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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在時光深處的你

作者:耳東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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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第四十八章

他一愣,電話直接掉地上了。
往往能說出口的日子都不算難過,真正難過的日子難以啟齒,都不敢與外人說道。
對方一愣,似乎找到了宣洩的出口,脖子上青筋突厲,大聲嘶吼:
「在幹嗎?」
周時亦和他外公趕到的時候,現場已經圍滿了人,華海那時候還是一家中型的企業,十層樓高,方國安站在頂樓的邊緣徘徊,他從樓下看上去,只能看見一個模模糊糊的人影,但那就是方國安。

男生嘲諷地笑:「老朋友敘敘舊不行啊。」說完他看了眼身邊的人,「她好像看見我們不是很高興啊?」
一愣,時隔多年的四張面孔。
吻上去。
吸了口氣,接起,「十一。」
她低頭看了眼手裡的手機,屏幕上是十一兩個字。
還有人向他們扔紙團,推搡。
她冷聲,「放手。」
腳步聲遠離終於消失在轉角處,她扶著牆有些脫力地蹲了下去,巷口陰涼。
記得有一次,阮蕁蕁問他是否想過他們。
「憑什麼你過好日子,我們得過這種豬狗不如的日子,憑什麼!你跟我們一樣,你跟我們一樣!是人渣,是廢物!」
沒有掛斷,關了靜音放進口袋裡,抬頭看向他們,「還有事么?」
時隔多年,她再次走進,關於某段時間的記憶再次浮現,她晃了晃腦袋,直覺抵抗。
阮蕁蕁驚了一道,猛地從他懷裡抬頭,看向他。
死亡是膽小鬼選擇逃避最愚蠢的方式。
幾人的目光在她身上上下打量,剛剛遠看不覺得,模樣和身材好像都能對上號,可這人的氣質就完全不一樣了,當初可是走到哪兒都是一副玩世不恭、弔兒郎當的樣子,現在這麼看上去到還挺有藝術家的氣質。
「……在看電視。」
「恩。」
過了一會兒,他緩緩地說:「哦,那你開下門,我在你家門口。」
良久,她才開口,「好吧,我騙你的,我不在家。」
甚至到那一刻,他都覺得自己的父親是個膽小鬼。
聽到他溫醇的聲音那顆,彷彿置身茫茫大海,終於抓到一根浮木,瞬間被治愈。
她不和圖書肯動,不知哪來的力氣,立在原地,拖都拖不動。
憑什麼?
「我就說當初看你跳舞不錯的啊,以後要是紅了,可得給我們簽名呢。」
大多還是嫉妒吧,情緒在心底翻滾而上,一路蜂擁而出,全部在聽到那句「她現在日子過的可好了呢,音樂學院的高材生,說不定以後是個名人,同樣的一類人,她可以走向最頂端,你們卻只能在底端,可悲。」
備註在郿塢的時候已經改掉了。
她抵死反抗,大吼了聲,
身後忽然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
阮蕁蕁以為是江穎,不耐地回頭,「又怎麼了?」
心跳的聲音。
就有一道身影撲上來,抱住他。
人性之間的虛偽也不過如此。
燈光下,他的臉龐格外清晰,硬朗,眉目分明,阮蕁蕁仰頭盯著他看,忍不住伸手撫上他的眉,下一秒,忽然伸手勾住他的脖子往下拉。
江穎拉著她走過去,阮蕁蕁掙脫,不習慣跟她這麼親熱。
褲袋中的電話又響起來。
「那我們就帶她去高興高興。」
玻璃渣子又往自己脖子抵了抵,刺痛感傳來,伴著昏暗的燈光,有鮮紅的血液淌出,幾人終於一步步往後散去,嘴裏念叨著:
他終於有點明白,記憶中的那個女孩子,總是缺少點人氣。
江穎笑笑,不甚在意。
不知是誰臨時組了這場初中同學聚會,她不過去,江穎也不掛電話,她甚至不明白,江穎為什麼這麼執著。
阮蕁蕁:「你恨你父親?」
人不貴于無過,而貴于改過。
理由信手拈來:「關靜音看字幕。」
地點在城區的酒吧,周時亦住的醫院附近。
一個女生嘴裏嚼著口香糖,打扮清純,與其他幾人截然不同,盯著身後問:「怎麼樣,是不是她?」
那時候周時亦才七歲多,他對周身的一切置若罔聞,他只看著方國安,他看著他跳下來。
阮蕁蕁回到家的時候,阮明山還沒有回來,上樓準備換衣服的時候,江穎的電話又追來,她皺眉,沒理會。
犯過同樣的錯,他們卻像過街老鼠人人喊打,而她卻照舊https://www.hetubook.com.com生活在陽光下。
「十一,你爸……出事的時候,你多大?」
阮蕁蕁渾身都在抖,用力最後的力氣大喊:「滾。」
她低著頭,掏出手機看了眼,別人跟她說話也是心不在焉的應和。
外面寒風凜凜。
不知道他睡了沒。
我們都不是聖人,誰都會犯錯,犯錯不可怕,可怕的是,翻了錯,卻沒膽認,推卸完責任,卻還一昧地指認別人的罪名。
什麼?
直到那一刻,他才反應過來,方國安走了,不負責任的走了。
對方絲毫不聽,拽著她越發用力,
周時亦雙手環住她,把她抱在懷裡,低聲問,「有事?」
在場唯一一個男生,戴著鴨舌帽,皺著眉思索了一會兒開口:「她人比較冷,平時我們也不跟她套近乎,就黑妞跟她玩得好,我只聽黑妞叫過她一次什麼尋的。」
門一打開。
他只說沒有。
「在你門口。」
「你這樣的人,為什麼要活著?!」
那人尷尬地笑笑。
方國安縱身往下跳的時候,他甚至都沒有尖叫,沒有害怕,只是看著他。
「你怎麼不去死?!」
明明不那麼熟。
昏黃的路燈下,風一涌一涌的。
噓寒問暖。
……
最終,她還是同意過去坐一下就回來。
選擇死亡,說明他害怕指責。
阮蕁蕁沒什麼表情,「沒打算進娛樂圈。」
一句話,他就聽出她有點不對勁。
周時亦顯然沒想到答案是這樣的。
酒吧門外有兩棵高挺的白楊,在孤獨的夜裡聳立。
記憶真是一件奇怪的事情。有時候,它就好像是一幅幅裝幀好的畫,不提不忘不想。當你觸碰到跟那段時間有關的人或物時,就好像單獨從中拎出一幅,關於那些的點點滴滴又全部湧現。
阮蕁蕁問:「你爸出事的時候,你在哪兒?」
「她平時跟你們玩什麼?」
他淡淡地說:「不恨。」
「我媽走的時候,我十三歲,我爸不在家,是我發現我媽躺在浴缸里,整個衛生間都被我媽的血染成紅色了,我每每只要看到紅色的東西,我就會想到我www.hetubook.com.com媽死時候的樣子,那時候我覺得我什麼都沒有了。」
下床開門的時候,他還以為她又騙他,一邊走去開門,一邊對電話說,「老騙我有意思?」
周時亦抱著她的手又收了收,「七八歲吧。」
她聞若未聞,身後就是冰冷的牆壁,紅頭髮推了她一把,阮蕁蕁撞在牆上,吃疼,悶哼一聲。
「……」
阮蕁蕁並不覺得冷,幾乎是無意識在走,等她反應過來,人已經站在住院部的樓下了。

……
她感覺到背上的手停了下來,然後,聲音從頭頂傳來,
角落裡,堆滿了荒涼的葉子,泛著黃,好像乾涸的生命。
女生問:「後來呢?」
最後一刻。
有人先叫了起來,「真是你啊!」
所有的一切,都好像說好了一樣,在一點點湧現,然後無時不刻不在提醒她。
「要不要先拍個視頻留個證據啊,不然真出了什麼意外,我們幾個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江穎抱著雙臂,盯著她看了會兒,側身讓開,「好,你要走我也攔不住你。」
「你覺得你現在配過這些生活么?你配么?!你不過是跟我們一樣!社會最底層的渣!」
阮蕁蕁手圈著他的腰,臉貼在他的胸膛上,問:「驚不驚喜?」
「我他媽讓你放手!」
腦中嗡嗡嗡直響。
一見面,開場永遠都是客套的寒暄,擁抱,微笑。
「我不會接這個案子。」
「……在洗澡。」
她們說她現在是音樂學院的學生,她生活得很好,絲毫沒有因為那件事而發生改變。
她愣了一會兒,明白他的意思,點點頭,「恩。」
對面的人一愣,似是被她的兇惡給唬住了。
她差點都產生一種錯覺,以為自己當初跟他們關係很好。
巷子里很是寂靜,偶爾傳過一聲狗吠。
「你有我。」
她打車過去,到酒吧門口的時候,已經近十點,不過這個時間段,正是這些人夜生活的開始,high到凌晨四五點,然後醉成一灘爛泥滾回家,日夜顛倒,紙醉金迷,她曾經也有過這樣的生活。
阮蕁蕁握著電話立在灌木叢邊,頭頂的https://m.hetubook•com.com月光特別慘淡,一如她的心情。
「江穎,我說了我不去。」
她一愣,似是沒想到江穎這麼容易就放過她,頓了會兒,隨後邁著大步離開,站在酒吧門口思考去處,去找周時亦呢還是回家呢?
江穎很執著,似乎要打到她接為止,電話鈴聲斷了又響起,斷了又響起……如此循環。
酒吧光線昏暗,看得不是很清楚,而且總有人走來走去,一下子就遮住她的身影,幾人眯著眼盯著好一會兒,「看著像,那時候才初中,發育沒現在好,不過看著身形和樣子都沒怎麼變!」
「那你會怎麼做?」
他哦了聲,有一瞬的安靜,他又問:
「你個人渣!」
阮蕁蕁被他們扯到巷弄里,
「後來我們就被退學了,再也沒見過她,她是你們學校的?」
還有人希望他們一家都上去,手牽手跳下來。
隔了好久,他才聽見她問:
她對那個初中沒什麼好感,也不想過去寒暄,有時候,她真的厭煩極了人與人之間的那股子虛假客套。
就好像今晚上。
幾人踉蹌而逃。
電話里的冷哼一聲,「你在哪兒?」
僥倖,只是一時,悲劇,卻是一世。
命運總是有他的安排,無論你做得多麼天衣無縫,只要你踩過,必定會留下痕迹。
外公把他抱進懷裡,捂住他的眼睛。
她在掐點算時間。
「你不要亂來啊,我們走我們走。」
沒有再往前一步。
只有他愣愣地盯著地上那一灘血紅。
病房內,兩人靜靜相擁。
你聽。
「你不配!」
見了面卻弄得好像當初是關係多鐵似的,實際上連名字都是回家之後才想起來。
五分鐘到了,她就立刻走。
「我已經不喝酒了。」
犯了錯,認錯,改錯就是了。
然後,警察就來了,方國安被抬走了,拉起了警戒線,有人在地上用粉筆畫圈,有人在採集證據。
外公把他護在懷裡。
人立在灌木叢邊,她盯著電話,開始平息呼吸。
「如果是我,我不會跳樓,自殺是一個男人最愚蠢的選擇。」
剛一走進去,江穎就迎了上來,「終於來了,就等你了。」
忽然一陣www.hetubook•com•com刺耳的鈴聲扯破長空。
「她會不會真的自殺了?」
「這女人是不是瘋了,你們說?」
「剛剛怎麼不接電話?」
「嗯?」
「操,居然是一中的。」
江穎在電話里不依不饒:「很多初中同學都來了,你確定你不來么?」
「聽說你現在在音樂學院呢?」
他撒手一丟,把他、姐姐、外公、責任全部丟在腦後,只求自己解脫。
前所未有的熱烈。
靜靜擁了會兒,他乾燥溫和的手掌在她背上輕輕撫摸,不帶任何情.欲,安慰似的。
「越來越漂亮了。」
「怎麼?不願意跟我們玩兒?現在日子好過了,看不上我們這些舊時的朋友了是不是?」
過了一會兒,他又說:「只是不值得被原諒。」
觥籌交錯。
小區的住戶越來越多,在底下圍城了一個圈,舉手吶喊,「方國安,你不跳你就是孫子。」
昏暗的吧台角落裡,坐著三四個青年,打扮入時,目光時不時瞟向阮蕁蕁那桌。
月亮高懸在空中,淡白,沒什麼亮光,照不進心裏,拯救不了這些人的想法。
畫面一閃而過。
「她?」男生嗬了聲,「什麼都玩。」
大家坐在大廳正中央的沙發上,有面熟的有面生的,大多她都想不起名字。
她好像定格了一樣,不會動不會說話,低著頭,盯著地面。
「怎麼這麼安靜。」
阮蕁蕁眼尾掃到牆角橫七豎八躺著幾個沒喝完的酒瓶,她衝過去,撿起其中一隻,「砰」一聲敲在牆上,酒瓶瞬間斷成兩截,她握著瓶頸將斷裂的那截抵在自己的脖子上,尖銳鋒利,聲音冰冷:「既然不想好過,那大家都不要好過,我死了,你們這輩子也別想好過。」
「嗯。」
「我跟外公在樓下。」
其中一名染著紅頭髮的女生,撥開另外幾人,走上前去,盯著她,「你日子倒是過得清閑了,你知不知道我們幾個過的是什麼日子?」
嘴裏嚼著口香糖的女生問:「你們不知道她叫什麼名字?」
時間一到,阮蕁蕁起身要走,被江穎攔住,「急什麼?大傢伙兒都還沒好好跟你喝一杯呢。」
電話里,他又不耐煩的催促了一聲,「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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