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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的時候邊南睜開眼睛，看到桌上已經擺了熱騰騰的包子和豆腐腦，邱彥低著頭正在整理自己的書包。

「我跟你一塊兒。」邊南說。

邊南沉默了很長時間，最後站了起來：「我送你去學校吧。」

平時邊南牽著邱彥的手時，他的手總愛在手套里動來動去，沒有停下的時候，今天卻特別安靜。

下葬兩個字讓邊南心裏猛地抽了抽，沒有說話。

「我不敢跟他說對不起。」邱彥低下頭，長長的睫毛撲了幾下，眼淚順著臉滑了下來。

邊南看了一眼邱奕，他還在睡，這段時間以來邱奕沒有睡過一個完整的覺，這會兒睡得很沉。

幾分鐘之後，邱彥的聲音低了下去，裡屋漸漸安靜了下來。

「我送二寶去學校了。」邊南坐到他旁邊拿起豆腐腦喝了一口，「他說一個人待在家裡會…和-圖-書…想爸爸。」

「睡著了。」邱奕拿起桌上一個小鏡子對著看了看，舔了舔嘴角，「拿椅子砸我呢，勁兒真大。」

邊南想說點兒什麼，希望邱奕能回應，但又不知道說什麼合適。

「何必呢，沒必要跟他說那麼細吧？」申濤說。

邱彥靠在他懷裡默默地哭了一會兒，然後抹了抹眼淚：「我去學校了。」

「大虎子。」邱彥也小聲應了一聲，跑過來靠在他身邊，「我昨天……我昨天……」

「二寶。」邊南坐起來，輕聲叫了邱彥。

「你朋友他爸爸怎麼樣了？」顧瑋知道他這陣動不動就請假的原因。

邊南回到展飛上班的時候，還挺困的，昨天擰著睡了一宿，現在腰也是別著的，他站在球場邊扭了半天也沒把筋給扭回來。

「我知道我知道。」邊南摟緊他hetubook.com.com，在他腦門兒上用力親了好幾口，「沒事的，你哥哥不會怪你的。」

「后腰？」顧瑋戳了戳。

但這樣的狀態在邱奕身上始終沒有出現，跪在邱爸爸床頭的那幾分鐘似乎就是他全部的爆發了，沉重而壓抑。

邊南沒說話，錢是花了不少，後期邱爸爸用的好葯都是從卡里划的錢，一天下來算上別的費用的確挺多，雖說他並不在乎這些錢，但的確要考慮以後的事，如果真像邱奕說的，他總不能回過頭再去問老爸要錢。

「補課那邊現在我都讓人頂著，還不知道以後怎麼弄。」邱奕說得很慢，「你要也把工作弄得一團糟，以後我沒收入了怎麼過？你卡上也沒多少錢了吧？」

「怎麼會，」邊南笑了笑，捏捏他的臉，「你哥那麼疼你。」

「那不是我一個人的爸和圖書爸。」邱奕按按眼角，「那也是他爸，該知道的就該讓他知道。」

萬飛那邊把餃子煮好了端進屋的時候，裡屋的門打開了，邱奕走了出來。

「行吧。」邊南說。

「不，你上班，我叫了申濤，他今天沒事。」邱奕看著他，「你不是正式入職了嗎？這才入職沒多久，老請假不好。」

「去學校？」邊南摸摸他的頭，「這幾天你不用去學校，我給你請假，爸爸的事處理完了你再去上學。」

邊南跟她簡單說了一下情況，班主任蹲下看著邱彥笑了笑：「邱彥真是個男子漢，進去上課吧，有事就跟老師說。」

「可是……」邊南皺皺眉。

「不叫他了，剛睡著，醒了萬一又打我呢。」邱奕笑笑坐下了。

吃完餃子，萬飛和申濤又坐了一會兒才各自回家了。

今天邱彥的班主任值班，在學和_圖_書校門口站著，看到邱彥時她有些吃驚。

「下手這麼重，」申濤也愣了，往裡屋看了看，「二寶呢？」

邊南一看他就愣了，邱奕嘴角破了，眼角旁邊還有一小片青紫。

「瑋哥，給我順順筋……」邊南站到顧瑋身邊。

「不用說對不起，你沒有錯，他也沒有錯。」邊南擦了擦他臉上的淚珠，「誰都沒有錯，你們都太愛爸爸了。」

「上午我去醫院，還有點兒事要處理，昨天還約了殯葬公司的人，要談一下具體的安排。」邱奕邊吃邊說，「你……」

「那他會不會打我？」邱彥抬起頭，輕輕抽泣著。

「嗯，讓他去吧。」邱奕說，「下葬的時候再一塊兒去就行。」

他希望邱奕能痛快地哭一場，痛快地爆發一次，痛快地宣洩一次自己的情緒，打人、罵人、哭，都行，就像邱彥那樣，把自己的痛苦hetubook.com.com全都發泄出來。

這一夜兩人一句話也沒有說，也沒有上床睡覺，不知道什麼時候就一塊兒歪在沙發上睡著了。

「我去學校。」邱彥搖搖頭，眼淚又滑了下來，「我幫不上忙，在家待著我會想爸爸，我要去學校。」

「嗯。」邊南嘆了口氣，「昨兒晚上坐沙發上睡的。」

邱彥點點頭，背著書包走進了校門裡。

「吃餃子吧。」邊南把椅子放到桌邊，邱奕的做法跟他不是一個風格，但在這樣一個家庭里，誰也不知道真正合適的方式是怎樣的，「要叫二寶也吃點兒嗎？」

一直到看不見他背影了，邊南才轉身往回走。

回到邱奕家時，邱奕已經醒了，正坐在桌邊吃包子。

邊南和邱奕沉默地坐在客廳里看著電視。

邊南輕輕地一下下隔著手套捏著他的手指，挺心疼的，這個跟他哥哥一樣倔強堅強的小傢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