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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國之平手物語

作者:落木寂無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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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旭日之章 第三十一章 餘波

第二卷 旭日之章

第三十一章 餘波

丹羽眉關緊鎖著,緩緩答到:
「……殿下之雅量,在下萬分敬佩,這就告辭了!」
「九郎(河田的字)不妨去見見丸目藏人佐,友閑就隨我去看看服部兄弟吧!」
「還好主公聽了我的話。」
「原來如此,請柴田大人恕罪。」瀧川俯身施了一禮,面色不變,:「然而……平手家的確是譜代家臣不假,不過平手汎秀對主公究竟抱有如何的情緒,恐怕不是柴田大人所能揣測的啊!」
「友閑,取金百貫,贈與藏人佐做盤纏吧!九郎,你替我宣揚出去,丸目長惠離去乃是出於義理,並非犯了什麼錯誤。另外,藏人佐若有意回京都,不妨代我向小笠原和沼田二位問好。」
「何為信任?主公豈是為私情而罔顧利害的人?主公對你與前田的信任,比之柴田和林如何?為何又要讓他們身居高位?如若功高不賞,其他家臣會如何看待主公?所謂御下之道,想讓每個人都全無二心,是做不到的,而需要的,是讓有二心的人也一樣為自己做事情。」
汎秀如此想到。
「正事辦完了的話,就多派幾個人出去找找寧寧吧!雖然只是個侍女,但卻於我平手家有恩哪!」
「萬千代以為如何呢?」
「殿下!」
「我現在知道,丸目藏人佐為何會不見容於相良家了!」
「在下感激不盡……不過,還有一事相求……」
「我也是如今才覺得,自己往日只是附庸風雅罷了。」
「義父(日本似乎是這麼稱呼岳父的)大人有何指教呢?」
「可是……」小平台並不欣喜,反倒遲疑了片刻,「我平生的本事,都在一桿槍上,以後還有什麼臉領取殿下的俸祿呢?」
那若是上游風平浪靜了呢?
「那……」丸目猶豫了一下,伏身說到:「在下以為,殿下之行,有違道義!大勢所趨,向強者屈服本是常態,然而詐降的做法,不是在下可以容忍的。」
瀧川向他笑了笑,意思似乎是在說:你還堅信他無二心么?
這就是所謂正確的廢話。
戰時負責西方和北方警戒的瀧川反倒是首先發話了,所謂旁觀者清,此戰與他關係最淺,就算出言有誤也無甚大礙。
先前給他獎賞,只是面露感激之色,此刻反倒是要不顧傷勢掙紮起身。服部小平太這個傢伙,倒是頗有幾分義氣。
「右臂已廢,今後不能為殿下執槍了……」
「那就好。」汎秀點了點頭,「這次你們的功勞,我都記上了。」
萬千代這個名字,是丹羽長秀的幼名,按理不該繼續使用,信長如此稱呼,顯然是表示親近的意思。這份寵信,除卻他之m.hetubook.com.com外,也只有池田和被逐出前的前田可以享受了,連自幼侍奉的佐佐都無此「殊榮」。
「我在今川軍營四處喊『平手汎秀』詐降的話,今川家的人不會再信任他了!」
佐佐愕然。他的義父身份不過織田家佑筆(書記官),但實際卻領著信長在所有政務上的處理權責,親信程度,比之丹羽亦不遜色太多。既然有如此一說,想必是有緣由的。
對河田來說並不鮮見,但松井友閑,卻是第一次說出這種話啊!
「友閑啊,此事就交給你,一定要找一戶性情好的武家女兒。」
「這……」
「今川大軍西向,尾張人人自危,甚左固然對織田氏忠心,卻也不能不考慮平手家的生存啊!縱然有二心,亦不應責罰。」
「這就是我不計較你權六的原因啊!」
服部與毛利彼此身份相若,甫一見面就異常親善,汎秀又豈會不知?
「如何?」
「多謝殿下……」小平太感激地點點頭,「在下日後一定刻苦研讀兵書……」
汎秀放下書卷,倚在牆壁上,無神望著天花板。
「這倒是沒有……」
信長睜開雙眼,厲色視來,二人連忙跪倒于地。
前田興奮莫名,四處向人打招呼,佐佐並不搭理他,也沒有放在心上。
「好了!這隻愛哭的小犬!不是已經准你回歸了嘛,現在說的是甚左的事情。」信長笑罵一聲,似乎是十分享受這種感覺的。
初聞此事的柴田,滿面驚駭。
「這位殿下行事,何時顧及過家臣?你忘了戰前的做派了么?如此只不過為了試探眾人之意罷了!」
「主公……」
這是試探么?汎秀亦不作色,只是淡淡答道:
森可成以前號稱美濃槍術第一,因為濃姬嫁給信長的關係,在齋藤道三死後轉仕織田,每戰必請為先鋒,戰功累加,逐漸身居重臣之位,不過自知根基淺薄,向來沒什麼政治野心。也正是這種態度,讓信長在日後放心收其幼子蘭丸作為近臣。
林佐渡反常地一臉嚴肅地沉默不語,與平手汎秀頗有舊誼的丹羽也是欲言又止,特准進入會議的佐佐想要說什麼,卻覺得不合身份,與他同來的前田利家卻是盡量低著頭,看不見表情。
「我也正有一事相告。新助他沒有後人,等你有了第二個子嗣,就讓他繼承了新助的知行,如何呢?」
「藏人佐欲往何處去?」
「友閑精通佛理,言辭俱有機鋒啊!」汎秀側過身子,徹底仰卧在榻榻米上,「此話,恐怕不是你一人所憂吧!」
「另外,叫小藤太來伺候你,也實在和_圖_書不方便了……小平太你還尚未婚配呢。」
「可是……主公的懷疑不是已經消解了么……」
聲調不高,卻令兩人汗流浹背。
「先有一意孤行的主君,才會有擅自行事的家臣啊!」敢於如此頂撞的人,舍柴田勝家其誰?「主公連續幾天不見任何人,我等家臣只能自行決斷了啊!」
自總大將以下,取敵三千級,僅是斬敵侍大將的,就有十四人之多。戰後論功行賞,自是皆大歡喜,唯有會議到了最後,首功的說法出現疑問。
「噢?內藏助,有何高見呢?」對於佐佐,信長向來是重視多於親近,這與前田利家剛好相反。
殺敵三千,自損八百。
不料信長卻是絲毫不怒,反而哈哈大笑。
松井與河田俱是一凌。
「既然他可以騙過今川,未必不能騙過……」
「臣近日讀漢史,見《三國志·武帝紀》語:『公收紹書中,得許下及軍中人書,皆焚之。』」
河田長親亦與松井一般行止。
「平手殿,應該是忠於本家的。」
又安撫了幾句,退出來的時候,卻見到丸目長惠跪坐在大廳裏面,旁邊是一臉無奈的河田長親。
「我曾經說過,織田家有天大的氣運在。藉此氣運而起,進可名列青史,退亦可全國守之志。至於天下……」
清州城的會議,平手汎秀身在百里之外,自然不會知道,不過某些端倪,卻已經可以看出來了。先前只想著如何應付今川,卻忘了會見疑于織田。
林佐渡這時方才開口了。
「且」隨波逐流。
「是。」
「其上溯有玉液瓊漿,而其湍急,且隨波逐流,取江水果腹。」
「但是我已經阻斷了他的投敵之念!」
話音落地,信長卻只是作閉目養神狀,冷笑不語。
「是。」
「呃……」這個一向只負責兵事的武將張口結舌了一陣子,才說到:「臣以為各位大人所言都有道理……但最終還需主公裁斷。」
小平太愣了愣,繼而掙扎著要起身施禮。
信長不置可否,轉向最後一人,似乎是刻意要每個重臣都表態才對。
「不管如何,只要主公依舊信任甚左就好。」
「那平手殿為何不早日報之主公呢?」
柴田疑惑地環視室內,才發現氣氛不對來。
喃喃自語的佐佐卻被村井貞勝叫住。
二人齊齊拜倒。
「平手殿此番有功無過。不過日後……」
「一益!」柴田忍不住叫出了瀧川的名字,聲調也不自覺高出了幾分,這種失禮的事情,整個尾張恐怕只有他做得出來,「那件事情已經過去許久了,十年以來,甚左何時對織田家不滿過?」
話說完和_圖_書,前田似乎對自己頗為滿意,卻不見身旁的佐佐怒視了他一眼。
「善!吾雖不敢自比魏武,卻常以先人自省之!雖有擅行之嫌,瑕不掩其瑜。」
「混賬!」
佐佐研讀中國史書的興趣,在尾張頗為另類,卻令他的主君十分欣賞。此言一出,信長眼中又見異彩。
「等封賞下來了,再謝我倒也不遲。」
也許,只要微笑就可以了。
「平手殿真是好算計啊。」瀧川淡淡說到,「若是我軍戰敗,自然也可以把此事推脫掉,安心享受今川家的俸祿吧!」
話雖有些無禮,實際卻是勸諫之意。
前田精神抖擻,坐直了身子。
「臣斗膽相問,殿下之志,在於國郡?在於桓文?或在於……」
接著是剛剛晉為部將的森可成被點名。
……
若非是與他素來相善的瀧川,以柴田的個性,出言斷然不會如此溫和。
「這……」
又轉身對村井貞勝道:
「五千貫的知行恐怕拿不出來,清州城也不能讓給他,就先委屈甚左暫領沓掛城千五百貫吧!另外,我准許他使用監物的名號。」
有違道義?
佐佐成政到清州之後,對織田信長轉述了平手汎秀擅自決定的計劃,接下來才有梁田傳遞信息的事情,確保奔襲之前避開了前線諸多軍勢。
不過面前這位殿下,卻並不是經常能聽進去從諫如流的人啊?
「是!」
丹羽行事沉穩,在敏感問題上從不輕易表態,但是主君欽點,又不可避開。
「你……當真以為主公是聽了你的話么?」
「臣自以為看不透此人。」
等待了半天,卻只說了這麼一句話。
「自作聰明的小犬!」信長隨手抓起書簡扔到他身上,卻不曾真正用力,倒像是在嬉笑。
果然信長只是瞟了一眼,回了一句「知道了。」
現在應該作何表情呢?
「那般的境地,與我而言,恐怕言之過早。」
「天下大義,難道不是我等武家所追求的嗎?」
「那就擔任士卒的槍術教習吧!以後也可以研讀兵書,說不定日後可成為名軍師呢?」
然而回到城裡,汎秀卻毫無異常,只是略作休整,就開始處理善後事務。
「可有會留下隱疾的傷?」
「殿下往日效仿風流人物,只得其形,而今卻有幾分實質了。」
「佐渡為何一言不發?」
這個詞語本來是朝廷中務省的官職,然而戰國時候,諸侯除了朝廷賜予官職之外,往往還會自封官位,比如織田的「上總」就是此類。但就算是自封,也是要得到大名的認可才可以。平手汎秀以弱冠之身,繼承了其父的名號,不可不謂厚賞。
這一番話,www.hetubook.com•com完全顛覆了佐佐對於家中體制的認識。
「臣不知。主公何不問又左(前田利家)呢!」
一番謀划,雖然勉強得償所願,但所失卻遠遠超過預期。
「此事不是爾等可以議論的。」
汎秀神情安逸如初,毫不見嚴肅之態,只是揮了揮手,示意二人起身。
「殿下慧眼如炬,臣不敢隱瞞。」松井緩緩伏下身子,「河田、丸目亦有此慮。」
「萬千代,還沒有想好嗎?」
天下兩個字,被河田生生隱去。
信長斜視前田,謔笑了一聲。
還有,前田利家……
「我即刻就擬好書狀,你親自送過去吧!」
「藏人佐有話直說吧,我的性情,你們還不知道么?」
見證者除了佐佐之外,還有有望因戰功返回織田家的前田利家,都是足以讓織田信長信任的人。只是當擔任軍奉行的村井貞勝在部將們面前讀出這條記錄的時候,卻讓人覺得匪夷所思。
「只要此事宣揚出去,日後你那位友人即使想要投靠別家,又有誰會信任他呢?尤其駿河今川,只會對他恨之入骨。況且沓掛城的領地,正是在面對今川的前線!」
「那麼,藏人佐這是要棄我而去嗎?」
松井友閑答了一句,卻並沒有離去。
幾人面面相覷,皆是膽戰心驚,暗道柴田這廝實在不識抬舉,你一人找罵就罷了,何必拉上我們全部呢?
「在下所求正是此事啊!」
「這個……」
小平太躺卧在地上,右臂的傷口處纏滿繃帶,小藤太正在往屋內端葯,眼見汎秀,連忙見禮。小平太也要起身,卻被汎秀上前止住。
平手政秀殉義已近十年,卻仍是織田信長心中不可冒犯的逆鱗。
言下之意,雖然你的勸諫我不想聽從,但是忠心十分可嘉。
佐佐成政十分尊敬地躬身問到,後者熟視良久,搖了搖頭。
片刻之後,汎秀不覺啞然。
「是。」
監物的名號,這是平手政秀用過的啊!
總算等到上級們都說完了話,佐佐迫不及待地跳了出來。
敵方士卒之眾,不止三萬之眾,而損失的八百精銳,卻都是宿將精卒,純以戰場論,不過慘勝而已。然而取得了今川義元的首級,卻使得織田家名震天下。
「噢?」
「噢?」
「織田大殿年少之時,亦喜好附庸風雅。久經時日,方才有了今日天下傾奇的器量。」
佐佐悵然無語。
他既然說了話,就是最終決定,眾人盡皆稱是,隨即紛紛告退。
汎秀聞言,輕輕一笑。
「都已經辦好了。」
河田以目示意松井,後者前進一步,幽幽道:
「天下之大,當有立錐之地。」
只是,他那個沒什麼功績的哥和_圖_書哥會如何想,卻沒有人會顧及到了。
「那是彥右你不知道局勢啊,今川家葛山氏元,領軍割斷了清州城東邊的道路,所以才來不及彙報!」
什麼叫應該是?就是說有可能不是了?此言看似是為其辯解,但卻包含深意啊!佐佐成政聞言,愈發急切,卻又不敢造次,只能向他岳父村井貞勝以目示意。
丸目恐怕只是替我可惜那五千貫,甚至還可能有所託非人之念,而河田與松井,大概是覺得我心懷壯志,才會不屑那五千貫的知行。
「劍乃剛直之物,寧折不彎,請殿下見諒!」
「你這頭小犬,又跑過來了啊!」
後者立在信長身側,輕笑搖頭,示意無礙,才讓佐佐稍微平靜了一點。
丹羽做沉思狀,考慮良久,仍是搖搖頭。
時值官渡合戰(嗯,語境),袁紹以十數萬兵馬攻打曹操,後者治下文武人人自危,紛紛結交袁紹以求自保後路,后曹操得此書信,並不追求,反而付之一炬,其原因是「當紹之強,孤猶不能自保,而況眾人乎!」
「如何?」
這個好讀詩詞的劍豪,一時卻不知說什麼好了。
「啊?」
眾皆不以為然,連與平手汎秀關係不怎麼樣的瀧川都對此話心下不屑。這句話包含的惡意實在太過明顯,你當殿上坐的是傻子么?看來林佐渡連害人的水準也不怎麼高啊!
村井貞勝苦嘆了一聲,這個女婿允文允武,不失為人傑,只是不識心術啊!
「原為主上效死。」
一句看不透,放在猜忌心重的主君那裡,已是誅心之言。
汎秀微微一笑,拱手送別。
服部小平太春安的臉上十分灰暗。
原來他不滿的地方居然在這裏。
信長顯出幾分好奇來。
「今川義元向他允諾了五千貫知行,以及清州城主的位置。」
「乾脆一些!」
「死者的撫恤,皆已安置好了吧!」
「各人的殺敵功勛,也已經統計出來了吧!」
「真是奇策啊!」柴田愣了半天之後,忍不住重重拍了一下大腿,「先前我還欲殺之而後快,如今看來,雖然擅自行事,但是功勞足以蓋過過失,主公應該以首功的待遇賞賜!」
「在下……」
都是在一座砦子里,沒有幾步路。
雖然捨不得他的劍術功夫,但彼既心念已定,又何必強留!
前田利家卻是如聞仙樂,雙目立即垂下淚來。
「先通天下之志,而後盡天下之務。」
「那麼還有何事呢?」
言盡於此,不名自喻。
柴田作恍然狀,其後又皺眉不悅:「彥右(瀧川一益的字)此言恐怕不妥吧!平手家是本家譜代家臣,怎麼能和那些牆頭草一樣的依附勢力混為一談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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