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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把此事告知了萬黛，她當時沒多大反應，誰知回去思索了一晚，竟是籌謀出一個大局來。

萬黛似乎被問到了得意之事，神情十分愉悅，「若是尋常的香精確實不行，但我用的是不一樣的。西市有許多來自蠻夷之地的商人，人雖粗鄙，東西卻時有好而新奇的。我這香精便來自西邊一個叫……凱姆特的國家，十分的純粹，若將它滴到皮膚上，立刻便會被吸收，連一點油跡都不會留下。溫慕儀自負整個煜都最好的調香師便是她從前的傅母和瑜珥，卻不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彷彿聽到了戚淑容的腹誹，萬黛面色一變，語氣生硬道：「總之，她之所以這麼做，完全是為了溫氏一族。溫慕儀往日還算處處為溫氏考慮，她們才能相處和睦，可最近她為了舊情人處處觸怒陛下，惠妃嘴上不說，心裏早就惱了她了。這次的事情一出，以她的聰明，自然明白有人知曉了當年之事的內幕，但這個人並不打算把她抖出去，只是想要讓溫慕儀對她產生誤會而已。當然，若是她出面對溫慕儀解釋，這件事情便會真正傳開，主角卻不是溫慕儀，而是她自己了。她為求自保，又自負聰慧，能控制住局面不為溫氏招禍，便順著我們的意思讓溫慕儀去誤會，甚至連面都懶得露了。謠言並未傳得沸沸揚揚也是我故意的，為了讓溫慕儀更確信這一切是惠妃所為。

依蘭和廣藿香是用聞的，玫瑰則是用吃的，都是混wwｗ.hｅｔuｂｏｏｋ.cｏｍ•ｃｏm在本來就有的東西裏面，也就不易被人察覺。

江楚城是叔父的關門弟子，從他八歲起叔父便傳授他武功兵法，一直到他十五歲那年。在那之後他被家人狠狠管束起來，整日待在學堂讀書，以備入仕。那時候叔父還曾深深惋惜過，說是這麼好的一個苗子，眼看就要被耽誤了。誰知兩年之後他居然自己醒悟了，硬是頂住一切壓力決心去從軍。

她傻么？

在陛下給江楚城和繁陽長公主賜婚後，她便命薛寧瀾假冒成那名女子去矇騙江楚城，她知道江楚城沒那麼容易上當，但是沒關係，只要他順著她的計劃去行動就好了。

這件事情本來早被她給忘了，誰知前陣子服了那致人神智昏聵的葯竟讓她想起了許多過去之事，包括那幅畫像上女子的容貌。也因此她才驚訝地發覺，那名女子竟與惠妃娘娘的陪嫁侍女錦舟長得一模一樣。

聽到這裏，戚淑容終於對萬黛露出了讚賞之色。

話已至此，其餘的部分便簡單了。那名被買通的宮女既然可以在燈燭里動手腳，自然也可以趁人不備將證據銷毀，況且只要控制好香精的分量，到時候恰好燃盡，根本不會留下什麼痕迹，連銷毀證據這個環節都可以省了。

戚淑容頷首。

真是冤孽。

萬黛不答反道：「我前陣子聽了一件有趣的事情，說出來你定然不信。」

這些是她早就知曉的，只是她不知道，原來和-圖-書那兩個人之間，居然……

她的話已經很明白了。依蘭可使人心情愉悅，姬騫與溫慕儀聞了這香，心情自然都會好許多。溫慕儀錶面上裝得一副無欲則剛的模樣，實則對姬騫十分上心，見他沒有用晚膳，自然會勸他吃一點東西，也多半會端出自己近日最青睞的這道粥。

那麼便只剩下一個問題。

愛徒重回正道，叔父自然十分欣悅，爽快地應承了下來。只是不知怎的，憑他如何打探都查不出半分線索，他又不敢太過張揚以免壞了那位小姐的清譽，這事最後就這麼不了了之。

「當然。一個男人娶了一個女人，還是一個他十分上心的女人，卻能忍著五年不碰她，內里可以剖析的東西那便多了去了。我思來想去足足兩日，總算是想明白了。」轉頭看著戚淑容，一字一句道，「溫氏，才是他們最大的問題。」

他新近失妹，一定對所有人都存著戒心，這回有人專程給他設套，若不假意中計來探尋真相便不是江楚城了。

戚淑容還是不懂，「縱然如此，瑜珥豈會聞不出來？」

「那你知道惠妃出自溫氏哪一支？」

「那……」

戚淑容乍一聽還沒明白，反應過來后瞳孔猛地縮小，「您是說，陛下與皇後娘娘……他們不曾？」深吸口氣，「這太荒唐了！」

這麼複雜的一個計劃，誰能料到居然只是一個暖場呢？

水閣內沉默了一會兒，戚淑容逐漸從震驚中平靜下來。她很懂分寸www.hetubook.com.com地沒有去問她的消息來源是什麼，只是道：「所以，您是從這件事情看出了他們二人的癥結所在？」

臨行前他來見過叔父，跟他說了那個貴女臂擱相贈的事情，還畫了那位遞送臂擱的侍女的畫像，想讓叔父暗中打探下這是哪家的婢子，他也好順著去探尋那位小姐的蹤跡。

戚淑容愕然，「暖情香？您是說，您在皇後娘娘的……熏香里動了手腳？」

「那皇后呢？」

「是加在燈燭中的。買通一名椒房殿的宮女雖然艱難，多費些周折卻也不是辦不到。我讓她在當夜要用的蠟燭里加入香精，點燃后氣味便散了出來，玫瑰、依蘭再加上廣藿香，自有催發男女情慾的效用。」

戚淑容這回不需要解釋便立刻明白了。

萬黛笑起來，「阿皎，你對溫氏一族可熟悉？」

她年少時亦曾跟隨叔父學過幾年武藝，奈何叔父覺得她根骨不佳、難成大器，教了幾年就不樂意教了。不過在那幾年裡她倒是聽叔父講了許多江楚城的事情，其中便包括「貴女臂擱相贈」，她甚至還看過幾次那幅畫像。

「您且先說來聽聽。」

「噢，還要多虧了你前陣子提供給我的那個消息。惠妃居然與江楚城有那樣的牽扯，實在是幫了我一個大忙……」

「溫慕儀的香都是由瑜珥親手調配，那婢子素來謹慎，我怎麼可能在她的熏香里動什麼手腳？」

似乎天衣無縫的安排，戚淑容卻不愧於萬黛對她「伶俐聰慧」的評價m.ｈｅｔｕｂｏok.ｃｏm.ｃｏｍ，冷靜地提出質疑，「臣妾並不懂香，卻也覺得這樣單獨的三味香，不曾經過細心調配，也不是同時聞到，應當不能達到真正的暖情香的效用吧？」

「可不是！」萬黛道，「我剛得知的時候也是不信，若非消息來源絕對可靠，我都要拿這件事當個笑話了！」

萬黛說完，看著戚淑容但笑不語。

「是了。天下皆知，聚城溫氏乃是溫氏的本家起源，便是如今的煜都溫氏也是從那裡分出去的一支而已。雖然如今煜都溫氏樣樣都高於聚城溫氏，然而在溫氏一眾支族裡，聚城溫氏也依然是十分顯達富貴的一脈。所以，惠妃既然是聚城溫氏嫡系的嫡長女，為何要自降身份來當溫慕儀的媵呢？放著好好的良家主母不當，非要入宮為這低人一等的媵妾，你當惠妃她傻么？」

戚淑容瞅著萬黛不語。要是她沒弄錯的話，眼前這位也是出身尊貴、放著好好的良家主母不當非要入宮為人媵妾的主兒。

「上回是我估錯了。」萬黛道，「秦紹之根本不是他二人的癥結關鍵所在，溫氏才是。所以這回我不會再犯那樣的錯誤。」

「你信不信，這個世上居然會有一對夫妻，成婚五載卻未有夫妻之實？尤其是，這個夫君還是這世上身份最尊貴的男人……」

「煜都溫氏嫡系，她也是嫡長女。」

左相老奸巨猾，姬騫與溫慕儀對他謀划人心的本事十分清楚，她這次便利用了這一點。

在江楚城順著她的意思抗旨拒婚之後，她再將溫和-圖-書慕儀才是真正的贈臂擱之人的消息傳給繁陽長公主，刺|激她去找溫慕儀的麻煩。而這個時候溫慕儀一定已經查出了惠妃才是傳說中的正主，那麼她一定會懷疑這件事到底是她設計的，還是惠妃為求自保而做的。

戚淑容看向夜色下靜靜綻放的芙蕖。

戚淑容道：「可您如何確信，惠妃不會出面向皇后解釋？她們如果說開了，一切誤會自然迎刃而解。」

「而當陛下查出惠妃與江楚城的關係后，自然會去探尋溫慕儀的態度，這時雖然她已經誤會了惠妃，卻還是要保住她，兩人之間八成會起衝突。而這次，卻是溫慕儀為了溫氏，不顧那人剛陷害了自己，甚至要以自身來當她的靶子。這樣的事，能不觸到陛下的逆鱗么？」

「當然是因為，那些香並不是一起燃的。溫慕儀外殿所用的熏香里本就有依蘭，我只是在燈燭里放入純度更高的而已。再用一點手段，讓瑜珥得個風寒之類的疾病，她的鼻子不是那麼好使了，自然發覺不了。外殿是依蘭，內殿則是廣藿香，至於玫瑰，溫慕儀最近很喜歡用的一種玫瑰薏米粥，我命人在裏面混入了一點玫瑰香精……」

戚淑容蹙眉，她實在不喜歡萬黛此刻這對小孩講話一般的口吻，「聚城溫氏嫡系，她是嫡長女。」

世家權重，危及皇權，所以陛下對皇后、貴妃也好，其他世家出身的嬪御也罷，從來都是存著一份防備之心。

「您做這些，是為了什麼？」總不會是為了成全陛下與皇后的一夜恩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