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十二點半。
徐盛問：「裝傻是不？女學霸你不喜歡，那這種女流氓你喜不喜歡？」
周時亦第一眼看見阮蕁蕁的時候，那個姑娘跨坐在巷口一輛黑色摩托車上，身上穿著寬大的校服，樣子懶散，弔兒郎當，手上還夾著根煙，雖然夾煙的姿勢看上去很老練，但是她完全不會抽，吸進一口，嗆一口。
蕭南生說：「哦，我只是提醒你一下，那張電影票是國慶的時候我們單位發的，這個月底就過期了。」
而那個姑娘，坐在摩托上沖他笑，裙擺飛揚，像她身後的萬丈霞光，燦爛無比。
「叮咚」電梯門打開。
他靜靜盯著她看了片刻，妥協失笑，啟動車子。
聲音戛然而止。
她彷彿聽見自己的心，「咯噔」一聲。
他挑眉。
陽台的落地窗敞著一條縫，冷風呼呼從縫裡灌進來，周時亦走過去，將所有的窗戶關嚴實，然後開了空調，丟給她一套寬大的男士睡衣睡褲，說：「我這裏沒有女生的衣服，這是新的，還是現在出去給你買？」
他掐滅煙頭，拿起副駕駛座的黑色圍巾，下車朝她走去。
徐盛哦了聲，又說：「真不出來？」
房間內靜了一瞬，手機又響起。
阮蕁蕁餘光之中瞟見有人朝自己走來，頓住腳步，「沙沙」聲驟停，長夜恢復寧靜。
周時亦偏頭問她，「去哪兒？」
電話掛斷，周時亦丟開手機坐在床邊，點了支煙抽。
徐盛湊在他耳邊問，「知道這誰么？」
敲門聲響了一陣，停歇一陣，又響起。
電話那頭有點吵，他不悅地蹙眉，淡聲拒絕：「不用，我不餓。」
他有點後悔把阮蕁蕁帶回家。和圖書
因為她太瘦，男士圍巾又寬又長，看上去她倒像穿了一件衣服在身上，但怎麼都是好看的。她掰下副駕駛的鏡子，理理頭髮，說：「去你家。」
那頭笑了笑，「家裡有女人啊？」
寂靜的深夜，萬籟俱寂，她看了看四周，轉頭看見電梯門上，自己的倒影，白色羽絨衣，黑褲黑靴以及脖子上那條寬大的黑色圍巾，小臉雪白，鼻尖通紅。
……
真的生氣了？
圍巾上有淡淡的男性氣息，乾淨好聞，空蕩的地下停車場回蕩著他清脆的腳步聲。
阮蕁蕁盯著那扇緊閉的房門，暗搓搓地想，既然他已經給她扣了這麼一屎盆子，那她不做點什麼真是對不起自己了。
周時亦雙手抱胸，倚在門框上，不知什麼時候脫了大衣外套，只穿著一件黑色襯衫和黑色西褲，眼窩漆黑，定定望向她，「那我出去給你買。」
「滾。」她表情嫌棄地推開，「惡不噁心？」
記得以前在微博上看過一個熱門，女生最性感的十大瞬間。
周時亦看著後視鏡，倒車，說：「笑你傻。」
不在沉默中爆發，就在沉默中滅亡。
只見那人，穿著一件藏青色的大衣外套，乾淨利碎的短髮襯得他面容清雋，身形高大，一手插兜，一手拎著圍巾，邁著長腿，步伐沉穩、不疾不徐，款款向她走來。
他當做沒聽見，拿起矮几上的車鑰匙走出去，在玄關處俯身換鞋，問：「穿多大？」阮蕁蕁看了眼牆上的壁鍾，時間已近十一點，商廈店鋪基本都已關門，他出去也是浪費時間。
「嗯。」
阮蕁蕁習慣性摸了摸口袋，才發現出門太急hetubook.com.com，銀行卡和錢包都沒帶，淡淡說：「那我買了，明天回去給你打錢。」
「喂喂……十一，聽見嗎，要過期……」
「十一，要不要出來吃點東西。」
徐盛說：「怎麼樣？」
剛剛在車裡，他忽然想起第一次見她的時候。
周時亦抽出一隻手去撈電話，沒好氣道：「大半夜的你不睡？」
……
周時亦一手夾著煙，一手短促地按了下喇叭。
過了一會兒，隔著房門，他聽見大門「咚」的關門聲。
徐盛笑笑，「阮蕁蕁，我們初中部的校花，別的都挺好，就是胸有點平。」
有時候，這種偶爾的爆發還是很有效的，阮蕁蕁至少有一個小時沒有再煩他，而是靜靜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發獃，一會兒看看窗外，一會兒往卧室看看。
……
有人敲了敲門。
周時亦幾乎快抽完了一包煙。
阮蕁蕁點點頭，冷爆了。
周時亦伸手越過她，從她前面繞過去，一把扯過安全帶，扣好，笑道：「安全帶都不知道綁，你說你傻不傻？」
周時亦不悅的皺著眉，回頭不咸不淡掃了她一眼。
旁邊還有男生起鬨，「阮蕁蕁，你到底會不會？」
路過巷口的時候，跨坐在摩托車上的女孩子沖他吹了聲口哨，俏皮又不正經。
周時亦知道放她進來再請她出去就難了，靠在床頭吸煙，依舊沒理她。
周時亦直起身，看向她，「因為我襯衫很貴。」
周時亦皺了皺眉，坐起身拉開床頭的抽屜，裡頭靜靜躺著兩張電影票，翻過背面：有效日期截止至12月31日。
黑色的圍巾繞著她的脖子裹了一圈，他動作生疏，將頭m.hetubook.com.com髮一併繞了進去，冰涼涼地貼在她的脖子上，圍巾上似乎還殘餘著他掌心的溫度，她突然覺得不太冷了。
是蕭南生。
周時亦低聲開口，「上車說。」
周時亦走過來，面色如常地按下十六樓。
車上開著暖氣，車廂透著一股淡淡的煙草味，阮蕁蕁並不排斥，筋骨舒展了些。
哎，可是一開始她是真沒那想法。
阮蕁蕁看了眼沙發上那套寬寬大大的淺灰色「套裝」，褲子這麼大，穿著怎麼睡？撇撇嘴，說：「不用，你給我件白色襯衫就可以了。」
彼時，周時亦接了個電話。
一中和附中的學生都愛躲在後門的一條小巷裡吸煙，那裡老師去得少，而且就算有老師偶爾會去查，那裡逃跑方便，於是那條小巷成了一中學生的「吸煙區」。
他掏出鑰匙走出去，阮蕁蕁一言不發地跟在身後。
這套公寓的氣氛跟房子主人的氣質交輝相映，同樣冷冰冰。
他抽完一包煙。
周時亦抱著籃球，繼續往前走，「不知道。」
難得今天沒有下雪，地上積雪盈尺，漸漸化散，阮蕁蕁站在冷風中，頭髮飛舞，幾乎遮住她半張臉，她輕輕撥開，露出瑩白的小臉，風如刀刻一般刮在她臉上。
他笑著直起身，壓迫感驟然消失。
「我這輩子最討厭的就是這種不學無術，弔兒郎當的女孩子。」周時亦皺著眉，表情嚴謹，加快腳下的步伐離開。
男生訕笑。
周時亦走到她面前站定，目光似夜色，暗沉如水，卻散著光，目光上下打量了片刻，最終落在她白皙粉|嫩的脖頸上，「不冷？」
周時亦煩躁地抓了把頭髮，起身往外走。
和圖書她那時候特別倔強，彷彿跟一根煙杠上了，「會，怎麼不會？」
車子駛進北風苑，周時亦去停車，阮蕁蕁站在電梯門口等他。
蕭南生點頭，叮囑了幾句，終於滿意地掛斷電話。
……
那一刻，阮蕁蕁好像看見了太陽。
……
……
這個無孔不入的女人。
怎麼，他以為她要勾引他？
算了，就最後一次。
切，她才不信。
這就走了？
他依舊沒動，吸了口煙，心想：算了，走就走吧，今天根本不該帶她回來。
他的臉，停在她半公分的位置，嘲弄似的扯了扯嘴角，所以說，她還是跟以前一樣，就是一隻紙老虎。
坐在床上，看著窗外，夜空沉靜，月亮皎潔，他低頭看了手機時間。
他略有些煩悶地關上抽屜，回道：「知道了。」
不過阮蕁蕁當時真沒想別的，只隨口一提，但從周時亦的眼神中，她似乎領悟了。
阮蕁蕁眯著眼抬頭。
是黎明前的曙光。
跟多年前，一樣璀璨的陽光。
路燈在他身後，光線將他攏成一圈。
「什麼怎麼樣？」
真的就這麼把她丟在這裏了？
周時亦掃他一眼，「無不無聊？」
第一條就是，穿男生的襯衫剛好遮住大腿根部。
周時亦直接氣笑了，大步走過去，一把撈起沙發上的睡衣丟在她身上，俯身湊近她，沉聲道：「別找事兒啊。」警告完，他轉身走進卧室，直接將她丟在客廳里，不再搭理她。
阮蕁蕁作勢要撲過去，周時亦突然踩下剎車，傾身壓過去，她瞬間安靜下來，不再撲騰。
阮蕁蕁眨眨眼，「有帶女人回過家嗎？」
阮蕁蕁不明白他這個挑眉是什麼意思。
「……」
他
hetubook.com.com上前跨了一步，微微俯身。
其實，大多年少時候的感情都是無疾而終的。在她之前，他從沒想過愛情這回事，在她之後，他已經不願想，兜兜轉轉，這才耽擱了這麼些年。
怎麼有一種要去偷情的感覺？
她平時其實不太怕冷，但是，今晚的風有些大，空氣中濕度很強，她冷得有些發抖。
周時亦直接掛了電話，手機往床上一丟，仰面躺下去，雙手交疊搭在脖子后，罵了句，狗鼻子。
阮蕁蕁靠在椅子上，奇怪地看向他，「你笑什麼？」
周時亦還是那副神情，「你傻。」
他眼皮也沒抬，也沒理，低著頭，繼續抽煙，目光沉沉落在窗外。
「說誰傻？」
敲門聲再也沒有響起。
十分後悔。
門外的人似乎知道他是打定主意不會開門的。
這是一套複式公寓，裝修簡單低調，黑白基調，又或許是新裝修的緣故，東西歸置整齊，傢具定期都有阿姨清掃，所以看上去似乎沒什麼人氣。
他一向冷靜自持，今天大概是氣糊塗了，才把許衍整了一頓，又緊接著領她回家，多少有些氣糊塗了。
那年高二，他打贏市聯賽的最後一場比賽，隊里開慶功宴，地點是學校對面的小飯館。他跟徐盛洗完澡，慢悠悠地從學校後門走過去。
哼，連件襯衫都不給我。
坐在路邊的一個男生走過去，把自己手中的煙遞給她，「要不要試試我的？」
「穿你件襯衫怎麼了？」
房間安靜下來。
周時亦領著她走進去。
阮蕁蕁坐在沙發上，斜他一眼，氣定神閑，「你怕什麼？」
於是她又吸了口，這回直接嗆紅了臉。
「房子剛裝修，還沒來得及，你是第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