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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轉身就走。

隊伍前面穿著銀灰色具足和玄色陣羽織，騎著高頭大馬的霍然正是平手監物大人。只見眾軍勢錦簇之下，這位殿下卻顯得並不興奮，馬上身子都沒完全立直，還微微閉著眼睛，皺著眉頭。

但身為與力的佐佐成政看不下去了，他趕緊從馬上跳下來，小跑幾步，上前拉住汎秀的手腕，低聲道：

從這裏面沒收來的土地，則是貫徹了織田信長與足利義昭要「樹典型」的精神，大部分都獎勵給了幾位「撥亂反正」的義士。松山重治和香西長信各五千石，基本恢復了昔日在三好家的俸祿。而表現最突出，斬下松浦孫五郎之首級的寺田安大夫，據說會上漲好幾倍！

和泉一國土地，上述便用到四萬石，還要算上佐佐成政、平手秀益、木下秀吉等一眾與力佔有的一萬八千石，再除卻寺社的特權領地，平手家可支配的剩餘領地，估算約是四萬一千石。

這些豪族們進城之後，總算還是得到一點像樣的待遇，至少有個房間，清水和饅頭是無限提供的。

當然最慘的還是那些跟著松浦去「參与行動」的，至今都還在囚車裡關著呢！

如果織田家採取強壓的方法打擊商人，最終損害了商貿，自己也得不到什麼，而且其他商人會覺得兔死狐悲，物傷其類。

至於具體是何種手段就說法各異了。有的說是綁架了重要的家眷，有的說是掌握使之不見容於界町的醜聞，還有說的陰陽師的咒術之類，不一而足。

起先汎秀還百無聊賴地笑謔幾句，但馬上就變得不耐煩起來，到第十個人，就開始皺著眉頭，到第十五個人的時候乾脆揮了揮手說：

一眾豪族這才稍許放鬆，紛紛減少了彎腰的幅度，讓自己的臉出現在平手監物大人的視野當中。有個少年還想同時爬起來，被身邊和_圖_書的老者一把抓住拽倒。

只有少數消息靈通的人意識到了時勢的微妙變化。

「嗯……」汎秀聞言也只心不在焉地哼了一聲，翻身下馬，把韁繩遞向身側，而後作勢要進城了。

「啊，名字不錯嘛。」

「謝監物大人！這是我叔父三十年前……」

老者還心下埋怨：沒聽見大人叫抬頭，又沒叫起身！年輕人就是沉不住氣。自己作死也就算了，可別連累了旁人。

而信長也很聰明地採取一種引而不發，敲山震虎的策略來施加威脅。

聽了這話，平手汎秀才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於是轉過身來，隨意地招了招手，喚道：「辛苦諸位了，請抬起頭吧！」

甚至有些「鍵盤政治局」的資深成員透露說，反織田的主力——「能登屋」的池永平久與「胭脂屋」的紅屋宗陽，都被織田家的手段嚇得不行，現在正想辦法請求信長的諒解。

武士勢力可以不要臉，被武士勢力罩著的商人也可以不要臉。但沒有武士勢力罩著，又不要臉的豪商，那就有點危險了。

「好好……」汎秀臉上掛起幾分明顯的假笑，「都起身吧！不知道諸君都是哪一家的豪傑，逐一報上名字吧。」

相反這種威脅其商業信譽的軟性手段，效果更佳。

所以，根據前後諸事的功績，家臣們都收到大幅加贈。排名最前的河田長親，現在是一千五百石了，本多正重、拜鄉家嘉等人也都升為五百石以上。最底層的武士也幾乎都有十石二十石的收穫。

但做沒做是一回事，有沒有被人知道是一回事，是否公開披露出來，又是一回事。甚至就算披露了，承不承認，仍有不同的說法。

汎秀一邊想著槍術和搏技的問題，一邊控制著馬慢悠悠地向前行進，不知是有意還是無心，就這麼無視了門口和圖書守著的一干人等，徑直往城裡去了。

這一番作為，真不知他是喜是怒，是寬是嚴。

大名之間的戰爭，那自然是——宜將剩勇追窮寇。但與商人則不同。

「在下今木十平次，祝監物大人……」

這岸和田城，向來是和泉國的治所，以前屬於三好「逆賊」，近一年則被另一個「逆賊」松浦孫五郎「竊居」，而今終於回到了幕府所任命的守護代手裡。

所以說，年輕人還是要提高姿勢水平啊……

牆頭草們則一律沒收半數土地，所以來的這三十四人，加起來才給了一萬六千五百石。

永祿十年（1567年）六月二十六，一個很吉利的日子，天氣也是極好，艷陽高照，萬里無日。家臣都說，這是天公作美，彷彿如平手氏的武運一般，如日中天，炙手可熱。

「不，隨口說說而已，不要當真嘛。」

眾家臣或是故意，或是覺得與己無關，還有淺野長吉這種看熱鬧不嫌事大的，也都沒有提醒什麼。

「在下土生十左衛門。」

其實平手汎秀只是昨夜與姬武士練習槍術和搏技的時候，由於姿勢問題，稍微扭傷了腰而已。但外人是怎麼也想不到的，他們只能按最壞的估計，以為這位殿下要大開殺戒了。

眾豪族有的更加俯首，只用眼睛的餘光竭力往上翻；有的悄悄抬起頭來瞟一眼，而後再低下去；也有的側著腦袋，借周圍的同夥做遮擋偷偷觀察。

……

接下來的事情平手汎秀沒有去詳細了解了。他作出一副安於本職，絕不越權的姿態，把後續事宜全部交給了信長指定的界町奉行木下秀吉。

「沒了？不會多說幾句話嗎？」

兵不甚多，將亦不廣，行伍也難言雄壯。但跟在這位無雙智將身後，士卒們卻紛紛展示出一種天下強軍的自信。

不過看到平手監物大人似和圖書乎不太高興，所有人是同時跪得更恭敬了，恨不得把頭埋進砂石里，生怕被拿出來開刀。

而隨松浦孫五郎去參与過「反逆」行徑的數十「豪傑」，領地肯定是都沒了，性命能不能保住也要看「悔改」情況。

這便是那些不太「識時務」的本地豪族國人眾了。

而身邊老者又是一瞪眼：「白痴！要打殺早就打殺了，我等越被折辱，才越安全！」

當然最好還是付出一點利益，讓這些東西不要見光。

「拜見監物大人！」

方才被老者拽下去的少年喃喃道：「總不會進城就被抓起來吧……」

「甚……監物大人，外面還有和泉國人眾等候呢。」

一時間或喜或憂，人生百態，自是不提。

「在下大路新左衛門！」

所以這兩個豪商就驚嚇到了。

只是岩成友通沒有交待。暫時說法是他玩忽職守鬆懈大意，導致「逆酋」三好政康逃脫，具體要不要追究還沒決定。

與之相應，有一件令人驚訝的事情是，界町那幾位私下聲稱「要讓織田家看看顏色」的商人們，都沒有對織田家所任命的「界町奉行」木下秀吉做出敵對動作。

一世情急，素來重禮節的佐佐險些就喊出了「甚左衛門」的名號。這是平手汎秀的通字，按規矩只有平輩和長輩能叫，如今佐佐成政顯然不在二者之列。

但也到此為止了。他們一時之內是無法得到覲見城主的機會的，反倒先收到了對各家豪族的口頭處置通知。

新任和泉守護代平手汎秀，就在此時帶人進了岸和田城，身後是本領五百人，與力五百人，三河眾三百人，臨時附從的浪人和小勢力四百，共計一千七百兵力。

「算了，反正也記不住，還是到了城裡再說吧。」

「恭迎和泉守護代官，平手監物大人入城！」

「醜聞」的猜測其實比較ｈｅtｕbooｋ•ｃom.ｃｏm接近事實。平手汎秀拿到了許多這兩間商屋與三好政康聯繫的證據，這些證據在他手上沒什麼威力，但提供給信長欽定的會合眾新筆頭今井宗久就會成為有力的炮彈。

據今井所言，會合眾早在三月之前，就召開了一次囊括界町最上層四十名商人的內部會議。會上雖然各人主張不同，但最終得出了「未經會合眾商議，不得私下聯繫三好家，不得私下與織田做對」的結論，並簽下了誓書。

相比起將軍被殺，織田上京，三好逆襲等一干大新聞，和泉國的這點動亂，幾乎沒有產生什麼波瀾。大部分近畿人民甚至都沒聽說過有這麼一件事情。

「祝了你保證有用嗎？」

……

但這個情況也是在大家意料之中的。眼看著三好家日薄西山了，難道還要為之效死嗎？良禽擇木而棲，也是這個時代普標的價值觀。

得以安堵的只有先行臣服者，其中沼間任世入道，更因為表率作用而得以加贈，這十三名國人，總計分去了一萬二千石土地。

這兩個現象就意味著，平手汎秀是要在和泉國內建立比較穩定的政權，而不是只依靠守護代的名分維持表面的統治。

松浦孫五郎授首，他留在這城裡看家的幾十人也紛紛逃竄，只留下一座空蕩蕩的城池。被派作先遣的淺野長吉足足雇了百名勞力和農婦，清掃七天，才勉強整備乾淨。

……

這種耀武揚威的跋扈行為讓接待官淺野長吉也覺得與有榮焉，於是連忙伏身行了個禮，大呼到：

和泉三十六鄉士，原本是三十六家各自獨立的勢力。但這些年來深受外部影響，很多同胞的兄弟由於各執不同政治立場而分裂，實際稱得上「國人眾小頭目」的，遠不止三十六之數目。

……

此刻淺野長吉就正侯在城門口上，弓著身子迎接守護代大人入城。他和-圖-書兩側各是一排穿戴甲胄，擎著長槍，站得筆直的侍衛，再往後則是跪了一地的男人，老少各異，高矮不等，都是武士常服打扮。一眼望去足有二三十個。

「這這……」

「噢？噢……」

這態度讓信長十分滿意甚至覺得有點虧欠，而足利義昭就不免皺起眉頭。

當然數字只是個大概，細節還要等具體的法令頒布，但基調是這麼下達出去了。

當然那一幫跪著的人還是只能跪著，誰還敢起來抗個議什麼的嗎？

唯一稱得上比較有影響力的消息就是，被織田家擒住的岩成友通終於頂不住投降了，還帶動了松山重治、香西長信等人，現在他們統一被臨時安置在新任和泉守護代平手汎秀麾下。

而後響起一陣稀稀拉拉的聲音。

其中心情最好的，當然是以「沼間任世入道」為首，早先就有心投效，已收到平手汎秀撫慰之信件的人。他們可以跟在大隊伍後面，與平手家的眾人一道步行。

數十間寺社在得到「丈量土地，重新確定安堵」的承諾之後，也都俯首認命了。和泉國的宗教勢力一向不算強大，保住自家不用納稅的一畝三分田就不錯了。在國人眾已經屈服之後，他們是不敢單獨參与政治的。

但還有不少人，之前並沒有表示，或者亂提了不切實際的需求，是在聽說松浦孫五郎之死才跑過來的。就只有委屈自己的膝蓋，與這門口曬得滾燙的砂石地做一番親密接觸了。

一直在山崎城整兵的平手汎秀終於開動前往和泉了，沒有任何當地人表示了抵抗的態度，因為稱得上地頭蛇的強人們都正躺在平手家的監獄裏面。

眾人連忙爬起來，急匆匆地站成一排。

現在很明顯是有些人違反這個約定了。而且簽了名的四十人也大多猜得到是誰。

當然，時日還長，兩位殿下也沒有急著發表看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