨是個簡單的人,她直接問宋嘉言:「阿玉喜歡什麼?我送他東西好不好?」她喜歡他,不論他喜歡還是厭惡她,她都想對他好。
便是婆子丫鬟也沒見過這等流氓啊,方二公子突然發癲,宋嘉言不待方二公子脫褲子,眼疾手快,斜飛一腳便將方二公子踢到地上動不了了。宋嘉言自幼習武,力道頗大,上前捏住方二公子的脖子一路將人拖到桃花湖畔,便把他踹到了湖裡去。
武安侯夫人哪裡肯收吳雙這銀子,笑道:「玉哥兒的定親禮,也是我出面張羅。你跟言姐兒的事,又是我一手撮合的。只要你們以後好生過日子,就行了。」
吳雙求不到外援,只得把勁兒使到大舅哥兼表弟的宋嘉讓身上。吳雙倒不是再央求早些成親,他知曉宋嘉讓在準備武舉,便常去幫著宋嘉讓看一看文章之類。要知道,武舉同樣要考文章,雖然不若文舉要求那樣高,起碼文盲絕對是不成的。不過,武舉多是關係到軍事一類的考題。
宋嘉言宋嘉語姐妹也再不理會方家姑娘,用宋嘉語的話說:「一窩子小老婆生的,縮手縮腳的沒個體統。」恨烏及屋,反正宋嘉語是厭惡透了方家人。
秦崢在家裡躺了兩天,才去宋家拜見宋榮。
「知道知道,你們一家子都是好人。」公主府的車駕更是早就備好的,姚馨直接拉著宋嘉言上了車。並不是縣主規制的馬車,不過,也做得相當考究,比起宋家的馬車更加寬敞,裏面有固定的矮几,還攏著暖暖的炭盆,有茶水乾果之類拿來解悶兒的吃食。坐上去,墊子也軟得很。
宋榮歇在主院,洗漱過後打發丫鬟們退下,與小紀氏道:「進了宮,若是太后問及兩個丫頭的婚事,你就照實說已經看好人家,就等著及笄定親了。」
較之少時的犟種模樣,杜君已脫胎換骨,聞言一笑:「姐,你別擔心我,我銀錢夠使,飯也吃得飽。你在這府里好好兒的,別叫我擔心就成了。」
及至入城,宋嘉言方與姚馨道別,換乘自己的馬車。之後,吳雙送宋嘉言回府,吳玉送姚馨回長公主府。姚馨開心得很,就是在她邀吳玉到她家中小坐時,吳玉瞪她一眼,騎馬離開,姚馨也沒生氣,朝吳玉擺擺手,便笑眯眯地回家去了。
遠處方二公子的狗腿子隨從見主子沒能得逞,反被一頓臭揍,連忙過來,個個比畫著護著主子,又有一大仆近前賠罪:「我家公子一時失禮,望姑娘見諒。」
姚馨翻個白眼:「喊什麼縣主啊,像以前一樣,叫我姚姑娘就是了。」她並不是要找宋嘉言的碴兒。原本,有了封爵,她可以在老對頭宋嘉言面前威風一下,偏偏宋嘉言又成了吳雙的未婚妻,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姚馨很是鬱悶了好些日子。示意宋嘉言在自己身畔坐下,姚馨半天咕噥一句:「你明年就及笄了吧?」
宋嘉言道:「李大哥生得俊俏,人也有本事,當然就會挑剔一些了。」
再有,宋嘉言平日里交好的一些小姑娘,亦下帖子邀了來。姚馨非但自己來了,還叫了仁德郡王府的小郡主一道來,給宋嘉言撐場面。這些日子以來,姚馨跟宋嘉言感情好得不行,若不是宋嘉語先說了要做宋嘉言及笄禮的贊者,她都想搶這差事。
宋嘉言漫天要價:「我不知道,就看爹爹啦。」
姑侄二人商議定了,待傍晚昭文帝來慈寧宮請安,方太后便將事情與昭文帝說了:「瞧著,宋氏長女倒還端莊穩重。」
西山寺她們是常來的,寺中也有幾處盛景可賞,像小紀氏說的桃花林,就在西山寺里的桃花湖畔。有詩就說,人間四月芳菲盡,山寺桃花始盛開。如今正是四月天,桃花湖畔的桃花開得正好,遠遠望去,燦如雲錦。
「知道啦,其實,琴棋書畫什麼的,我也會的。」姚馨還有些討好心上人的鬼主意,「阿言,你有沒有吳雙的衣裳鞋帽的尺寸?我想做衣裳給阿玉穿。他現在正討厭我,等做好了,你別說是我做的,就說是你做的,關心一下小叔子什麼的給他送去。」
自過了年,天氣就沒好過,成日颳風下雨倒春寒,完全沒有春天的氣息。不料,正月十六這一日,早上便是大晴天,艷陽高照。
一時,宋嘉讓回來,對小紀氏道:「是承恩公府方二公子。」
宋榮老神在在:「太后不是只召見咱們家的女孩兒,只管跟著你們太太去,規矩都學過了,進宮勿要失禮。」
方太后不以為然,道:「一個側妃,好看難看有什麼要緊。老五若喜歡美人兒,宮女侍妾有的是。」
武安侯夫人安慰吳雙:「今年年底與明年年頭差不了幾天呢,嘉讓年底成親,總得叫嘉言與新嫂子相處幾日方好。」
宋嘉言其實沒見著外頭如何熱鬧,她大半天都是坐在房內。待下晌午,才看到吳雙送來的聘禮,不算豐盛,不過,也符合宋嘉言心中預期。
杜君寫了借條,宋嘉言就讓李睿從鋪子里取了一千兩給杜君。杜君置個百十畝的小庄,莊上每年也能有上百兩的出息。於他自己,足夠用了。
大家在燒得暖暖的屋裡炕上團團一坐,吃著切得薄可透光的涮羊肉,再喝兩杯果子酒,真是神仙一般的享受了。
宋榮笑道:「罷了,你自己好生用飯,別太拘謹了。」事情過去就算了,宋榮並不會與自家孩子計較。吳雙年紀尚輕,便是宋榮年輕時也不是沒做過蠢事。
事關女兒的名節,小紀氏目光微寒,道:「這事兒不算完,待老太太醒了,咱們立刻回府。」
說來,自水中將辛竹箏撈上來的人頗有身份,姓彭,彭彥容,當朝首相彭老相爺的嫡長孫,如今正在翰林院做翰林。可惜的是,不要說人家彭公子早有妻妾,便是沒有,正當婚齡,也不可能要辛竹箏啊。
昭文帝笑道:「說來,她少時,朕還見過她一面,是個伶俐的丫頭。不想幾年過去,小丫頭倒長成大姑娘了。前兒君臣閑話,朕還聽子熙說,給家裡兩個姑娘都尋好了人家兒,及笄便定親。」
第二日,小夫妻兩個拜見老太太、宋榮、小紀氏,拜這三位,均有禮可收。尤其老太太,給的還是當初御賜的寶貝,當真是大手筆了。
吩咐丫鬟好生服侍,辛竹笙又勸母親,辛老太太本就是個沒主意的人,如今她再糊塗也明白自家閨女看上的人是誰了。宋家對辛家向來盡心,如今,自己閨女竟然看中了宋嘉言的未婚夫,還使出這樣的招數來。辛老太太的傷心愧疚,就不必說了。
這一次,宋嘉言是對正賓戚太太行禮。戚太太再次吟誦吉語:「以歲之正,以月之令,咸加爾服。兄弟具在,以成厥德。黃耇無疆,受天之慶。」取下先時簪的釵,雙手取過有司盤中的一隻耀眼輝煌的紅寶石釵冠,m.hetubook.com.com為宋嘉言戴于發間。
杜君道:「年紀輕輕的,吃那個做甚。飯吃飽就成了,我聽說府上大姑娘從來不用這些滋補之物的。」
吳雙十分痛苦:「我悄悄請了高僧來算吉日,明年的吉日不在年頭,在年尾啊。這一耽擱,就又是一年了。」
其實,哪怕宋榮已將兩個女兒的婚事口頭兒定下,打聽她們的人依舊不少。這其中,就有宋嘉語狂熱的追求者,承恩公府方二公子。自打宋嘉語少時偶然給方二公子瞧見芳容,方二公子對宋嘉語便魂牽夢縈,日夜難忘。如今這位方二公子已經十七,猶未定親,無他,就是一門心思想著宋嘉語呢。
宋家人的意思,方大太太也能明白,但方大太太于內心深處,不大喜歡宋嘉語。這也正常,沒有哪個做娘親的會喜歡把自己兒子迷得顛三倒四的女人。眼瞅著兒子魔障一般,一門心思就放在宋嘉語身上,方大太太愁都要愁死了。
對父母再行拜禮后,整個及笄禮到此結束。
宋嘉讓中了武舉,宋榮自然也有幾分歡喜,宋榮笑道:「著人去給親家送個喜信兒。」
宋嘉言的及笄禮,大家很給面子,熱鬧了一日,下晌才陸續散去。
吳雙坐在老丈人身畔,把壺斟酒。這小子做侍讀學士,都能把昭文帝伺候舒坦了,何況老丈人?
如今小紀氏對宋嘉讓宋嘉言兄妹芥蒂全消,溫柔賢惠更上一個台階。而且,真心實意的溫柔賢惠,與刻意裝出來的溫柔賢惠,有天壤之別。
姚馨這人,相處熟了就知道,非但大腦簡單,還二百五。原本,衣裳鞋襪的尺寸宋嘉言都給她要到手了。姚馨很花心思地給吳玉做了好幾身衣裳鞋襪,宋嘉言再添幾套,托自己的名字給吳雙吳玉送了去。
吳雙笑道:「一時言語不慎,惹得家父不悅,挨了一下子,已經好了。」
辛竹笙道:「除了遠嫁,也沒什麼好主意。」
「這得家父說了算,哪兒這麼容易?」宋嘉言溫聲道,「別嫌我說你,你還是先跟阿玉表哥把關係搞好,再想著成親的事吧。你在公主府金尊玉貴地長大,沒有吃過半點兒苦。你若真在阿玉表哥還生氣的時候嫁過來,以後有你苦頭吃。」
這事兒,方家是在祠堂說的。
吳雙低聲應了。
面對著姚馨閃閃發亮的眼睛,宋嘉言實在不知該說什麼,半晌方道:「如果他總是對你冷淡,你不傷心嗎?」
姚馨下帖子相邀,回稟過老太太與小紀氏,第二日宋嘉言便去了長公主府赴約。
父子二人於前院書房招待宋榮,方世子一臉歉疚,深深一揖:「我教子無方,實在無顏面對子熙。」人宋家孩子還救過他三兒子,這些年,兩家雖說不上親近,起碼大面兒上還不錯。宋家雖說是寒門,架不住宋榮如今御前得用。論本事,方世子遠不及宋榮。
姚馨在亭中僻靜處等著宋嘉言,宋嘉言淺身一禮,笑道:「縣主,您叫我?」
宋嘉言聽聞此事時,笑得肚子都痛了。
進宮還是老一套,一大早上天還未亮時就到了宮門,真正進入慈寧宮時已經是巳時左右。與宋家姐妹一併宣召進宮的還有姚國公府的旁支四品將軍姚將軍的太太與女兒,另外還有一位六品翰林的太太與女兒,是姓張的,並不大熟。
「哪裡還用母親單說,我當她是親妹妹一樣的。」雖然現在丈夫只是個武舉人,戚氏卻覺著自己這親事半點兒不比嫁到楊家的大姐姐差。
宋嘉言點了點頭。
方太后笑道:「你較小時候,穩重許多了。」
宋榮道:「你若不介意,我來處理此事。」
名節要緊,兩姐妹連忙帶著丫鬟婆子走了。
杜君臉上微窘,含糊道:「說這個做什麼。功未成名未就,哪裡有好姑娘願意嫁給我。」要說沒有,這是假話。但多是地主鄉紳或是暴發商家之流,杜君要走科舉之路,妻族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便想再等一等。
宋嘉言宋嘉語去新房瞧了一回新娘子,時下,整個新房都鬧哄哄的,反正近些的親戚女眷孩子都擠在了新房,看宋嘉讓挑開蓋頭,打趣了一回新婚夫妻。宋嘉讓就被叫出去敬酒了,宋嘉言令梁嬤嬤去廚下備一桌清淡熱乎的席面兒,過一時給戚氏送來。新房裡的東西,多是擺著好看,真正實惠的沒多少。
濟寧堂的大夫開了葯,交代下醫囑,便告辭了。
宋嘉言狐疑地道:「誰啊?」能請動姚馨出面兒,她認識這樣厲害的人物嗎?
宋榮含威不露,問:「彭彥容是怎麼回事?」
另一位恬靜溫和的宮妃只是淡淡一笑,方太后笑道:「麗妃,你倒是該向戚妃學學。這樣的冒失,倒嚇壞了這些孩子們。」
宋嘉言尋思了一回,勸道:「你發什麼愁?要是李大哥,就不會為這個發愁。與其娶個不合心意的,還不如不娶呢。真娶個不怎麼樣的女人,倒委屈了李大哥。」
宋嘉讓大半夜才回來,身上渾身酒氣,倒還清醒。
宋嘉諾笑道:「我還會糊弄母親不成?不單大姐姐,就是大哥哥,有什麼露臉的事兒都叫著我一道去。別人家的兄弟姐妹,算計天算計地的,算來算去,兄弟姐妹的情分都算得一分不剩。原本是骨肉至親,到最後,連路人都不如。這樣的人家,非但令人笑話,也不是興家之兆。現在,母親能這樣想,父親定也是高興的。」
宋嘉語實在想問一問,好端端地,怎麼太后要見她們呢?宋嘉言卻是在想,四皇子婚事已定,接下來就是五皇子的親事。五皇子的生母麗妃娘娘,乃太後娘家嫡親的侄女兒,故此,五皇子一直深為太后所喜。
「你這一走就是一年的時間,家裡沒有不牽挂惦念的。老大人幾次跟我念叨起你,既然回來了,好好地在家承歡膝下,哄一哄老人家開心,準備春闈吧。」青年子弟中,秦崢縱使比不得吳雙,也不遜色,尤其遊歷歸來,眉目間添了幾分剛毅之色。
「我什麼都吃,沒有忌口的東西。」
吳雙一口老血橫在喉間,他忍著吐血,溫柔道:「好妹妹,你與我親近些,就是對我好了。」
宋榮劈頭便賞了他一記大耳光。
李睿笑留:「用過晚飯,我送你回去。」
宋嘉言得知秦崢遊歷回來,收拾了一套自老梅庵得來的古墨古硯交給宋嘉讓,道:「待阿崢春闈的時候送給他吧,別說是我送的。」
吳雙要通過姚馨來見她,可是,近些天沒見吳雙上門兒啊,莫不是出什麼事了?
吳雙死的心都有了,宋榮哪兒是岳父啊,分明就是棒打鴛鴦的大棒子。
辛老太太當時就沒了主意,最離譜的是辛竹箏,睜眼一瞧該男子的相貌,便大驚失色,驚呼:「你是誰?」
宋嘉言有些不高興:「你怎麼不早說,我今天穿的衣裳可不是去莊子上玩兒的衣裳。」
李思嘆道:「倒也不全是大哥挑剔,因著大哥跑了幾年生意,又無功名。這世上,誰不勢利呢?其實,勢利也不是錯,就是爹爹為我尋親事時,也會打聽別人的功名前程。我哥不能出仕,一般商賈家的女孩兒,父親也看不上。勉強找書香門第吧,又多是庶女。」說著,李思又嘆了回氣。
「他若是一直不識抬舉,自然有不識抬舉的法子。」景惠長公主眸子微眯,教導女兒道,「如今你是大人了,不能再像小時候一樣。咱們身上有皇室血統,跋扈些本沒什麼。不過,凡事得自己心裡有數才成。這個道理,我也是很久很久才明白的。」
兩姐妹都低聲應了。
秦崢依舊恭謹如前:「一切都好,看一看外頭的天地,小侄實在開闊了不少眼界。」
又去辭過李太太,李睿送宋嘉言出門上車,叮囑一句:「路上小心。」
及至三朝回門,戚太太少不得問女兒,戚氏笑得甜蜜:「大爺待我很好。家裡老太太、太太都是和氣人,弟妹們也好。」宋嘉讓真心待她,小姑子小叔子都不是難相處的人。老太太除了急著抱曾孫,沒別的事。就是太太小紀氏,又不是生母,何況,老太太都不擺譜兒了,小紀氏這繼母的譜兒自然也擺不起來。
姚馨不明白,問母親:「母親,五皇子並沒有要宋嘉言做側妃啊。」
一位眉目清麗的宮妃笑道:「是啊,今天臣妾們沾了太后的光,也見見這些孩子。」說著,這位宮妃已快人快語道,「哪個是宋家長女?聽說你在老梅庵住了兩年,宜德姑媽還好嗎?」
昭文帝笑著呷口茶,道:「母后看著哪個好些?」
宋嘉言一笑:「你若是真喜歡他,就把他當成一家人看待,而不是用施恩的手段。至於怎麼做,問一問長公主,她會告訴你的。」
知曉吳雙沒有聯合外人來收拾辛竹箏,宋榮的氣先消了一半,道:「內外之分,你要清楚。現在你官位尚低,一些小節無人計較。待將來身處高位,芝麻綠豆的小事都可能成為被攻訐的原因,所以,為人行事,皆要謹慎。」
方二公子在桃花林,先是被宋嘉言與一干丫鬟婆子揍了一頓,接著又被宋嘉讓一番收拾,回家他爹知道了,又是一頓打。如今半條命都沒了,張張嘴說不出話來。方大太太哭道:「人宋家根本沒有結親的意思,孽障啊孽障,這不是要逼死我嗎?」
宋榮總不會遷怒辛竹笙,道:「好生過日子,多孝順舅母。」
姚馨對宋嘉言說起此事時還有些小得意,道:「當時,可是把我氣死了!我為了給他做衣裳,手指頭兒都扎出好多小針眼兒來,我母親心疼得直嘆氣。結果呢,竟然敢把我做的鞋襪脫下來丟還給我!」後來,還是吳玉派隨從把鞋襪什麼的撿了回去,姚馨才算完!
「我哪兒知道呢?是阿玉叫我這麼做的,我自然就這麼做啦。」能夠被吳玉請託,姚馨非常開心,忙不迭地把事辦好了。
承恩公一聽兒媳婦這話,便知此事難辦,對老妻道:「趕緊備份厚禮,我與老大親自去宋家賠禮。」一指趴在條凳上的方二公子,「叫他在家禁足,不許他出府門半步。今天那些攛掇著主子胡鬧的奴才,全都給我處置了。這事,不許走漏半絲風聲,若有誰多嘴多舌,立刻打死!」
宋嘉讓西蠻北涼都去過,還出過海,對於軍事倒是挺有興趣。但要命的是,他文采實在差些。臨秋闈前,吳雙給了宋嘉讓二十道題讓他做,之後,又給宋嘉讓修改文章,叫宋嘉讓背下來。
小紀氏如今很會做人,將吳雙送來的聘禮都著人送到宋嘉言的院子里,這些東西,不講究的人家兒會私扣之類,但宋家絕無此可能。何況,這些聘禮,在小紀氏眼裡著實不算什麼。
對於杜月娘,沒有比這再歡喜的事了。稟過宋榮后,杜月娘令丫鬟往廚下送了一兩銀子,要了一桌席面兒,叫弟弟留下吃了飯。
吳雙笑道:「我都恨不能直接把言妹妹娶進門兒才好。」
「不用啦,吃過午飯,又喝過下午茶,再在你家用晚飯,回去肯定挨訓。」宋嘉言一笑,「你什麼時候走,著人跟我說一聲。」
「武比我是不擔心,就看文試的結果了。」宋嘉讓自幼習武,一身的武藝,雖然比不上吳玉,也絕不太差。他是個心思坦蕩的人,如今考完了,也不似別人日夜懸心,就幫著家裡一道準備宋嘉言的定親禮。
見宋嘉言沒拒絕她,姚馨眉開眼笑,連連說:「是啊是啊,就是這個道理。」
說到成親,宋嘉讓渾身上下都透出淡淡的喜氣來。秦崢心下不禁浮起細細密密的痛來,忍不住問:「言妹妹還好嗎?」
亡母陪嫁,的確異常豐厚。除去每人一萬兩的現銀,宋嘉言那份清單上還有一處二十頃田莊,一處西山上的三進別院,另外還有帝都城兩處不錯的鋪面兒,余者金玉首飾、古董玩物、衣料布匹都有數箱。
李睿笑道:「羡慕也沒用,若是你小几歲,還能帶你一道去見見世面。如今聽說你跟吳雙的事都差不多定了,我要是帶你出去,不要說宋大叔,吳雙也得殺了我啊。」
戚太太笑道:「你小姑子是個體貼人,女婿就這麼一個嫡親的妹子,你更當真心待她。」
李思此方接了,笑道:「多謝你。」
不僅如此,梁嬤嬤還把宋嘉讓屋裡的幾個丫頭介紹給了田嬤嬤知曉,其實,這幾個丫頭倒還好說,宋嘉讓從沒收用過她們,無非是大丫鬟、小丫鬟的差別。田嬤嬤陪嫁過來,正是兩眼一抹黑的時候,梁嬤嬤坦誠相告,真是雪中送炭了。
姚馨望著景淑長公主園中的鮮花麗景,笑道:「我聽說你要嫁給吳雙,咱們以後就是妯娌了,明年及笄,你就趕緊跟吳雙成親吧。」
宋嘉語笑道:「是啊,表嬸頭一胎,小心無大過。」
那男子挑眉淺笑,露出三分風流相:「姑娘以為,我是誰?」
及至女官引三家的太太姑娘們進去,方太后笑眯眯地對身畔的兩位宮妃道:「哀家許久沒見這些小姑娘了,瞧瞧,都跟花骨朵兒似的,真討人喜歡。」
接著,姑侄二人將姚淑靜與張姑娘都贊了一番。
宋嘉諾有一句話是對的,小紀氏育有一子一女,宋榮就是看在他們姐弟的面子上,也會給小紀氏臉面的。何況,小紀氏的言行的確大有改觀。到底多年夫妻,宋榮已經年近不惑,少年時爭強好勝的心已經淡了,於他而言,家和萬事興比其他任何事情都重要。
在宋嘉言定親之後,宋榮便將宋嘉讓宋嘉言喚到書房,說起大紀氏嫁妝之事,宋榮道:「你們母親過世多年,她當年的陪嫁一直是我來代管。如今,你們長大了,嫁妝的事,一人一半,沒意見吧?」
梁嬤嬤絮絮叨叨地與宋嘉言說了些注意事項,又道:「姑娘大了,就莫要天天早上去校場習武了。尤其這個時候,一定要小心保養。」
吳雙溫聲道:「總是吵吵鬧鬧的,比先時略好些。」
「誰家定親不是父母說了算呢。」宋老太太瞧向自己兩個如花似玉的孫女,道,「就是言姐兒、語姐兒,我愛她們跟什麼似的,她們的婚事也是老大定的,哪裡能由小孩子自己做主?」
宋榮向來公平,道:「先時,給了言丫頭一個鋪子,嘉讓一個田莊,這些你們都各自打理得順手了,就不在分配當中了。」兒女都不是那般計較的人,亦不會因財物傷了兄妹情分。不過,長子這就要成親了,成親之後,就有了自己的小家。所以,還是在長子成家之前把嫁妝分好,省得日後是非多。
說複雜也複雜,說簡單也簡單,無非就是換三回衣裳,初次是短褂短褲的幼童衣衫,正賓戚太太吟誦幾句吉祥話:「令月吉日,始加元服。棄爾幼志,順爾成德。壽考惟祺,介爾景福。」然後跪坐下為宋嘉言梳頭加笄,之後贊者宋嘉語為姐姐象徵性地正笄。宋嘉言起身後,大家對她一番祝賀。之後宋嘉言回到老太太院里已為她準備好的房間,宋嘉語從有司手中取過宋嘉言第二次要換的衣服,去房內幫著宋嘉言更換與頭上發笄相配套的素衣襦裙。
  • 字號
    A+
    A-
  • 間距
     
     
     
  • 模式
    白天
    夜間
    護眼
  • 背景
     
     
     
     
     
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