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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滿宮堂

作者:綠野千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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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籌錢

第六章 籌錢

那人長發如墨,藉著月光只看得清一截線條優美的下巴,和微微抿起的薄唇。此刻正單手支著額角,伸出一隻修長白皙的手,輕輕按在他的眉間。蠢奴,皺眉的樣子醜死了!
次日,蘇譽是被熱醒的。睜開眼就看到金色的毛團緊緊窩在他的脖頸間,長長的尾巴又伸到了他的內衫里,不知做了什麼美夢,那毛茸茸的尾尖還在一下一下地輕輕拍打著。
蘇譽也是考慮到這一點,他那大伯三叔都不是省油的燈,若是這酒樓還掛在他名下,將來一旦蘇孝彰得了爵位,鐵定會來刮層皮。可是有權有勢的人,他一個「外來戶」哪裡認得,唯一認得的一個……
「唔……」一口下去,昭王殿下頓時雙目含淚……被燙了。
安弘浥把胖胖的臉貼在桌子上,瞪眼看著小小的貓:「兩月時限快到了,我覺得你還是住到王府來吧。」
安弘澈瞥了一眼沒出息的弟弟,真不想承認他倆是一個母後生的。
行家只要一聞就能判斷菜肴的品級,昭王自然是行家,還不待蘇譽介紹,他便已經提起了筷子。
「本官有要事與王爺商議,勞煩給通報一聲吧。」一個穿著官服的人愁眉苦臉地跟侍衛交涉。
安弘浥本還要擺個架子,結果被金色的小貓瞪了一眼,趕緊伸手扶起蘇譽:「無妨無妨,我與他本就相識,我……一天不被他撓就渾身不舒服,嘿嘿哈哈……」
「哎,實話跟你說,我跟這貓有些情分,給你玉牌也是看在他的份上。」安弘浥一邊給小貓喂著小魚餅,一邊跟蘇譽解釋。
侍衛看到玉牌,不由得神情一肅,抬手道:「先生請進。」
今日也不用出攤,蘇譽打算去解決他的籌資問題,抱著毛團又賴了會兒床:「哎,什麼時候咱倆能睡到日上三竿就好了。」
安弘浥叫來一個清客,讓他負責蘇譽酒樓的事宜,昭王府買下那兩間鋪面,並且負責先期的裝潢和採買,連工匠技|師都包圓,總而言之,蘇譽只要在家等著,酒樓裝好直接去做菜開張就行,至於賺的錢,三七分成。蘇譽三,昭王七。
古時候的醬油好處在於都是用天然的材料釀造,味道純正,沒有工業原料的摻雜,缺點在於味道過於純粹,只有咸和醬的味道,缺少了鮮。而提鮮的關鍵,便在於糖。
「你是何人?」門前的侍衛上前阻攔。
m.hetubook.com.com「安弘濯想跟老匹夫勾手,但是老匹夫不買他的賬,」安弘浥又湊近了些,「皇叔讓你趕緊回去,朝中傳言你命不久矣,你再不回,這些人都要把我的門檻踏碎了。」
「醬汁兒,不得無禮!」蘇譽嚇了一跳,忙伸手去捉卻沒捉住。
昭王這次學乖了,先吃不太熱的蝦肉,夾起白色的蝦身,去殼,蘸醬,第一口自然要孝敬兄長。
蘇譽擅長做的那些川菜,在還沒有找到辣椒之前是派不上用場了。好在還有《蘇記菜譜》這傳家寶撐場面,前面的幾道菜蘇譽已經研究透徹了。
「王爺說了,概不見客。」侍衛不耐煩地驅逐著門前的人群。
蘇譽一頭霧水地回到自己的屋子,小貓卻是興奮異常,在他身上來回踱步,最後蹲在他胸口,居高臨下地望著他,得意地晃尾巴。
「那個還遠著呢,況且今上已經推了兩年,保不齊今年還要推遲,」趙氏看了一眼窗外,對這個話題似乎不願多談,「你且安心去開酒樓,若有什麼難處記得跟我說。」
一人一貓美美地吃上一頓,這才開始干正事。
一顆毛茸茸的腦袋從蘇譽的衣襟處冒出來,琥珀色的眼睛微微眯起。這群蠢貨,這時候來找安弘浥有什麼用?這種風口浪尖上,作為有繼承權的昭王,自然是要避嫌的。伸爪撓了撓蘇譽,催促他趕緊進去,別被這些人染得更蠢。
聽了蘇譽關於酒樓的想法,安弘浥沒有立即答應,沉吟片刻道:「京城裡的海鮮酒樓多如牛毛,單靠烤柔魚,怕是難撐場面。」
王府的廚房裡,材料自然是應有盡有。之前由於太窮,買不起上好的食材,蘇譽都快忘了,自己以前是酒樓的主廚而不是夜市攤老闆。如今面對著琳琅滿目的海鮮,那種久違的工作狀態頓時又回來了。
「這倒不必為難,他蘇孝彰想承爵可沒那麼簡單,」趙氏見蘇譽愁眉不展,便出聲安慰,「可別忘了,今年眼看著就要大選了。」
待眾人散盡,金色的小貓立時從衣襟中跳出來,蹦到了石桌上。
亭台樓閣,曲水流觴,五步一景,十步一閣,王府中的布置當真精緻奢華,足見今上對於這個弟弟有多麼寵信。
蘇譽無奈地把貓頭按進去,看著這麼多人被攔,他心裏也有些沒底,在門前反覆確定了準備好的說和*圖*書辭,捏緊手中的青玉牌,這才抬腳擠了過去。
「你叫他什麼?」昭王耳尖地聽到了奇異的名字,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指了指桌上的貓,「哈哈哈哈……哎呦!」安弘浥笑得臉上的軟肉一抖一抖,剛笑了一半,就被賞了一爪子。
「哎哎,別咬……」蘇譽前腳離開,昭王就被桌上的貓咬了,委屈地揉著耳朵,「你跟著蘇家傳人吃香的喝辣的,我都沒有嘗過一口,讓我出錢總得給點好處。」
「你該不會是捨不得那個賣魚的吧?」安弘浥壓低聲音,看向端著盤子正往這裏走的蘇譽。
蘇譽見王爺被撓,頓時嚇出了一身冷汗,連忙矮身行禮:「小寵無撞,還望王爺贖罪!」
慷慨激昂地陳述一番,蘇譽回頭,就看到一人一貓吃得頭也不抬,根本沒聽他在說什麼。
月上中天,清靈的月光順著窗欞蔓延進來。蘇譽躺得規規矩矩,心中裝著事,睡著了還輕輕皺著眉頭。仔細瞧去,倏然發現,在他身側還躺著一具修長的身體。
正在舔爪子的安弘澈頓了頓,瞥了弟弟一眼,繼續舔爪子。
蘇譽嘴角抽了抽,他終於明白皇上為什麼這麼信任昭王了,就這麼不靠譜的樣子,肯定不會謀權奪位。
「張大人,您就別白費心思了,王爺不會見我們的。」另一個鬍子花白的官員嘆了口氣,皇上已經一個多月不曾上朝,朝中人心惶惶,甚至傳言皇上命不久矣,他們也是病急亂投醫,來這裏碰碰運氣。
太極陰陽蝦,因為做法簡單,材料易得,普通百姓也是吃得的,但安弘澈知道,這道菜的精華就在於蘇譽自己熬的那碟醬油上。
將一碗河蝦放水中熬煮,熬至湯頭變色,撈出河蝦,加入幾大勺醬油和白糖。原本釀製醬油的時候要放紅糖,但這種豆釀的古醬油本就色重,再加紅糖賣相就會變差,所以蘇譽選了白糖。不多時,一瓶海鮮醬油就新鮮出爐了。
「醬汁兒,怎麼這麼高興?」蘇譽被那副小模樣逗樂了,摸出那青玉牌給它撓下巴,心中卻是有些惆悵。這一百兩銀子是嫡母壓箱底的錢,輕易他不想動,況且僅僅靠著這點死錢,很難撐過剛開業的那段時間,總要找個合作者的。只是昭王那般人物,未必能看得上這點蠅頭小利,須得有什麼讓他心動的條件才好。
「阿彌陀佛,祖宗保佑www.hetubook.com.com!」趙氏雙掌合十,很是激動,念念有詞了半晌,從箱籠里拿出了一個小木盒,木盒打開裏面有個布包,一層一層地拆解開來,半晌才露出了裏面的東西。
只是……撓了撓頭,看看吃飽喝足正悠閑舔爪子的小貓,蘇譽苦了臉:「醬汁兒,你會不會寫毛筆字啊?」
「早上好,醬汁兒。」蘇譽把那長尾巴拽出來,用下巴蹭了蹭抵著他的毛腦袋。
「王爺,是拿著玉牌的人。」侍衛低聲通報道。
比如說,蘇記菜譜上的前三道菜,分別是「纏絲白玉貝」「太極陰陽蝦」「仙貝豆腐羹」,看著名字很深奧,其實說白了就是「蒜蓉粉絲蒸扇貝」「一蝦兩吃」「乾貝蝦仁蒸豆腐」,這些菜對於蘇譽來說都是做法極為簡單的,湊齊了材料便可。前幾道菜,加上他會的幾種魚湯、海鮮粥、海鮮面,再不行湊些燒烤,一張菜譜就差不多了。
「大選?」蘇譽眨了眨眼,那是什麼。
正吃著小魚餅的安弘浥差點噎住,瞪大了眼睛看向蘇譽,從頭到腳打量了他一遍,眼尖地發現了他胸口露出的半隻毛耳朵,立時揮手讓眾人退下。
安弘澈伸了伸爪勾,鄙視地瞥了蘇譽一眼,朕的墨寶豈可用來寫菜牌,這蠢奴的膽子真是越來越大了。
蘇譽沒有多做解釋,只說借廚房一用。
蹲坐在蘇譽胸口的小貓用后爪撓了撓耳朵,把朕伺候好了,要什麼有什麼。
昭王捂著被撓的鼻子,好奇地看向蘇譽手中的盤子。
安弘澈順著衣袖鑽進蘇譽的懷裡,在衣襟出冒出個腦袋,剛剛把反折的耳朵弄過來,就聽到了「大選」二字,一雙毛耳朵立時豎了起來。
蘇譽:「……」
前世酒樓要擴建的時候,蘇譽也跟著老闆去拉過投資,當時老闆讓人準備一份精緻的企劃案和一桌蘇譽親手做的高級海鮮料理。要讓人家投資,總要有些成品,蘇譽不會寫企劃案,寫個菜牌倒還湊合。
「這是我這些年攢的私房,」趙氏笑了笑,將銀票塞進蘇譽的手中,「你拿去把那鋪子翻修一下,好開酒樓。」
纏絲白玉貝,在皇家算是普通的菜式,但蘇譽做的這個似乎有些不同。蒜蓉的香氣在熱油中爆開,緩緩溢出,湊近了些,甚至能聞到貝肉的鮮味。
啰嗦!安弘澈忍無可忍,賞了弟弟一爪子,耳邊終於清凈了。
大安和_圖_書朝已經有醬油了,只是品種單一,沒有後世那般五花八門。醬油對於許多海鮮菜肴都是很重要的,特別是那些簡單的菜式,醬油就是料理的靈魂所在。
簽字畫押,寫下契書,安弘浥也沒再提出別的要求,只讓蘇譽留下了那瓶醬油,並把青玉牌又塞給了他。
蘇譽驚訝地看著昭王把蘸滿了醬汁的蝦肉遞給自家的貓,這時候才相信了王爺確實與這貓很熟。
等昭王殿下吃完最後一隻扇貝,這才幹咳一聲道:「行,就這麼著。」
「在下蘇譽,乃是王爺的舊友,有信物在此,還請代為通報。」蘇譽單手提著醬油負在身後,微微抬著下巴,亮出了手中的青玉牌。
蘇譽拉過那小肉墊,在上面親了一口,罷了,不想了,明天再說吧。
「母親,這是?」蘇譽接過那薄薄的一層紙,上面是彩雕版刻印的字樣,蓋著幾層印章很是規整,中間清晰地寫著「紋銀一百兩」。
由於沒了記憶,一些原本會的東西也忘了,比如寫字。勉強寫出來的繁體字實在是慘不忍睹,蘇譽索性扔了毛筆,出門去打醬油了。作為一個廚子,他還是放棄寫字,好好做菜吧。
蘇記菜譜上記載的前兩道菜這就做成了。
安弘浥擺了擺手:「以後你自然會知道的,先說說,今日找我是為了何事?」昭王也就十六七歲的年紀,微胖的臉上有兩個小梨渦,笑起來憨態可掬,一點也沒有親王的架子,反倒像個鄰家小弟,讓人生不出敬畏之心來。
蘇譽萬沒有料到這青玉牌竟這般有用,頂著眾人目光中的壓力,故作鎮定地走了進去。
「這倒是個好法子,只是這買主不好找,」趙氏皺了皺眉,旋即想到什麼,冷笑道,「這買主須得是個有權有勢的才行,否則你那大伯一朝得勢,定要去奪你的酒樓。」
「啊?」蘇譽愣住了,什麼叫就這麼著?
直到回蘇家,蘇譽走路還有點飄,這種天上掉下個活雷鋒的好事,怎麼就給他遇上了?暫時想不明白,默默在心裏給昭王繫上一個鮮艷的紅領巾,蘇譽揉了揉臉,帶著貓去給嫡母請安。
一人一貓吃著,蘇譽開始講解他對於酒樓的規劃,先期在京城打響名號,培養學徒,調料由他自己配製,不出三五年就能開分號。裝修風格、小二服飾等都要一模一樣,只要資金充足,定能開遍大江南北。
突然想和*圖*書起小貓扒拉出來的那個青玉牌,昭王還真就是個有權有勢的人,只不過……憑著三十文錢的交情,昭王能幫他這麼大的忙嗎?何況那胖子總給人一種居心不良的感覺。
安弘澈伸出爪子按住蘇譽亂動的下巴,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不行,」蘇譽把銀票推回去,「錢我會想辦法,往後家裡不會再分月例,母親也得留些花用。」他其實已經想好了,就是把鋪子先賣出去,再回租過來,這樣本錢也有了,鋪子也有了,兩全其美。
蹲在桌上的小貓已經懶得理會蠢弟弟,徑自走到那盤太極陰陽蝦處,伸爪去勾白|嫩的蝦肉。
這樣的分成蘇譽自然沒有異議,其實最開始的目的只是讓昭王出一半的錢,順道扯一下王府的虎皮做個後台,根本沒料到會有這樣的好事。
正神遊間,一隻暖暖的毛爪子突然按到了蘇譽緊皺的眉間。
昭王當初留下這玉片有些莫名其妙,但蘇譽如今也沒有別的辦法,只得硬著頭皮去拉安弘浥做投資人,不過去之前得先做些準備。
蘇譽皺了皺眉:「他……」
「本王說過,概不見客。」穿著寶藍色常服的昭王坐在涼亭里,不耐煩地揮手。
不耐煩地用后爪掏掏耳朵,安弘澈甩了甩尾巴,示意弟弟閉嘴,什麼時候回去他自有分寸。
最後,趙氏還是把那一百兩銀票給了蘇譽,要他有備無患。
王府依舊是那般的奢華恢弘,昭王安弘浥是皇上唯一的一母兄弟,深得皇上信任,每日前來攀關係的人不在少數,只是今日門前的人似乎格外的多。
說是這麼說,對於勞苦命的蘇譽來說,睡到日上三竿就意味著他和貓都要餓肚子。膩歪一會兒,他就自覺地去了廚房,用鮮蝦、魷魚須和兩隻小螃蟹煮了一小鍋海鮮粥。熬得軟糯的米中夾雜著粉白的蝦蟹,撒上幾點翠綠的香蔥,淋上香油,鮮美的味道頓時溢了出來。
眾人驚訝不已,紛紛看向衣冠簡樸的蘇譽。
巴掌大的上好扇貝,洗乾淨撬開,放入粉絲、蒜蓉等一應配料,以及蘇譽配製的海鮮醬油,最後在中心點上香油,入鍋蒸。然後將鮮蝦剁開,蝦頭蘸打了蛋清的粉芡,入熱油爆至焦黃;蝦身入白水煮熟,加入黃酒薑片去腥,撈出,去蝦線,將金色的蝦頭和白色的蝦肉分開,擺成太極狀,兩隻小碟中分別盛椒鹽與醬油,作為太極陰陽魚的魚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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