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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陽台上，俯瞰樓下的庭院，陸路忍不住在心中輕嘆，這棟房子是真的漂亮。

「沈先生上個月剛買的，特地吩咐要有漂亮的草坪和游泳池……」

進了房間，遲疑了很久，清珂還是跟陸亦航打了通電話，問他今晚是否有空過來。

客廳內燈火通明，除了家庭醫生，連許久不見的蔣阿姨，也早早候在那裡。見到她，蔣阿姨微微頷首：「陸小姐好。」

蔣阿姨雖略有些驚訝，但還是什麼都沒說，只微笑地沖她點點頭：「那我先下去了，陸小姐早些休息，以後我都在這裏，有什麼需要我做的事儘管吩咐，不要跟我客氣。」

陸路也不勉強她，自顧自說：「曾經對你撒謊是我的錯，但那時我根本沒有想到你會和陸亦航有任何糾葛，所以我並非刻意。而從另一個角度說，我其實也沒有義務向你交代我過去的感情生活……但如果你覺得討厭我甚至恨我，我也覺得無可厚非，可我不會因此向Cindy提出不做你的經紀人……以後除開工作，你可以完全不用接觸到我，你覺得這樣如何？」

然而臨到門口，清珂卻忽然叫住了她：「Lulu姐……」陸路回頭。

清珂回到自己的公寓時，是ｈeｔubｏoｋ•cｏｍ•cｏｍ傍晚時分。走廊上一個人都沒有，她迷迷糊糊地按著門外的密碼鎖，腦海中不斷重複播放的，卻是下午會客室里的場景。

彷彿這麼一說，陸路才隱約感覺到痛，茫茫然低下頭，便發現腳掌上全是琉璃碎片，血珠已經滲了一大片。她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卻終究不願服軟，繼續在他懷中掙扎。

他偶爾過來，他們也像尋常情侶般吃飯聊天，但他從不提到愛她，她也裝作從來沒有發現過那隻錄音筆，一切看上去再圓滿不過。

夜晚果然無懸念地失眠，由於腳都受了傷，陸路只能扶著牆亦步亦趨地去陽台吹風。

房門被沈世堯順勢帶上，陸路回頭，透過病房的玻璃窗，便看見原本還無動於衷清珂抱著膝蓋漸漸蜷縮成一團。

也不知是已經厭倦她還是什麼，陸亦航最近一周變得格外忙碌，她問起來，陸亦航便解釋說是公司莫名被人盯上了，出了些問題需要解決，她也無法辨出真假。

陸路有一瞬間的呆怔，半晌，才對Cindy說：「Cindy姐，我有些事想單獨跟清珂談談，我能帶她去趟會客室嗎？」

當陸路說出「不」字時，清珂可以感受和圖書到她話語中的堅決，真是連一點點遲疑和情意都不再有……清珂不知該覺得高興還是難過，高興的是，她所擔心的威脅根本不存在，難過的是，即便如此，陸亦航的心也不在她身上。

如果說曾經的清珂渾身散發著少女般羞怯而柔和的光輝，猶如蚌中的珍珠，那麼如今的清珂，則已褪去全身的青澀，周身閃耀的是鑽石般極致耀眼清冷的鋒芒。

「別亂動，」沈世堯回到駕駛座，發動引擎，「車門都鎖上了……當然，如果你恨我到想與我同歸於盡的話，那就儘管撲上來搶我的方向盤。」

她急得都要哭了，他卻不為所動。

清珂輕咬下唇，仍舊不語。

陸路覺得嗓子眼一下被堵住了，眼淚終於簌簌地落下來：「沈世堯，你王八蛋，你放我下來！」

當然有的時候陸亦航也會在這裏留宿，起初她歡天喜地，準備了雙份牙刷毛巾甚至幾打空衣架，直到某一天，她意識到陸亦航從未在這裏留下一件衣物時，她說不清是恍然大悟還是怒極攻心，竟將那一柜子的衣架通通折斷丟進了垃圾桶，從此再沒有特地為陸亦航準備過什麼。

意識到這點，陸路總算回過神，開始拚命地踢打他：「你放我ｗww.ｈetｕbｏoｋ•ｃoｍ.cｏm下來！聽見沒有，沈世堯你放我下來！」

毫無意外，這次陸亦航仍以同樣的理由拒絕了她，清珂笑笑，柔柔地說了聲「我知道了」，終是掛了電話。

抵達目的地，陸路嚇了一大跳，她怎麼都不可能想到，沈世堯非但沒帶她去醫院，反倒帶她來了一棟門前有草坪，屋後有游泳池的別墅。

清理好傷口，服了消炎藥，蔣阿姨才在沈世堯的吩咐下扶陸路上樓睡覺。遲疑了很久，陸路問道：「這裡是……？」

彷彿他們開過的玩笑仍歷歷在目，但兩個人的關係，卻再回不到從前。

能預見蔣阿姨會繼續說些什麼，陸路連忙打斷她：「我知道了，謝謝阿姨，今晚我先睡了。」

沈世堯當然也看到了她，兩人隔空對視，身後是重重疊疊的月影，場面靜謐得令人心顫。

陸路呼吸一滯，心中漸漸有了決斷。

還記得從前她的家也是這麼漂亮。除了綠意盎然的草坪，庭院里還種了紫薇花樹。她那時最喜歡在下面假裝背書，背著背著就開始打瞌睡，睡到一半忽然驚醒，抬頭就看見陸亦航正坐在二樓的書房裡用功……

「那現在……你還愛亦航嗎？」

如今她和陸亦航的關係，說好聽些，m.hetubook.com.com或許是秘密的戀人，說得不好聽，大概只是床伴。

陸路清了清喉嚨，大方地與他對視：「沈世堯，我考慮過了，我沒有任何意願跟你玩捉迷藏的遊戲，既然你希望我留在這裏……當然，以我對你的了解，就算我不願意，你大概也會想方設法把我留在這裏……那麼我就留在這裏好了。未來一段時間我腳受傷可能不得不請假，但銷假之後，我希望你明白，我是個有工作的人，你不能憑自己高興就把我關起來，不讓我去工作，如果你實在不放心我，那你大可以派人監視我，你覺得這個提議如何？」

嘆了口氣，她準備回房間，卻在轉身的一瞬，看見一樓草坪上站著的那個人。

沈世堯的動作終於是僵了一僵，許久，才答道：「你腳受傷了，我帶你回去包紮。」

沉默了一陣，沈世堯終於開口：「好。」

再見清珂時，陸路的腳傷已好了大半。她去Cindy辦公室銷假，便看見坐在沙發上翻看著最新工作計劃表的清珂。據美玲的說法，她兩天前便順利出院了，身體恢復得很不錯。

而或許不是不能，而是不敢。

第二天清晨，陸路早早讓蔣阿姨扶自己下樓。沈世堯在餐桌前看報紙，見到她，眼皮微和*圖*書微抬了抬。

此情此景，陸路尷尬而啼笑皆非，吱唔了一陣，才認命地點頭：「阿姨好……好久不見。」

陸路也不願意緊逼她，起身準備退出房間。

然而那動作在沈世堯眼中卻絲毫不懼威脅，任憑她怎樣亂動，他仍是穩穩地將她抱住。直到下了樓，他才將她小心翼翼地放到車子後座。

陸路拉住門把的手微微一頓，而後斬釘截鐵搖頭：「不。」

陸路原本以為沈世堯會帶自己回那套公寓，或者是去某家醫院。然而車子一路開過高架橋，卻開去了相反的方向。

陸路心中「咯噔」一聲，某個可怕的預感漸漸浮上心頭，沈世堯這回難道是鐵了心要將自己困在這裏？

「雖然我恨你，可我還不想死……」陸路冷笑，疲憊地閉上眼，「那就麻煩你帶我去包紮了。」

夜色凄清，窗玻璃被放下一半，冷風灌進來，她昏昏沉沉地打了個哆嗦。

陸路有些鼻酸，下一秒，沈世堯已經又將她抱起來，往屋裡走去。

然而會客室內，清珂卻始終低垂著眉目，不看陸路。

他當年是個學霸，什麼都是最厲害的，而她卻是個耍盡小聰明的學渣……那時候啊，現如今回憶起來，陸路才發現，早沒了那一陣陣的鈍痛，只剩下物是人非的惘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