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翅膀邊緣的這些，就是嬴魚的魚鰭所在。《蘇記菜譜》上記載，這嬴魚的魚鰭與鯊魚的魚鰭相似，味道卻更加鮮美，只是嬴魚太小，這薄薄的幾片頂多夠煮一碗羹，還是藏起來給自家醬汁兒吃的好。

「咔嚓」一聲，兩根翅膀應聲而斷，蘇譽快速拿起去鱗的刀，唰唰幾下將翅膀上的鱗片剔除乾淨，而後才開始收拾魚身。

「你怎麼不去？」凌王跟兄長理論著，順勢舔了一口小胖貓的腦袋，咂了咂嘴，又舔了一口，「弘浥，你是不是偷吃祭品了？」腦袋上一股魚乾的味道。

正互相指責的兩隻大貓頓時止了聲，正低頭試圖用爪子夠頭頂的濕毛的小胖貓猛地抬頭，看到了蘇譽放大了許多的臉，嚇得炸起了尾巴上的毛，向後退了一步，旋即明白了蘇譽的意思，歡呼一聲，快速跑出去躥上了桌。

長長的睫毛顫了顫，緩緩睜開，不帶一絲煙火氣的清冷美目，靜靜地看了看站在塌前的皇上，慢慢坐起身來，看也不看地把試圖逃跑的小胖貓捉住：「皇上怎麼也來了？」

肅王立時拍了弟弟一爪子，迅速搶走了那塊魚肉：「有好東西要先孝敬兄長。」

「現在干這種丟人事，往後賢君簽了血契，還不得笑話死本王，」肅王也舔了一口小胖貓的腦袋，「本王才沒那麼傻。」

午時已到，蘇譽先拿刀拍暈了嬴魚，試著用刀剁了一下，只聽咣當一聲，殺魚刀彷彿砍到了鋼筋鐵板，嬴魚除了掉下幾個鱗片，絲毫不見損傷。老老實實地放下魚刀，默念《殺魚心法》，將內勁匯于掌心，遊走指間脈絡。

「僅此一條，不必祭天，且做來吃了便是。」國師把小胖貓放下，朝兩隻大貓走過去。正互相啃腦袋的大貓感覺到一道陰影籠罩頭頂，緩緩抬頭，下意識地齊齊向後退了一步。

這安國塔不知是什麼建的，白天無論什麼時候，陽光都能從塔頂照進來，從七層相通的中央貫穿而下。

蘇譽把嬴魚放下，拿起護腕仔細瞧。

「嘿嘿，弘浥，這幾日就別吃硬東西了，仔細牙長歪了，」凌王說著把另一盤中還未動過的魚肉叼到自己盤中，「十七叔替你吃了。」

安國塔的大門緩緩打開，門內的白衣侍從恭敬地朝眾人行禮。

嬴魚肉質堅硬，捶打之後依舊勁道十足，小胖貓抱著一大塊魚肉使勁啃咬，這樣有嚼勁的東西對於痒痒的牙根來說十分過癮，一邊啃一邊晃著短尾巴https://www.hetubook.com.com。昭王殿下的尾巴是黃白相間的條紋狀，在空中一甩一甩，凌王殿下在嚼肉的同時還不忘伸爪勾撓兩下。

「這個可以做魚翅乾絲，」蘇譽悄聲對皇上說，「把這個藏起來，回去給你煮魚翅羹。」

「閉嘴！」肅王拍了弟弟一爪子。

「呦，換牙了！」凌王立時湊過去看熱鬧。

「嗷！我錯了我錯了！」黑黃相間的大貓被哥哥一口咬住耳朵，立時大聲叫嚷起來。

兩隻吵鬧的大貓很快被國師清理出倉庫，皇帝陛下走到殺魚台上，貼到蘇譽背後，把下巴擱到他肩膀上，看他殺魚。

難怪當初說蘇譽已經不能練內功，國師一點也不擔心的樣子，原來是有此等寶物。

打就打！

蘇譽給皇上夾了塊烤翅笑道：「經驗。」

安弘澈將拚命往絨布里鑽的弟弟挖出來，舉到面前蹙眉看了看。小胖貓緊緊抱著磨牙棒，衝著他小聲叫嚷：「母后讓賢君帶我來的，不關我的事！」

嬴魚招水禍，水屬陰，當以正午時分宰殺。

「皇叔，這魚可要留到晚上祭天？」蘇譽忽而想起來，這些怪魚是要用來祭天的，若是他就這麼腌了，不知道會不會影響祭天的效果。

肅王殿下瞥了他一眼：「皇上不管嗎？」

「就是要搶著吃才好吃。」皇帝陛下深以為然，微微頷首。

國師站起身，看了看蘇譽，微微一頓，意味深長目光地在他脖子上逡巡片刻。

「怎麼能留到晚上呢？留到晚上那就……嗷！」凌王殿下剛好聽到這句話，立時叫嚷起來。

「殿下，怎麼了？」一邊吃飯，一邊總忍不住去看貓的蘇譽立時發現了小胖貓的異常。

小胖貓縮了縮腦袋：「就、就吃了一條。」

蘇譽聽到貓叫，回頭見到兩位親王殿下，眨了眨眼，看向皇帝陛下，以眼神詢問他們在說什麼。

這種護腕通常是穿窄袖衣裳的時候戴的，蘇譽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華麗的錦袍，抽了抽嘴角，這衣裳當真不適合殺魚穿，只得把廣袖挽上去綁了個結，將護腕扣在內里的窄袖上。

蘇譽一驚，下意識地抬手摸了摸脖子，華麗的高領遮得還算嚴實，心道國師不會是能透視吧？旋即反應過來，他今天是來殺魚的，卻穿著一身錦袍，這不就是明明白白地告訴別人「我有了不得不|穿高領的秘密」嗎？

「餓了嗎？」蘇譽拿著一把精緻的小刀，快速去ｈetuｂoｏk.ｃoｍ.cｏm鱗去鰓，見四下無人，便側頭跟皇帝陛下擠了擠眼。

「往後若是養皇子，可不能這般養。」國師優雅地夾起一塊干煸魚翅膀，嘎嘣咬下一口。

眾人剛上三樓，一黑白一黑黃的兩隻大花貓，互相推搡著躍上了二層的窗戶。

小胖貓也被甩了一身水，頭頂的毛毛濕乎乎的黏在一起，抬爪想要撓撓，奈何腦袋太大爪子太短，夠不到，著急地在籠子邊緣蹭了蹭腦袋頂。誰知籠子上也都是水，越蹭越濕。

護腕約有四指寬，上面雕著繁複的紋路，仔細看去，不是任何一種常見的花紋，像是密密麻麻的小字，規則而清晰，看起來更像是符文。護腕的尖頭處嵌著一對海藍色的寶石，看不出是什麼品種，在陽光下璀璨奪目，很是好看。

「哼！」皇上意味不明地哼了一聲，拉著還在愣怔的蘇譽跟著上去。

安弘澈的臉色這才好看了些，若是這裏的內力都是他的，倒也可以讓蠢奴戴了。接過護腕也不廢話，直接捏住兩顆寶石的位置，運功于掌心，強勁的內力便源源不斷地湧入寶石之中。

看到這幅畫面，蘇譽禁不住屏住了呼吸，生怕破壞了其中的意境。

突然，那黃白條紋的尾巴頓住了，昭王殿下嘴裏叼著大塊魚肉呆立在原地。

皇帝陛下聽得此言，原本因為今日蠢奴給皇叔做魚吃而生出的幾分不滿頓時煙消雲散。

凌王殿下瞪大了眼睛：「為什麼讓我去？」

皇帝陛下瞥了一眼又擠成一團準備開打的兩位皇叔，示意蘇譽不用理他們。

嬴魚的翅膀剔除了鱗片之後，看起來十分光滑，有些像鯊魚的魚鰭，蘇譽拿在手裡看了看，心道這才是真正的「魚翅」。

這裡是安國塔，所有的東西都是本座的！

想打架嗎？

凌王殿下拿后爪蹬了蹬耳朵，悄悄呲了呲牙：「十三哥，等等我！」

皇帝陛下抬頭去看，果然，黑黃相間的大貓吃著吃著就把頭伸進了小胖貓的碟子中。昭王殿下被擠開，便順勢扭頭去吃另一個盤子里的魚肉。

蘇譽把籠子放在地上，拍了拍身上的水珠，小胖貓從籃子里爬出來，扒著籠子好奇地看裏面的嬴魚。

此地無銀三百兩！

「又打我！」黑黃相間的大貓立時不幹了，照著哥哥的腦袋啃了一口。

蘇譽抽了抽嘴角，皇家的教育模式果真與眾不同。

蘇譽哭笑不得地拿起籃子里的絨布給小胖貓擦擦腦袋，順道把他扔和_圖_書回籃子里，把籃子放在籠子上，帶著一隻貓一條魚往安國塔走去。

等蘇譽到了安國塔外的時候，就見一人穿著明黃龍袍，負手而立，見他來了，似乎想迎上來，又覺得不妥，微微抬著下巴站在原地等他自己過去。哼，作為主人，朕怎麼可能做出見到蠢奴就撲過去的蠢事呢？

「在慈安宮遇見了昭王殿下，便順道帶過來了。」蘇譽笑著把小籃子塞給皇上，他還提著籠子，一會兒上樓的時候怕這籃子掉了。

皇帝陛下可不會欣賞這個，拎著弟弟大步走過去，抬手把手中的毛球扔到了國師身上：「都什麼時辰了，還睡！」

蘇譽以前就喜歡喂貓，特別是喂一群貓，看著一堆毛團擠在一起吃得香甜，一整天都會心情舒暢。也因此，發現了不少喂貓的技巧。在好幾隻貓一起吃東西的時候，一定要多備一份吃的，因為貓群中總會有個最弱的貓會被搶食，多一份食物才能保證所有的貓都有的吃。

在蘇譽快要紅了臉的時候，皇帝陛下忽而斜跨一步，擋住了國師揶揄的目光，冷冷地瞪著國師。

「嗷！」黑黃大貓在魚肉抽離的瞬間一口咬住，與兄長撕扯片刻，好歹保住了一小塊。

「不騙你，昨天我就打了個滾，小魚把半條烤魚都給了我，還給剔了刺！」黑黃色的大貓伸出兩爪比劃著半條烤魚的大小。

皇帝陛下好奇地湊過來，見玉盒裡放著一對雕工精緻的銀質護腕，微微皺了皺眉。

前些天還簡陋非常的殺魚台，如今添置了不少廚具，鍋碗瓢盆，還有齊全的調料。

「快去打滾！」肅王殿下拍了弟弟一巴掌，示意黑黃相間的大貓過去討吃食。

上午的安國塔比下午顯得更加靜謐，汪公公送三人到二層便退了下去。

昭王殿下委委屈屈地放下魚肉，眼淚汪汪張了張嘴。

皇帝陛下嫌棄地看了一眼籠子上面的小竹籃，以及竹籃子里的小胖貓：「這是怎麼回事？」抬起一根手指，戳了戳弟弟濕著毛的頭頂，又用兩隻捏了捏被弟弟抱在懷裡的磨牙棒。

肅王殿下臉上白色的毛似乎也染上了陰影，整張貓臉都變成了黑色：「賢君都知道了，你讓本王去打滾？」

國師收回探尋的視線，抱著小胖貓轉身上了樓。

肅王伸爪撥了撥那塊魚肉，頓時發現了嵌在肉中的一粒白色的小尖牙：「弘浥換牙了！」中氣十足的聲音頓時傳遍全桌，小胖貓趴在桌上用爪子抱住腦袋。

其餘人和圖書齊齊朝小胖貓看去。

昭王殿下趴在桌上，任由兩個皇叔在他頭頂搶來搶去。

蹲坐在魚乾架上的昭王殿下，默默叼著魚乾背過身去，貓太小，就是這麼容易被兄長遺忘。

「往後，皇上每日給這護腕充些內力，也可擴充筋脈。」國師把護腕拿過來直接塞到皇帝陛下手中。

蘇譽倒是沒注意皇上的小動作，提著籠子快步走過去：「皇上，你怎麼這時候來了？」

凌王站起身來，悄悄向後退：「嘿嘿哈哈，十三哥，咱先上去吃飯。」

因為《刀法篇》中講，嬴魚翅膀上的魚鱗要在翅膀折下之後快速剔除，否則等魚肉的活氣散去，這像羽毛一樣的鱗片根部就會陷入魚肉中，使得肉中平白多出無數的魚刺，無法入口。

「嘎！」嬴魚撲騰了一下，鐵籠子被打得砰砰響，那兩隻翅膀均有一尺長，跟魚身幾乎等大，伸展開來比細長的魚身要寬大不少。上面看著像羽毛的東西實為小小的鱗片，翅膀邊緣薄薄的在陽光下看著根根分明，看起來像魚鰭。

「喵！」弟弟嚇了一跳，在空中不停踢騰著四肢，也難以阻止下落的趨勢，一頭撞進了皇叔的懷裡，埋進了那層層疊疊的華麗衣袍中。

嬴魚肉質堅硬，需要用木槌反覆捶打之後再上鍋煎，吃起來嚼勁十足；嬴魚翅膀的肉卻非常柔嫩，腌制之後上火炙烤，香味撲鼻，且外層的魚皮烤過之後變得焦黃酥脆；另一隻翅膀被蘇譽切成小塊，蒸熟之後在炒鍋里加上辣椒干煸。

皇帝陛下看著桌上的三隻貓和四個碟子有些不解，指著多餘的碟子皺眉問蘇譽：「這是為何？」

黑白色的大貓沉默片刻，頗為認真地點了點頭：「上去看看。」這般說著，便率先躥上了台階。

蘇譽眨了眨眼，內力還能存儲？先前皇帝陛下捏著他的手腕輸送內力，他就可以讓內力遊走筋脈，從而捏斷玉佩。難道內力就像電一樣，不僅可以即時通電，還可以用蓄電池存起來？這跟他從武俠小說里看到的內力似乎不太一樣。

國師隨手把小胖貓放到掛魚乾的架子上，取來了一個半尺長的玉盒交給蘇譽：「把這個戴上。」

御膳房的午飯剛好送了過來，擺了滿滿一桌，蘇譽把魚放到桌上，招呼國師和皇上趁熱吃。

「戴這做什麼？」皇帝陛下不滿地瞪著國師，他的蠢奴怎麼能戴別人送的東西？

一條魚做出了三道菜，端到二層的時候，兩個大花貓已經迫不及待地躥到了ｍ•ｈeｔｕｂook.com•cｏm桌下。

國師把伸著爪子夠魚乾的小胖貓拎下來揉了揉，漫不經心道：「此物可存儲內力。」

昭王殿下老實地點了點頭，蔫頭蔫腦地趴著不動。

矮桌四周都是軟墊，皇上與國師席地而坐，各執一雙玉筷，互相看了一眼，兩雙美目之間火光四射，暗藏深意。

「殿下，慢些吃。」蘇譽輕笑的聲音傳來，兩隻大貓互掐的動作頓時停了，互相看了一眼，決定暫時放下之前的恩怨情仇，趕緊上桌，不然一會兒就讓那小胖子吃完了。

朕的蠢奴做的飯菜，其他人不準吃！

蘇譽捏著嘎嘎亂叫的嬴魚，看了看時辰，有看了看國師：「皇叔，這魚要用內勁折斷翅膀，您看……」他是沒有所謂的內勁的，之前的鯖魚都是國師幫忙去的腥血，便準備把嬴魚遞給國師處理。

蘇譽沒有注意兩人的暗潮洶湧，拿了四個小碟子，每個碟子上放一塊魚肉，一塊烤翅，一塊干煸翅肉，擺在桌子一端的空處，而後趴在軟墊上，將腦袋探到桌子下面：「兩位皇叔，昭王殿下，上桌用膳吧。」

《蘇記菜譜》上說，嬴魚最好吃的部分就是這對翅膀，「以大料腌制，炙烤或干煸均可，味上佳，若乳鴿」。一條魚能做出乳鴿的味道，有了鯖魚的前例，蘇譽是絲毫不會懷疑的。

「這怎麼吃？」皇上見蘇譽把魚翅膀邊緣的薄鰭割下來放到一邊，只把肉質肥厚的部分拿調料腌在盆里，好奇地拿起來看。

「你昨日不就做得挺好。」黑白相間的大貓嚴肅地晃了晃尾巴，同樣沒有位置坐的昭王殿下走過來，跟十三叔坐在一起。

嬴魚要在正午時分宰殺，要殺嬴魚就沒法給皇帝陛下做飯，早上的時候蘇譽就跟皇上說過，皇上也表示理解。

凌王與昭王殿下齊齊愣住，怨恨地看向肅王。

一身雪衣的國師正倚在軟榻上，美目輕闔，長長的白髮柔順地鋪散著，安靜而溫暖的陽光從窗子照進來，分成幾束柔和地照在軟榻上，遇到那宛若玉雕的俊顏倏爾四散開來。

「東海的嬴魚明日便可送到，朕今日先來看看。」皇帝陛下背著手，一副朕這是關心國計民生的嚴肅表情。

「皇上怎麼管？」凌王殿下得意地搖尾巴，「總不能說這是皇叔不能喂吧？」

蘇譽還是頭一次在上午的時候踏足安國塔，好奇地四處看了看。

正說著，兩隻大花貓悄悄躥了進來。

國師抬手，將那小尖牙：「此物上繳，以後掉的牙都要及時送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