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出閱讀

千金記

作者:石頭與水
千金記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0%
下冊 第四章

下冊

第四章

小紀氏眼圈兒微紅,道:「有皇上這樣的寵愛,有太后親派了掌事姑姑前去照看,結果,竟未保住龍嗣,臣婦這心裏愧疚得很。」這幾句狠話,還是宋嘉言教她的,小紀氏說著心下頗為忐忑,不過,還是照宋嘉言教的說了。
秦老太太嚇得臉都白了,秦崢依舊穩得住,擺一擺手:「我沒事,一時怒氣攻心,血氣逆轉而已。祖母歇著吧,我出去靜一靜。」
宋嘉言望著秦老太太:「世上的人,多以為自己是最聰明的一個,算無遺策,手段非凡。我宋嘉言受今日之辱,來日必有奉還之時!」端茶,吩咐一聲,「送客!」
聽這驢唇不對馬嘴的話,宋榮瞪宋嘉言一眼:「是叫你進宮跟語姐兒提醒一聲。」過了年,宋嘉言的腿傷終於痊癒,家裡已經在準備宋嘉言定親的事了。
外省三品大員以上,帝都五品官起,清一色的官宦千金,除了有病有殘有婚約的,未婚少女都要去參選。宋家姐妹都未正式定親,俱在參選之列。不過,宋嘉言的腿傷尚未痊癒,而且,她這腿傷,半城的人都是知道的,至今還有太醫來府給宋嘉言檢查傷情,絕對沒有弄虛作假的意思。宋榮上了道摺子,請求宋嘉言免選。
方太后這樣說,昭文帝便淡淡地應了。
小紀氏湊趣:「成親的日子也好,十月份,佳果豐盈的季節。」
昭文帝興緻不大,方太后卻是堅持:「哀家等著抱孫子,不然,到地下難見先帝。」其實,她跟先帝著實沒什麼深厚感情,只是為了兒子的江山,隨口拿先帝做個幌子而已。
這也是人之常情。一場宮變,昭文帝死了四個兒子,如今除了在外就藩的二皇子,宮裡只有一個八歲的六皇子,以及三位公主。
小紀氏輕聲泣道:「早知宮裡是這個情形,說什麼我也不能叫你妹妹進宮的。」
戚氏忙道:「我去看看妹妹。」追了宋嘉言去。
秦老太太亦是疑惑:「沒有啊。」若有這等喜事,秦淑妃萬沒有不說一聲的理兒啊。
「是啊。若是哪日王妃給郡主相中了哪家的才子俊傑,也別忘了告訴我一聲,我一樣為郡主心喜。」秦淑妃瞧著小郡主的模樣,神色和悅至極。
世上哪有十成十的把握,尤其現在,昭文帝是靠不住的。不過,有宋榮在,宋嘉語總不會有性命之憂。「現在妹妹進宮的日子太短,手裡沒人。太後為避嫌疑也不敢叫女官用什麼手段的。」宋嘉言望著宋嘉語,「讓你收買幾個用得著的低品宮嬪,就是為了要太后和後宮忌憚於你的本事,不敢再輕易對你出手。你現在這樣,不知多少人暗地裡拍手稱快。這宮裡,能靠的只有自己。好生靜下心來,調理好身子,還是那句話,以後的路還長。」
沒錯!先時不情不願清心寡欲被方太后催著、拿著先帝在天之靈勸著、看在祖宗江山面子上才肯答應選秀的昭文帝,一見宋嘉語便驚為天人,立刻賜以妃位,賜居永安宮。宋嘉語連回家的機會都沒有,當晚承歡,沐浴恩澤,三千寵愛,集於一身。
秦三太太張張嘴,心臟狂跳起來,一時間竟說不出話來,又聽秦淑妃笑悠悠的聲音飄來:「三嬸,到底有還是沒有?您倒是給我句痛快話。」
宋嘉語小聲抽泣,一臉灰敗:「孩子沒了,我也不想活了。」
外面把秦淑妃有孕的消息一夜之間傳遍帝都大地,不說別人,哪怕消息不那麼靈通的承恩公府也聽說了。自從承恩公府大大地得罪了昭文帝,一家子差事被奪,灰頭土臉的境況就不必提了。
方世子說來也是滿肚子的苦水,他沒什麼大本事,卻是昭文帝嫡親的表兄,裙帶關係夠硬!昭文帝深知方世子做不了什麼大事,只是,自己母族表兄,也不好虧待。昭文帝便把方世子安插到內務府,說來,方世子管的真是肥差中的肥差,專管著皇家的工程,大到修建宮殿,小到栽棵花移株草,都是他的差事。
宋榮冷冷道:「老尚書雖對我有恩,我自問對秦崢不薄,視他如子侄一般!如今您家公子,還是留著做駙馬做郡馬吧,我宋家女高攀不起。」做出這等忘恩負義的事,還有臉賠罪!
宋嘉言不解其意,道:「生孩子這方面,我也不大懂啊。倒不如問問老太太。」
昭文帝要選秀。不是選宮女,而是選妃嬪。
聽了宋嘉言一番安慰,宋嘉語只得硬著頭皮去參選了。
宋嘉言問:「皇上來看過妹妹嗎?」
有端睿公主在,日後戚貴妃照樣可以在昭文帝百年後與女兒出宮就府,戚貴妃又何必摻和年輕妃子間的爭寵奪愛之事呢。人家大可以清清靜靜地過自己的日子。
反常即為妖啊。
秦淑妃有四月身孕藏著不說,方太后大怒,不過,念及秦淑妃有孕在身,方太后令人將秦淑妃送回淑和宮好生休養,對著昭文帝卻是好一番傷心。
宋榮再次謝恩,心下稍稍鬆了口氣,總算讓宋嘉言幸免於難。只是,宋嘉語的選秀流程,已是板上釘釘。
秦三太太並無誥命,只得換了身兒體面衣裳,頭上插著三五珠釧兒釵環,坐車與宣旨太監進宮去了。
秦老太太與秦老尚書商量半晌,對秦三太太道:「大約與崢哥兒有關,你說話務必謹慎。寧可不說,也不要多說。」尋常里一個不留神,說話還得罪人呢,秦三太太進宮,秦老太太一千個不放心。
唯一可惜的是,雖然秦淑妃因隱瞞身孕一事栽了個大跟頭,不過,因為懷有龍嗣,宋榮一擊之後,不好乘勝追擊,卻是遺憾!
宋榮聲音中帶著淡淡的憂慮:「回家后時不時發熱,又趕上寒冬臘月,腿也好得慢。她倒是心急,總想下床走動,臣很是擔心初時好不利索留下什麼癥候。天一冷,她腿的傷處又酸痛,現在聽太醫的叮囑配了虎骨的膏藥在用。」
「那你也跟著你太太一道進宮,看看語姐兒可好。」小紀氏的眼光,宋榮信不過,看事從沒看到過點子上。
宋嘉語幽幽道:「我一日得寵,總會有人不悅。」
「說來也是書香門第,平日里言語舉止無不是大家風範,故而,皇帝封她為淑妃,哀家雖覺著她年紀尚輕,也未阻止。」方太后微怒,「如今後宮之事,小事有戚貴妃做主,大事有哀家和皇帝商量著做主。戚貴妃自不必說,哀家信她。余者就是哀家與皇帝了,有了身孕,這樣天大的喜事,太醫診出來卻封了太醫的口。哀家倒不知淑妃是何意思!先時宋妃好端端的孩子沒了,哀家吃齋念佛一個月,就是求著祖宗在天之靈庇佑皇帝、庇佑祖宗基業。今日,淑妃有孕,孕時比宋妃還早兩個月,卻隱瞞哀家https://www.hetubook.com.com不肯相告。哀家這個太后,做得到底有什麼滋味兒?」
宋嘉言淡淡道:「親事自去年就開始提了,只因我的腿遲遲未好,方推到今年。我聽說老太太每月都會進宮請安,我不信,老太太沒有跟淑妃娘娘提及我與秦崢的親事。淑妃娘娘心知肚明,還特意召秦三太太進宮相問,就是因為淑妃娘娘知曉,秦三太太素來勢利短淺。」宋嘉言曲指敲了敲膝蓋,溫聲道,「淑妃娘娘這樣急於與仁德親王府聯姻,無非是想在太後面前討個巧,增加她在後宮的分量而已。」
宋嘉語有些緊張,蔥管兒般的纖指絞著帕子,六神無主地問:「那可怎麼辦?」
宋嘉言明白了宋榮的意思。
宋榮心下頗為憂慮,他遞上的請免宋嘉言參選的摺子,昭文帝一直沒有回復。這眼瞅著選秀的時間就到了啊。
秦崢是最後一個知道的,他自翰林院回府,便覺著家中氣氛微妙。秦老太太已經躺在床上了,見著秦崢就是一通哭:「我苦命的孫兒啊,這是造了哪世的孽,竟修來這樣的親娘啊!」
秦三太太已經被丈夫揍成了豬頭,書香人家,名譽比性命還重要三分。秦三太太此舉,秦家幾十年辛苦積累的名聲毀於一旦,淪為帝都笑柄。
「德妃之位還空著,我看,那孩子倒也擔得起。」
原本,方太后是想著全國大規模選秀,卻被昭文帝制止了。
方太后望著秦淑妃,問:「自妃位以上,每十天便有一次平安脈,給淑妃請平安脈的太醫是哪個?」說著,方太后不掩其怒火,怒斥道,「還不扶著淑妃坐下?一會兒肚子不舒服,哀家就是有嘴都說不清了!」
秦淑妃確有玲瓏心思,不過,秦淑妃有一點不比方太后。方太后隨時召見命婦家人,便宜無比。故此,方太后雖居深宮,消息絕對比秦淑妃靈通百倍。
小紀氏感嘆:「到底是親姐妹。」女兒成了皇上寵妃,小紀氏深以為榮,見宋嘉言一心為宋嘉語著想,小紀氏對宋嘉言也愈發周全,在籌備宋嘉言嫁妝一事上,小紀氏頗為用心。
方世子的確也藉機撈了不少銀子。
宋嘉言深深地嘆了口氣,她實在沒心情勸老太太,起身道:「我先回去歇一會兒,不必理我!」
一個妃子,想保住自己的身孕所能用到的法子,秦淑妃用盡了。但是,秦淑妃不應該忘記,這世上,不只她一個聰明人。
方太后嘆:「這是哪裡話,皇上的妃子,怎會無福?」
依舊是那些煩瑣的程序,如今宋嘉語是一宮主位,備受寵愛,出來接她們入宮的小太監格外殷勤。進宮請安,並不能直接就去永安宮拜見宋嘉語。按例,先去太后的慈寧宮請安,再去戚貴妃的長福宮,之後,才能去永安宮。
小紀氏兩眼紅腫,心疼得無以復加,泣道:「這是什麼話,娘娘這是想逼死我呢。」
方太后根本不理會秦淑妃的託詞:「不必淑妃費這事,哀家已經替你宣了。」
宮中妃嬪,以貴德淑賢四妃為尊,貴妃有戚貴妃,淑妃為秦淑妃,賢妃是麗賢妃,宋嘉語剛剛小產,並無功績,先時破例封妃而無賜尊號,就是源於此處。這突然之間升了德妃娘娘,著實令人震驚。
咽下一口發燙的吐沫,秦三太太仿若飄上雲端,然後,她聽到了自己顫抖的聲音:「沒,秦崢並未議親。」
秦老尚書落淚道:「將心比心,若我家女孩兒遇著這樣負心人家,再怎麼做也不為過。若子熙你允准,我真心誠意為秦嶸聘你家大姑娘為妻。」按秦老尚書本心,絕沒有叫秦崢攀慕貴女的意思。說實際一些,小郡主雖貴,仁德親王不過閑王而已,如今管管宗人府的事,實不比宋家實惠多少。
秦崢一靜就靜去了廟裡。
看秦崢緊張若此,宋嘉讓笑道:「你就把心放肚子里吧。」又問秦崢,「翰林院的功課忙不忙?」考了進士出來,成績差的都外放做個七八品小官兒,成績好的還要繼續在翰林院攻讀文章,得讀滿一年,方各自授官。故此,秦崢現在的任務還是念書。
宋嘉語話音未落,邊上一個姑姑咳了一聲,宋嘉語眼中閃過一抹厭惡,微微一笑,吩咐道:「春兒,你洪姑姑渴了,趕緊著,拿咱們的好茶,給你洪姑姑沏上一壺去,伺候你洪姑姑嘗一嘗咱們的好茶。」
宋榮道:「盡人事,聽天命。」私下叮囑宋嘉語,不要太出挑兒。
宋嘉言道:「這還用提醒?孩子的事,順其自然就好。」昭文帝這樣寵愛她,現在又缺兒子,宋嘉語有孕只是早晚的事。
選秀這事兒,遇著了,心裏再不情願,也得表現得歡歡喜喜、莫大榮幸才對,皇家自有威嚴,斷不容冒犯的。
不要說秦淑妃這一代後浪,就是身為前浪熬到太后尊位的方太后在先帝後宮時,也動過這些小心思。但,此一時彼一時,如今方太后乃聖母皇太后,你秦淑妃不過皇帝一小妾,有了身孕不說,瞞著!你瞞著誰?又防著誰的?
「一定的。」李王妃笑道,「不怕娘娘笑話,我這次進宮來,不為別的,正是為了跟娘娘打聽一樁事。」
安慰了宋嘉語一番,宋嘉言與小紀氏方告辭出宮。
聽到秦淑妃被禁足的消息,宋榮對宋嘉言道:「你所料不差。」
由於老太太、小紀氏腦袋不大靈光,宋榮只得把要緊事交與宋嘉言去做。宋榮是這樣跟宋嘉言說的:「如今語姐兒在宮裡,雖有皇上寵愛,到底還得自己有個孩子傍身才算有了依靠。」帝王的寵愛從來不是依靠,只有孩子才是真的。
說起來,宋嘉語完全是人在宮中坐,福從天上來。
方太後果然收了那一臉的沉痛,淡淡道:「這幾日,哀家精神頭兒短了,你去瞧瞧宋妃吧。可憐的孩子,哀家去看過她幾遭,難受得緊。」
小紀氏哽咽著,肝腸寸斷:「我知道。」
「老尚書莫要這樣說,秦宋兩家原本就沒有定親,口頭上的話,我視為誓諾,秦家不過隨便說說。是我信錯了秦家。如今賜婚旨意已下,我宋子熙唯願秦家公子步步高升,前程遠大了。」
或許是有吳雙的事在前,秦崢忽然被賜婚郡主,宋嘉言震驚過後,並沒有什麼過激的反應,她道:「祖母不必急,秦家必然要來人給個說法兒的。現在去秦家鬧,秦家固然沒面子,咱家也少不得被些小人幸災樂禍。祖母莫要生氣,秦家既是這等勢利人家兒,我沒嫁,倒是好事。」
方太后病好后,就重新開始為兒子打算。她勸昭文帝:「唉,事情過去就過去了,你是皇帝,江山社稷還得靠你扛呢。正好m.hetubook.com.com過年無事,你這後宮,正經的妃嬪沒幾個,大都歲數大了,人是穩重,卻少了幾分鮮靈,也不適合生育。我看,很該再選一次秀女。」
宋嘉語位分不低,家中的丫鬟帶了兩個進宮,挽春扶著洪姑姑喝茶去了,室中就母女三個,宋嘉語嘆口氣,往洪姑姑離開的方向努努嘴:「太后說,我年紀小,派了洪姑姑來服侍我。」
憑宋榮而今的地位以及宋嘉語的才貌,哪怕宋嘉語素麵朝天,一身普通的青衫繡花裙往那兒一站,就給諸人詮釋了一句唐詩: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不論男人還是女人,沒有不多看兩眼的。
事情就是這樣。世界上聰明人太多,聰明人的小心思也太多。有小心思不足為奇,耍小心思也不足為怪,關鍵是,耍就耍得高明一些,萬不要被人抓住把柄。
不待秦家人去仁德親王府打聽消息,宮裡傳出了宋嘉語升為宋德妃的喜訊。
宋嘉言冷冷地望著秦老太太的眼睛:你以為會傷害到我,不,這個世界已經無人能傷害到我。
秦淑妃有孕的消息傳得沸沸揚揚,秦家人聞了信兒,也暗自不解。按理說,秦淑妃若有身孕,消息應該是自皇室傳出才對,怎麼倒滿城風雨呢?秦老尚書問老妻:「上次進宮給娘娘請安,娘娘可有說什麼?」不得不說,自秦老尚書致仕,秦家消息的靈通程度,大不如前。
椒房請安也是有時間限制的,三人說了會兒話,宋嘉語令人裝了兩大匣子糕點,笑道:「只顧著說話了,母親和大姐姐帶回去,給老太太、大嫂子都嘗嘗,我這裏的糕點味道很不錯。」
「明兒我去王府給王妃娘娘請安。」未到椒房請安日,再如何記掛宮裡,無旨也不能進宮。
原本宋嘉言只是靜坐一旁,此刻,她忽然問道:「秦三太太如何了?」
見到小紀氏與宋嘉言,宋嘉語很是開心,不待她們行禮便令宮女把人扶住,賜座后先問候了小紀氏,又問家裡人,再問宋嘉言:「大姐姐,你的腿都好了嗎?」
秦老太太哽咽道:「是我教媳無方,才惹出這等沒臉的事。還有什麼臉見老妹妹呢?老妹妹你有什麼火,只管衝著我發,我這心裏也好受些。」
上元節時,秦崢原本想約宋嘉言出去賞燈,宋嘉言並沒有應。宋嘉言已經懂得了謹言慎行的好處,倒是秦崢,在外面買了兩盞很精緻的陶瓷燒的兔子燈,托宋嘉讓送給宋嘉言。宋嘉言是屬兔的,見著兔子燈微微一笑,令丫鬟掛在房中觀賞。
以往在家裡不覺著什麼,小時候兩姐妹還常鬥氣,但進得宮來,宋嘉語才明白,姐妹情多麼難得。宋嘉語巧笑嫣然:「其實也不是我賜的。是皇上問我想要什麼賞賜,金玉首飾我並不缺,就是一直記掛著大姐姐的腿傷,便跟皇上說了。皇上賞了我藥酒,我借花獻……」
小郡主大大方方地一笑道:「娘娘謬讚了,我哪裡有娘娘說得那樣好。」
事已至此,秦淑妃只得讓左右院判請脈。左右院判一摸,便知是喜脈。方太后問:「幾個月了?」
宋嘉言笑道:「多謝娘娘賜的藥酒,已經大好了。」順便打量宋嘉語的氣色,果然白裡透紅,好得很。較之先時在家的清麗,如今更多了幾分小婦人的慵懶,傾城之態,初露端倪。宋嘉言相信,再過幾年,宋嘉語能出落得更加美艷無雙。
秦崢初時只以為母親又有哪裡不妥當,秦老太太哭了一陣,才把太后賜婚的事說了。秦崢心下怒不可遏,心口一疼,低頭一口血吐在了地上。
倒是秦三太太,突然宮裡來人宣她入宮,讓她很有些摸不著頭腦。丈夫秦鳳鳴從未出仕,她身上連個誥命都沒有,往日間老太太進宮給秦淑妃請安,也沒有秦三太太的份兒啊。再跟宣口諭的小公公打聽,小公公收了東西,只一味笑道:「是極好的事,太太一進宮就知道了。」
小紀氏與宋嘉言到戚貴妃宮裡打了個照面兒,便去了永安宮。
宋嘉言也是這樣對宋嘉語說的:「唉,說句犯忌諱的話,你若進宮為妃嬪,以後咱們姐妹見面就難了。做宮妃與做宮女又不一樣,做宮女,雖是伺候人的差事,到了三十還能出宮與父母家人團聚。若是做宮妃,就是一輩子的事。雖是榮華富貴,到底不若尋常人家自在。」
至於宋家與秦家的聯姻,她還是希望宋嘉語能有自己的孩子。以色侍君,不能長久。有個孩子,以後宋嘉語就有個依靠。
秦老尚書深深一揖,羞愧難言:「秦家對不起宋家。」
宋嘉語卻正在此列。
這些天,承恩公府正拼了小命兒地往慈寧宮使勁兒,以期能在方太後面前求個恩典,改變一下家庭處境。承恩公夫人帶著兒媳婦方大太太去慈寧宮請安,將此事與方太后一提,方太后還一臉迷茫:「未聽說淑妃有孕啊?」
方太后較麗妃不是強了一星半點兒,她皺眉斥道:「淑妃雖有些小心思,與仁德有何干係?」仁德親王可是方太后的親兒子。先把仁德親王府擇出來,接著,方太后打發了承恩公夫人婆媳回去,先宣了太醫院左右院判,再宣淑妃到了慈寧宮裡。
宋嘉語這一跤摔得有些慘,方太后的慈寧宮仍是一團笑聲和氣,仁德親王妃李氏帶著小郡主進宮,秦淑妃正在太后這裏奉承,笑問:「郡主去年及笄禮,不知可有了人家兒?」
宋嘉語的相貌太出挑兒了,出挑兒得令方太后不得不想著「美色誤國」之類。其實說簡單了,就是宋嘉語把承恩公府精心準備的女孩兒襯得一個個面目平庸。若往日,昭文帝可能還會看在方太后的面子上給承恩公府些許臉面,如今,昭文帝怒氣未消,正煩著承恩公府呢,見著承恩公府的女孩兒,非但一個未留,還奚落了一句:「不及宋妃多矣。」
那邊兒秦老太太也很難堪,宋老太太早氣個半死,正等著秦家呢。秦老太太一來,宋老太太心火上躥,道:「我是鄉下出來的,不大會說斯文話。不過,先時我覺著老姐姐與我是一樣的人,才會同意跟你家結親。這是怎麼回事?無緣無故的,太后怎麼會賜婚?你們若早給你家孩子相中了郡主,還來我家提什麼親事?你們也忒瞧不起人了!誰家沒女孩兒啊?我聽說老姐姐也是有好幾個孫女的人了,怎麼不把疼自己孫女的心略往別人家女孩兒身上考慮考慮呢?」宋老太太冷笑道,「我知道,郡主比我家言丫頭的縣君要高好幾個等級。人哪,也別忒勢利,我就不信,我家言丫頭就不如人了!」
方太后本身對秦三太太沒什麼興趣,隨意地點了點頭。秦淑妃笑https://www•hetubook•com.com問:「三嬸,仁德親王妃瞧上了崢弟,只是不知崢弟家中可有議親。若有議親,此事作罷。若無議親,太后在此,小郡主是太后嫡親的孫女,仁德親王與王妃的愛女,我這就厚顏請旨,請太後為小郡主與崢弟賜婚。」
小紀氏擔心地道:「萬一太后私底下不令女官好生為娘娘調理,可怎生是好?」產後失於調理,可是一輩子的大事兒。
「我這女兒,倒不愛什麼富貴權勢,我也是這個意思,只想給她說一戶知根知底、家風淳厚的人家兒。不瞞娘娘,看遍帝都子弟,再沒有比探花郎更好的了。」李王妃說著,小郡主臉上微羞,李王妃笑道,「只是有一事不知,我聽人說秦家在與宋家議親,不知可有此事?若實有此事,雖說咱家是王爵府第,也不好奪他人之婿。若無此事,我倒想跟娘娘做個姻親。」
秦老尚書道:「不如去仁德親王府打聽打聽消息。」反正婚事已經賜下,再怎麼對不住宋家,婚事已經不能反悔。
宋嘉言又寫了「安危」兩字給她,方太后可不是什麼好東西,危急關頭能順手拉著姚馨擋刀的老太婆,雖然方太后是一條路子,不過,宋嘉語也得注意自身安危。
秦淑妃笑道:「郡主的品性,再好不過了。憑他什麼人家兒,只有配不上郡主的,再沒有郡主配不上的。」
事後,昭文帝一查查到方世子頭上。若不是太後身子不好,老淚縱橫地為娘家求情,昭文帝活剮了方世子的心都有了。如今,方世子的內務府差事已經丟了,昭文帝簡直不想再見到承恩公府的人。
其實,這也是宮妃常見的把戲了,為求穩妥,有了身孕先不說,待胎象穩健后再尋了適當的時機宣布,如此,不但可以增加胎兒的穩妥性,更可適當地利用腹中胎兒為自己增加些許分量,謀得些許利益。
宋嘉言與小紀氏第二日進宮,先去慈寧宮請安,方太后也是滿面愁容:「哀家這心,都快碎了。」
看一眼宋嘉語這容貌,宋嘉言心裏直嘆氣,道:「選的時候莫要出風頭,是成是敗看天意。一旦選中,你也不必怕,父親在朝中還是有幾分體面的,就憑著咱家裡,皇上也不會虧待你。」
昭文帝對於秦淑妃所為也是大為不喜,皺眉:「以往朕也不知曉她竟是這樣糊塗的人,罷了,降為嬪位,叫她好生在淑和宮養胎吧。」
宋嘉言微微一笑,秦淑妃是個很謹慎的人,這樣謹慎的人,忽然之間插手堂弟親事,令秦家與親王府聯姻,必有所謀!若說秦淑妃是為了討方太后喜歡,焉何要選在秦家與宋家聯姻的時候呢?哪怕秦淑妃想讓秦家攀慕親王府,也不該用秦家失信的名聲作為代價!
好不容易宋嘉語讓小紀氏打消了念頭,憑空一道聖旨,卻讓宋嘉語不知所措了。
那日與小紀氏一道出宮歸家后,小紀氏就悄悄問了宋嘉言在宋嘉語掌心寫了些什麼,宋嘉言便把宋嘉語的情形同小紀氏說了:「妃嬪虎視眈眈,太後派了掌事姑姑進去,是因為此次方家女孩兒全部落選。宮中麗妃已老,沒多少寵愛。妹妹深得皇上喜歡,太后這是想收服了妹妹為她所用。我告訴她太后的意圖。」
宋嘉言親近地湊近宋嘉語,拉開她的手,在她掌中寫了四個字「麗妃已老」。宋嘉語並不是個笨人,她先時不滿洪姑姑來了管東管西,如今宋嘉言一點,宋嘉語恍然大悟,大大的桃花眼中閃過一抹流光,笑道:「大姐姐說得是,我一直非常感激太后對我的照顧。」她剛進後宮,受此恩寵,著實有許多妃嬪眼紅。還有不少低品階的美人、才人巴結上來,宋嘉語可不傻,只要昭文帝一日喜歡她,她就不可能把昭文帝往外推。
方太后根本不理會秦淑妃的楚楚可憐,怒問:「給淑妃請脈的太醫是哪個?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堂堂皇家太醫,竟連個平安脈都摸不出來?」又罵左右院判,「你們是怎麼當的差?淑妃是皇帝寵妃,正二品妃位,你們竟敢糊弄,派個連平安脈都不會把的太醫過去服侍。若有萬一,你們便是謀害皇嗣之罪!」
秦老太太忙道:「家裡商量了,這就送她到家廟裡念經去。言丫頭,我對不住你啊,我們秦家對不住你啊!」
定親的吉日已經卜算出來了,五月份的日子,老太太、小紀氏都很歡喜,老太太笑道:「五月好,不冷不熱。」
宋榮嘆口氣:「明日讓言丫頭陪你一道進宮,好生勸勸嘉語,莫要叫她鑽了牛角尖。你在家哭一哭就行了,進了宮莫要掉淚,倒叫孩子跟著傷心。」
宋榮的美貌是舉朝公認的,宋嘉言的相貌,算是清秀,只是與宋榮一比就差遠了。昭文帝笑道:「哪有你這樣說自己閨女的。」不禁想到那日宋嘉言在東宮流淚的眼睛,宋嘉言不算絕色,不過,那一雙眼睛,著實動人心弦。
慈寧宮滿屋子的富貴堂皇,到處是鮮花著錦的美人兒,又從裡到外透出一股淡淡的威嚴。秦三太太一進去就腿軟,連忙跪在地上磕頭請安:「民婦見過太后,娘娘千歲。」
宋榮正在家裡等著秦家上門呢。
起初,昭文帝實在沒心情,任誰一下子沒了四個兒子,也是極大的打擊。尤其大皇子剛剛被立為太子,即遭此橫禍。想到此事,昭文帝就想宰了承恩公世子!
承恩公夫人與方太后是親姑嫂,道:「不能吧。外頭可是傳遍了,怎麼宮裡娘娘竟不知道?」
宋嘉言雖有動人心之處,不過昭文帝現在對於女色倒是淡淡的,便沒有為難宋榮,問:「宋縣君的腿還沒大好嗎?」
媳婦暫且保住了,秦崢放鬆一笑道:「哪裡忙了,清閑得很,每日點卯而已。阿讓,待言妹妹免選的准信下來,你著人知會我一聲,我也好放心。」叫上宋嘉諾,三人一道喝了些小酒,說起選秀的趣事來。
小紀氏與宋嘉言謝了恩賞。
宋嘉言取出一片錦帕,打開來,裏面正是秦老太太先時贈她的小玉佛。秦老太太滿心悔意,流淚將宋嘉言的金釵相還,掩面道:「我無顏見你啊,言丫頭。」宋嘉言將事情說得八九不離十,若是宋嘉言自己想出來的,這般才智,委實令人驚嘆。
方太后淡淡道:「怕什麼?有孕是皇家喜事啊。看淑妃這模樣,怎麼不以為喜,反以為驚啊?」
宋嘉語知宋嘉言素有才智,想了想,又道:「這宮裡,淑妃姐姐對我最好。」
「什麼事?王妃儘管說。」
宋嘉言微微搖頭,嘴裏笑道:「淑妃娘娘咱們自幼就認得的。」在宋嘉語掌中寫了「戚貴妃」三個字。淑妃年紀比宋嘉語大不了幾歲,先時能升為hetubook.com.com淑妃肯定是受寵的,但淑妃這些年卻一直沒有生育,不知是何緣故。像秦淑妃這樣年輕又受寵的妃子,如今昭文帝正一門心思要生孩子,淑妃肯定有自己的算計。但戚貴妃就不同了。戚貴妃是昭文帝潛邸之人,這個年紀,受孕的可能性已經很小了。而且,戚貴妃的女兒端睿公主非常受昭文帝寵愛。何況,宋嘉讓娶的就是戚家女。交好戚貴妃,百利無一害。只是,戚貴妃怕是不容易交好的。
昭文帝喜歡宋嘉語,每月椒房請安,小紀氏都是眉飛色舞、腳下生風,恨不能昭告天下自己女兒如何得皇上寵愛。
秦淑妃的臉立刻白了。
現在說這個又有什麼用?宋嘉言長聲一嘆。宮廷這種地方,進去不栽兩個跟頭,恐怕很難真正成長起來。有些人命好,跌一跤還能爬起來。有些命薄的,一跤跌死也只能怪自己時運不濟。
李王妃笑道:「還沒呢,我想著,一則她年紀不大,二則女孩兒嫁人不比別的,她兄弟們,我是不擔心的,唯她是女孩兒,又素來嬌弱,定要尋一戶可靠妥當的人家兒才好。」
昭文帝聽宋榮委婉說起宋嘉言的腿尚未痊癒,就明白了宋榮的意思,昭文帝笑嘆:「宋縣君少時,朕便見過她,那時她還只是個小女孩兒,脾氣厲害得很。以往覺著宋縣君眉目只是清秀,如今轉眼長成大姑娘,倒是有幾分慧穎。」
聽到太后賜婚秦崢與小郡主的事,宋嘉言愣了一下,半晌沒有說話。宋老太太已是拍桌破口大罵起來,怒道:「狼心狗肺的東西,我這就去秦家問個明白!」說完拽著宋嘉言道:「走,丫頭,我帶著你去秦家找回公道!」
一時間,宋家也有些蒙。
宋老太太惡狠狠地說:「我咒他祖宗十八代!」
「皇上惱了他家,把祖孫三代的差事都奪了去,沒個不慌的。」本就是靠女人晉身,如今沒了差事,空有爵位,又正遇著選秀,承恩公府自然想藉此機會翻身。當然,承恩公府這種手段,很為科舉晉身的秦崢所不齒。
秦淑妃先時並不得方太后歡心,如今秦家與仁德親王府聯姻,方太后剛對秦淑妃的態度有了些轉變,結果,秦淑妃立刻又有了隱瞞身孕的事兒。
昭文帝一笑道:「待來日宋縣君大婚,記得跟朕說一聲,朕厚賜於她。」
宋榮並沒有受秦老尚書的禮,他扶起秦老尚書,肅容道:「當日,老尚書親自求親,我方許嫁愛女。若是秦家早有與郡王府結親之意,實不該戲耍於我。」
宋嘉言望著宋嘉語笑,不疾不徐道:「既是太后所賞,可見太后對您的厚待呢。宮裡的事,我不大知道。不過,太后是皇上的母親,像在民間,哪家老太太派了得用的姑姑給兒媳婦,這可是難得的福氣。娘娘想一想,這是太后看重您呢。」怕什麼?宋嘉語正是受寵,哪怕方太后也不願意在兒子興頭兒上掃兒子的興。宋嘉語已是後宮妃嬪,說到底,這個後宮,還是在方太后的手裡。昭文帝是個孝順的人,若能藉著洪姑姑來討得方太后的歡心,于宋嘉語受益無數。
宋嘉言望著秦老太太,不疾不徐道:「秦三太太當著太后的面兒親口說了兩家無議親之事,秦崢若是反口,就是把自己的親娘往絕路上推。所以,秦崢會應下這樁親事的。秦宋兩家聯姻之事,于帝都並不是秘密,我不信李王妃不知曉。李王妃有意于太後面前相問,無非是早與淑妃娘娘商量好,做個扣兒而已。」宋嘉言眉目從容,「仁德親王府得到這樁親事,淑妃娘娘在太後面前討了巧,而今旨意已下,秦家自然要遵旨而行。老太太不必流淚了,依我對秦家的了解,這不是您與尚書大人之意。書香人家兒,視臉面名聲比性命還重要。你們,也是沒料到秦三太太蠢到如此地步!」宋嘉言道,「甚至不必把秦三太太送到家廟,秦崢與小郡主定親成親,沒有親娘出面怎麼成呢?秦三太太雖無誥命,到底是小郡主的婆婆,再者,始作俑者於後宮安享富貴,秦三太太不過蠢而已,焉能將過錯都推到秦三太太身上,這也太不公平了,接她回來吧。」
秦淑妃是個聰明人,她立刻跪下請罪:「這幾日,臣妾確有幾分身子不適,臣妾正想著是不是宣太醫來請脈……」
麗妃與秦淑妃早便不大對付,且麗妃自昭文帝潛邸時就在昭文帝身邊兒伺候了,又于宮闈多年,哪怕手段較秦淑妃遜色一二,也絕對不是傻子。麗妃頓時一挑柳眉,道:「這還不簡單。前兒秦家與親王府,又是聯姻又是聯親的,今天有了身孕不說,倒是藏著掖著,防著誰呢?」
「跟皇上說,再向太后要一個女官,叫太后的人來伺候你。」宋嘉言悄聲道,「麗妃已經無寵,方家無女進宮,太後會需要一個皇子,但是,不一定需要皇子的母親。你這事,不一定是太后出的手,不過,她總有嫌疑。皇上總來瞧你,正好趁機收買幾個低品嬪妾,以後,你手裡得有可用之人。太後派來的女官把你伺候得流了產,再要一個太后的女官來,把命交給太后,她不敢對你怎麼著的。」
得知兒子去了廟裡,秦三太太號啕大哭,夜半想著上弔,幸而被身邊丫鬟及時救下,方撿回了半條命。如今,她是死是活,秦家也顧不上了。秦老尚書枯坐了一夜,第二日叫著兒子,帶著老妻,一併去宋家賠禮道歉。
昭文帝點點頭:「朕還想著,上次宋縣君救駕有功,又給逆黨做了人質。朕知她清白無瑕,也擔心她這次回來流言紛紛,婚事上怕是要艱難。倒不如選她入宮,給她個不錯的位分。既然她腿沒大好,就免了吧。」
聽了這一席誇讚宋嘉言的好話,宋榮心裏咯噔一下,賠笑道:「皇上過獎了,那丫頭粗笨得很。說來臣與她母親相貌都不差,她同胞的兄長也算眉目俊朗,倒是她一個女孩子,沒生得臣與她母親的好相貌。」
二人不敢隱瞞,恭恭敬敬地說:「應有四個月了。」
想到宋嘉語無端小產,又看宋嘉言親事幾番不妥當,小紀氏心裏也難受得很,還得打疊起精神勸老太太道:「這一輩子,誰還沒個災兒坎兒的,說不定福氣在後頭呢。像言丫頭說的,秦家不過小人,這樣的人家兒,如今提前看清這等小人面目,于言丫頭也是幸事!」
思來想去,宋榮還是想合適的時候在御前探一下口風。
宋家人的報復來得很快。
宋嘉語瘦得厲害,身上蓋著厚實的錦被,先時那明艷的小臉兒蒼白如紙。小紀氏望著女兒,眼淚就禁不住流了出來。宋嘉言亦是心下酸澀,扶著小紀氏坐在宋嘉語床畔的一張太師椅上,和*圖*書宋嘉言見宋嘉語眼中滾下淚來,輕輕地為她拭去淚,道:「若是一家子只管抱頭痛哭,日子可怎麼過呢?妹妹今年才十六,以後的日子還長著呢。人家四五十還有生孩子的,當下最要緊的,是調理好身子,莫要想其他的。」
太子的東宮也是內務府張羅著工程班來重新修葺的。事情就出在這上面。
秦淑妃哪裡禁得起此話,頓時眼圈兒就紅了,請罪道:「臣妾萬不敢有此念。」
秦崢聽到選秀的消息,先是嚇了一跳,連忙跑到宋家打聽消息,聽到宋嘉讓說,因宋嘉言腿還傷著,宋榮已經遞摺子請求免選,秦崢方鬆了一口氣,心裏念了聲「謝天謝地」,一面盤算著,待宋嘉言腿傷大好,得趕緊定親,以免有什麼變故。
宋嘉諾笑道:「我聽說承恩公府準備了三個女孩兒待選?」這也是帝都的一大新聞了,其實,不是所有人家都願意讓女孩兒參選,偏承恩公府,迫不及待似的。
可千萬別小看這個,裡頭的油水就不必提了。
秦三太太心中陡然一跳,這可是郡主!親王家的親閨女,太后的親孫女,皇上的親侄女!
「太后嗔著她沒照顧好我,把她罰去慈寧宮做苦役了。」
「只要皇上的心在妹妹這裏,把身子調理好,日後要多少孩子都有。」宋嘉言低聲問,「太後派給你的女官,還在嗎?」
聽宋榮的話音,秦老尚書愧道:「此事,秦家大錯特錯,不論子熙你如何處置,秦家絕無二話。」
秦淑妃笑對方太后道:「看郡主這端方氣派的模樣,與端睿公主似的,都隨了太后。只是不知,哪家子弟有福氣,能得了郡主的青眼?」
秦淑妃這樣急切,必有緣由!
方太后沒說話,秦淑妃笑對方太后解釋:「臣妾與三嬸日久未見,家裡三叔並未出仕,三嬸亦非誥命之身,太后莫怪。要不,還是讓臣妾問三嬸吧?」
方世子別的不愛,只愛黃白之物。吳家兄弟就是借他人之手,買通了方世子,悄悄地在太子東宮用來裝修的漆水裡加了易燃之物。其實,漆水本就易燃。這麼一折騰,當時東宮被一場大火悉數燒盡,撲都撲不滅。
如今秦淑妃有孕在身,死瞞著不說,還要促成秦家與仁德親王府的親事,秦淑妃你打的什麼主意!
「都是小女沒福氣。」
李王妃的來意,說話間,秦淑妃已有隱隱感觸,聽李王妃這話,秦淑妃不動聲色地笑道:「前兒老太太進宮請安,我倒並沒有聽說。崢堂弟是我三叔家的,這事兒,別人不知曉,我三嬸定是清楚的。既然王妃瞧中我那不成器的兄弟,不如我現在厚著臉皮跟太后要個恩典,宣三嬸進宮一問便知了。不知太后可允准?」
小紀氏心生不妙,忙問:「可是哪裡惹得太后不悅了?」
方太后就昭文帝、仁德親王兩個親生子,自然也很疼愛小郡主,笑問:「若有看得上的人家兒,只管跟哀家說,哀家給咱們的小郡主賜婚。」
小紀氏跟宋嘉言商量過了,早已有對策,恭恭敬敬地柔聲道:「還請太后保重鳳體,是臣婦那女兒無福罷了。」
方太后宣李太醫晉見。
方太后按住兒子的手,道:「你更是糊塗,再怎麼說,淑妃有身子呢。她本就是個多心的人,這個時候降她的位分,多憂多思的,傷著皇嗣如何是好?哀家倒不是心疼她,哀家心疼的是哀家的孫子!」方太后嘆口氣,「前兒宋妃來給哀家請安,哀家看那孩子臉兒白白的,就心疼得很。宋妃雖是失了皇嗣,平日里為人,卻比淑妃明白一百倍。她人也討皇帝的喜歡,要哀家說,皇帝很該多疼疼她。四妃之位,德妃還空著。宋妃入宮這些時日,伺候皇帝周全,何況,她父親還是救駕的忠臣。這樣人家兒出來的孩子,心思或許淺些,卻是心地純正、秉性良善。如今宋妃還未有封號,怎麼皇帝倒把這事忘了?」
宋老太太難過至極,摟著宋嘉言掉眼淚:「怎麼就好人沒好報呢!先時說的比唱的還好聽,竟然說話不算,那說話做什麼,還不如放個屁呢!」心急之下,老太太把先時那些粗語俗話都拿出來說了。
宋嘉言今年十七,秦崢二十,兩個都不小了,便把定親成親的日子都卜算了出來,準備今年把喜事辦了。小紀氏喜歡宋嘉言,是因為宋嘉言一心為宋嘉語謀算。
「那依母后的意思是?」
戚氏笑道:「咱們準備嫁妝的時間也充足。」
二皇子不必說,昭文帝死了四個兒子都沒叫他回帝都。六皇子年紀太小,瞧著也不是太機靈的人,想到這僅存的兩枚碩果,哪怕為了列祖列宗,昭文帝也得再生兒子啊。
昭文帝笑道:「就依母后的意思吧。」
永安宮很華美,這也不奇怪,宋嘉語正得聖寵,下面奴才定是可著勁兒地巴結孝敬。
能讓秦淑妃不擇手段的原因,宋嘉言的猜測就是:秦淑妃已有身孕。
回家時,小紀氏又抽抽噎噎地哭了一路,哭得宋嘉言心煩。
秦淑妃聽說宋嘉語對方太后頗為恭敬,很得方太后歡心,又常去戚妃宮裡走動,秦淑妃微微一笑,路子是不錯,若是宋嘉語能攻克這兩座山,她也服了宋嘉語。
此事,秦淑妃敗便敗在情報遲緩上。
小紀氏在家險些哭瞎了眼睛,老太太也是唉聲嘆氣地沒食慾,小紀氏對丈夫哭道:「我這心,像被刀割了一般。」
宋嘉語很快傳出有孕的消息,老太太、小紀氏歡天喜地地收拾了許多滋補之物準備給宋嘉語送到宮裡去。只是,不待椒房請安之日,又傳出小產的消息來,昭文帝特旨允許宋家人進去探望。
方太后自然允准。
宋嘉語點頭:「每天都來。」
秦淑妃並不知曉自己有孕之事已傳得沸沸揚揚,見太后召見,收拾打扮了一番便帶著宮人侍女去了慈寧宮。待秦淑妃請安后,方太后命其起身,直接宣左右院判進來請脈。
太醫院院判哪裡敢當此話,立刻跪地叩首稟道:「服侍淑妃娘娘的李太醫醫術精湛,不讓臣等。別的臣不敢保證,若李太醫連平安脈都把不出來,臣甘願受欺君之罪懲處!」
宋嘉言有個縣君的身份,隨著小紀氏進宮並不難。
秦崢笑道:「還有景陽侯府二房,不願叫女兒去參選,硬叫女兒裝病。結果,太後派了太醫,皇上奪了他家二房的差事,令羅大人回家照顧生病的女兒去了。」宋榮已經上摺子請求宋嘉言免選,宋嘉言這腿又實打實地受傷了,秦崢也有心思說笑了。
秦崢能被昭文帝相中想賜給女兒為駙馬,人才是不必說的。
宋老太太守著小紀氏念叨:「姐妹兩個都這樣不順,究竟是上輩子做了什麼惡業,這輩子犯了哪路小人啊?!」
  • 字號
    A+
    A-
  • 間距
     
     
     
  • 模式
    白天
    夜間
    護眼
  • 背景
     
     
     
     
     
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