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唯有一戰
「不錯！」胡宗憲終於振奮了一些，「岑港賊寇！不可留！」
汪直閉目不言。
一種悲傷的氣氛籠罩上來。
「如今我委身於此，只求船主書信一封。」胡宗憲低聲道，「毛海峰一眾被我軍圍于岑港，若是他們願放夏正，我自可解岑港之圍。」
……
羅龍文求見的時候，他淚跡未乾。
來使使勁搖頭：「我不知道，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汪直微微抬頭，露出了自嘲的微笑：「我一心為國，只得一死。你一心亡國，倒還活著！」
他隨即出艙，片刻后親自押來夏正，抽刀出鞘。
放走夏正你就可以走了……
毛海峰看過信件，面色煞白，渾身不住顫抖。
汪直已是必死，胡宗憲卻依然要活。歸來總督府之後，第一件事就是尋徐文長，可怎麼都找不到，夏正在敵營，羅龍文又不堪重用，實是讓他心力交瘁。
汪直閉目不言。
次日午時三刻，杭州府宮港口，汪直喝下了「壯行酒」。
夏正也當真和-圖-書硬朗，早已視死如歸，不曾發出一聲呻|吟。
毛海峰隨即起身，凝視來使：「要夏正是吧？我給你。」
他本無顏再見汪直，可他還是來了。事已至此，他要盡量減少犧牲者。
在羅龍文的建議下，更多將士調往寧波，俞大猷親率五萬大軍，只為殲滅這兩千餘人，為夏正血仇！
「如今汪直已經伏法，與那毛海峰唯有一戰！」羅龍文紅著眼振奮道，「汝貞若如此，我東南將士如何一戰？！為我東南百姓，為國家社稷，汝貞請即刻下令！不得拖延！」
便是縱橫東海多年的老海盜，見此景緻也不寒而慄。
嚴嵩將此書默默收好，命人妥善保存，等嘉靖登仙，自己也升天之後，後世修史者，或許能看到它，或可給汪直一個交待罷。
「我就是說說啊，船主。」徐海竊聲道，「船主的五萬精兵，若是傾巢而出，配以將帥謀士，能打到哪裡？」
「那鳥皇帝呢？船主家祖祖輩輩都是嘉
和-圖-書靖生的不成？」「哈哈哈！」徐海笑得更加厲害，「老船主，這鳥國，這道士皇帝，你還認他？」
「先給你一隻胳膊。」
「鳥皇帝不理政事，狗嚴嵩草菅人命，船主為何而盡忠？」
多年未見的妻子跪在他身旁，泣不成聲。
他經歷過很多很多很多，但這一次，他真的要崩潰了。
「船主，船主？」
汪直絕望的面容並未泛出太大的波瀾，只點了點頭，示意自己聽到了。
一顆人頭落地，無論是東海之王還是徽王，都只剩傳說。
汪直對他，實在沒什麼想說的了。
「然後是鼻子。」
正說著，一人進了牢房，輕咳一聲，二人循聲望去，正是胡宗憲。
胡宗憲如願見到了夏正，慘景之下，一股更重的悲傷湧上心頭。
「癲人。」獄卒罵了一聲，也無意與徐海糾纏，只對汪直道，「明日午時三刻。」
「噗通」一聲，他猛然跪在地上，面向西北：「兒不孝！」
汪直只輕輕微笑，在ｈttｐs://www.hetuｂooｋ.cｏm•ｃｏm妻子耳邊輕語一句。
汪直閉目，不想再與徐海多說。
「含章。」胡宗憲紅著眼望向羅龍文，雖是老鄉，但自己從沒認為他是個人物，想不到如今的境況，站出來鼓勵自己的，竟然是他。
「你若成事，天理難容！莫再發癲，你也只是數著日子過活。」
「送來夏正，可歸東海。」
汪直最終只幽然嘆道：「汝貞，只送你一句——多行不義必自斃。」
「哈哈哈哈！」徐海又癲笑起來，「成王敗寇！我徐海敗了！當漢奸也罷，當賊寇也好，我服！可我徐海若是成了，管他什麼戚繼光俞大猷嘉靖嚴嵩！他們全他娘的是賊寇！」
不遠處，一發須茂密，已沒什麼人樣的男子嗅道了氣味，睜目一看，隨即大笑道：「看來老船主要先走一步了！」
「祖祖輩輩生於此，葬於此。」
獄卒回身罵道：「閉嘴，少不了你的！」
「是是，老船主就是不滿這點，才驅我走的。」徐海狂笑道，「可船主www.hetubook.com.com自己盡忠於此又如何？」
「那是！岳飛，響噹噹的英雄，後人也自有評說！大宋還不是亡了？」
「那我就註定與你相同，淪為賊寇了。」
「含章……」胡宗憲抹乾眼淚，終於從崩潰的邊緣緩解過來，「不錯，唯有一戰。」
「你是明眼人，自然知道我的難處。」
汪直沉聲喘道：「你勾倭賣國，殺我同胞，豈有質問我的道理？」
看過之後，嚴嵩長嘆了一口氣。
汪直不怒反笑：「是了，最終斬我的摺子，正是出於汝貞之手。」
「媽的！」首領這便要砍了來使，反被毛海峰喝止，「這個人不重要，他還要回去。」
「汝貞……」羅龍文嘆道，「你是東南總督，不能這樣。」
……
「必速戰速勝，已儆賊人！叫賊人不敢犯我疆土！」
一首領立刻拽住來使：「船主呢？船主呢？」
諸位首領面面相覷，不明所以。
剩下的，除了罵名就是戰爭。
此書之誠，天地可鑒，若汪直歸順，此後數十年東南國泰民hetubook.com.com安。
「……」
「住口！你我是奸是忠！後人自有評說！」
……
隨後掃視圍觀百姓大笑道：「不意典刑茲土！」
汪直望向胡宗憲，則是露出了平生最複雜的表情。
「唉……」胡宗憲嘆息過後道，「船主妻子兒女，已免了死罪。」
朋友，敵人，一個個先他而去。
「哈哈哈哈！」徐海可不吃這套，「我等了兩年了，倒是來啊？」
杭州死牢，一頓豐盛的佳肴送到汪直房中，魚肉俱全，配以美酒。
胡宗憲同樣是一副飽經滄桑的表情，徐海知趣收聲，眼下他可不敢惹這人，這人一不高興隨時拿自己開刀。
岑港，又一位來使登船，送來匿名信件——
他親手拿著凳子，坐在汪直牢前，乾巴巴說道：「我儘力了。」
言下之意，船主已死。
來使早已當場嚇抽，屎尿橫流。
毛海峰隨即嚎啕大哭。
怎奈，皇上讓你死，神仙讓你死，沒有人能救你了。
……
獄卒走後，徐海貼到欄杆邊說道：「老船主，你若沒心思吃，扔給我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