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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蟻后

作者:自由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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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壹 春風遲遲亦浩蕩

拾壹 春風遲遲亦浩蕩

「孩子呢?」雅樂直截了當地冷冷問。
湘子朝雅樂搖了搖頭:「我也想過,但我們的線人同那幾個倒騰小孩的不屬於一系,平時關係也並不怎麼親近,屬於井水不犯河水,牽涉到『經營業務』就有利益問題,恐怕說不動。」
一個禮拜以後,雅樂的小學同學、飛車黨皮衣男李念飈打探到消息,派了一個眼神靈活、看起來鬼精的少年湘子過來傳話,據說巴黎是在橋頭堡一夥安南幫手裡。那伙人紮根橋頭堡已經有十多年,盤根錯節形成了複雜支系,有的盜竊,有的涉黃,也有非法童工和人口|交易。
「見不到孩子,我們不會把錢交給你。」雅樂目光如炬,盯視二馬。
雅樂怔了怔:「你的生日。」
湘子朝他臉上看了看,越發搖頭道:「我奉勸你最好別輕舉妄動。安南幫的人絕非善類。他們分工有序,禁衛森嚴,那些打手心狠手辣,你們去他們的地盤上救人,簡直是自投羅網,可別小孩沒救出來,還挨一頓揍。挨揍也還算好的,我更怕你們有去無回。」
打電話給人販子的是鄧夕昭,只有他是成年人,雅樂和德慶坊的少年們聲音都過於稚嫩,無法令人販子相信他們會真的有錢來做交易。雅樂和他一起監聽免提。
雅樂半天沒有出聲,過了好一會兒她才發現自己憤怒得連呼吸都忘記了。

「馬上放開巴黎!否則你別想拿到一分錢!」原本一直不慍不火的雅樂,此時如同出鞘匕首般鋒利悍然。
「操!小婊子挺硬氣的啊!」司機摘掉煙蒂跳下車來,擼高袖子逼近前來。

雅樂仰臉凝視鄧夕昭道:「如果換作是我被他們帶走,不知身在何方,是否處境危險,老師您也一樣選擇報警等候破案之後來救我嗎?」
「一條濱江路走到底就是新濱鋼鐵廠舊址,再無岔路,怎麼會迷路?」羅小雄不死心地強調,「況且約定見面的時間已經過去一個小時了,他不會來了。」
鄧夕昭清澈的雙眼微微彎成弦月形狀:「雅樂,為什麼要問這樣的傻問題?如果你有任何危險,我一定會赴湯蹈火去救你,在所不辭。」
「報警嗎?!」炮仗不解地皺起眉頭反問道。
想到巴黎在人販子手裡天天思念自己的可憐模樣,雅樂抑制住內心酸楚,冷冷地道:「馬上就可以不用煩了。」
雅樂縮了縮肩膀,逃開鄧夕昭安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兩人陷入短暫的沉默。鄧夕昭尷尬地笑了一聲。
「誰他媽不幹凈了!臭小子,老子打殘你!」洛基恐嚇般欺身近前。
雅樂站起身,扭頭望了望廠房高高的鋼鐵房梁骨架,洛基被黑布套著頭臉,雙手反剪背後倒懸在房梁下,氣血逆行,想必難受得厲害,他像條蠕蟲般扭曲身子掙扎,卻都只是徒勞,白白耗費體力罷了。倒不如省點力氣,警察可能很快就到,也可能要等很久,誰知道呢。人販子都是人渣,理應把他們剁碎了去喂狗,而不是給錢任他們猖狂,救回了巴黎,其他的就交給警察吧。
「五萬。」雅樂眉頭微蹙。上哪裡去找五萬。
「當務之急,是要先搞清楚,巴黎到底在不在橋頭堡,人被關在哪裡。」雅樂沉聲道,「只要知道確切地點,我們就一定能夠救她回來。」
雅樂點了點頭。
——川端康成。

旁側有人伸手進www.hetubook.com•com他的牛仔褲口袋,掏出一把摺疊式彈簧刀和一隻手機。隨後大學老師的話語聲在身後響起:「吃放血這碗飯的洛基哥,麻煩你待會兒接到電話,確認說『驗到錢了,五萬元,放孩子走』。我們只想要孩子,並不想要你的命。但你若多說一句不合適的話,流露出一點不該有的情緒,只怕後果難以收拾。」
油膩長發男攔住他:「我們是來談生意的,不是來打架的。」他就是二馬,瞧了瞧羅小雄,神色間頗有懷疑:「你就是那個想收養孩子的大學老師?不太像嘛,也太年輕了點。」
羅小雄心頭一緊,有些擔心地看了看雅樂,搖頭道:「不行,她一個女孩家,跟著你去什麼地方我都不知道,不安全,我不同意!」
把雅樂引到修車鋪外,羅小雄望著淅淅瀝瀝垂落雨滴的雨棚頂小聲說:「我可以去試試看借五萬塊錢來。」他不敢直視雅樂的眼睛,怕她會追問:「你一個技校一年級新生,去哪裡借五萬塊錢來?」那就勢必要逼得他再編一個謊話。
雅樂如同被激怒的母獸般狠狠瞪視他,伸手接過電話:「渾蛋,滾邊去,讓我朋友聽電話……小雄,孩子在我這裏,你付錢給他好了。好的,我們待會兒見。」
「我還沒看到巴黎。」雅樂漆黑的眼眸定定地注視對方,不去接他手中的行動電話。
「那就讓她和我去後面更衣室驗收錢款也行啊——再順便驗點別的什麼的——」洛基不懷好意地拖長了音調猥瑣地笑道。
過了十分鐘,腳步聲由遠至近從廠房門口傳進來。兩個男子踩過一地的鋼鐵碎渣和廢棄零件,拖長步伐走向雅樂和羅小雄站著的空地。左邊的男子看起來有二十五六歲,穿著不乾不淨的灰色T恤和牛仔褲,赤腳踩一雙人字拖,臉色黝黑,形態粗魯,四下里翻著一雙死魚眼往地上連連吐著唾沫:「呸呸呸,他娘的這麼多灰。」聽他的聲音,應該是電話里號稱吃「放血這碗飯」的「洛基哥」。走在右邊的男子年近三十,留著油膩噁心的長發,鬍子拉碴,目光陰冷,一言不發。
「可以通過你們的線人去打交道,讓他們把巴黎還給我們嗎?」
「也是你的生日。」羅小雄盡量裝作平常的樣子說,回過頭牽起巴黎繼續朝前趕路,但他肩膀挺得格外筆直,仰頭沐浴在春日艷陽下,眉角眼梢滿滿掩藏不住會心喜悅的神情。
鄧夕昭環顧四周,法文課結束後學生早走散了,補習學校樓下夜色朦朧,昏黃路燈光被茂盛的香樟樹遮擋著,影影綽綽。此時街角很寂靜,沒有人經過。鄧夕昭伸出手輕輕搭在雅樂肩上:「雅樂,這不是你的錯。你一直在對那個孩子盡遠遠超越你能力和義務的責任。你不該把這副擔子壓在自己肩上。五萬元是一個龐大數字,有這筆錢,你都可以送自己出國了。」
雅樂抽出手,反手握住鄧夕昭的手腕:「鄧老師,拜託了,周六和我們一起去新濱鋼鐵廠。」
十分鐘前,在廠房更衣室里,洛基接過羅小雄手中的鑰匙打開中間那個鎖閉著的柜子。櫃門一拉開,只見裏面空空如也。洛基還沒回過神來,一柄冰冷的鋒刃就抵上了他的咽喉,同時身後有人冷冷說:「吃放血這碗飯的朋友,不要輕舉妄動,動一根手指,就讓你脖子上添一道口子。」
「線人說幾天前確和圖書實有人從市區帶回了一個小女孩,衣著就同巴黎被帶走那天穿得一模一樣,應該就是巴黎。」湘子向雅樂稟報道。

「哦,洛基脾氣不太好,小姑娘又煩人,待會兒看到她臉上身上有點小傷什麼的,不必太緊張,我一直都攔著洛基,不讓他下手太重的,沒什麼大礙。」二馬輕描淡寫地說。
濱江路上,被鄭伊健和炮仗用青磚砸暈過去的二馬和司機同夥被捆得像兩隻粽子,嘴裏塞著抹布,塞進他們駛來的小麵包車內,就算清醒過來也無法掙脫。二馬的手機電話響起,號碼顯示是洛基的電話,但話筒里傳來的是雅樂恨恨的聲音:「把他們丟在車裡了?」
「我跟二馬去看巴黎,你和他待在這裏,待會兒電話聯繫,我沒事,你自己要千萬小心。」雅樂輕輕放開握著羅小雄手腕的手,平心靜氣地朝二馬走去:「我們走吧。」
「當然是報警啊!那可是綁架啊。什麼拿五萬塊來贖人,這是違法犯罪啊,怎麼可以私底下去交易?怎麼可以去助長匪徒的氣焰?」鄧夕昭提高音量義憤填膺地道,原本白皙的臉龐此刻有些微紅。

所幸雅樂並沒有追問,沉默一會兒后莞爾,輕輕拍了拍他的肩:「好的,明白了。」
「你的名字是叫雅樂吧?」二馬不死心地道,不惹到她開口不罷休,「……哼哼,小姑娘跟我回去后一直哭鬧著叫什麼『雅樂姐姐』『雅樂姐姐』的。煩人得很。」
「小女孩就在車上,打電話交錢。」二馬從車裡掏出一個手機遞給雅樂。
「只有你來假扮鄧夕昭了,你個子高,看著也文弱,如果能找副眼鏡戴上,或許也能有幾分相像。」
「出來混,講定了的話,規矩就是規矩。看不到錢,你們也自然別想見著孩子。」一時陷入僵局。
把這裏定為交錢贖人的場所是安南幫的人販子提出來的。雅樂讓湘子通過線人拿到帶走巴黎的那兩個男子的聯繫方式。雙方沒見面,電話里,他們自稱是「二馬哥」和「洛基哥」,給自己起這種綽號都敢出來闖碼頭,簡直見了鬼了。二馬似乎是拿主意做決定的人,洛基雖然裝得跋扈囂張,號稱自己是吃「放血這碗飯」的,但當問題單刀直入切到如何交易時,他就不知如何作答。
「巴黎!」雅樂失聲叫出來,想撲進車去,司機卻砰的一聲將車門重重關上了。
走出廢墟般陰暗殘破的廠房,明媚的春日暖陽兜頭兜臉地照射下來,白得令人晃眼。
雅樂掛斷電話,蹲下身,擼起巴黎的衣袖,再一次檢看她身上的累累傷痕,忍不住咬緊了唇。小飛龍抱起了巴黎:「雅樂,我們快走吧!待會兒警察就要來了。」
二馬咧嘴笑笑,舉起手中手機接連撥下一串號碼:「洛基……怎樣?驗到錢了嗎?」
但在廢棄多年的新濱鋼鐵廠內感受不到這一切。這家大型鍊鋼廠是「生產大躍進」時期誕生的產物,如火如荼地運作了二三十年,曾為城市提供過數以千萬噸計量的鋼鐵。可它到底是垂暮了,生產線和作業方式儘管一再修改調整,也抵不過現代科技的沖刷,產量低下、安全事故頻發、嚴重污染環境……幾年前工廠正式關閉,卻不知為什麼一直沒有被全部拆除,遺留下幾幢辦公大樓被爬山虎包裹吞沒,庫房空曠荒涼,龐大的廠房內玻璃碎裂、污漬遍地,房頂破損露出和*圖*書銹跡斑斑的鋼筋和房梁,如同遠古動物死去很久的殘敗遺骸。
「嘿喲,大學老師還帶了個小妞來玩玩?」洛基擼著板寸,上上下下打量雅樂。
雅樂看了看羅小雄,他在她的逼視下收起了斬釘截鐵的表情,垂下眼帘喃喃道:「本來嘛,我們就都說不要喊他來的。他是老師,總是教導學生遵紀守法,碰到這種事情臨陣逃脫是自然的,只怕……還會去告發。」
話筒音量調得很響,站在旁邊的司機和雅樂也都能清晰聽到洛基喘著粗氣的話語聲:「驗到了。五萬塊……大哥,給她孩子,我就能拿錢了。」
二馬高舉雙手,假裝做出害怕的樣子,輕蔑笑著拽開了車門,司機鑽進車廂去把巴黎推送出車廂。雅樂衝過去給她鬆綁,二馬伸出臂膀攔住她,將手機遞給她:「讓大學老師把錢交了!」
「難道——只有給錢這一條路可走了嗎?」小甜甜的聲音婉轉猶如鶯啼,令眾人汗毛倒豎。
但是他們等不到了。鄭伊健和炮仗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他們身後,一人手持一塊青磚。
「一年。」羅小雄豎起一根手指,「到今天剛剛好是我們認識一周年。今天是4月30日啊。」

遠處隱約傳來一聲婉轉的唿哨聲,那是在大門口放暗哨的小甜甜發來的暗號。
「我們要帶巴黎走了。你們待會兒用他們的手機打個報警電話,報告警察有三個人橋頭堡安南幫的販子被困在鋼鐵廠附近,然後把手機丟進河裡。摩托還停在東牆下,分頭走,回家會和。」
二馬走在前面,雅樂靜靜地跟在後面。荒蕪的廠區內只有蟲鳴鳥叫和兩人的腳步聲,大白天的也讓人感覺靜得慌。快走到廠門口,二馬回頭嘿嘿笑道:「你要知道,那個小孩與眾不同,她長了條尾巴,我們本來可以把她賣出更高價錢的。五萬元,很便宜嘍。」
「那兩個帶走巴黎的男人一定是人販子。」令人心煩、彷彿永無止境的陰雨天,眾人圍聚在雅樂的修車鋪內商量對策。「他們說要錢,五萬塊?橋頭堡是什麼地方?」「很偏遠,在市郊,那裡有鐵路、農舍、魚塘、養雞場、油菜花田、手工作坊、地下加工廠……沒有什麼地方比那裡更好窩藏被拐賣來的小孩了。」
二馬和司機倚靠小麵包車站在原地,司機掏出一包煙,遞給二馬一支,樂呵呵地道:「大哥,如果每個月都有這麼好的收成就好了。」二馬斜眼望了望雅樂漸漸遠去的背影,低下頭伸手攏住煙,司機點燃打火機給他點煙,眯眼道:「今天晚上可得好好樂樂……等洛基拿錢出來,要不了半支煙的工夫……」
雅樂抬頭注視他的眼睛:「鄧老師,如果換了是你的學生,你會怎麼做?」
司機罵罵咧咧、虛張聲勢地揮舞著臂膀,末了去把車門拉開,狹小的車后廂,巴黎手腳都被牢牢捆綁著,嘴裏塞著毛巾倒在橫排座椅上,小臉兒通紅,滿臉都是淚水。巴黎一看見雅樂,立即劇烈地扭動起來,卻嗚嗚地叫不出聲。
雅樂還望著電話機出神,目光遙遠,一片朦朧中隱隱閃爍銳光:「……新濱鋼鐵廠舊址……周六……」
電話一掛斷,雅樂就推開二馬和司機把巴黎攬入自己懷中,雖然她一再悄悄告誡自己不要在這幫惡人面前哭,但眼淚還是不由自主地溢出眼眶。她飛快地解開巴黎身上的繩索、掏出她嘴裏的毛巾。巴黎已經哭得和*圖*書像個融化的小雪人。
清明過後的四月,濱海陷在冷熱氣團的鋒面交戰之中,經歷一波又一波倒春寒。閃電小雨不斷,街頭陰冷潮濕,街坊們在滴水的屋檐下擇菜,有一搭沒一搭地議論記憶中的節氣變化,關於三月間厚厚的積雪和前幾天將近酷暑的高溫,不可思議,看不懂的老天。
鄧夕昭將自己的手輕輕覆蓋到她的手背上:「雅樂,時間這麼緊,你確定湊得出五萬元?」
炮仗點點頭:「對,如果多幾個人,我還真想就把車推到河裡去。」
「……對,我、我是大學老師……那孩子我很喜歡,我想收養她……是的……不不不,我沒有報警……」雅樂對鄧夕昭說過,讓他做出恐懼害怕的樣子,其實也不用裝,他確實很緊張,「……可是五萬元這個價格未免也太離譜了……我們家是知識分子家庭,沒什麼錢……大學老師真的不賺什麼錢……」這也是雅樂要求的,過於乾脆地答應價格反倒令對方生疑,要討價還價一番,「不不,請不要把孩子賣給別家,好的,五萬就五萬……您說什麼時間?什麼地點?」
少年們並肩走出遠古動物屍骸般的廢棄廠房。羅小雄牽著巴黎的手快步走在前頭,忽然像是想到了什麼,放慢腳步轉頭過來衝著雅樂微微一笑。
二馬嘿嘿一聲冷笑,作勢朝雅樂和羅小雄空空如也的兩雙手張望了一眼:「錢呢?」
隨後她轉身走回修車鋪里,俯身問湘子:「我們交錢過去,他們就會放人?」
洛基想點頭,但突然記起咽喉處橫著一把刀,慌忙用乾澀嘶啞的喉音小聲道:「……是,是……」
「要不要去報警?」羅小雄問,話一出口,就知德慶坊的孩子從來不覺得那樣可以解決問題。更何況巴黎是從街上撿來的、沒有身份的流浪兒,即便是依靠官方力量從兇惡的流民手中把人奪回來了,最終也會被官方帶走,送返家鄉,已沒有家人的她只會入住兒童福利院,在那裡能否活得好,只有天知道。如果被販賣到偏遠地方,會發生更可怕的事情。
二馬帶著雅樂沿著濱江路一直走,右側是河流,左側是廠區長牆,路上連條野狗都沒有。只有前頭電杆子底下停著輛骯髒破舊的小麵包車,茶色玻璃窗,外省牌照。走到車跟前,司機搖下窗探出腦袋招呼:「二馬哥,搞掂啦?怎麼又帶個小妞來啊,挺水靈的啊!新貨嗎?嘿嘿嘿嘿……」果然他們還有同夥。雅樂靜靜的,不慌張,不回應,臉上看不出表情。
「也祝你生日快樂。」羅小雄真想返身擁抱雅樂,擁抱這暖陽,但他不敢,他唯有加快腳步,閉上眼。
「你們當我們這麼蠢嗎?會把小孩帶到這裏來?誰知道你們會不會帶條子來。」洛基翻著白眼,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
「我們只救出了巴黎,一定還有其他的孩子被困,得讓警察去找到他們。」
湘子聳了聳肩:「盜亦有道。如果連這點都做不到,他們以後也不要出來混了,會被人活活打死的。」

羅小雄心中把鄧夕昭罵了個通透,他這麼討厭這個言而無信的偽君子,到頭來雅樂竟然還叫自己假扮成他。雅樂心裏到底是怎麼想的?她真的希望鄧夕昭來這裏和她並肩攜手?她真的覺得德慶坊少年之間的秘密聯盟也可以接納鄧夕昭?現如今鄧夕昭沒有赴約,雅樂她失望了嗎?
撲面而下的日光猶如新雪一般和圖書潔白,春風吹得浩蕩。
二馬四下里環顧一圈后,揚聲道:「這樣,洛基你跟大學老師去更衣室柜子里驗收錢款,大學老師的小女朋友跟著我去外面看孩子。待會兒我們電話聯繫,兩邊都覺得沒問題了,一手交錢一手交人。就算條子來了也抓不到什麼證據。」
羅小雄瞥了眼雅樂,咳嗽了聲道:「錢自然是帶來了,就在廠房後面的更衣室柜子里,這是鑰匙。」他伸手從褲兜里掏出一把黃銅色的鑰匙:「一手交錢一手交人。人又在哪裡?」
雅樂揚起眉毛,漆黑眼眸如同寶石般流轉:「你在高興什麼?」
「你再敢說一次試試——」羅小雄氣得捏緊了拳頭,雅樂再一次把他拽住。
「哼!壓根就用不著去和他們說!這幫狗娘養的人販子,我們摸黑去抄了他們的賊窩,把所有小孩都搭救出來!讓你們的線人告訴我們他們的賊窩在哪裡。」炮仗橫眉怒目道。

羅小雄怒道:「你嘴裏放乾淨點。」
「線人……」羅小雄望著湘子有些發獃,這樣的配置簡直快趕上官方了。
羅小雄用力握緊手中的彈簧刀,鎮定住自己,他同架刀制住洛基要害的小飛龍交換了一個眼神,彼此暗暗勉勵。他們已經遙遙聽見小甜甜、烏鴉飛快趕進來的腳步聲了。要把洛基捆綁起來,蒙上眼睛,這樣他才不會發現,抵在他咽喉處的其實不過是一把再鈍不過的水果刀。
洛基目瞪口呆,汗如雨下,連口水都不敢吞咽。
出了鋼鐵廠大門就拐上了濱江路。一條死氣沉沉的小河飽脹地橫亘著,河面上漂浮著各種垃圾。
「但橋頭堡區域很大,有什麼辦法能夠找到一個六七歲的小女孩呢?他們會把她關在屋子裡、地窖里,不會讓人知道。」
穿過縣界長長的隧道,便是雪國,夜空下一片白茫茫。
二馬伸手攔住司機:「別鬧,等錢到手再說。打開車門,讓她看一眼小孩。」
「我們言而有信,當然沒有報警,我們只想要那個孩子平安回來。」雅樂咬緊了下唇,輕柔地道,「我們把錢帶來了,你們到底有沒有把孩子帶到附近?」
四月末連日晴好,陰雨一去不回,碧空萬里,新綠滿目,空氣中漸有了初夏的味道。
「雅樂。」羅小雄朝雅樂使了個眼色,「出來我和你說句話好嗎?」
「雲雅樂,你要去湊五萬元贖人?」 鄧夕昭聽雅樂一番簡明扼要的述說之後不禁肅然皺眉,「就是我們看梵高畫展那晚送去醫院急診的、那個從路邊撿回來的小女孩?」
雅樂正站在廠房兩條廢舊生產槽線中間的空地上,抬頭從支離破碎的頂棚骨架中仰望蔚藍天空,她維持姿勢不變,緩緩道:「也許是找不到這裏?他說好會來的。」確實,那天鄧夕昭雖然猶豫躊躇了半晌,臉色也有些蒼白,但最終還是很肯定地說「好的,雅樂,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既然你一定要救那個孩子回來,我總歸是站在你這一邊幫你一把的。周六,我會和你一起去新濱鋼鐵廠舊址。」
雅樂心中冷哼了一聲,沒有回答。
「18歲生日快樂。」雅樂輕輕說。
電話掛上,鄧夕昭終於舒出一口長氣。
「雅樂,我四下里都看過了,鄧夕昭還沒有來。」羅小雄從外面奔進廠房,向雅樂報告說,難掩語氣中「那個滿口英文串法文的渾蛋就是不能相信」的竊喜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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