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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忘記了，書上除了講過肝膽相照，還講過兩面三刀、背信棄義。

她只覺得渾身都開始顫抖，姒墨躺在血泊中抱著初生的阿瑀慘慘而笑的場景再一次出現在她眼前，清晰到她幾欲瘋狂。

「親厚？四殿下若真心對待阿儀我也不說什麼了，可他……可他分明在利用她！」

她知道他誤解了，卻絲毫不想去辯解。相反的，一股濃烈的恨意在她胸口澎湃，她從來沒有這麼強烈的慾望，從來沒有這麼強烈的想要刺|激他、看他後悔的慾望。

「瑜珥自然不會對你用這招，可焉知旁人不能趁她不備在裏面動手腳？以她那樣謹慎的性子，能在她的香料里玩出花樣的人勢必也是個極有手段的角色……」姬騫的聲音幾分沙啞，「朕聽說，前幾日左相大人送了一名侍女入宮來伺候你……」

她知道！她居然知道！這麼多年來她從來沒有問過，他就當她還被蒙在鼓裡，或者已經忘記了。

到了房門前她深吸了口氣，正打算推門進去就聽到父親的低語，「阿儀如此依戀四殿下，讓我不安啊。」

她迷迷糊糊地走出房門，還不能相信自己居然就這麼被赦免了。直到快走出院子的時候她才忽然反應過m.hetubook.com.com來，父親這個表情，是不是自己說喜歡四哥哥讓他不知道該怎麼處理了？

如同對待別的女子一樣么？

她只是說喜歡他，但不是那個意思啊！

「不，我確實病了。」慕儀神情木然，「自打那天晚上回來，我就病了。」

「我不要！」幾乎是嘶吼著，她猛地攥住他胸口的裳服，用盡全身力氣將他朝後推去。

姬騫怔怔地凝視著她眼中的恨意，一時失了言語。

牙齒緊緊地咬住嘴唇，她不敢發出一絲聲響，只是眼淚不停地流，似乎永遠也沒有止盡。

她想了想，點了點頭，「四哥哥對阿儀很好。阿儀喜歡他。」

雖然一開始是她不願意，但到了後面，完全是他心意改變。隨著他對局勢看得越來越透徹分明，他對世家的防範之心也越來越重，對她更是日漸提防，最後終於演變成了如今這樣兩廂對立的局面。

姬騫措不及防，猛地朝後退了幾步，眸色暗得似欲滴的墨汁。

她覺得自己的心似乎在一瞬間停止了。

他盯了她半晌，笑起來，「你不願意？就算是你父親給你我下了葯，你居然還是不願意？你就這麼厭惡我？」

「你這話是什麼和*圖*書意思？」

那些傳奇里都說了啊，父母對於那些私自託付芳心的女子都是恨鐵不成鋼、最後索性放棄了的！

姬騫愣了一瞬，立刻反應過來。她說的是她九歲那年，他在上元燈節那晚躲過無數雙眼睛，翻牆潛入溫府將她帶出去看花燈，還碰上了二哥和萬黛。送她回府時，他曾跟她約好，上巳節一起去采葛亭摘桃花。

可他方才的話是什麼意思？他中了暖情香，所以不在意了，既然左相這麼想要讓他上當，便遂了他的心愿好了。那麼如果她真的有了孩子，他預備怎麼處理呢？

但實際情況不是這樣的。

慕儀與他的目光對上，幾乎是立刻便相信了這個推測。

可是她居然知道！不止知道，還記恨了這麼多年！

她垂頭喪氣。意沁姑姑見狀笑道：「早知道你是個不讓人省心的。」接過身後婢子端著的托盤，用下巴指了指托盤上的雪色瓷盅，「喏，這是主公先前要的靈芝鴿子湯，你給他送去吧。別說姑姑我沒幫你哦！」

慕儀大喜，接過托盤朝意沁姑姑感激地一頷首，再對侍女們丟下一句「在這裏等著我」，便朝向父母的房間跑去。

他右手狠狠一抖。

她原以為這一次兩罪www.hetubook.com.com並罰，必然逃不掉一頓板子了，最不濟也是一通好罵。可誰知父親問清楚她與四殿下去了哪裡后，只是輕輕地嘆了口氣，道：「阿儀，你喜歡四殿下嗎？」

意沁姑姑半蹲下身子，「聽說大小姐今晚又闖禍啦？」

直到床簾被放下，她縮在厚厚的被子里，才開始渾身顫抖。先是輕輕地抖，然後幅度越來越大，直到她終於控制不住開始痛哭。

「我今日派人查探了才知道，也不知是誰給他傳的話，說是我送你的那玲瓏配里其實藏著溫氏的秘密，緊接著阿儀便將你的玲瓏配打碎了。那碎片我仔細看過了，根本就不是我送你的那個！真正的玲瓏配恐怕已然被他掉包了。」

沒有更合理的解釋了。這樣的不擇手段，實在是父親一貫的行事作風。原來自己居然還是料錯了，他送進那名侍女不單單是為了監視她，還是為了……

「這麼多年來我一直想要問你，你那時候騙了我，究竟有沒有過一絲的愧疚？」

她從上元燈節回來時，府中自然已經發覺了她的失蹤。好在父母在發現她不見了之後，只經過簡短的思考便斷定是四殿下把她給帶出去了，倒也沒怎麼著急。

他們成婚五載卻至今和圖書沒有夫妻之實，因著她的有意誤導，父親與母親如今都以為是她的意思。恐怕正是因為這個，父親才起了這樣的打算。

可上巳節當天他在采葛亭等了許久，卻接到她感染風寒、正卧床養病的消息。

「溫氏的秘密？他覺得溫氏會有什麼秘密？」

她默默贊自己一句「英明」，腰一彎便躲到了一側的窗戶下，打算聽清楚父母到底在想些什麼再推門進去解釋清楚。

「你知道那年的上巳節，我為什麼沒有去么？」許久，她又輕又淡的聲音慢慢響起。明明人就在眼前，可那聲音卻似乎是從極遙遠的地方傳來。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離開的窗邊，怎麼面色鎮定地把托盤交給迎面而來的侍女，又是怎麼回到蕪園語氣如常地吩咐侍女伺候她梳洗。

她心中明白，她若有了孩子于溫氏是一件好事，於他卻是莫大的妨礙。不碰她是他給他們這麼多年感情最後的尊重，比起發生了什麼之後再給她賜葯，她情願接受這種處置。

當她捧著姬騫偽造出來的玲瓏配的碎片跪在母親面前認錯的時候，心裏覺得自己真是說到做到的一條好漢啊！

這麼一想她忽然就著急得不得了，正不知道該怎麼辦時，忽然瞧見意沁姑姑帶著和-圖-書一名婢子從廚下過來，見了她之後笑眯眯地招手，「大小姐。」

她抬眼看著他，一字一句，「因為我無法相信，我一心依戀著、信任著的四哥哥，居然從那麼早的時候就開始算計我、利用我……」

難不成父親已經失望到不想處置她了？

慕儀從前常聽人說，凡事有因必有果。她想她與姬騫就是這樣子的。小時候他一直寵著她、護著她，她便當他是真心對他，也一樣地相信著他。她覺得兩個人之間就是要這樣互相信任、互相回報，用書上的話來說，這就是肝膽相照。所以當姬騫對父親送給母親的玲瓏配感到好奇、想要借來一看的時候，她也沒有思考太多，拍拍胸脯就表示可以去給他偷出來，甚至在玲瓏配被他給弄丟了之後還豁出去向母親承認說是自己打碎了的。

他右拳握緊，「你沒有生病？」

嘴唇被咬破，血腥氣息在她嘴裏蔓延，而後充斥了她整個腦海，成為她對那個晚上最後的記憶。

「誰知道呢！也許他覺得裏面會有什麼足以瓦解溫氏的東西吧……」

「他們本就是未婚夫妻，親厚一些也是好事。」是母親寬慰的聲音。

她忙湊上去，「怎麼了？」

父親又嘆了口氣，很無奈的樣子，「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