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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斬殺敵將，只是匹夫之勇。選擇伏擊的時機和位置，也不過是將才罷了。最難得的是居於一隅而心懷天下。」

「殿下，下臣突然激起，增田仁右衛門也在會談之中，不過一直沒有說話，也不知道他是什麼意見！」

接著繼續拜訪了幾家同僚，第二天清晨，小藤太從志賀城返回。

首先要考慮的自然是志賀城的兄長，自上次的爭吵之後，這是兄弟兩的第一次會面。

「下臣多謝殿下。」

「平手大人，殿下請您過去一趟！」河尻客客氣氣地躬身施禮。

久秀一反常態，主動問詢起汎秀在清州城出仕的情況，又談論起尾張附近的局勢來，汎秀有些意外，但也盡量據實以告，不時還會講些笑話。

稻生合戰之後，汎秀討取林通具，也有了一些武名，又入選茶會的名單，此事也被反覆提及。

從城中出來，已經入了夜，估摸著柴田宅的客人已經走得差不多，於是獨身拜訪。

「殿下，難道是真的……」

最先發話的，卻是原田和中川這兩人。

「嗯……」信長伸手彈了彈須上的灰塵，頓了一會兒，繼續說道，「武家兒女，婚姻往來皆不由自主，但若遠嫁他國未曾謀面的人，卻也太過殘忍。所以我也讓你們先前有些了解，再作決定……」

「今日要說的事情，你二人自然心知肚明，想必也不用明說吧！」

佐佐並沒有太驚訝，反而輕輕點了點頭，面色如常，看不出喜怒，彷彿這是他預料當中的事情。

「是……」小藤太答應了一聲，「方才面見久秀大人的時候，在下坐在牆邊……我覺得牆另一邊有人！不僅有人，而且還是在偷聽！」

此時離稻生合戰不到半年，按說柴田應該正處於不得意的階段，然而踏進了玄門，迎入眼帘的依然是那個豪爽的笑臉。

汎秀聽了回報，久久無語，半晌才問了一聲：

汎秀深吸了一口氣，一瞬間心思轉了好幾遍。

正在思慮之時，背後卻聽到有人喚自己的名字。

……

接見的地https://m.hetubook.com.com方，並不在議事廳里，反而是信長卧室旁邊的一處偏廂。

……

「晚上一起喝酒吧……勝三郎別急著走！」依舊如此沒心沒肺的，也只有前田利家了。有資格出席茶會的小輩，總計也只有五六人，自然是十分醒目的。

「稻生的甚左，單槍匹馬挑落敵將，勇量尤甚我當年。只是沒有想到……看得卻不如你們這些後輩清楚。」

汎秀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只此一事，就與以前大不一樣了。汎秀輕輕嘆了聲，既有些得意又有些失落。

「平手大人可是今日第一個空手前來的客人啊！」柴田故作不悅。

「……為奸人所趁，也是無可奈何的事情。」

「那家兄是如何決斷的？」

「你……確定嗎？」

終於說到此事了。汎秀心下有些複雜，一時間難以自持。雖然早有預料，但當面聽他說出來，終究還是兩碼事。

「是。」

雖然省略了名詞，但話語的意思，聽著心知肚明。汎秀思索了片刻，答道：「先父常說，柴田大人忠人之事，與姦邪之輩大異。」

……

池田眼中閃過一絲驚芒，片刻之後就消失不見，只剩下一如既往的憨厚笑容。

「很意外嗎？」

白天在隔壁的人，小藤太並沒有見過，不過聽他們的交談，應該是久秀的家臣，以及平手庶支的幾個叔伯兄弟。自汎秀對久秀「不敬」的事情傳出去之後，這些人對此事極為重視，認為汎秀極有可能利用信長來奪取家業。

服部兄弟因為信仰的關係已經與家族反目，是以無處可去，也跟著汎秀一道前往志賀。

汎秀早有準備說辭，是以欠了欠身，神色不變。

對於一個年過三十而無子的小豪族家主而言，這種擔心算不上杞人憂天。久秀雖然沒什麼戰功和武名，但是性情溫和，一向頗得人心。

「那甚左呢？」

商議的結果，則是通過聯姻和收繼養子，維持地位，令「敵人」投鼠忌器……

跟著河尻向內行進，www.hetubook.com.com拐了幾個彎，進了城主的居所。

柴田並沒有訓斥汎秀，良久之後，點了點頭。

茶會之後是新年固定的四處走訪。武家子弟出仕別家，又獲得了封地，嚴格意義上已算是分家，也是有人情往來的。

「讓武藏大人（織田信行）身邊出現這樣的事情，實在是我的失職。」柴田突然重重嘆了一聲，說話的語氣，儼然是把汎秀當作同輩的交談者，而不是晚輩。

……

「天恩行健，非人心能測。」

「瀧川？他有什麼好見的？」

轉身一看，乃是剛剛成為信長親侍的河尻秀隆。

汎秀下意識地掃視了四周。

「是！」小藤太躬身領命，眼中閃過一絲興奮。而小平太神色有些不願，但也終究沒有說什麼。

「小藤太想說什麼？不必顧慮。」汎秀眼角掃到小藤太的表情，於是問道。

出乎意料，出言拒絕的卻是池田恆興。

前田倒是不以為意，只是惋惜無人陪他拼酒了。

此事縱然遺憾，但是無可奈何，總不能把一輩子的精力都放在彌補關係上面。在城中呆了半日，也只能告退了。

池田只是笑，佐佐不發一言。

汎秀皺眉，卻沒有打斷。

「噢……還有丹羽大人！」

汎秀亦回以笑容。柴田是個很典型的東國武士，在私下的場合，從來不掩飾自己豪放武勇的一面，還會以之為榮。這就像信長並不懼怕別人評價他為魔王一樣。

又詢問了幾句今日茶會的話，丹羽和兩位公主退了出去，汎秀卻被信長留下。

這條信息雖然也有些令人驚訝，但遠不及前面引發的震撼。

……

雖然爭吵已是去年的事情，但見面的時候猶有些不自然，特別是城中下人僕婦看汎秀的目光，抗拒之外還有些恐懼。

「哈哈哈哈……」話未說完，柴田已經大笑起來，「雖然我勝家的確就是不通風雅的鄉下人，不過敢這麼直說的晚輩，大概也沒有別人了！」

於是心照不宣。

汎秀身為無名小輩，任見了誰都是要主動見禮的hetuboｏk•cｏm•cｏｍ。不過由於稻生合戰的表現，也不時會收到諸如「真是英雄出少年」、「不愧是監物殿之後」之類的稱讚。次數多了，甚至引得站在一起的同輩人頗有幾分眼熱。

平時豪放的尾張武士，此時也頗有些幾分風雅的味道，相互招呼著進了城門。

「來的時候，也是考慮了再三，刀劍武具，美酒陳釀，大人的收藏遠勝於汎秀，自然無顏出手。而書籍畫卷之類，恐怕大人又看不上……」

信長的大茶會，比想象中熱鬧許多。內亂剛剛平定，對於家中重臣而言，這種大型的聚會是重新洗牌的好機會。而對於中下層的武士來說，數十年難遇的盛會也是不容錯過的。

「殿下恕罪，下臣告退。」

只這一眼，小藤太心下一寒，轉身竄了出去。

「真是我等效仿的楷模……」

柴田默然。

「恭喜平手殿啊……」

「殿下……大事不妙啊？」

「這固然是難得的風雅之事，然而諸位刻不要拿起茶碗就忘了刀劍啊！」丹羽長秀站在城門口，笑容有些勉強。

另外兩個不甚相熟的原田和中川，倒是神色劇變，眼中滿是不能掩飾的艷羡，只在察覺到汎秀的目光之後，才勉強擠出一絲微笑。

「牆邊可以聽見呼吸聲，說明對方並不懂忍術，只能是久秀大人安排的人了！」

「亦如丹羽殿所言。」

「只有我一人嗎？」汎秀微有些錯愕。

「千真萬確！在下學習忍術七年，雖然算不上什麼絕世高手，但是如此明顯的事情，絕不會弄錯的！」

「也沒什麼事情，不過池田和瀧川已經交好了數十年，我也算是得了他好幾次的照顧。所以，今天這種時候，總不能一點表示都沒有吧？」

這句話結束了交談，氣氛始終是有些沉悶。

這個時候已經不需要回話，只需做個聽客就好。

汎秀冷冷地掃了小藤太一眼，面無表情。

丹羽起身，平伏下去施禮：「臣受寵若驚。」

信長方才的慵懶和笑謔全部消失，神色突然嚴肅起來。

「如何？」

茶會hetubook.com.com持續到午後才結束，而真正的節目才剛剛開始。但凡有些身份的重臣，在清州城附近都會有自己的府邸的，可想而知，今晚這些住所必然是燈火通明的了。

拖沓許久的茶會，於此才終於開始。

出仕了三年之後，也算是打下了一點名氣，柴田家的侍衛認出了汎秀，不用問詢就進屋通報，隨即引進了門。

「私事？不會是夜會佳人吧？」利家十分不滿地盯著恆興。

小藤太舒了口氣，將夜間所見道來。

主台之上，由京都遊歷而來的茶人和學者端坐于上，並不為之所動，然而信長的臉色卻已陰晴不定。

村井等人連日趕製名單，按照一門眾，家臣，附屬豪族分門別類，劃定座次，一共劃出了賓客百餘人，另有二十余者因故不能參加——包括「因病缺席」的織田信行。平手汎秀與佐佐、前田等人，由於剛剛立功受賞，也搭上了這份名單的末班車。

廂內信長坐在中間，如傳說中一般「躺在歸蝶腿上」，左邊是兩個少女，其一是信長的妹妹犬公主，另一人不曾相識。丹羽獨自坐在右側。

「久秀大人，似乎最後也他們被說服的樣子……」小藤太低著頭答話，卻看不見汎秀的臉色。

「那封書信……」

「雖然您是先殿選定的人選，然而，終究天無二日啊！」汎秀試探著說了一句稍有些逾距的話。

汎秀回了一句空洞的恭維。

「大哥放心吧，平手家的未來，可不是只有你獨自努力呢！」

「當日柴田大人與家兄雖然各事其主，但卻互贈刀劍和獵鷹，也是武士應有的氣量，只可惜……」

今夜藉著新春齊聚的時機，正是為了商議「對策」。

汎秀進門先見了禮，而後無需招呼，就坐在丹羽身旁。

周圍的賓客紛紛回禮，表示對丹羽遠見卓識的敬佩。丹羽長秀論年齡只能算是織田家的小輩，然而地位卻相當超然，他率先發話，連許多算是他長輩的武士都要湊過來恭維。

「小藤太啊……只能麻煩你再走一趟了，趁今夜潛入城中，看看能和-圖-書有什麼收穫……記住，決不可傷及城中任何一人！」

小藤太退後兩步，突然又上前。

安排了許久，終於將全部的人都按照先前的安排裝了進去。村井貞勝已是滿頭大汗。信長朝著台下掃了幾眼，才讓武士們安靜下來。

出城數里，小藤太屢次回視，望著汎秀，欲言又止。

信長目光掃視，神色中頗有幾分興奮和自豪。

「今晚……有私事，不如下次吧？」

汎秀先施了禮，柴田卻不回話，只盯著汎秀的雙手。

丹羽和平手點頭稱是。

談笑數語，柴田又突然轉了面容，輕嘆了一聲。

雖然是信長親自過問，村井貞勝負責籌辦，但終究是遠離京都的「鄉下地方」，辦起茶會這種活動，多少有些力不從心。近百人同時湧入，負責引領的人手明顯不夠，進退之間，一陣混亂。時間一長，散漫慣了的武士，漸漸開始交頭接耳，甚至間或還有笑聲傳出。

總而言之，一切都是皆大歡喜的樣子——除了少數眼光過於長遠，而又不熱愛附庸風雅的人。

「五郎！」信長喚了丹羽的名字，「我這個侄女如何？現在拒絕的話，還是來得及的！」

「接下來我會給你一些積攢功績的機會。下去之後，就把檢地、樂市和刀狩的政策寫成狀紙呈上來，打下岩倉之後，這件事情交給你辦。」

「你扯到哪去了……」恆興少見地沒有罵回去，反而是尷尬地笑了笑，「其實是要去見一見瀧川大人！」

「你……下去吧！」汎秀揮了揮手。

「……」柴田猛然抬起頭，驚詫不已。

「姦邪？」柴田聽了這句恭維，卻無半分喜色，反是緊皺起眉。

池田的話卻突然提醒了汎秀，要說自己是受過柴田勝家的恩惠，幾年以來卻都因為身處不同陣營，連正經的道謝都沒有過。

汎秀的表現與前排的丹羽和林相似，雖然沒什麼興趣但也裝出一副雍容文雅的樣子。村井、瀧川、佐佐這些人倒是真想學點東西，不過看了半天也沒明白什麼。而柴田、佐久間這批人就純粹當是看看熱鬧開開眼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