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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她們約定好，一定要帶著自己最愛的人參加對方的婚禮，做對方的伴娘與伴郎。可是這場沈世堯安排的婚禮只有簡單的儀式，所以丁辰便想，既然不能做她的伴娘，那起碼帶著最愛的人來觀禮。

他打量她：「什麼事？」

陸路忽然想起在日內瓦過年時，她情不自禁地對沈世堯的家庭氣氛表示羡慕，沈世堯卻漫不經心地說：「有什麼好羡慕的，以後你也是一員。」

「才沒有，」丁辰扮個鬼臉，「其實也要多虧了你，我才能找到這樣的理由去聯繫他啊。」

陸路愕然：「你們不是……？」

牧師宣讀誓言時，教堂外的雨下得正盛，雨點如同玉珠，嘈嘈切切，落了滿地。

但如果說，這段婚姻不僅僅是基於恨……那麼，她該怎麼辦？

「噓……」丁辰壓低聲音，示意她別說下去，「我們是分手了，但你還記得嗎，我們當年的夢想。」

陸路當然記得。當年十幾歲的她們坐在寬敞明亮的教www.hetubook.com.com室里，心心念念地不是書本上的內容，而是有朝一日嫁人，會是怎麼樣的場景。

「那有什麼好溝通的……」他聳肩一笑，是無所謂的語氣。

混賬，王八蛋，自大狂，渾蛋……她罵過他多少次了？反正也不嫌多這一句。

沈太太的語氣像是對著寵溺的小女兒，陸路一時怔忡，再抬起頭，便對上沈先生同樣和藹的面容：「別擔心，我還沒有草率到讓兒子娶一個自己從沒有見過的女人。之前我因為公事回國過一次，也偷偷見過你，不過世堯非說怕我嚇到你，你就不嫁他了，逼著我只能今天正式現身。」

儀式快開始時，飛機晚點的丁辰姍姍來遲。

站在門口的沈凌已經摩拳擦掌：「沈世堯你這個小沒良心的趕緊給我下來！你說的事我都幫你搞定了，但我還是忍不住要罵你一句啊，你當我多啦A夢啊，說要定哪間教堂就要哪間，日期也卡死了，你當和圖書全世界就你一個人要結婚啊？」

她怒氣沖沖地去踹他的門，連敲門的動作都省了。沈世堯倒也不驚訝，拉開門，就看她黑著臉沖自己吼：「沈世堯，你混賬！」

陸路被他氣得肺都要炸了，剛想罵人，樓下卻響起了門鈴聲，她一怔，最後還是扭頭下了樓。

許久，陸路抬頭望向沈凌：「婚禮的時間定了？」

如果說，這段婚姻是基於恨，那麼她已做好全部準備，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她彷彿怔了那麼幾秒，才緩緩垂頭：「……我願意。」

婚禮那天，戛納下了場小雨，氣溫不高，沈凌特地為陸路備了一件披肩。

「那麼現在請兩位交換戒指，作為結婚的信物。」

「哦，那你會同意嗎？」

恍然間抬頭，陸路對上沈世堯的眼神。

「不算擅自，我跟Cindy溝通過了，她同意了。」

「我願意。」她聽見他說。

那些未經掩蓋的纏綿幾乎要滿溢出來，她除了震驚，便剩下心虛。m.hetubook.com.com

這麼隨意，真是奇怪的一家人，陸路有些想笑，眼角卻泛起點點淚意，也真是幸福又寬容的一家人。

「你憑什麼擅自幫我辭職？！」

「當然不！」

可漫長的一生，究竟是從此刻開始，還是在此刻結束，她卻忽然不知道了。

「陸路小姐，你是否願意嫁沈世堯為妻，按照聖經的教訓與他同住，在神面前和他結為一體，愛他、安慰他、尊重他、保護他，像你愛自己一樣。不論他生病或是健康、富有或貧窮，始終忠於他，直到離開世界？」牧師轉頭問她。

她說得雲淡風輕，陸路卻頓覺揪心，如此酸楚，怕是要壓抑千次萬次，才能轉換成這樣的笑容。

她那時目瞪口呆，這個人到底哪裡來的自信？但他的語氣那樣理所當然，她一下子連怎麼反駁都不知道了。

沈凌以為她事先知道，也有些發怔，但還是將日期地點告訴給了她。

良久，她忽然聽見沈世堯淡淡的聲音：「來，把你騙我和-圖-書時的演技拿出來，對大家笑一笑。我可不想結婚第一天，就被人嘲笑新娘其實不樂意。」

也是這一天，陸路非但見到了久違的沈太太，還見到了傳說中的沈先生。他們微笑著相攜走來，沈太太將花束遞給她，輕聲道：「新婚快樂！祝福你們，今後我們是一家人了。我這個任性又霸道的兒子也就交給你了。」

而如今，他們竟真如他自信的那樣，走到了紅毯這頭。

「傻瓜，」陸路不知該哭還是該笑，掐她手臂，「幹嗎這麼自虐？」

「沈世堯先生，你是否願意娶陸路小姐為妻，按照聖經的教訓與他同住，在神面前和她結為一體，愛她、安慰她、尊重她、保護他，像你愛自己一樣。不論她生病或是健康、富有或貧窮，始終忠於她，直到離開世界？」

在這之前，她一度覺得，這場婚禮只是來自於沈世堯對於自己欺騙的報復。他恨她，所以即便以這樣的方法，也要將自己困在自己的世界，慢慢折磨她。

陸路剛迎hetubook.com.com上去，便發現她身後居然站著杜鳴笙。

陸路聽完，瞳孔陡然放大了，如果她沒有記錯，那是他們相識一周年的日子——

沈凌還在扯著嗓門臭罵他，就見一旁的陸路呆住了。

沈世堯眼中全是細細密密的情意，聲音更如古老的鐘磬，渾厚悠遠。陸路心下一驚，就連握著戒指的手，都開始微微顫抖。

但這一刻，她竟然在他眼中讀到愛。

陸路的手越握越緊，頭也越埋越低。

一瞬間，她便明白過來，這又是沈世堯乾的好事。

教堂里的所有人都開始為他們鼓掌，迸發出由衷的歡笑，唯有陸路，目光漸漸飄向不知名的虛空，感到一陣前所未有的不安。

「你沒有跟我溝通過！」

而他們，會重回戛納。

杜鳴笙是她這一生最愛的人，即便他們已不在一起，她也永遠不希望對陸路食言。

恆一的人事部突然打來電話，說陸路的辭職信已正式被受理。陸路被這個消息震得眼前發花，她什麼時候想過辭職，又什麼時候寫了辭職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